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狼君 于 2011-8-22 18:00 编辑
拖拖沓沓的部分总算结束了...
最近网络一直诡异地断线,所以还是先放上来吧...
第五章 噩梦
当你可以永生不死,你愿意为什么而活?——章记
“菲特,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噢。”颈间的戒指传出奈叶不满的嗓音。
“啊哈哈⋯⋯”我尴尬地挠挠脸,仿佛她看得见似的,“临时⋯⋯出了点小情况呢。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那个‘吧’很没有说服力。”
这时候我除了装傻还能说些什么呢。告诉她因为新生吸血鬼莫名其妙地增多了所以战斗变得更加艰苦了?她一定会认为我又看多了哥特式小说。这个能通话的戒指只是被另一个主人当作免费的类似高清无线电之类的通讯工具,而不是什么可以联想到吸血鬼之类的诡异莫名的思想通讯系统。
“奈叶。”我唤着她的名字,“我不在,有阿尔芙会保⋯⋯陪你玩。”
那边只有阿尔芙轻轻的嚎叫声,奈叶没有说话。然后我听到一阵骚动和奈叶焦虑的喊声:“阿尔芙,你怎么了?!快回来!”
我并不惊奇于这一点。猜想着那里的状况:也许是阿尔芙有话要对我说。这里已经超出了精神上思想通话的范围,必须使用实际物品了。
不出所料,在三四分钟之后只能听见阿尔芙的爪子踩在松软的泥土的声音。
“阿尔芙,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
“菲特⋯⋯”她压低声音,“奈叶最近似乎感觉到什么了。她有时候会看一些关于西方吸血鬼传说的书籍和介绍的视频。”
我怔了一会,安慰她:“奈叶只是对这些感兴趣吧。”
阿尔芙也有同样的焦虑感,看上去没有赞同我的话。半晌她才说:“菲特,如果奈叶知道了⋯⋯那她只有两个选择了。”
我一直不敢面对这两个选择。我不希望奈叶有一天也面对。
当一个人类知道了吸血鬼的真正存在时,她要么放弃一切成为一个吸血鬼。要么,死。
奈叶不行。
奈叶,就这样,普通又愉快地活着,就好。
你本应该离我远一点儿的,奈叶。
“奈叶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情况..?”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对方轻轻地回答:“我刚来的时候就似乎已经开始了。”
对话结束了。
我本应该不接近她的,我这样想着。戒指似乎已经回到主人手上的样子——“阿尔芙真是的,太贪玩咯。”
“奈叶⋯⋯”
“怎么了?菲特?”
“你不做我的朋友会更⋯⋯更慎重一些,”我断断续续地说,听着戒指那头均匀的呼吸声,“可是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再克制自己不跟你接近了,奈叶。”
你真的应该离我远一点儿的。
“菲特⋯⋯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声音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感情。
“我⋯⋯”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说出那句心碎的话,换了平时的语气安然道,“没什么事,早些休息,奈叶。”
我忘记奈叶最后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我晕晕乎乎地去了疾风的书房,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进去的时候,卡莉姆和疾风正认真地谈论着什么。
“感谢你加入我们啦,三军指挥官。”疾风以戏谑的口气说道。
我没有心情和她调侃,直接窝进了软绵绵的沙发里。
直到卫士进来报告最新战况我才意识到,疾风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她正尽力想着办法对付它们,我觉得很内疚。不过她和卡莉姆都还是原谅了我的分心。我窝在沙发里,尽可能地蜷缩起自己的身躯,想集中精力听两人的对话,可实际上我竖着耳朵,却只隐约听到了“天堂谷”、“死伤”和出现次数极多的“武器”几个词。等我再次抬头往门外一瞥的时候,我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那是一把有些残缺的钢制刀柄,普通的卫士碰它也不会有多大的反映,可是如果自身天赋是攻击性的吸血鬼,麻烦就大了——提取自身的精神力和战力,化成一柄对我们这一类特殊的身体外部构造造成极大伤害的光刃——巴鲁帝修就是这一类的武器。
“你也看到了,”疾风拿起刀柄,看它闪烁着杀气依旧浓烈的银光,“战斗升级。”
“敌人们的武器对狼人似乎不起作用。”卡莉姆接过它,银色的光又染上一层紫金色。
我是最后碰那把刀柄的人,不过疾风好像不想让它在我手里过多停留。它让她想起了巴鲁帝修,对我也起到了同样的作用。
“巴鲁帝修可是它们的长辈,”我尴尬地笑了笑,“对狼人们也能造成伤害的,也只有它一把。”
“刚才你在做什么?请求支援?”疾风有意无意地扯开了话题。
“联络阿尔芙,”我实事求是地回答道,“确认后方安全。”
“可你看上去似乎有些冒火。”她试探性地说,小心翼翼地丢开了刀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卫士退下:“是吗?”
“我从来没看到过你表情这么恐怖的时候,阿尔芙跟你说了些什么?真是匪夷所思。”
“是匪夷所思。”我表示同意。我对自己的情感控制越发失去了信心,保护的本能和靠近的欲望——掌控不了它们,这让我非常沮丧。
手中无心玩弄的护身刃不时地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疾风看上去有些不安,也许是因为那把刀柄,也许是因为我的情绪——我承认我有些任性了。这样想着,沮丧感和焦虑感就自觉地减少了一些。我犹豫了一下,把手轻轻搭上疾风的肩膀,给了她一个示意不用担心我的友善微笑。
“战场上别分心我就谢天谢地了。”她咕哝了一句,眼直视着前方佛罗伦萨的地图。
卡莉姆在一旁一手支颌带着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在这方面菲特还是敌不过疾风呢。”
“我每次都说不过她。说了几百年,都没见疾风词穷过。”我气哼哼地反驳。
“好了——”疾风咳嗽了几声,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却用我平时制定战术的口吻说话,“中军沃尔图里居后,成鹤翼阵型。左翼为前,以狼人冲散敌人,右翼格兰芬尔再将其逐个击破。”
我故意装模作样地学她的语气道:“本指挥官的右翼先冲过去,把他们搅乱了,然后亲王两人率兵从后面包抄过来。捏死他们。左翼么?最后过来收拾残局就行了。”
“两个人的语气是不是颠倒过来了?”
门外的卫士们也都笑了起来。
“只是这样的作战讨论只适用于准备时间较为充分和让指挥官忘记个人情绪的时候。”疾风撇了撇嘴,顺手拿起一本军事书籍看了起来。
“所幸,你们两个在临危之时总能一改平日争执死咬迅速求同存异。广域和速度配合得这么默契,绝对能把敌军杀得片甲不留。”卡莉姆看上去对我们非常放心的样子。我不经意地想,总有一天她对这点后悔的。
我抿了一口咖啡含在嘴里,想着:『每次制定了计划都没有用,谁让那些怪物们不按常理出牌。』
卡莉姆好整以暇地坐在大沙发上。这时候双方的意见都听完了,便还是和我商量一下,制定出一个完美的作战方案。她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决策方式——之前,她有幸参加过两次我和疾风的讨论会,这时的场景与那时不无相似——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的争吵会。
“定还是要定的。”疾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如果那些老头还活着,看到我们不定作战计划,肯定气得吹胡子瞪眼。”话才刚出口,她就肯定后悔了。我看她偷偷地从眼角一瞥卡莉姆,满脸懊悔。
『苍天有眼,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疾风知道我肯定听到她心里想了些什么,满怀希望地看向我。
“这里附近应该有海滩吧,我好像听到海浪的声音了。”我起身走到窗口边,然后对卡莉姆礼貌地微笑,“亲王似乎还没有带我们参观过呢。愿意带我们去海滩边吗,卡莉姆?”
她脑中悲伤的记忆因为注意力的分散而减少。她微微鞠躬回礼道:“非常荣幸。”
疾风还拿着那本天杀的书企图遮住自己尴尬的表情。依仗着我与她之间一个半头的身高差距,我毫不费力地扯掉她手里的书丢在桌上。她疑惑又恼怒地瞥了我一眼。
“这本是讲危机时刻怎么逃命的。”我指着封面,平静地解释道。
“你们知道这里有个叫山羊岩的地方吗,我想应该在雷尼尔山南边——也就是拉普西那里。”我随意地问道。
“知道——怎么了?”
我耸了耸肩:“我想去那里走走。”
“那里不是很适宜散步,”卡莉姆似乎有些惊讶,“那里熊太多,大部分猎人都会在这时候狩猎。”
“哦,”我挠了挠脸,低声道,“总觉得觉得肚子饿了,全当是去捕猎吧。”
疾风对于那本书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毫不客气地还击:“居然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吃过我们应该吃的正常的食物了,三军指挥官。”
太阳出来了。云朵包围着地平线,但还是能看见中间部位的那一大片蔚蓝。连续七天的阴雨,让战场环境很恶劣呢。看来今天和以前那些日子有些不同。
从西雅图①到拉普西只有十五英里路,其中大部分路段,两旁都为十分漂亮的、郁郁葱葱的森林所覆盖,宽广的魁雷约特河两次从下面蛇行穿过。
以前在西雅图度过暑假时,我带奈叶去过好几次拉普西附近的海滩,因此对于一英里长的新月形的第一滩十分熟悉,不过这次依然让我感觉惬意。水是深灰色的,即便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是如此,泛着白沫,拍向灰色的岩石岸边。岛屿就从深灰色的港口水域中耸立起来,周围都是悬崖峭壁,一直伸向起伏不平的顶端,峰顶则长着苍翠高耸的冷杉。整个沙滩只是在水边才有很窄的一条真正的沙带,再往边上就都是成千上万的光滑的大岩石,每块石头又都显现出浓淡不同的色调:有赤土色、海绿色、淡紫色、青灰色、暗黄色。潮水退去的地方到处躺着巨大的浮木,在咸水里被泡成了骨白色,有些堆在了一起,挡在了森林的边缘,有些则孤零零地躺在海浪冲洗不到的地方。
海浪带来一阵冷风,阴冷且带着咸味。起伏的海面上,浮着一些海鸟,还有一些海鸥和一只孤独的老鹰在它们的上空盘旋着。乌云在头顶上的天空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随时都有进犯的可能,但眼下说来,太阳依然勇敢地在蔚蓝天空里的光晕中照耀着。
我们选择好了跳下海岸岩石去沙滩的路线,以免被路过的猎人以为是集体跳崖的恐怖行为。
“你们见过浮木火堆吗?”我问她们。我坐在一条骨白色的浮木长凳上;而我的另一边,卡莉姆和疾风好奇地东张西望。我跪在柴堆旁,用指尖的雷光点燃了一块小一点的木块。
“没见过。”两人继续好奇地转头看我。
我将那根熊熊燃烧的小树枝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圆锥形木柴堆上。
“那你们一定会喜欢上这个的——注意看颜色。”我点着了一根小枝丫,把它放在刚才那根的旁边,干燥的木堆很快蹿起了火苗。
“蓝色的。”疾风惊讶地说道。
“这是因为里面含有盐分。很漂亮,是吧?”我又点着了一根,放在还没有点着的木堆旁,然后坐在了卡莉姆的身边。
“我经常独自一个人花一段时间跑来这里。”
“所以有时候你莫名其妙地旷班不见,翻遍整个英国都找不到⋯⋯是跑来意大利来了?!”
“诶,可以算吧。”我歪着头,看着那些奇怪的蓝红相间的火焰噼噼啪啪地往上蹿,装作没看到疾风挥舞着拳头就要打过来的样子。
不过目的是达到了的——卡莉姆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大概忘记了疾风的无意之举。
“但是⋯⋯为什么菲特会知道这样的地方呢?”
好像又回到了暑假的时候。苍蓝色的火让我想起了奈叶温柔如水的瞳孔——她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我不能告诉她事实的真相。永远。
我沉默地搂着她,用鼻尖轻轻摩挲她漂亮的锁骨,任凭她颈间独特诱人的香气钻进胸腔,咽喉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只有她的气味却可以暂时治愈心间无可比拟的疼痛感。
失去母亲的痛苦,失去姐姐的痛苦,失去爱人的痛苦。失去整个世界的痛苦——一直想着,只要我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
所以,没有必要给任何人带来困扰。无论是谁。
“我们去看看潮汐池吧。”
走出翠绿森林的包围,又看到了满是岩石的海岸。潮水很低,一条潮汐河流过我们身旁,汇入大海。我在一个最大的潮汐池边找到一块看起来非常稳固的石头,小心地坐了下来,被身下这自然形成的潮汐池迷住了。漂亮的海葵的花束在察觉得到的水流里不停地摆动着,螺旋形的贝壳沿着水边移动着,贝壳内掩藏着小螃蟹,海星贴在岩石上或彼此之间贴着一动不动,一条黑色的带有白色斑马纹的小鳗鱼游动着穿过亮绿色的海草,等待着海潮回来。我一小部分心思还在想着奈叶此刻在干什么,还在努力想象如果她在我身边的话,会说些什么。
疾风和卡莉姆很安静,所以我可以全神贯注地听着潮汐池里的水声,悠闲得让人无法思考。我一遍又一遍地哼着德彪西的《月光》,直到自己最终睡着。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在我意识的某个角落,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做梦——这就是我的目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很久没有睡觉做梦了。我认出了森林的绿光,我能够听到附近某个地方传来的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知道如果我找到大海,就能看见太阳。我想循着声音过去,结果发现我的姐姐站在那里,她拉着我的手,用力地朝着森林最黑暗的地方往回拖。
“姐姐⋯姐姐!艾丽西亚,你这是怎么了?”我问道。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拉我,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我不想到黑暗的地方去。
“快跑,菲特,你得尽全力快跑!”她小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快到这边来,菲特!”我听见黑暗的树林深处传来母亲的喊声,可是我看不到她。
“为什么?”我问道,依然回头望着太阳的方向。
这时姐姐放开了我的手,尖叫着,突然浑身颤抖,倒在森林黑暗的地面上。她躺在地上抽搐着,我恐惧地看着她。
“姐姐!”我叫了起来,可她不见了。在她的位置只有一团诡异的燃烧着的紫色火焰。
“菲特,快跑!”我又听到了奈叶的喊声。在我的身后,朝着太阳的地方。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我在望着前面的一点光亮,正从沙滩那边朝我移过来。
这时一个吸血鬼从林间走了出来,他的皮肤微微地发出光亮,眼睛黑亮而凶险。他的手似刚钳一般抓着奈叶的手臂,伸出一只手,示意我过去。火焰在我身边越烧越旺,似乎还在希望我快点转身逃走。
我朝他迈了一步,这时他笑了,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
“你输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又朝他迈了一步。
只见他拨开奈叶颈间的头发,锋利的牙齿瞄着她的喉咙咬下去。
“不!”我尖叫一声,猛地从岩石上坐了起来。
然后我才知道是谁在拼命扯我的手臂——疾风。她受伤了,没有味道的血从手臂上不停地流下来,脸上也挂了彩。
“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啊菲特!留在这里给它们做晚餐吗!”疾风愤怒向我咆哮了一声,抽出我腰间的护身刃塞到我的手里。
“菲特!快点联系卫士!敌军突袭!”卡莉姆的声音从哪个方向传过来我都不知道,但是我清楚地听见了光剑切进大理石一般坚硬皮肤的刺耳声。
我抬头,看到很多黑色的影子,还有少数的影子拿着蓝色的光剑。
这是,吸血鬼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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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西雅图:佛罗伦萨的一块区域(瞎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