本帖最后由 tlice 于 2011-6-17 20:59 编辑
亡灵的声音(一)
伊斯是被水声惊醒的。她反复眨了眨眼睛,才明白自己身处卧室的那张大床上,床上凌乱不堪,有大半被子和床单都垂在地毯上,房间里家具一样样都东倒西歪。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疯狂了,伊斯想,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反复征服那个身体的快感,那个林顿——
浴室里水声再次响起。伊斯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了睡袍,她记忆中的最后一次疯狂是浴室里的鸳鸯浴,之后疲惫到了极点的她把昏迷的林顿留在了浴缸里,然后自己回到了卧室——
她果然习惯性的把浴室锁上了!伊斯一边咒骂着自己太过小心的习惯,一边冲回去摸出钥匙打开浴室,第一时间冲到盥洗台前——那套精致的修甲工具还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她没自杀,伊斯松了一口气。林顿和记忆中那样,依旧半靠半坐地倚在浴缸里,水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或者她是被冻醒的,伊斯想,打算给自己加点热水什么的。她走过去,那白皙的脊背上斑斑点点的印记让她不由得微笑,声音也温和起来:“你现在还站不起来,林顿?如果你求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林顿的手臂双腿胸口的皮肤鲜血淋漓,浴盆里荡漾着微微的粉红色,林顿一脸专注地用那块染红的毛巾在伤口上反复来回,大力擦洗,激起一阵阵水声,哗啦,哗啦——
“你在干什么!”伊斯把毛巾夺下,但林顿既没对她的喝问显出恐惧,也没因她自己赤露在伊斯面前而一脸屈辱,那双蓝眼睛里满是她之前见过的茫然,她的声音细微而平静,仿佛只是偶然的喃喃:“我只是想洗干净,”她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伊斯的存在,“还没洗干净——”
“林顿?”伊斯的手覆上林顿的肩头,肌肤相贴的瞬间,林顿的身体蓦地打了个寒战,她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那双蓝眼睛蓦地转向她,带着惊醒似地恐惧和痛楚,仿佛是刚从另一个世界被硬生生拉回来。
“你能站起来吗?”伊斯看着林顿不由自主蜷起的身体,暗地里笑了笑,把刚刚的违和感撇到脑后。她应该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她想。“我准许你在我的床上休息一天再回去,”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林顿艰难地站起来,颤抖着蹒跚走出浴缸,用浴巾裹住身体,一举一动都表明药剂和狂欢耗去的体力根本还没恢复。
“我可以,可以回去。不劳你费心。”林顿喘息一会儿,倔强地挺直了身体。
“这幅摸样?”伊斯哑然失笑,看着那双蓝眼睛在衣帽钩上徒劳无功地搜索,“我的房间里没有猴子的衣裳。”
林顿咬了咬唇,伊斯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她这个混合了倔强和犹豫的小动作:“我可以穿我原来的——”
“你的那件破烂衬衣上面一个扣子都不剩了,如果你打算就那么穿回去的话,我不反对。”
“我可以——”
“行了,林顿,”伊斯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想你该学会一点儿服从什么的了吧?”她的目光在林顿身上上下打量,“到我床上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那张脸一片惨白,那一瞬间,伊斯甚至以为林顿连呼吸都停止了。她沉默地站在那里,手指死死地和浴巾缠在一起,浑身都透露出一股绝望痛楚的气息,只有肩背依旧下意识地保持笔挺。
她最终还是服从了伊斯的命令,只是,躺在那张大床上的时候,浑身颤抖地仿佛寒风下的树叶。
“别担心,”伊斯慢条斯理地吻着林顿被拷在床头的双手,从指尖到掌心——法师行事向来很小心,虽然林顿此刻虚弱地像个孩子,她也不想冒一丁点儿风险,“我们之前很多事都是在药力下做的,那是个遗憾。我一直觉得,我们可以在清醒的时候试试,对不对?”她朝林顿友好地笑了笑,凑过去亲吻她脖颈优美的线条,“放心,在那之后我会亲手把你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我们一起吃个晚餐,我就让你回去。”
那双蓝眼睛里的脆弱和绝望让她瞬间热血沸腾。很快,她就会彻底学会服从了,伊斯带着成就感想着,低头吻上了林顿的胸口。那个身体猛地颤抖着,但最终,没有挣扎。
按照伊斯的命令,卡瑟尔晚上9时送林顿回战俘区。那位小姐周身散发的灰暗气息让卡瑟尔大吃一惊。那个身影艰难而沉默地走在她前面,目光始终注视着地面,她的走路姿势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改变,仿佛只是机械地一步一步前行,唯有偶尔会无意识似地搓搓手。卡瑟尔忍不住放缓了脚步,他害怕看见那双蓝眼睛。
“你得,你得活下去,小姐。”当拉开囚室的门的时候,他忍不住说,“谁都,谁都可能碰下些糟糕的事儿,但是,但是总会过去。”
林顿转过脸,给了他一个勉强的苍白而疲倦的微笑:“谢谢你,卡瑟尔先生。”
“没关系,小姐。”卡瑟尔转过了脸。奥丁啊,他想,不要让我再看见那双眼睛了。
但奥丁似乎总是难从人愿。凌晨3:00时,他又被法师叫了过去。“把林顿带来。”法师说,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脸跃跃欲试。
卡瑟尔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当他叫醒林顿,说明来意的时候,看着那张惨白的脸,感觉发出的每个字都艰难地要命。“你可以,你可以,”他垂下眼睛,“可以稍微等会儿再去,小姐,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
林顿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声音里的每个字都在颤抖,身体却固执地站了起来:“那样你也会一起倒霉的,卡瑟尔先生,谢谢你。”
我宁愿她骂我,卡瑟尔看着那个疲倦却勉强挺直的身影想,一种无可奈何的痛楚攫住了他的心脏。
走进法师房间所在回廊时,林顿猛地僵住了。停了一会儿,她才转过脸,第一次带着那么一点哀求的意味问卡瑟尔:“我想休息一会儿再过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想休息多久都可以,小姐。卡瑟尔注视着林顿,她专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死死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在努力鼓起绝望中的最后一点勇气。
“好了。”十分钟之后,她才开口,紧紧握着拳头。两个人沉默地来到法师房间门前,卡瑟尔犹豫地举起手,门却自动打开了。
“我快等得不耐烦了,你越来越慢了,卡瑟尔,”法师说,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卡瑟尔,落在瞬间僵硬的林顿身上,绽开一抹微笑,“我很想你,林顿。我想我们可以好好再聊聊。还有,我记得之前你曾经在试验场唱歌?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时间,你今天也可以唱给我听,林顿,这样也许会更有气氛,对吧?你记得不服从的后果,对不对?”
林顿的目光惨然地让卡瑟尔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脸,奥丁啊,他想,她不该,不该再这样子下去了!
但法师似乎对这样的游戏着了迷。每次林顿被卡瑟尔送回囚室,不出三个钟头,就又会被想出了新花样的法师重新叫过去。随着次数的增加,林顿要求在回廊休息的时间也越长,甚至在看到那扇门的时候,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卡瑟尔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那双蓝眼睛在一次次的折磨后暗淡下去,再无光彩。最后一次,也就是第七次,林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异常安静,只是疲累地近乎恍惚,连衬衣扣子都少有地漏扣了一个,露出脖颈上的吻痕。
“今天法师塔要开始一个重要实验,”卡瑟尔默默地跟着她走出回廊,忍不住又出声安慰,“你可以,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小姐。”
林顿望了望他,突然举起手指放在唇上:“安静,卡瑟尔先生。”
卡瑟尔警惕地看了看空荡荡的通道,迷惑地转过脸:“小姐?”
“抱歉,卡瑟尔先生,”林顿的表情无比认真,“但是安卡他们刚刚正在和我说话——”
“安卡?这里——”卡瑟尔觉得一股寒意猛然升起。他还来不及说话,一个黑袍身影匆匆从回廊另一头赶了过来。
“你在这里?”那个名叫埃利安的学徒看了一眼卡瑟尔,又转向林顿,语气强硬地不容辩驳,“依照斯卡尔老师的命令,我需要向安博•冯•林顿了解一些RS之前的负伤情况。”
“最好,最好简单一点,”卡瑟尔硬着头皮加上了一句,“伊斯大人让我早点把她送回去。”
“伊斯大人?”埃利安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林顿颈上的吻痕上,猛地吸了口气。
林顿却置若罔闻。“RS?”她低声问,“那是什么?”
“卡琳•莱斯,”埃利安解释,目光依旧有意无意落在那些吻痕上,“你还记得吗,林顿?”
那张脸瞬间恍然大悟,接着又满布迷惑:“我知道卡琳•莱斯,她是我的部下,可她,可她刚刚还在和我说话啊,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卡瑟尔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埃利安望了望那双认真到完全不像说谎的蓝眼睛,又望了望卡瑟尔,有些不知所措:“卡琳•莱斯不在这里!卡瑟尔,她到底,到底——”
“奥丁要把她接回去了。”
埃利安一片茫然:“什么?”
“什么也没有。”卡瑟尔转过脸,“我送你回去,小姐。”他小心翼翼地轻声说,唯恐打扰了林顿与另一个世界的对话。
林顿朝他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谢谢你,卡瑟尔先生。”那双蓝眼睛里干干净净,似乎没有一丝阴影。卡瑟尔不寒而栗。他勉强控制着情绪,给了她一个尽量温和平静的回复:“不用道谢,小姐。”
奥丁啊,当那个身影走进囚室,室门再次合拢时,卡瑟尔终于忍不住握紧双手,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静静低下头,做他来到战俘营之后的第一次祈祷。奥丁啊,他用他的全部诚意祷告着,让那位小姐,回到您的怀抱吧,那才是,才是她最合适的地方。
伊斯这一整天心情很糟。不得不离开爱不释手的新玩具已经让她够暗自恼火了,等来到实验室却又发现有几样关键药剂尚未制成以至于实验不得不被推迟。
“你们只配和猴子为伍,”她一脸阴沉地审视着面前两个战战兢兢的学徒,恨不得把她们丢进狼穴,“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到!现在,埃利安,你去处理魔法阵,推迟两天启动,爱丽丝,你去重新准备药草!快点,你们的手脚是什么?木头?别笨手笨脚的!别以为我和斯卡尔老师一样好说话!”
站在她背后的人咳嗽了一声:“伊斯。”
“老师。”伊斯暗地里叹了口气,收起怒气。
“跟我来。”作为一个高阶法师,斯卡尔的脾气异常软弱温和。伊斯经常私自猜想她的老师是否将他灵魂里所有的强硬与坚持都用在魔法上,以至于对其他的任何事已经到了只能漠不关心地点头附和的地步。但这一次斯卡尔却少见地向伊斯提起了那些他连一眼都没有正视过的战俘营里的劣质实验品:“我听说那里有些是议和名单上的人。”
“那些瑟拉斐猴子从来不说实话,”伊斯嗤笑一声,“那种胡编乱造的名单不可信,老师,如果我今天告诉他们那个威斯特打算把自己的部下都赎回去,名单立刻会增加一倍。”
“那么,那个安博•冯•林顿呢?”
“谁知道她的身份是真是假?我查过了,她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贵族身份的东西。”
“如果她是真的,那我们就可以得到一千磅精金。”斯卡尔想了想,“伊斯,我们可以把她送到第四法师塔,斯德尔可以——”
又是斯德尔。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伊斯的怒火被点燃了。她脸色阴沉地抬起头,注视着眼前那张淡漠的脸:“是斯德尔大人要求您把安博•冯•林顿给他吗,大人?”
“当然,我也觉得他是对的——”
“我们把林顿给他,他能给我们什么,大人?精金?那只会被那些炼金系的家伙瓜分干净!然后他们会继续说,血魔法已经过时了,炼金,还有这些所谓的核文明科学,”伊斯指了指桌上的电脑,“这些才是魔法的未来!您也认为他们是对的,是吗?大人?”
“他们是有偏见。”斯卡尔有些烦恼地望着自己激动的学生,一直以来,他都把法师塔里所有的琐事都交给她,但却渐渐发现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她还太年轻,他想,语气放得更加温和,“但那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使他们的声音再大,也掩盖不了血魔法的光辉——伊斯,你不必太在意这些小事。”
“到今年为止,那些家伙已经从我们这里要走了254个实验品,统统换成了精金,大人。”伊斯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我们得到了什么?只有抱怨!抱怨我们消耗了太多的实验品,抱怨我们对实验品管理不善,抱怨我们的魔狼吃得太多!”
“那只是些不懂事的年轻人——”
“他们和我一样大!”伊斯大声反驳,那音量让斯卡尔为之愕然,甚至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们和我一样大,老师。”她深深吸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我每次送实验品过去的时候,都能见到他们,斯德尔大人的学生。他们在索德斯城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数不尽的舞会和宴席,那些索德尔人拼命地讨好他们——其他法师塔里的人也都一样!他们每天都趾高气扬,但他们到底为特里安做了什么?狩猎季的魔狼是我们培育训练的,连收获品都由我们清点整理,他们只是动动舌头!可我们得到了什么?呆在这种荒凉的沼泽里,对着那些心怀鬼胎的猴子,每天听到的都是那些猴子恶心的惨叫!告诉我,大人,魔神洛基在上,你真的认为这种事是对的吗?”
斯卡尔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怎么排解那双绿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痛楚和迷茫。“认真聆听魔法者必定有福,”他最后说,“我只相信这一点。虽然斯德尔是有些太爱出风头,但特里安终究是特里安。”
“一千磅精金不会让特里安毁灭,”伊斯冷冷地说,“但至少我们不该再助长他们的气焰。从现在开始,我一个实验品也不会送出去了,老师。”
“那样也好。”斯卡尔无可奈何地答应了,“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余地来测试魔狼了。”
或者吧,伊斯想,但他们也是我的玩具,特里安唯一补偿给我的玩具。她没再说什么,恭谨地朝斯卡尔行礼,然后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绝不可能让伊斯心情更好,也因此,她对那两个学徒态度更加严厉。反正这时候斯卡尔肯定正忙于和那个贪婪的斯德尔讨价还价,伊斯想,顺手敲了敲实验台上那个被各种各样魔力环缠得动弹不得的人,后者睁开了眼睛:“阁下?”
以一个已经被注射了30 ml魔力浓缩液的实验品而言,她的精神状态相当不错。伊斯看着那张缀满汗珠的苍白的脸,心情好了些:“你的运气不错,猴子。实验推迟到三天后,你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想想遗言。”
卡琳勉强笑了笑:“遗言?我也许死不了呢,阁下。”
“至今为止还没有一次成功。”伊斯冷冷地看了角落里忙碌的两个学徒一眼,“也许也有那些蠢猴子的功劳。”
这句话成功地让那两个战战兢兢的背影僵硬了一秒,卡琳低声笑起来:“这么说,我得提前感谢她们帮我早日解脱了,阁下?”
“我也很想感谢她们,”伊斯漫不经心地看了卡琳一眼,“我现在多了三天的时间玩我的新玩具,你有个很好的长官,猴子,”她朝卡琳露出一个回味胜利似的微笑,“她的滋味很不错,无论是床上,还是浴缸里,或者其他地方。”
卡琳的身体一瞬间绷直了,那双黑眼睛第一次在伊斯面前流露出混合着惊讶愤怒恐惧痛楚的复杂神情,这使伊斯的心情更好了一些,她悠闲地笑了笑,俯身轻轻拍了拍卡琳紧绷的脸:“她似乎没什么经验,包括接吻,你从来没碰过她?这真遗憾,不是吗?”她盯着那双黑眼睛看了一会儿,笑着离开了。
卡琳一言不发地躺在实验台上,双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埃利安,”当爱丽丝离开后,她才开口,“重新回答我一遍。你已经把那件事告诉林顿了吗?”
“我没法和她说话,但是我告诉特莱斯务必转告给她——”
“你没见到她,是因为她当时在那个混蛋的床上?”
埃利安颤抖了一下。“安琪莉卡,你的声音太大了!”
“回答我!”一股莫名的阴沉情绪在卡琳胸口回荡,她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烦躁,“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听说是那天她给我们唱了那首歌之后,”埃利安踌躇地看了卡琳一眼,后者蓦地安静下来反而让她更心惊,“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听说她总是违抗伊斯大人——”
卡琳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见到她了,对吧,埃利安?”
“我没能和她多说话,有看守在,她好像,好像疯了,安琪莉卡!听说伊斯大人对她很,很着迷,你知道伊斯大人的手段——”
“已经认不出人了吗?”
“她似乎还认识我,可说的话让人没法明白,我没法保证。”
卡琳闭上了眼睛。“告诉特莱斯,计划推迟三天,另外,让他想办法把她一起带到试验场上去。”
“什么!”埃利安被吓了一跳,“我们没法带一个疯子一起!而且,你没见到她的样子,说不定解脱对她更好——”
我当然知道解脱肯定对她更好,就像我闭上眼睛也能想到她现在的样子一样!卡琳低声开口,语气坚定:“我说过,我活到什么时候,她就会活到什么时候,埃利安。而且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她实在不适合,我就亲手杀了她。”
就像亲手把她带进这个鬼地方一样,卡琳疲倦地想,闭上了眼睛。那个早晨的歌声在耳边回荡,她忍不住咬紧了嘴唇,让那个词儿不流淌出去——“混蛋!”
这个词儿放在她和那个法师身上,都一样合适。
这是伊斯第一次踏入D区。她突发奇想地想要看看那个不在自己眼前的林顿,但却意外的扑了个空。
囚室里空荡荡的,只有草席、薄毯和两件崭新的瑟拉斐军衣,每样东西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伊斯注意到那两件军衣的肩章并不一样,一件是银星,一件是铜星——之前林顿曾偶尔提出想要瑟拉斐的军衣,伊斯慷慨地答应了她,但没想到她会连那只瑟拉斐猴子的份儿一起领。
“她现在在哪儿?”伊斯想了想,回头问值班看守班夫,后者一脸尴尬,“她现在在试验场,大人,今天轮到1743小队了。”
“我不记得允许过她加入魔狼实验。”
“不是加入,”班夫小心翼翼地辩解,“只是让她站在隔离墙外看看,看看而已,大人——卡瑟尔告诉我她的精神状态需要注意,我也觉得她有点儿不对劲,不太敢放她一个人呆着——”
“她怎么了?”
“她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大人,”班夫低声说,想起直视那双清澈得没有一点儿阴影的蓝眼睛时背上升起的寒意,那实在有点儿反常,“就像在和死人说话一样,而且还那么认真!”
伊斯没有说话,她想起了之前林顿违和的几度恍惚,那时她为林顿的不专心加倍惩罚了她,但现在想起来,那表情并不像是失神,反而像是被硬生生从某个地方拉回来——
就像她现在那样。
伊斯走进观察场时林顿并没有发现。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试验场上的厮杀,眼睛眨也不眨。那张脸此刻平静得过分,没有一丁点儿伊斯之前见过的痛楚和挣扎,蓝眼睛里满是贪婪的向往,仿佛那血肉横飞的景象就是自己苦求而不得的理想。
伊斯静静注视了林顿一会儿,第一次承认这样的林顿确实有点陌生。
毫无疑问,她肯定就是那个名单上的安博•冯•林顿,伊斯想。如果这世上真有奥丁的宠儿,那林顿肯定是其中一个,即使成了战俘,那种天真洁净到愚蠢的气息也挥之不去,就算现在她只能臣服在自己的手心里,但她也没学会那些猴子习以为常的卑微无耻的谄媚——就算伊斯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她也没能让林顿开口对她求饶,在最最服从的时候,林顿也仅仅只是不再挣扎而已。
她以为永远都听不到那个词儿了,但此刻却似乎看到了曙光。伊斯微笑起来:“让她就呆在这儿,晚上6时把她送到我房间里。”
林顿这一次晚了5分钟。“对不起,大人,”班夫向她解释,“有个家伙扯着她不放,我不得不动用了一点儿小手段。”
“看样子你的部下和你一样不听话。”伊斯刚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滴着水,周身散发着洁净气息,这使她心情不坏,“但这一次我打算饶了他们。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听话些,对不对,林顿?”她轻轻拍了拍林顿的脸颊,后者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放松些,过来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那是一套崭新的瑟拉斐校官军礼服,肩上缀着银星。林顿看了看,一声不响地转过了脸。
那明显地带着逃避的表情取悦了伊斯。“换上我看看。”她笑了笑,“这里,现在。”
林顿一动不动。
“你总是学不乖,想想那几只猴子,林顿,他们的死活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
林顿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一颗颗地解开衬衣纽扣,脱下衬衣,然后是长裤,内衣——
伊斯微笑着望着林顿。从某种角度上说,此刻眼前的身体并不那么赏心悦目,那上面满布层层叠叠的青紫吻痕和擦伤,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掩盖中校小姐流畅美好的曲线:她的身材高挑,胸部饱满结实,小腹纤细结实,双腿笔直修长——日积月累锻炼的结果成就了伊斯的眼福。只是,那张木然的脸实在有点儿煞风景,她想。
“很适合你,林顿。你在瑟拉斐的时候,什么时候会穿这件衣服?”林顿换好衣服后,伊斯问,得到的是一阵意料之中的沉默。
好吧,伊斯想,反正还有时间,这个晚上,她打算慢慢来。和往常一样的晚餐时间之后,和往常一样,她把林顿拷在了床上,扯开林顿衬衣的第一个纽扣,轻轻吻上她的脖颈。“这衣服真的很合适你,林顿。”
那衣服让林顿本身的干净禁欲的气息呼之欲出,也让伊斯更加想让那双蓝眼睛染上情欲气息,这一次她草草地结束了前戏,直接进入了正题。林顿顺从地任她动作,蓝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奇妙冷静,仿佛她的灵魂已经躲进了另一个避难所。
伊斯暗地里笑了笑。时间到了,她想,俯身贴在林顿耳边:“告诉我你看到的和听到的,林顿。”
那双蓝眼睛避无可避地迎上伊斯审视着的眼睛,那里面满是迷茫,仿佛还没能从那个世界里彻底回过神。
“告诉我,”伊斯笑了,手指恶意地在她体内动作,“现在在和你说话的那些人,看得到你现在的样子吗,安博•冯•林顿?”
那一瞬间,伊斯感觉林顿的身体彻底僵硬了,从里到外。那张脸上满是痛楚恐惧难堪交织而成的绝望。
“不!”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似地,林顿突然拼命地挣扎起来,手腕瞬间被手铐刮出道道血痕。
“不!”她咬着牙说,胸口剧烈地起伏。那声音并不高,却浸满前所未有的绝望。
伊斯饶有兴趣地任林顿挣扎了一小会儿,才重新压制住林顿。这比往常要困难些,但让法师的兴致更加高昂。“告诉我,”她的手在林顿身体上流连,“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是怎么说你的?你的每一个反应,”她的手纯熟地挑起那身体上的各种反应,“都在对我说‘是’啊,林顿。我今天可没有用那种药,你是知道的,不是吗?”
“别——”林顿艰难地抑制着自己的喘息。这对她并不容易:在伊斯之前,中校小姐对性完全是白纸一张,她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个动作都是伊斯教导开发出来的,法师使用的神经刺激剂和频繁的调/教让她的身体彻底记住了这些,而且,虽然法师这一天没有用那种药,但她在晚餐酒里加了另外一种性质温和的药剂,剂量很少,但足以让林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别,”林顿蓦地仰起头,仿佛垂死的天鹅,蓝眼睛睁得大大的,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别在他们面前,求,求你——”
那语气无比认真,也无比痛楚绝望。伊斯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她并没有暴露癖,更没有让其他人染指自己玩具的恶习,但她不介意和这位躲进自我世界的小姐玩一场虚拟的游戏。
“这是你第一次求我,林顿。”她轻轻地在林顿耳边低语,语气无比愉悦,“告诉我,他们听到这些,对你说了什么?”
就算她真的疯了,她盯着那双濒临崩溃的蓝眼睛想,就算她把自己藏进其他的世界里,但最终,她也只应该留下一样东西——永远服从伊斯大人。
而且,这法子意外地有效——她伸手划过林顿脸颊,那里湿润一片——那个从来不求饶的林顿,在自己面前哭了。
林顿第一次穿那件中校礼服的时候,是刚刚从帝都军团调入卡森第一军直属第三特种团的时候。她记得那双褐色眼睛带着赞赏注视着自己,那张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祝贺你升官,安博。”那个坚定有力的女声饱含鼓励,“还有,欢迎你来到直属第三特种团,林顿中校,虽然,”威斯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上那份修改中的名单,绽开一个略带调皮的微笑,“目前确定的人员只有我们两个,安博。”
那一切林顿都记得很清楚:整洁明亮的办公室,全套崭新的办公设备,轻轻摇摆的浅色窗帘,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有那个带笑的笔挺身影——还有,还有更多!卡森训练场上的每一次胜利,帝都军团总部里的每一次小型会议,军校毕业礼堂里的雷鸣般的掌声,圣堂里大神官赞赏的目光,安娜喜极而泣的泪水,祖父赞许的微笑,还有从小看到大的,庆典,葬礼,勋章,鲜花——
林顿蓦地睁开眼睛,耳边一片寂静。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手腕的剧痛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不做声地动了动身体,那股酸痛和身上星星点点的痛楚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法师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离开的,林顿只能确定是自己昏迷以后,在那之前她一直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林顿又眨了眨眼睛。只要稍一回想,那巨大的痛楚仍然会风暴一样席卷过来,仿佛她仍然还无可遁逃地躺在法师身下,每一点抚触都仿佛凌迟,把她碎尸万段,和那些看着她的人们。他们在她眼中碎裂,扭曲,重合,最终,消失不见,她心底的最后一个避难所轰然倒塌。
那一刻林顿眼前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她以为自己可以和那些逝去的人们呆在一起,可却还留在这块肮脏黑暗的地方,她绝望地在泥沼里挣扎着,只为了偶尔可以透出头呼吸一点儿新鲜空气,可那些肮脏的手脚却叫嚣着把她往下拖!
苟延残喘不算真正活着!她对自己说,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至少灵魂已经不在,但却被人硬生生地拽回这个恶心的世界!
那身中校礼服还零乱地挂在她身上,和她自己一样肮脏破烂,她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自己现在的丑态——法师特意把一面等身的大镜子放在床边。
林顿静静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那个双手被拷在床头遍布吻痕和牙印的身体陌生地让人吃惊,她的目光第一次冷静地一寸寸扫过,不漏过一点儿细节,一股陌生的笑意突然涌上她的胸口。
中校小姐独自低声笑起来,那笑声和法师留在她耳边的笑声一样毫无温度。伊斯•里多尔,她笑着想,冷静地几乎没有一点儿情绪,她要杀了她,然后,杀掉脏透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