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首樂曲……

提着從飯堂打包回來的晚飯，津花在自己房間的門前停住了。

從門後傳來的一個個音符，透過某人的手，串接而成一首令人懷念的樂曲。

不是腦海裡熟悉的蕭邦、貝多芬、柴可夫斯基什麼的，這只是一首普通的樂曲，帶着一種親切感，與她的心及身體起着共鳴。

好像曾幾何時，她曾因為這首音樂而落淚一樣……

裝着晚飯的袋子從她的手指滑落到地上，但她沒有心神去管，她將手放在門把上，輕輕地用手扭開……

打開門，依舊是熟悉的景象，但不同的是，在書桌前方，站着一個正沉醉在樂曲中的人。

她的手拉着弓，像一條頑皮的小蛇一樣上下撥動着琴弦，奏出一個又一個美妙的音調。

明明是與中午一樣冷淡的臉孔，但津花感受到她是快樂的。

儘管沒有表現在臉上，但那種情感透過音樂傳遍了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一曲終了。

深吸了一口氣，竹井由亞將弓從琴上拉開，靜靜地感受着演奏完畢後，身體每一個細胞所散發出的激動以及愉悅。

卻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掌聲。

她轉過身去，見到本生津花拍着手，臉上大大的笑容以及未乾的淚痕，讓她摸不著頭腦，但卻奇異地覺得，兩者結合得如此契合。

“那是《伴隨着你》吧！”津花興奮地說，“《天空之城》的主題曲！你怎麼會懂得演奏的？”

“是我的媽媽教我拉的。”罕見地，由亞帶着腼腆的笑容說，“那是她最喜歡的樂曲。”

“你的媽媽好棒喔！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認識她。”

“嗯……”由亞垂下了頭，“應該沒可能了，她已經走了。”

走了？

好幾秒才明白這兩個字代表的意思以及包含的傷痛，一陣愧疚湧上心底，使她不安地問了口，“對不起，我……”

“沒關係的。”由亞轉身將小提琴放回琴盒裡，“我也已經習慣了。”

要一個13歲的孩子說她已經習慣了失去媽媽的感覺，那要花多少的時間？

至少，對她來說，那是不願去估計的。

沒有考慮太多，她伸出手，從背後擁抱着那本該被寵愛的孩子，“你一定很寂寞吧？”

“沒有……”

雖然口裡是這樣說，但眼頭突然發熱，鼻頭也變酸……

剛剛形成卻帶有濃厚悲傷的眼淚不由自住地從眼眶落下，滑落到她的手上。

“為什麼……”為什麼眼淚會突然掉下來呢？

明明已經告訴過自己不能再哭呀……

是不是……背後温暖，融化了她一直堅守的防線？

“不需要忍耐的。”津花抱着這個比她還要高大的孩子，放柔了的聲音帶着滿滿的温柔，“真的想哭的話，就哭吧。”

她的話輕輕地，觸摸到由亞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她真的很寂寞，自從失去了那個會帶着微笑將她抱入懷中，說着好愛她、好愛她的人，她就感受到心內某處地方被人無情地掏空，那股空虛像是一輩子都填補不了，讓她好著緊，但卻無能為力。

眼淚一滴又一滴地，從這個擁有着不可想像的過去的孩子眼眶掙脫而出。

感受到她的心情，津花選擇沉默。

只要緊貼着的身體，證明她就在她的身邊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