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狼君 于 2012-3-1 04:12 编辑
米纳桑，下午好～（废话毛多！殴！
此次的小短篇灵感来自xxxholic，看着看着突然想到此文的主题了…（望天
其实是因为欠了某猫君一篇生贺文，给他看了以后说是就要改编这篇什么的……于是赶工不停，在他生日时奉上！
最近悲情文爆发…小生我忍不住撩起袖子来把这淌水搅得更浑了…（打晕拖走
依照原著设定改编成这样的：
奈叶看得到幽灵，拥有吸引妖怪的血统。
疾风是驱魔师，拥有驱除恶灵的血统。
还有的除菲特以外，其他都算路人……
所以以下不明所以的产物，群殴群板砖群丢荷包蛋小生我都是心甘情愿…文笔渣请诸位谅解（鞠躬
咳咳，所以说，此文虐？（啊喏问号是纳尼…
ps.如果不嫌麻烦的大大可以到土豆网去搜一下lost heart、lost memory、这两首插曲，按着顺序在文章序号十九的时候听着阅读，当然有可能会觉得更虐….
最后，猫君生日快乐！（这样够明显了吧猫君（被揍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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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请。微笑。约定。
靠那个地点。靠那个时候。靠那个人来维系。
秘密。回忆。告白。
更加强烈，更加温柔地联结在一起。
伤口。接触。共鸣。
维系着，联结着，邀请着。
有时候，分别亦是相守。
＋ ＋ ＋
一
“爱丽莎，铃鹿，疾风，加油哦！”
奈叶把双手拢在嘴边向公园中正在练习跑步的伙伴们喊着，独自一人坐在残阳浸红的草坪上。
“运动神经差得吓人的奈叶，果然还是乖乖地坐着比较安全吧。”
这样说着，本来想加入伙伴们的自己还是被爱丽莎毫不留情地拖到这里丢下。
些许弯起嘴角，随后轻轻地叹气。
倒映着夕阳的眸子望向天空。
今天很暖和呢。
看着一路领先的爱丽莎从自己的面前跑过第三圈时，眼角无意瞥到左方不远处一抹亮丽的光。
纯净的金色长发用缎带缚着，闪亮的色泽如同清辉流泻的星辰。
还有一双赤红如夕阳般的眼眸，却如冬的肃静，似一层薄薄冰面。
是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那个⋯⋯”
红眸茫茫地接住对方的视线。
“嗯。”
“你是⋯⋯疾风的朋友吗？”
对方微抿了唇略一犹疑后，轻轻地回答：
“不是。”
啊，果然是这样。
和预期想法完全一样。
“这样啊。”
应声之后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来。
说起来⋯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会被定义为“搭讪”之类的奇怪事情⋯⋯
“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吧？”她顿了顿，红眸转向奈叶，“真好呢。”
清新的、温柔的、仿佛早晨照亮房间的第一缕阳光的声线。
“⋯⋯诶？啊嗯。”
奈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脸立即红了。
“菲特。”
“啊，我叫奈叶。”
“嗯。”
菲特的唇形动了动，像是又念了几遍的样子。
“那奈叶为什么不和她们在一起跑？”
“啊哈哈⋯⋯那个啊⋯⋯是因为⋯⋯”害羞地挠了挠脸，小声回答，“因为从小我的运动神经不是很好⋯⋯所以⋯⋯”
“⋯⋯这样啊。”
晚间的风开始转凉。
空中的风碰到云朵分流开，经过它后重又汇隆一处。
菲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几片薄薄的云朵上。
“奈叶每天一个人坐在这里，不会觉得寂寞吗？”
红眸中的薄冰被什么划开一隙，性格中的温柔暖致立即暴露无遗。
“寂寞？”
想起来，之前几次好像也有看到过菲特。
是看到自己一直一个人坐在这里才会这么问的吗？
“但是，今天遇到菲特了呢。”
“嗯。”
在低头回答那个“嗯”字之前，对方脸上是一种稍纵即逝的错愕神情，随后就被淡淡的笑意代替。
“奈叶！”
爱丽莎在远处不停地招手示意。
啊，似乎要回家了的样子。
“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了。”
“啊，没有。”
奈叶连忙摆手否认。
“倒是我今天打扰到菲特了。”
“这没有关系，因为我，一直是一个人。”
菲特虽然还是温柔地笑着，但眼里似乎有寂寞的影子。
眼神也好，动作也好。
和自己岁数差不多，侧头看着自己的少女，红眸却似落满余晖的平静海面，哀凉而寂寥。
“那，再见。”
“嗯。”
急匆匆向朋友们的方向跑过去，中途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那抹金色。
微笑着，仍旧友好地向自己挥手告别。
翻天覆地的柔软又舒适的情绪拥堵在胸腔里，只是一点点努力，就融化成一个温暖的微笑。
朋友之间的微笑。
二
“昨天那个人是奈叶的朋友吗？”
好友们都好奇地等待自己回答，余光却无意注意到了一直用疑惑眼神看着自己的，疾风略带忧虑的脸。
“应该算朋友吧。”
努力回想着自己和菲特之间的对话。
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吧。
“她叫菲特，看上去很难接近的样子，实际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是吗？”
疾风的眼里似乎还有一些不太明显的情绪，但表情已经换成平时的笑脸。
错觉吧。
想起什么似的，奈叶停下脚步：
“今天不去跑步了吗？”
“诶？嗯。”
爱丽莎露出稍许惊讶的疑惑表情。
“今天我和铃鹿家里都有些事情，而且疾风现在要去弓道部练习，所以打算直接回家了。”
“这样啊。”
走到校门口，大家都停了脚步。
“那再见了。”
“明天见。”
疾风向回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
“奈叶。”
“嗯？”
欲言又止。
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冲奈叶勉强地微笑一下，低声道：
“路上小心，早些回家。”
“疾风也是。明天见。”
今天疾风有些奇怪。
似乎一直想问我一些问题，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站在路口看陆续不断的车辆经过，不由得闭上有些酸涩的眼。
过了一会儿，身边有车胎与水泥地摩擦的响声。
没有睁眼。
红绿灯。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多了个人。单脚撑地斜斜地跨在单车上。金色刘海覆下的阴影遮住了一部分眼睛。依旧白净的衬衫微微染上香樟的绿影。
她就这么安静地停在她的身边，安静地趴在单车把手上，像是隔了另外一个时空。
“你是昨天的那个……菲特！”
看到奈叶注意到她，菲特抬头，露出那双漂亮的红眸，带着苍茫的雾气，像是清晨笼罩了寒雾的湖。
“奈叶还记得我，太好了。”
不带任何杂质的，天使般柔和的笑脸。
当然会记得。
因为菲特，带着他人没有的干净，就像一直被柔光照耀着，总是一身的白色微光，无论在拥挤的街道上走多少个小时灰尘都无法染到身上。
一眼就能看见。
想起了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奈叶红了脸，轻轻问：
“是一直在等我睁眼吗？”
对方一愣，旋即呆呆地点头。
那为什么没有叫我？
“因为不想打扰奈叶。”
非常诚恳的语气，非常认真的眼神。
等一等。
“我刚才……有问出声吗？”
“因为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奈叶脸上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惹了对方一阵轻笑。
“菲特！”
没心没肺地转移了话题。
“奈叶今天不和朋友们一起回家？”
“因为爱丽莎和铃鹿，就是我的朋友们都有一些事情要做。还有疾风要参加社团活动。”
菲特看了看她，很快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
“那，可以稍微陪我一会儿吗？”
第一次坐自行车，是和菲特一起。
紧贴着她瘦弱但舒适的后背，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声呼号着的缘故，没有清楚地听到心跳声。
但是温暖和满足已经溢满心间。
“到了。”
不知名的公园。周围没有学生成群结队的喧闹声，非常安静的地方。
轮子轧过路面的时候会听见落叶咝咝碎裂的声音。道路两旁是深深的树林，飞鸟像游鱼般缓慢地穿行过高大的树木，飞进浓厚的绿色里，消失了羽毛的痕迹。
“在这里没关系吗？今天很冷呢。”
“就这里没关系的。”
奈叶微笑着回答，低头专注于罐装咖啡的拉环。
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我来吧。”
一只手礼貌地递过来，奈叶一边回答着“谢谢”一边把咖啡放在手上。
然后看她很快地打开了罐子，再平稳地递回来。
菲特，一定是一个，很可靠、又很细心的人。
奈叶这样想着，抿了一小口咖啡。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打过来笼在两个人身上，树和树的阴影交叠在一起成为无声的交响，来回地在心上摆荡。
光线沿着山坡消失。温度飞快下降。
奈叶把咖啡捧在手心，抬头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菲特半睁着眼，出神地盯着罐头。
“我一直想这样喝着罐装咖啡。很奇怪吧？”
“不，没这回事。”
“写在奈叶的脸上了。”
“菲特你又玩这个！”
菲特笑了笑，回过脸继续盯着咖啡罐子。
“但是啊，我一直很想和姐姐一起像这样子。”
大概只是一星半点的停顿。
咖啡罐摇晃一下，发出闷厚的响声。
“在散步的途中，或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对她说今天很特别，然后绕下远路。”
“不过她很早就已经死了。”
最后几丝光线渗透进来，奈叶才发现菲特是背着光的。
侧过头去也只能看到一张精致的侧脸轮廓。
被树林外的光照耀着，身上是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像是电影里的人。
不像这个世界的。
“要是姐姐长大的话，说不定已经成了像奈叶一样，漂亮的女孩子了。”
菲特的眼睛有时望着天空，有时候望回来看奈叶。
再望回来的时候，她勉强地微笑着，令人满是心疼的那样微笑。
“所以说，我的心愿实现了，谢谢你，奈叶。”
“菲特……菲特不用那样说。”
回过神来，手背上有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温度蔓延开来，包裹着自己左手的一部分。
“那么，再次见面时，我还想和你说说话。”
奈叶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烫。
想伸手去遮，却发现天已经暗的看不清楚了。
“嗯……要是你愿意的话……”
“那，我们就说好了。”
三
“我回来了。”
看上去，家里没有人。
因为那句“欢迎回来”，直到自己喊的那句回音消失都没有出现。
轻轻地叹了一声。
父亲和母亲一定还在店里。姐姐说今天有社团活动，哥哥一定也是还在练习。
“总觉得，今天有点累……”
走进客厅，难得一次把书包随意地丢在茶几上，让自己尽量陷在沙发里。
觉得今天喉咙有些痒痒的。
奈叶捂住嘴，刻意压低了咳嗽的声音。
“咳咳……大概是今天受冷了吧……感冒了呢。”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阖上眼。
好累。
四
“这样啊，她的姐姐是在年幼的时候就死了吧。”
爱丽莎吃了一口便当，继续抬头看着奈叶。
回答着“应该是这样。”，奈叶把吃完的便当盒盖好，放在膝盖上停顿了一会。
“你们约好了再见面吧？”
“嗯，放学后一起说说话。”
把餐巾纸递给奈叶，铃鹿望着她笑着说：“不过菲特一定很期待。因为和奈叶在一起是很开心的事情呢。”
“铃鹿～”
“特别是和疾风说相声的时候～”
“……”
爱丽莎笑着，弯了一双眼睛：
“那个不算是相声吧，就是笨蛋和笨蛋之间理直气壮的争论而已。”
奈叶佯装出生气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个笨蛋最近在弓道部似乎很忙的样子。”
的确呢。
自从上次放学在校门口分别以后，就再也没一起回家过。
那时候，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弓道部的朋友说，这次大会大概会优胜，所以干劲十足呢。”
“因为疾风是部里最强的哦！上次市民大会我们去给她加油，那次她可是获得了冠军呢！”
“那这次我们……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抹去了那后半句。
“对不起，好像是被呛到了……”
“还真是笨蛋呢！”
爱丽莎一脸不爽地嘀咕了一会，还是伸手抚了抚奈叶的脊背。
“爱丽莎，很痒诶～”
“啰嗦死了！”
她条件反射地立即把手又抽回去。
过了一会儿还是犹豫着，放在奈叶的肩膀上。
“虽然是笨蛋，也要小心身体哦。”
“嗯，爱丽莎还真是体贴呢。”
“啰嗦！”
我的朋友们。奈叶心想。
一直照顾着我。
就像菲特说的那样，真是好呢。
五
“菲特不要再这样笑我了!”
“对不起，不过我觉得奈叶和爱丽莎她们真的很可爱。”
“一点都不好笑啦。”
“不，真的很好笑……”
樱花的花瓣不停地掉落下来。水池上，木椅上。
越来越多地往下掉，粉白色席卷了整个世界。
今天是离家很近的公园。
却一样也是非常安静的地方。
“最近晚上很冷呢。”
“嗯。”
菲特从自动贩卖机旁走回来，手里拿着两罐温热的咖啡。
在交给奈叶前很自觉地打开了拉环。
聊的一样是寻常的话题。
但奈叶觉得和菲特在一起讲这些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那双赤红的眸子总是认真注视着她，带着温暖的笑意，似一片星光岑静的湖泊。
虽然不常说话，但发表意见的时候是非常幽默的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
“风渐渐地转凉了呢。”
菲特看着飘到掌心的白色花瓣被微风卷走，低声说着：
“要是不回去的话，奈叶的家里人会担心的。”
“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很忙，不会早回家的，所以没关系。”
长长的金色睫毛轻颤几下，红眸半闭。
眉眼间又泛起了淡淡的歉意和无奈。
“对不起。问了多余的事情。”
“没……没关系的！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不介意的……”
奈叶惶然急急忙忙地解释起来，后半句还是止不住地垂下了脑袋。
犹豫片刻，菲特微微侧了侧身子，抬起双手捂住奈叶的左手。
眼直视着对方的脸。
“不管过去多久，重要的人不常在身边的事情是一直忘不了的，一直会让人寂寞的。”
樱花落在静止不动的两人身上。
安静得只听到花瓣落地的窸窣声。
蓝色的眸子失了神，眉宇微微蹙起。
捂着自己左手的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因为我也一样。”
蓦然酸涩从心底泛上眼角，终是没有流出泪来。
片刻之后轻轻把左手翻转过来，握住那双温暖的手。
六
“咳咳咳咳……”
被迫放下手中的汤勺，伸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
“怎么回事，要是舌头没有变迟钝就好了，真讨厌啊……”
奈叶回头看了看桌上的两份便当，眉头紧蹙。
感冒似乎越发严重了。
“菲特应该不会介意稍微咸一点点的吧……”
片刻之后再度拿起汤勺尝了一口。
然后俯下脸认真地把饭菜装进便当盒子。
七
像条越接越长的绳子，慢慢地就走得很远。
琐碎的平淡的话题，从一个延向又一个。
像在做着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八
奈叶刚走到中庭就看到了她。
脸色一样还是挺苍白的，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蜷着上身在长椅上看书。
似乎也同时注意到了别人的注视，她抬起脸，用澄澈干净的红色眼眸望着奈叶的脸庞，在阳光下如雪光般发亮。
“对、对不起！等很久了吧！”
“不，刚到。”
视线落在奈叶手里棕色的包裹。
“对了！这个，请收下。”
怔怔地抬头望着奈叶。
“嗯……是便当，什锦菜饭。”
“哦。”
“我喜欢做菜，要是你喜欢地话……”
奈叶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看别的地方。
“不过这次可能调味太浓了。”
在奈叶和包裹之间来回望了几次，菲特才连忙伸手接住包裹抱在怀里。
绿叶缝隙中打碎的阳光洒在少女半垂的眼睑上，零散的阳光映在出脸上温柔无比的线条。
“那个，要是给你造成困扰的话……”
“不，你误会了。”
菲特又露出那副温暖乖顺的笑脸。
“我很高兴。谢谢。”
“对了，这个。”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暖手宝的东西用力搓了几下后塞进奈叶的手里。
“因为今天没有热咖啡。”
“谢谢……”
奈叶腾出右手塞进口袋。
“最近还是没有和朋友一起回去啊。”
“啊……因为爱丽莎和铃鹿也有事情做，疾风也为了比赛勤奋练习呢。”
“这样。”
“像菲特说的一样，都是很好的人，不过有时候的确挺任性的呢。”
“不过奈叶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话，也没关系。也想和朋友们玩的吧。”
“不，请别在意。”
移开一直放在菲特身上的视线，坐正了身体。
“能这样和你说话，我很高兴。”
“我也非常高兴。”
菲特不动声响地抬起头，柔和得似天鹅绒一般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奈叶的脸，轻轻抿着嘴唇。
身边一簇簇青草刺破阳光，细密的枝桠在两人的脚边画出栅栏一样的阴影。
“那我下次再给菲特做点什么吧……要是有要求，请尽管说吧！”
半晌，菲特才轻轻道：
“请别勉强自己。”
风像是从天际吹过来的，干净的不带任何杂质。天空上的云朵被风吹远了，只剩下彻底的纯粹的蓝色，静谧地渲染在头顶上面。像不经意间，随手打翻的蓝色的墨水瓶。
小小的不想被发现的依赖感。
由心而生的逐渐充实的保护欲。
每一点每一滴，都在灿烂的阳光中变得清澈。
九
再后来。
再后来和菲特一起，去了很多平时不会注意到的很棒的地方。
安静得不像是一个世界。
每次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那抹亮眼的金色，然后一边用力地挥手喊着“这里这里！”，一边磕磕绊绊地跑过去。
每次并肩走在一条长长的林荫小路上，兴奋地谈论着学校里各种各样的事情，看着菲特温柔到恰到好处的微笑，赞叹着“不错”、“很好”这类的话。
每次都会把自己送到家附近的地方。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张望，她还会在那里，那样笑着挥手。
站在夕阳的光束里，站在樱花飞舞的微风里。
背着光。
奈叶想，自己的确是喜欢着菲特的。
什么时候，哪里，怎样——这些都说不清楚地喜欢着。像小孩子喜欢糖果，夏天到了的话理当去海边，比起足球对棒球更有兴趣……也都是简单真实又无须理由的喜欢。
但是喜欢菲特这件事，又在它们之上，无法说清的地方，像手腕旁边的脉搏，一直持续地跳动着，微弱却明晰。
十
奈叶双手交叉着摩挲臂膀，不时地哈一口热气在掌心。
但是大家都不冷吗……
“今天要跑马拉松呢。稍微有点郁闷啊……”
铃鹿拉着一脸不爽嘀嘀咕咕的爱丽莎站在奈叶的身边。
“是啊……咳……咳咳咳……”
“怎么了奈叶？没关系吗？”
“没事，好像有点感冒……咳咳……最近一直这样……真奇怪呢……咳咳”
说着，伸手遮掩着，努力抑制着咳嗽的声音。
“真的没事吗？”
“笨蛋啊，脸色都这样了，快去保健室休息啊！”
爱丽莎说着，就要走过来扶她。
对方却咳嗽着挥手制止：
“没什么……咳咳……没什么大不了的……咳咳咳……”
“但是……”
于是那句“但是这样下去也不行”也消失在了胸口，无法说出口。
世界逐渐地变成了黑色。
奈叶隐约听见身边爱丽莎和铃鹿焦急异常地呼喊着什么。后来也有疾风的声音掺杂了进来。
脚步声，呼喊声。
像是沉下了水，一切的声音都变得浑厚沉闷起来。
然后一点都听不见了。
十一
“奈叶你是笨蛋吗！”
爱丽莎愤愤地指着床上一脸歉意的奈叶，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
“不过奈叶也真是的，感冒就请假嘛。”
把爱丽莎拉到一旁，铃鹿回头看了看奈叶：“我们去找保健室老师。疾风就在这里照顾奈叶吧。”
直到爱丽莎关上保健室的房门五秒之后，奈叶才心虚地轻声问疾风：
“我刚才怎么了？”
“你在体育课时倒下了。”
疾风倚在门边的墙壁上，闭着眼道。
“疾风也在这里啊！”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是我把你送到保健室来的……”
“诶？！”
再次看向疾风的时候，发现她异常认真地注视着自己，难得地皱着眉宇。
被盯得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
“感冒吗？”
“我觉得不是……”
“你没有发烧哟。”
“……”
那就是说……是疾风把我背过来的吗？
歪着脑袋想到疾风背着自己的那个场景。怎么觉得很诡异……
“疾风想说什么？”
“早春的感冒连笨蛋都会染上啊。”
“啊哈……”
如果在平时的话，一定会翻身而起跟疾风理论一番。
但是现在连挺直脊背的力气都没有。
“奈叶忘记了我说的话吗，我说了早些回家的吧。”
努力向上坐了一点。
“这段时间家里人都很晚回家啊……”
疾风依旧皱着眉，向床边走了几步。
“总之最近我会早回家的啦……”
盯着奈叶的眼睛，停了两秒以后疾风才开口：
“真的吗？”
“别这样怀疑我啦！”
十二
之后一路上都是寂静。
从来没有觉得，去公园的路有这么远。
同样在公园的长椅上，菲特安静地坐着。
“对不起……”
菲特的脸转了过来，有一瞬间是高兴的神色，却很快就变得惶恐不安，立即飞奔过来。
“咳咳咳……”
“奈叶！你怎么了？没事吗？”
奈叶的的确确，在看见菲特奔到自己面前时，以为菲特是会抱住自己的。
的的确确在那个刹那，这么认为着。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随后微妙地颤抖着放下了。
“我来迟了……”
菲特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只能站在一旁焦急注视着奈叶紧紧攥着拳头。过了片刻终于扶住她，听她轻轻地道：
“对不起……咳咳……走路有点打晃……”
“怎么会……”
小心地扶到了长椅边上坐下，菲特看着她，眼里掠过一丝心疼，最后只是轻声说：
“你明明应该在家里休息的。”
“因为我不能爽约。”
菲特放开扶着奈叶的双手，绷着下颚无言地坐在她身边。
许久才低声道：
“对不起，好像是我让你勉强了”
“不是的！是我自己想来……咳咳咳……”
奈叶费力地解释着，却引得一阵连连咳嗽。
“对了！菲特拜托的咖啡！”
“不行，你坐下！”
菲特却拼命将她拉回，硬声阻止。
接着抬起右手撩开奈叶的刘海，紧紧贴着额头的皮肤。
左手则是贴紧自己的额头。
“好像没发烧。”
奈叶没有接话。
而菲特可能觉得自己失礼，把手放下，连忙向后挪了挪身体。
“对不起……不知不觉就……”
“……别误会，我只是想起了以前……”
奈叶轻轻地摇了摇头。
“以前我发烧的时候，母亲和父亲，有时候是哥哥姐姐，就是这样给我量体温的。”
菲特闻言一愣，只听奈叶继续说：
“菲特曾说过两个人一起喝罐装咖啡是心愿对吧……有人这样帮我量体温，我也很高兴……我很奇怪吧……”
说着学着菲特的动作，把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感觉到被人揽住了后颈，脸颊贴上了泛着熟悉香气的温暖怀抱。
奈叶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苍蓝色的眼瞳倒映着菲特下巴柔和的线条。
“今天……请先回家去吧。”
“我没事的……咳咳咳咳……”
奈叶面前的红眸里，满是盘旋飞转、浓得如稠似墨的凄哀。
不忍心看那双漂亮的眸子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拜托了。”
菲特努力地说，把原先拖缀在句子末尾的省略号咬掉。
一朵白色的，完整的樱花掉下来，稳稳地落在被菲特放在一边的咖啡罐上。
十三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会儿，按下呼叫键。
“疾风，你回家了吗？”
“怎么说呢，还没有，不过已经在路上了。”
“这样啊。”
“话说过来，奈叶，我告诉过你要小心的吧。看来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呢……”
“该来的？你指什么？”
“奈叶，身体不适吧。”
“疾风怎么知……咳咳咳……”
喘息变得越发困难，连连咳嗽，奈叶下意识用手捂住。
看到手心一片温热潮湿的殷红。
“奈叶还在和菲特会面吗……”
“咳咳……”
“奈叶？奈叶？”
疾风几秒后再次听见那头的声响，是手机啪嚓的落地声。
还有身体倒在地上的沉闷响声。
十四
“这里是哪里……”
“是我家。”
疾风倚着墙壁坐着，语气低沉。
“怎么会……”
“在我家门口发现你倒在旁边。”
“为什么……”
“和你通话的时候说了吧，我已经在路上了。”
“是吗，真是对不起。”
“这样下去，”疾风把视线转向她，“你会消失掉。”
“消失啊。”
眼微微睁大了一些。
疾风回答：
“是指死吧。”
“为什么。”
“因为你跟那个菲特会面了。”
“可是，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也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那么，除她以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头绪吗？”
奈叶没有回答。
“你说最近没有遇到幽灵，对吧。那除了她之外，还有谁呢……”
“可是……她不是坏人。”
“奈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人吧。”
“假设即便如此，我也和她约好了…说好的在公园见面……”
还是忍不住睡意和困乏。
闭上了眼。
十五
“奈叶不自己做便当吃，真是少见呢。”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没有心情做。”
勉强扯着嘴角笑着，用筷子有意无意地戳着面条。
“不过，脸色稍微好点了。”铃鹿凑近看了一会儿奈叶的脸，“你昏倒时，气色可差了。”
“是、是吗。”
仓促地转过了眼神。
疾风没有注意到我们，拿着蓝色的包走过了走廊。
穿着专业的护甲。
“是疾风呢。”
“因为比赛就要开始了，这几天很忙的样子。”
“嗯，看上去似乎是的呢。”
“话说回来，奈叶，你去不去？”
爱丽莎放下筷子，转脸看着她。
“去给疾风加油。”
回答问题时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僵成一块的暖手宝。已经是彻底的冰冷的固状物了，凹凹凸凸的像破旧的马路。
“我想……大概……不能去了吧。”
“……别太勉强自己。”
“……嗯。”
紧紧地捏着那块暖手宝，直到自己的手掌都发了烫。
十六
今天第一次，没有在长椅上看见菲特。
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呢？
每次稍一想到这个场景，心里就会掠过惶惶不安。然而为了无视这不安，所以会更加努力地微笑。
但是现在……
樱花如落雪般纷纷涌过来。
伴随着樱花传过来的，还有菲特莫名悲伤的喊声。
“奈叶。”
“太好了，我以为今天不能见面了……咳咳咳”
赤红的眸子映着她咳嗽得弯下腰的样子，无边无际地蔓延着哀痛的雾气。
奈叶勉强地直起身体，扯着笑脸摆手:
“我没事……”
菲特终于低下头去。
良久，恳求道：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
亦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坚定语气，冰冷得透彻。
一字一句，咬字十分清晰。
“不见面为好。”
“为什么？我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奈叶匆忙站起身来，“如果是因为我的话，请不要担心！我是因为喜欢才……咳咳咳……”
菲特微微吸了一口气，内疚道：
“不，谢谢。和奈叶在一起，我很开心。已经足够了。”
“但是菲特会一直很寂寞，不是吗？我……”
那个温柔清悦的嗓音，这时听来却似被风化了一般，纵然在笑，却暗哑残破。
“我该走了。”
“等……咳咳咳”
走出几步，最后回眸一眼里，满是不舍。
十七
与家人像平时一样道了晚安，进房安静地躺在榻榻米上。
闭上眼就会看得到。
那个黄昏夕阳中的公园。那个樱花肆意飞舞的地方。
菲特蜷着上身安静地坐在长椅上，书被她闲置在一旁。
不时睁开眼前后张望着，等待着。
许多粉白色的花飞过公园门口，飞过长椅，飞过喷水池，拂过她的脸颊。轻微地耸了一下肩膀。
菲特失魂般地看着星空，在叹气。
一径明亮划过自己的眼角，落进了发丝。
再一滴，落在白色的枕上，水渍晕开。
一会儿，止不住地泪痕满面。
“她在哭。”
奈叶坐起身来，咬着牙摇摇晃晃地走着。
“不行，不可以让菲特感到寂寞。”
“必须得去。”
几百米的距离。
喘息越发困难，眼前模糊一片。
“我必须去。”
“我必须得去。”
“她……”
十八
第一支箭。
第二支箭。
第三支……
“嘣！”
箭狠狠地捅进了微黄的墙壁。
弓弦断成两截，缓缓地落到地上。
疾风按照礼仪动作慢慢地放下弓，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绷断的弦。
十九
似乎走了，非常长的时间。
奈叶停住脚，抬头努力看清前方的长椅上，依旧有金色的影子。
同时对方也发现了她。
不难看清她复杂的表情。
“你……”
星光静谧，淡漠地俯视着脚下两个表情无比相似的少女，其中一个，泪水已然无声纵横。
手上的咖啡砰然坠地。
“对不起，我来迟了……”
吃力地挪着步子走过去。
“菲特不冷吗？……咳咳咳……”
已经咳嗽得直不起身体说话了。
菲特哑着嗓子轻轻地说：
“明明知道会这样……”
奈叶抬头看她，却又被迫低头不停地咳着。
“我明明知道越是见面，越会使你痛苦。”她停顿了一会儿，红眸失了光彩，“是我的错。”
“有人告诉我了……”
“那你为什么还……”
奈叶轻声打断了她的话：
“因为你寂寞的话，我也……会寂寞。”
菲特蓦然睁大眼睛，浑身一凛。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奈叶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咳嗽着，越发痛苦地吸气，最后不得不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嘴努力地抑制。
不敢再伸手去触碰她，却又不能抑制地想要帮助她。
菲特站起身，再蹲下来。几次想伸手，却都没有触碰到奈叶的身体。
只是想轻拍她的脊背帮助她缓一缓气息而已。
“别碰她。”
这是疾风的声音。
菲特抬眼，冷冷地盯着那个身着白色箭道服的少女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手里攥着一把没有箭的弓。
“我早就知道不管说什么，奈叶都会来见你。”
走到菲特的正面，疾风停下脚步。
“你果然不是人吧。”
菲特没有回答，冷眼看着她摆着正步，拉开弓。
“住手。”
“躲开。”
疾风对她歪了歪头，平静地瞄准。
“住手！”
奈叶努力站起身来，挡在菲特的身前。
疾风还是没有停止。
“求你了，疾风！”
“啪！”
弓弦离开手指，弹出无形的箭。
菲特一把拉开身前的奈叶，站上前。
正中胸口。
“为什么……”
这次是真正地，身上围绕着散发着金色的微光。
只是金色的粒子在不断地消失。
“因为，我已经不寂寞了。”
菲特放心地轻抚奈叶泪水湿润的脸颊，看她那样哀伤地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来，温柔地笑了。
“能和奈叶在一起，我已经不寂寞了。”
“你也一定一样吧，奈叶。”
“因为有需要你的人在，因为有不想失去你的人在。”
菲特放开手，轻轻动了动嘴唇。
“这没有关系，因为我，一直是一个人。”
菲特。
“不管过去多久，重要的人不常在身边的事情是一直忘不了的，一直会让人寂寞的。”
菲特。
“能和奈叶在一起，我已经不寂寞了。”
菲特啊……
几缕金色的烟雾飘落下来，落在奈叶摊开的手掌上。
消散了。
弯下腰把双手贴近自己的脸，近乎声嘶力竭地向疾风吼了一句：
“为什么要射！因为她不是人吗？！”
“不是。”疾风放下弓箭侧头看着她，顿了顿。
“只是我选择了射而已。”
然后。
然后，疾风的脸看不清楚了。
黑暗模糊了一切的边界，时间似水一样地消失。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流过脸庞的眼泪。
月色如泣。
尾声
窗开着。
栗色长发的女孩子，先开了口。
“疾风，比赛，结束了吗？”
“嗯。”
“肯定平安顺利地通过了吧。”
“只是，奈叶那里似乎有些不平安而已。”
奈叶还是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怎的，我最近好像老是这样呢。”
疾风看了她一眼，回答：
“是啊。”
“还是疾风把我带到这儿的吗？”
“嗯。”
“我真是没出息啊。”
“的确如此。”
“真过分啊，疾风。”
费力攒出一个苦笑：
“对不起，没有听你的忠告。”
“没关系。因为是奈叶自己的选择。”
疾风侧着身子，转向她的方向。
“虽然知道见面会对自己有危险，但还是想见面，对吧。幸福也好，不幸也好。”
“我……”
“不管是何种选择，如果是自己选择的结果的话，如果奈叶不后悔的话，就行了。”
她弯下腰，注视着奈叶的脸。
“我也做出了选择。射杀菲特，即使这会让奈叶受到伤害，即使这会遭到奈叶的怨恨。为了……不让奈叶消失。”
本以为眼睛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流了，泪水却又重新漫上眼底。
像个笨蛋一样。
“所以，奈叶也只要做出选择就行了。”
疾风抬起手抚着奈叶披散下来的长发，直起腰。
“今后选择怨恨我，还是……”
“在这之前，哭一会吧。连同菲特的那一份。”
收回手，倚在墙壁上。
“奈叶，想知道菲特是什么吗？”
“不。”
目光追随着疾风站起身。
“即使不是人类，对我来说，她也是个温柔、温暖的女生。”
“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疾风打开门，回过头再看了她一眼。
“菲特在消失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奈叶抬起手，遮住眼哽咽着笑了。
“嗯。”
右手摸到枕头下硬硬的一块。
取出来，躺在手心的，金色的三角状物体。
没有刻着任何名字，但是奈叶知道这一定是菲特的。
用来提醒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梦。
你一直都在。
并且从未离开过。
“能够认识你，真是非常好的事。”
一群飞鸟从窗外飞过去。玻璃隔断了声响。奈叶听不见。
无数双翅膀在奈叶身后的高远蓝天上成群结队地飞过去。阳光穿透玻璃，将阴影投射到她的白色床单上。
奈叶想在菲特消失的世界，她的那片没有人迹的白色荒野上，原来还是留着一行脚印的。
落在雪地中，像笔印那样模糊弯曲的一行。
陪伴了她的一小段路。
“再见了，菲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