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nsdan 于 2011-8-8 14:39 编辑

秦小芸与龙闲花第二次相遇发生在十年后，在此之前她遇到了陈振云。十年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先来说说这十年发生的事情吧。

秦小芸离开第二年，霸剑门的老对头龙山派掌门人，也就是龙启天弟弟龙启时向龙启天提出决斗，以此决定霸剑残卷的归属。决斗的结果以龙启时惨败，龙启天重伤告终。霸剑门与龙山派由此开始长达数年的相互挑衅，矛盾愈演愈烈引起黑衣教注意。

第四年霸剑门与龙山派弟子摆擂台斗法，霸剑门败，龙山派胜。第五年早春，霸剑门偷袭龙山派致使龙山派伤亡惨重，惊动黑衣教。同年秋，霸剑门掌门龙启天去世，霸剑门推举陈振天为新掌门，之后霸剑门罔顾黑衣教警告，对龙山派再次发动全面进攻，败。冬，因罔顾教令违反教法，霸剑门被黑衣教肃清，相关责任者被治罪处置，弟子四散。

听完陈振云的诉说，秦小芸低头看着自己发白的指节，似乎心不在焉的一下又一下用食指摩擦着杯壁，粗糙的质感从指腹传来，这是唯有靠贴近才能领会的起伏。

早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秦小芸打了个抖索，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与她相邻而坐的陈振云把这些看在眼里，道：“这几年你过得很幸苦吧。你现在看起来比我还要老了。”

秦小芸淡淡的看了眼陈振云，只见他形容清瘦、面有风霜，但仪容干净整齐，两眼神采奕奕，看起来十分精神。

龙山派和霸剑门的事情到了惊动黑衣教的程度足以见其严重。作为事件的失败方，主要责任者的陈振天怎么想罪责都不会轻，就算罪不至死，十几年的牢狱之灾总少不了，如此他还能站在秦小芸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大师兄和师姐过得还好吗？”秦小芸打手语问道。

陈振云愣了愣，并非不知秦小芸说的师姐就是指自己的未婚妻龙闲花，只是没想到秦小芸再次提起龙闲花的神情居然是那么平淡，没有恨、没有怨，不着一丝情绪的干净。

陈振云眼神冷了下来，低头看自己的杯中水，道：“芸师妹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那件婚事从头到尾只是师父的一厢情愿，而且……”陈振云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好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般亮了起来，看着秦小芸的目光充满了柔情热切，“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和她成亲。因为我的心里早已住进了一个人，我发过誓，这辈子如果不能和她成双，我宁愿孤独终老。”

陈振云的倾吐朴实而真挚，显然是在心里经过时间的发酵。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真情。秦小芸也不怀疑。

如果一个男人一直在等你，经年累月，有一天终于向你吐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感情，你会接受他吗？

秦小芸其实很能理解当年龙闲花的心情，因为龙闲花在对她残忍的时候，她也在对另一个残忍。她从来就没有回应过那个人的感情，也不准备回应，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秦小芸送客的时候，陈振云的表情无疑是落寞的，她们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做最后的告别。

陈振云颇有嘲讽道：“你刚刚不是问她怎么样吗？她过得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出卖亲身父亲一手创立霸剑门投入龙山派，不久就和那个龙山派掌门的情人打得火热，联手除掉了自己的亲叔叔。她现在在龙山派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丈夫对她千依百顺实在是过得好的不能再好了”

秦小芸听到这话时就像是在听邻里八卦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始终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淡漠。

“其实我说了一个谎。在来之前我已打算好，如果那个人还是不接受我的感情。我就去和那个爱我的人成亲。我做不到像她那样残忍。”

陈振云咧开嘴角苦笑，转身走了，留下那声淡淡的哀叹悄然无息的消失在早春的寒风里。

秦小芸痴痴的看着自己的手，一双粗糙干瘦的手，摸上去的感觉就像是在摸没有肉的骨头。而她曾经就是用这双不美丽的手触碰了那美丽的剧毒。

秦小芸的心是一池水，微微的风即可激起涟漪，但风吹过后，一切还是会恢复平静，可风若是总不停呢？

……

说起早春，人们想到的总是春雨润物细无声，万物蓄势待发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龙山脚下的龙山镇最近一直在下雨，不是绵绵细雨，而是似乎没有尽头的倾盆大雨。这样的气候对外地人来说也许是反常的，但对龙山镇人来说却是习以为常。

早春的某一天，时逢大雨，余小苏生了个女儿。

房间里没有生火炉，却不知怎的很温暖。余小苏抱着新生的女儿，望着秦小芸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连日大雨不停让生意根本无法开展，和其他同行一样，秦小芸早早收了摊子，却是不紧不慢的走在雨中，不久远远的落在了所有人后面。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偌大的一条街上，只有秦小芸一个人听到了女人无助的呻吟。

“我要生了，谁来救救我。”

秦小芸认识这个女人或者说是少女，当年她被赶出师门，漂泊无依时是少女的父母曾好心收留过她。少女于去年突然怀孕，没有丈夫就怀孕放在现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不算个事情，但出于传统考虑，少女的父母还是向她问起孩子的父亲是谁，少女拒绝透露，并固执的要把孩子生下来。

秦小芸救了她，将她带到最近的一家医馆。现今天下医馆有两种，一种是黑衣教名下所谓国营医馆，里面的大夫们都是以以医术冠绝天下的黑衣教天姥宗门下弟子，个个医术超群，术有专精。从里面找出一个会接生的亦不在话下。一种是私人经营的散医，大夫医术良莠不齐。通常不管接生之事。秦小芸带余小苏去的是国营医馆。

“芸姐，你能给我的女儿取个名字吗？”

救人是件很开心的事情，而比救人更令人开心的莫过于亲眼见证了一个新生命诞生。虽然身上被寒冷的雨水湿透，蒸发的雨水带走了热量又令身子寒透，秦小芸心里还是充满了热意。

秦小芸微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口，示意自己要走了。她已经通知了余小苏的父母，算算时间她们应该要到了。

“秦姐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余小苏有些诧异，并非担心她走后父母不能及时赶来，自己无人照顾，而是现在外面的雨还这么大，秦小芸的身体又是向来不好。她贸然出去岂不是要淋坏？

注意到秦小芸头上滴下的水珠，身上几乎已经半干的衣服余小苏忧虑更深，转念说道：“芸姐你走之前也先去找大夫们看看，配些药回去以防万一，钱财算在我家账上，回头我再叫我家人把药替你送去，”

门忽然开了，带走了房里的暖意，带进了哗哗雨声以及无边的冷意。一瞬间秦小芸以为是余小苏的父母到了，但当听到那道一辈子也不可能忘的声音以后，她的整颗心都冻住了，连带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叫欣悦怎么样？意为这个孩子的出生让父母欣慰喜悦。”

房门大开，门外站着个衣着雍容的女人，作少妇装扮，身后仆从成列，外头虽是大雨倾盆，可她身上却是滴水不沾。

少妇向她们做了个礼熟稔道：“你好师妹，我们又见面了。”

秦小芸不是没想过会和龙闲花再会，但这再会的日子未免太过短暂，十年仅仅才十年而已，对修炼者来说这日子确实是太过短暂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又来找你干什么？”龙闲花漫步进入房门，留属下侍从等在门外，全然不顾屋里还有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大开着房门。床上的余小苏裹紧了被子不让自己受风，怨恨的瞪着这名不速之客。

若是换做别人秦小芸此时恐怕要责怪对方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就这样开着门让冷风灌进来，半点不顾及床上还有一个刚生完孩子的虚弱女人。但如果是龙闲话她没办法说出半句责怪的话。

秦小芸默默的过去关上房门，把冷风和龙闲花带来的随扈都阻挡在门外。门外的侍从为此骚动了好一会儿。

龙闲花笑了笑，道：“师妹你还是那么体贴。”

“咚”门合上的声音。秦小芸慢慢的转过身，冷淡的视线落在龙闲花脸上，似乎在说“有话快说。”

龙闲花开门见山道：“我知道师妹你一定不甘心一直这样庸庸碌碌的活下去。所以我想请你回去做龙山派的督教，指导龙山派弟子的修行。”龙闲花望着床上的余家母女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连累别人是不是？”

……

对龙山派的弟子来说，秦小芸的名字绝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霸剑门中最富潜力的天才年纪轻轻修为已仅次于师尊龙启天，霸剑门仅剩下唯一一名霸剑残卷的传人。尽管她现在已成了废人，但她的人还在，她的学识还在。能接受这样一个人物的指导龙山派的弟子谁都很兴奋。

记忆里龙启天并不爱自己的妻子，她的师娘，至少在她们成亲之后是这样的，许多人都是这样在成亲之后才发现互相并不合适。师娘向来是个果决的人，即然已经知道了不合适，便带着另一个合适自己的女人离开了自己原来的丈夫。

当今天下并不存在休妻这回事，妻子若想解除现在的婚约关系开始新的生活，只需要到官府备个案即可。师娘离开师父的那年，师父很生气，扬言要杀了师娘和她的爱人，最终没有成功。其后两人为了争夺龙闲花僵持了十年，直到龙启天病逝，这场争夺才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记忆里龙启天除了自己的女儿之外，最爱的就是那个为了男人和自己刀剑相向的亲兄弟龙启时。不过事实上龙启时并非为了男人而向自己的亲哥哥刀剑相向，而是为了龙启天手上的霸剑残卷，那个所谓的男人不是在旁煽风点火的角色而已。

记忆里……记忆里……

龙山的风让秦小芸可以想起很多记忆里的事，而头顶温暖的阳光则不至于让自己情绪太过阴暗。秦小芸踏在从前霸剑门的土地上，现在它归龙山派所有，里面来来往往的也都是龙山派的弟子。

龙山派弟子在经过秦小芸身边时面上带着各种神情。或恭敬，或爱慕，或不满。恭敬是由于她的学识，不满是由于她没有将这些学识好好传授给她们，爱慕则是因为她的美丽，秦小芸从少女时代开始就是美丽的，十年过去，这份美丽闪耀着成熟的光辉，被岁月洗练的更加动人。

走廊上，无人注意的角落很多人都在看她，许多是偷偷看，但也不乏情窦初开的少年们明目张胆的看直了眼。现在龙山派掌门刘世君和二号人物，他的妻子龙闲花也包括在这很多人里，她们就好像在检查一件高价购进的商品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秦小芸。

刘世君道：“你把人带回来了，可你带回的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与我们何用？”

龙闲花听出刘世君话里的不满，寒着的脸转为粲然一笑，勾住刘世君的脖子依偎在他胸膛，调侃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很快她就会有用了”

龙闲花贴上刘世君的耳边如此如此的说。

刘世君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两只手掌忽然来到龙闲花的臀部一包一提将她更进一步送到自己怀中，胯间巨物应时而起顶在龙闲花下腹。

刘世君在她耳边吹气道：“这样就行了吗？”

龙闲花嘤咛一声，恰似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子般依偎在刘世君怀抱道：“这样当然不行……”

这边的异动自然引起了过路弟子的注意，但她们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淡淡的瞥一眼也不敢再多看。秦小芸似乎和那些习以为常的许多人一样向这里投来淡淡的一瞥，只是眸中深处涌动着异样的情绪，它撂得人内心酸胀疼痛。

龙闲花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将这一瞥尽收眼底，莫名的满足填满了她内心，一个邪恶的计划悄悄在心底成型。

夜幕降临，窗外一片黑暗，有一间小屋子里却还在亮着灯。

“怎么，不欢迎我吗？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向我父亲发过誓，要一辈子做我的盾。”不请而来的龙闲花自顾挤进了屋里，望着面色发冷的秦小芸口气轻松的说道。

过去的事情是一根刺，深深的刺在秦小芸心里不是靠轻松愉快的气氛就能化解。她在随身携带的簿子上写道：“我要睡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你的字变丑了，即使是这样还是写的比我好看”龙闲花把视线从簿子上收回，暧昧的看着秦小芸说道：“你曾经向我父亲发过誓要做我的盾，现在我要你再发一个誓，以后要做我的剑。”

秦小芸皱眉，苦笑，在簿子上写下：“我已是个废人，无法成为任何人的剑。”

“你可以。”龙闲花忽然转换话题，目光闪闪发亮的注视着秦小芸说道：“你知道父亲当初为什么把你逐出师门吗？”

这是句废话，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比秦小芸对当年的事更清楚。但龙闲花此番开口说出的却是天底下唯今只有她知道的答案。

“父亲要为霸剑门保留一颗种子，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有潜力的弟子。否则当年为什么他要对你手下留情，说是废去你的修为，其实不过是打掉你两三年修为而已。”

秦小芸的脸色发白，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龙闲花继续说道：“你明白，我也明白。霸剑门与乱党交结的事情早已被黑衣教知道，不管之后有没有发生与龙山派的事，霸剑门都是大限已到。”

龙闲花眼神犀利起来，看着秦小芸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归根结底霸剑门都是要亡。我父亲把自己的一切都压在你的身上，霸剑残卷、神剑霸天，他把全部留给你只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重整霸剑门，然而你呢？混迹于下流，如个行尸走肉，哪一点对得起我父亲的期望！”

是的，龙闲花说的句句属实。秦小芸就像个脆弱的孩子那样完全辜负了龙启天对自己的栽培信任，仅仅因为一个龙闲花，这个女人摧毁了她的心，没有心的人何谈奋起？那时候的她，包括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龙闲花和她的背叛。

秦小芸神色冷峻与龙闲花对视。

龙闲话突然语调一变，泫然欲泣道：“你如此不思进取让我怎么办？难道让我这么多年的忍辱牺牲都付之流水吗？”

秦小芸愣了愣，脸上的冰冻陡然瓦解，从以前起就是这样半点都不能见龙闲花哭泣。

“你要我做什么？”无声的发言。

“成为我的剑”龙闲花泪眼朦胧的说道。

有人说女人的眼泪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对于秦小芸来说，龙闲花的眼泪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其力量大过黑衣教左右使者，四大宗主，赤木宫五部部首的总和。

秦小芸望着龙闲花那双黑色的眼睛，大而充满灵光，闪耀着水光比世上任何东西更让她着迷，龙闲花的眼睛亦是她身上在秦小芸看来最美的部分。

秦小芸被这双眼睛深深迷住。

“我答应你。”依旧是无声的回答，但龙闲花能够明白。

龙闲花得意的笑了，她笑的时候左边的脸颊上会慢慢出现一只浅浅的酒窝，眼睛闪闪发亮，就好像夜空的星子一样，竟是纯真可爱的。饶是如此美好，却往往被她流露的邪恶气质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