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hienyang 于 2011-7-6 20:21 编辑

(六)衝擊

十一月中，天氣微涼，人們紛紛在短袖夏服外搭上一件薄長外套。徐語若和巧帆剛剛上完會計系的選修課，從教室走出來。徐語若上的是外文系，只是選了一門會計系的課。

走到學校的停車棚，巧帆遞給語若一頂安全帽。徐語若接著說：「妳們系上的課好難喔，不知道我能不能撐到學期末。」巧帆：「妳都上完半學期了，期中考也剛剛考完，你不是還考得不錯嗎？」徐語若噘著嘴說：「可是我讀得很辛苦啊，而且我們系上的課業也很重，等上完這次我還是乖乖上我們系上的課就好。」說完兩個人跨坐上摩托車。上午十點到十二點的兩堂課上完，兩個人準備去吃午餐順道去誠品挑選禮物。

走進誠品，鎮日放送的冷氣在這個時節令人格外感到寒意。徐語若和巧帆走到銷售排行榜區看了一會書，便移到文具精品區。

一整列眩人奪目的卡片作階梯式的壁上置放，兩個人瀏覽著小聲交談。

「語若，妳為什麼這麼早來挑選聖誕節的卡片？」

「因為剛剛期中考完比較有空嘛，過不了多久就有很多瑣碎的事要忙，真搞不懂大學生應該不是這麼忙的，我們系的報告卻一年比一年多。」

語若頓了一下接著說：「妳前一陣子不是還特地問我聖誕節要到了的事嗎？」

「那是隨口問問啦……妳好像特別重視聖誕節？」

「有嗎？還好吧，現在大家不是都這樣嗎？」

「那，呃，每年的卡片裡面，似乎都會有藍色的卡片？」

「妳怎麼會注意到？」語若有點吃驚。

「沒有，只是想說是不是碰巧，呵。」

「是要寄給我一個國中時期的好朋友，她很喜歡這個顏色。只是我不知道她喜歡的是哪一種藍，深藍色？淺藍色？粉藍色？水藍色？」

「感覺妳們真的很要好，妳還記得這麼清楚。不過既然這樣，那妳都怎麼挑選？」

「我每一年都會寄卡片給她，所以不會忘記。我都選藍色調的，這樣就對了。」

選完，語若看向另一區，是手工編織品。

「啊！這個好可愛！」語若拿起一條用五色線編織的手工手環，圓環的兩端綴著中間嵌有琥珀色圓珠的土黃色皮革。「買一條手環給言心好了，這個好適合她！」「言心是你說的那個好朋友嗎？」「不好意思，我一時有點興奮。對啊，她小小一隻皮膚白白的，長得像洋娃娃。」

下午她們各自到自己的系館上課，晚上她們約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吃飯。兩個人坐定位置之後，巧帆突然問語若：「中午在誠品看到的手環妳好像很喜歡？」「嗯，對啊。」巧帆從她的包包裡拿出一個小纸包遞給語若。「咦？妳也買了一條啊！很別緻吧，原來妳也喜歡。」「送給妳。」「送我？為什麼？」「感覺妳很喜歡，可是只買了一條要送妳朋友。」「我很喜歡，可是我不一定要有啊，所以我不能收。」「這是什麼邏輯？那我只好把它丟掉，反正我不會戴。」巧帆說完一把拿過那個纸包。語若急忙搶了回來：「好，謝謝！我收下，不要那麼浪費。」

巧帆看她把那條手環戴著，臉上微微露出笑容。

吃完飯之後她們按例到圖書館報到，途中巧帆數度不時抬眼偷瞄語若，語若還是一派自然的走著。然後語若想到什麼轉向巧帆，正要開口，巧帆嚇得趕緊假裝抬頭看著夜空。

「?」語若很疑惑的也看了看天空：「妳在看什麼？」

「喔，好涼快啊，伸展一下身體。」巧帆伸長雙臂，抬抬肩膀，扭扭頭。

「那我也來好了，嘻！」

「妳想要說什麼？」

「啊？」

「妳好像有話要說的樣子。」

「哈哈，有時候會忘記要說什麼。我星期四晚上有家聚，所以妳不用等我。」

「喔，好。」

在房間裡面，巧帆正移動滑鼠查找資料，而語若正在洗澡。一邊整理資料，巧帆其實在思考，今天語若說的好朋友的事情。

語若跟我說過她國中就讀女校，那個言心是她同班同學嗎？總覺得有點在意，真是奇怪，我心胸這麼狹窄嗎？不就是她以前的同學，現在還有聯絡的朋友而已；等一下，語若不會是喜歡她吧？語若是喜歡女生的嗎？

這時候語若洗完澡出來：「我洗完了，換妳吧。」「嗯，好。」巧帆走向床沿，拿起摺疊好的換洗衣物，慢慢的走進浴室。巧帆垂下頭，讓蓮蓬頭的水嘩的淋濕頭髮。我喜歡語若。我愈來愈確定，即使是很短的時間裡發現的，但是是這樣沒錯。儘管想過要說出來，但是現在這樣就好了，這樣很快樂。我一直努力不要被發現，只是這樣朝夕相處的我們，我真的沒問題嗎？

她們的床是上下臥舖，將燈熄滅後，巧帆開口：「語若，妳今天在誠品跟我說的言心，妳國中的好朋友，妳跟她是怎麼變成朋友的啊？」「這要說的話，好像要講很久耶，我大概說一下。我們開始變好是我主動的，我發現她數理能力很好，剛好我這方面很差，於是我開始常常向她請教，我們因此變得很談得來。」「只是因為功課嗎？」「也不全是這樣。總之，她很喜歡我這個朋友，我也很喜歡她，她說我擁有異於常人的魔力，讓她笑口常開，而我也覺得她是能讓我變得快樂的朋友。」「異於常人，的『魔力』？」「對啊，說起來很難為情，可是她就是這樣寫的喔。不過，我們本來要一起讀同一間高中，這樣妳們也會認識她說，但是她卻突然說她爸爸要她讀另外一間。」不知道是自己多心，比別人敏感，還是語若太過遲鈍，似乎以為女生之間只有純友誼。巧帆試探性問：「語若，妳有想過，她喜歡妳嗎？」「對啊，我跟妳說過，我們都很喜歡對方這個朋友。」「咳、我是說、我要說的意思是，喜歡，她是喜歡妳的，不是以友情的方式。」「不是友情嗎？那會是……親情？」「不是，是愛情。」

那二個字一旦說出口，就像發生了大不了的災情，空氣變得很凝重，彼此都忌諱得停了數分鐘張不開嘴。

語若不自然的打破僵局：「不會吧，我們之間就是好朋友啊，言心不可能喜歡女生啦！」說完，她自己也遲疑了，我怎麼會知道她喜歡的不會是女生。實際是，徐語若不敢想像，同樣是女孩子的言心會喜歡自己。

「妳有問過她嗎？關於喜歡的類型，喜歡的對象，或是，性向。」

「沒有，我們不習慣說這個，而且除非對方主動提起，不然問性向這種問題，不是很冒失嗎？」

「那妳排斥嗎？」

「不會，以前的話幼小無知，覺得無法想像，也許會恐懼，不過現在不會。」

「我知道妳不會，我要問的是，如果是妳的好朋友，喜歡的人又是妳，妳會怎麼做？」

語若想了一下子：「我，真的不知道，沒有發生的事情，我要怎麼假設？」

巧帆想要是繼續下去，會鑽進死胡同，所以她說：「嗯，好吧，有點晚了，睡覺吧。」

又過了三天，語若家聚完回來。

「我跟妳說，我學妹的生日跟我只差一天哦，很巧吧。」

「都是牡羊座，還真是有緣呢！妳們今天是去西堤嗎？那裡好嗎？我想考慮下次我們家也去那裡。」

「那裡很好，只是比較貴。我們點的是套餐，我學姊喝不慣那裡的湯，悄悄跟我們說有點鹹，服務生聽力超好的，馬上過來換了一份給她。」

說完語若坐到書桌前面，說她要寫些東西。巧帆看她拿出卡片，就知道她要寫聖誕卡，就逕自去浴室洗衣服。

巧帆出來看語若拿著手機在笑，就問她：「有什麼好笑的事嗎？」「是言心傳來的簡訊，她說她上星期五回去我們國中的母校，想起很多回憶。」「是嗎？那我們改天也回我們高中一趟。」巧帆才說完就後悔了。「回學校？可是要做什麼？」「嗯，我們很久沒回去了，回去看老師也好。」「巧帆，妳最近怪怪的。」「有嗎？呵。」「妳早就認識言心了嗎？」「沒有，我們讀的高中不是跟她不同嗎？」「那為什麼妳一聽到她就變得不像平常的妳。」「平常的我嗎？是怎樣？好像很有趣。」「就是，妳不太多話，靜靜的、酷酷的。」「所以妳喜歡嗎？」「什麼喜不喜歡？我只是覺得那樣才是妳。」「是喔。」

巧帆說她要去晾衣服，就走出房門了。隔天，當晨曦揭開一天的序幕，她馬上起身，因為她一個晚上沒睡了。站在床邊，看著語若的睡臉，她的手忍不住撥開語若臉上的髮絲，彎下身去，親吻她的唇瓣。

當巧帆深情忘我時，語若睜大了眼，無法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