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来云去 于 2014-3-22 14:18 编辑

第一章 仿若梦中相遇

伴随着一阵翻江倒海的晕眩感，晓美焰猛然睁开双眼。

宽大明亮的病房，天花板高得遥不可及——于是，又一次回到原点。

焰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自己坐起，眼泪被强制压成冷汗，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在床单上浸出一道又一道苦涩，如同刚从噩梦中醒来。

如果真的是噩梦，那该有多好。

已无需确认周遭状况，顷刻便涌入脑海的记忆堵得人喘不过气来。

阴沉的天空，电闪雷鸣，魔女之夜就悬在头顶。狂风肆虐，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无数大楼被连根拔起，整个海岸线已成为一片废墟。

而唯一有能力抵抗的人，身负重伤，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女之夜跨过防线，冲入城市，将避难所整个摧毁。

记忆中的那名黑发少女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都是或深或浅的伤口。血液从肌肤开口处迸出，将她的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血红。

血，是铁锈味的。而她也希望自己的心能够生锈。

——如果心脏锈得不会跳动，那就再也不会痛苦，再也用不着在迷宫里打转。

“圆……”

可是，单单念出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让她鼓起勇气战斗下去。

于是，她一咬牙转动时盘，世界在泪水里模糊了，然后再度清晰起来。

“圆……”

又一次轮回，又一次开启了新的平行世界。拯救鹿目圆，是晓美焰在“无尽的四月”里，唯一的道标。

明媚的阳光从窗缝间渗入，覆上少女的紫眸，将她眼中的悲痛，一压再压。

命运的迷宫，只能用脚步丈量，更何况她所背负的，是两人份的重量。所以，已经没有时间多愁善感了。

焰猛然掀开被子，一跃而下，待到梳洗完毕，紫眸里便又绽出坚毅的神采。

魔女之夜的资料需要重新整理，战斗武器和“给养”也亟待补充，最重要的是，要先排除可能让圆成为魔法少女的因素。

那么，就先去寻找艾米吧。

如此打定主意，焰转身出了病房，只留下一室的风，将日历掀起又拍下。

3月16日。

这又是第几个“3月16日”？

周三的午后，公园里几乎没人。焰挑了条偏僻的小路，思量着艾米可能出现在哪儿。

每次轮回后，艾米出现的地点就会有所改变，不过从统计数据来看，出现在公园的可能性最大。

碎石铺成的小路有些硌脚，焰放缓速度，仔细观察着周遭的景物。

阳光从叶与叶的缝隙里洒落，几只白鸟在树冠里穿梭飞舞，似乎正在搭建巢穴；偶有几只尺蠖幼虫从灌木丛上爬过，前足和尾足紧紧抓着叶片，身体弯成一个“Ω”，颇为有趣。

这种清闲的气氛，让焰也不禁放松下来，几次深呼吸后，胸中的苦闷已散去不少。

如果是按照正常的时间顺序，记忆中那片惨状，也就发生在数小时前。

可轮回之后，时间倒退了一月有余，这让焰产生了某种“幻觉”，仿佛一切从不曾发生过。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一旦转动了时盘，那个“废墟”就等于被“抛弃”。

晓美焰所具有的能力，是让时间倒流，回到出院的那一天。说得确切些，是开启一个新的平行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中，晓美焰是在3月16日突然现身的陌生人。

为了救圆，我会……

就在焰胡思乱想之时，一束粉色的花儿闯进她的眸中，芬芳的气息，温润的色泽，让焰不禁呼吸一窒，险些晕倒。

那是——

“圆？”焰抑制不住胸中的惊异，低吟出声。

为什么圆会在这里？晓美焰心中又惊又惧，全然忘了“重逢的喜悦”。上一轮回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如锥子一般刺得她的大脑一阵抽痛。

圆的模样，看起来很着急，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

焰思虑再三，跟了上去。

粉发少女和黑发少女就那样一前一后，走进了更茂密的树林。

跟踪者小心翼翼，每一次落脚都轻得几不可闻，但她依旧担心被对方发现。

被跟踪者则步伐凌乱，每一步都沉闷急躁，汗珠自额上滴落，昭示着她的惊惶。

焰用手捂住胸口，希望能平缓一下心跳。从见到圆开始，心跳便没了节奏，一下一下，把胸口顶得生疼。再这样下去，焰觉得自己的肋骨会被绷断。

这，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明明不该靠近你，却不由自主地跟随你的脚步，甚至用“保护你”这样的理由来欺骗自己。

跟踪者和被跟踪者各怀心事，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

大约一小时前，鹿目圆还在享受着宁静的午后。

粉发少女的英语成绩向来让人担忧不已，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将英语作业一拖再拖。

还有八天就要开学了，必须振作起来呢！

圆握紧双拳，暗暗为自己打气。

“Always……somewhere……someone……”

不过……果然还是不能逼得太紧，那就先喝一杯橙汁，鼓励一下自己吧！

关闭电脑，走向厨房，圆忽然意识到家中似乎太过安静了，某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睡了吗？但是，已经说好过会带他到公园的，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兴奋得一直嚷嚷吧。

圆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了什么又不太想接受。但在她进行了“地毯式搜捕”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已猜到了事实：

鹿目家长女，奉命在父母外出时照顾年幼好动的弟弟，但现在，她陷入了大大的烦恼中——鹿目达也，自己打开门，溜了出去。

“forget……alone……”

当一个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大脑会无意识地回放最害怕的事情。但相比起达也独自离家这件事，英语作业已经变得温柔美丽了。

圆用力甩了甩头，将作业抛诸脑后，一千种可能性迅速在大脑里成形，最终确定了一个方案：到公园去找达也。

达也还小，就这样贸然出门，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极高，可想而知，圆已经慌张到了极点。

所幸公园离得并不远，少女三步并作两步，顾不得路人惊异的眼神，一路疾奔而去。

三月的风并不那么柔和，圆的头发被刮得有些凌乱。汗水沿着面颊滚落，沾湿了鬓角。

如果达也出了意外……

圆的胸口一阵刺痛，不敢再想下去。几粒灰尘撞入她的眸中，换出数颗晶莹的泪珠。

来到公园之后，圆站在达也最喜欢的秋千旁，大口喘着粗气。

没有！没有达也的身影！

粉发少女觉得有些晕眩，勉力睁大了双眼，忽然看到沙地上有自己的名字。

线条简单的画作，勾勒出一个笑容傻乎乎的女孩，旁边写着歪歪斜斜的“まどか”。

达也来过这里！圆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向着更深的林间走去。

越往里走，树荫越发蓊郁，圆发现自己被一片青翠包围着，但此时此刻，她更渴望突然冒出一个红褐色的小家伙。

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周遭景物突然开始变换。原本一片青翠的树林，一瞬就色彩斑斓；小路也渐渐分化成错综复杂的道路。

粉发少女疑惑地眨眨眼睛，这个公园自己来过很多次，却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片天地，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自己的目的是找到达也，周围是什么情况已经管不着了。

又走了几分钟，周围景物的色彩越发繁复。树林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的巨大画布。那些画布不规则地堆叠在一起，每一块都被涂抹上至少十种色彩，斑斓艳丽却毫无美感可言。

就在圆产生“逃离”这种想法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一直担心的人——鹿目达也。

粉色头发的孩子静静躺在一块画布上，早已昏迷不醒，他的身旁围着一群奇特的生物。

画笔一般的外形，纤细无力的四肢，或是红色的，或是绿色的——魔女最忠心的仆人，正在努力地工作着。

绿色使魔哗啦啦抖落一堆颜料，将整块画布涂得杂乱无章；红色使魔用涂抹后的画布将人类打包，准备献给自己的主人。

鹿目圆看到此情此景，顾不上恐惧，一个箭步突入使魔之中，将达也护在怀里。

被激怒的使魔围成一个圈，把姐弟俩包围得滴水不漏。它们胡乱挥舞的手臂，虽然骨瘦如柴，看起来却极具威胁性。

圆是一个胆小的孩子，却不是一个懦弱的孩子，她环顾四周，希望找到可以作战的武器，但是一无所获。那就，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弟弟了！

就在粉发少女准备困兽一斗的时候，那些奇特的生物忽然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的颜料。

圆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再次抬头的时候，视线被一个黑色的背影填满了。黑色的长发，秀挺的身姿，瘦削却坚毅的后背——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圆误入魔女结界时，焰的心中就一直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如果不及时消灭魔女，就会威胁到圆的安全；可是已打定主意不让圆接触魔法少女的事了，怎么能够让她看到自己消灭魔女的样子。

思来想去之间，竟看到圆冲入使魔群里，将达也护在怀中。

躲在一旁观战的焰心中一凛，再次想起上一轮回，自己如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所以，不要再乱想了，圆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焰切断回忆，变了装就立即从藏身处冲出。

时停，消灭使魔。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久经沙场之辈。待到时间再次流逝，焰已经排除危险，将圆和达也护在了身后。

“请问……”获救的少女张了张口，却发现心中的疑问被梗在喉头，就好像“你是谁”这样的问题，不该让那人听到。

“请跟在我的身后，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沉静而淡漠的声音，如此令人信赖。

圆把画布抛开，稍有些吃力地抱起达也，紧跟着黑发少女前行。

错综复杂的道路两旁，间或分布着一些颜料池，有的色彩艳丽，有的污浊不堪。绿色或红色的使魔不断从颜料池里爬出，妄图向人类发动攻击。

焰从盾形时盘里抽出一支轻机枪，毫不迟疑地射击，动作熟练，弹无虚发。偶尔遇到使魔群集的地方，她便抛出一枚手雷，直逼得刚探头的使魔再度缩回池底。

使魔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滩颜料，遥遥望去，前方已经一片通坦。

焰示意鹿目姐弟先行一步，她护在姐弟俩身后。颜料池里的使魔一爬出来，就会遭遇轻机枪的扫射。有些使魔甚至一看到焰冷淡的表情，就吓得自爆了。

焰步步为营，唯一的目标就是保证圆毫发无损地离开魔女结界。

圆怔怔地看着一幕幕，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身处何方”、“发生何事”早已被她抛诸脑后，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正战斗着的黑色身影。

如此熟悉。

“fighting……remember……”

英语作业再次占领鹿目圆的大脑，她用力闭上双眼，强行把注意力拉回战场。

颜料池越来越密集，道路越来越单一，就算是不明状况的普通少女，也能想到己方已踏入战场的中心。

“请站在这里，不要离开。”依旧是沉稳淡漠的声音，尾音却带了一丝颤抖。

焰并没有等待圆的回答，径直向前奔去。

几块巨大的颜料池开始移动，然后合并起来。池中粘稠的液体不停翻滚，如同兴奋异常的观众，在期待着盛大的表演。

焰的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画布，其上纵横交错的线条较之前看到的更有规律些，颜色也更加明丽。

魔法少女深吸一口气，在启动时停时，已将炸弹握了满手。

一阵爆炸之后，火光在迷宫里肆意弥漫，巨大的画布被烧毁，魔女终于现出了真身。

调色板一般的外形，数十种颜色在她身上流淌，偶尔有几滴落在地上，便浸出一个颜料池。

正在焰一心准备对付魔女的时候，颜料池一下子炸开，滴落的液体变成一个个使魔，一部分将焰团团围住，一部分挡在魔女身前。

近战对于晓美焰来说，是相当吃亏的。数量巨大的使魔在咫尺之间发动进攻，迫得她只能奋力向上一跃。但高空之中，已被魔女布设了防线。

焰抬头之间，看到黑色的画布朝着她兜头罩下，立即发动时停，这才避过一难。

自高空落下之后，焰向使魔包围圈扔出一个炸弹，然后侧身切入魔女防守的死角，提起轻机枪就是一阵扫射。

魔女被激怒了，周身有很多颜料炸裂，噼里啪啦地向四面八方溅射。焰灵活地穿梭在“雨”中，利用时停和炸弹消灭一批又一批使魔。

终于来到魔女身前时，焰发现自己的魔力已经不足。只有一次时停的机会，否则自己将再也无法战斗。

开启时停之后，焰将数十枚炸弹抛向魔女，确保从不同角度摧毁敌人。

爆破声一直没有停息，整个迷宫被震得瑟瑟发抖。

达也在圆的怀里换了个姿势，似乎睡得正熟。而身为姐姐的粉发少女已无暇顾及他，目光一直被激烈的战斗所吸引。

这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这些怪物是什么？那名少女又是谁？

圆将达也搂得更紧，借以掩饰手臂的颤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黑发少女纤弱却坚挺的背影，却让她觉得纵使落入深渊，也有人会竭尽全力地抓住她。

身处最危险的地方，人反倒会冷静下来。尽管心中抱着万分的恐惧，圆依旧能勉强自己站稳，并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环顾左右，以确保达也不会遭到攻击。

待到她将目光再度移回战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名神秘的黑发少女极为快速地退出战场，显然这次的攻击范围和破坏力都更为巨大，本就千疮百孔的魔女立即奄奄一息，迷宫也开始崩塌、碎裂。

随着迷宫的震动，天花板上的颜料晃晃悠悠，几欲滴落。

又是几颗定时炸弹爆炸，火舌翻卷着将魔女吞下。结界崩塌的速度更快了，人类已经能看到现实世界里湛蓝的天空。

在这样的情况下，本就摇摇欲坠的颜料终于滴落，依着重力加速度，气势如虹地袭向人类。

魔法少女向后一跃，将两个普通人类挡得严严实实，同时左手扬起，让盾形时盘遮住面颊。

颜料扑到地上，立即散成细小的箭雨，向四面八方刺去。

一部分箭雨擦过焰的身体，将变装割出一条条细缝。而割得较深的地方甚至伤及肌肤，深红色的血珠迅速渗出。

如果把这个意外忽略不计，本次作战算得上是干净利落。

迷宫崩塌之后，公园原本的景色便显露出来：依旧是弯曲的碎石小路，深浅不一的绿色构成了整个世界。

魔法少女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GS，迅速贴到手背的紫色方块上，浑浊的SG立即恢复清澈。

将用过的GS收入时空盾，焰立即转身打量圆和达也，确认她们完好无损后长吁一口气，如释重担。

“谢谢。……”

圆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只能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谢谢，而后面的话语被眼前之景生生扯断——那些渗出血珠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焰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心中一惊，只能强作镇定地解除变装，换回了便服。

圆微微一愣，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救了自己的少女。

五官精致而线条柔美，黑色的长发被风托起，覆住了纤瘦的肩头。黑色T恤衬着白色外套，衣着随意得无法遮住修长的身躯。一条深灰长裤略显宽松，让她增添了几分弱气感。

“我叫鹿目圆，这是我的弟弟、鹿目达也，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们。”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原本熟睡的达也慢慢睁开双眼，疑惑地打量着黑发少女。

“晓美焰。叫焰就可以了。”

在战场上冷静沉着的少女拽了拽领口，顺手将连帽外套整理一下。依旧是那般淡漠的声音，可局促不安的动作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惊喜吗？也许有惊无喜。

在这样的情况下救了圆，实在让焰有些慌张。

“呃……晓、小焰，非常感谢！”

圆将达也放下，向晓美焰鞠躬道谢。初次见面就直呼其名，虽然有些难为情，却并不别扭。

“ほむら！ほむら！”

倒是达也喊得异常顺口，甚至向前一扑，直接撞到焰的怀中。

“小焰，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不如去我家里一坐？”我没来得及说的那些话，也更方便询问你。

“不用了，今天的事不必挂在心上。”抱歉，和你在一起的温暖，只会让我害怕独自作战。

“可是——”

焰将达也交给圆，转身便要离开。

“ほむら！ほむら！”

看到黑发姐姐即将离开，达也大声呼喊的同时，竟哭了起来。

“ほむら！ほむら！”

“达也不要哭闹喔，我们已经给大姐姐添了很多麻烦，不要再为难她了……”

听到圆的话，焰脚步一滞，当场顿住。

又是这样的温柔，明明声音里溢满苦涩，明明害怕得颤抖不已，却还是为她人着想。

你到底，有多傻！

“小焰？”

看到焰没有离开，圆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再次邀请。

“达也，很喜欢你呢。不如，一起送他回家吧？”

沉默。

大约过了十秒，焰转身看着圆，轻轻点了点头。

达也咧开嘴大笑起来，一下又扑到了焰的怀中。

“ほむら！ほむら！”

“刚才你们遇到的东西，称为魔女。而我，是魔法少女。”

走在回家的路上，晓美焰思考良久，决定作出最低限度的解释。

“所以，小焰是从魔女手中保护大家的魔法少女？”

单从刚才那一战，鹿目圆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对。我的目的并不是‘保护大家’，而且魔女与魔法少女的关系，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可是，小焰从魔女手里保护了我和达也。”

“刚才的事，我希望你记住的只有‘差点丢失性命’和‘堵上性命战斗’。魔法少女和你设想的事物差得太远。”

“小焰的意思是？”

“我并没有义务向你解释，请不要再问了。”

鹿目圆微微一笑，也不再逼迫对方。相较于魔女和魔法少女的概念，她更在意焰的伤势。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伤口已经迅速愈合了。但为什么会那么快愈合？

虽然在英语学习上没有天赋，但圆并不是一个愚钝之人。她敏锐地察觉到，“魔法少女”这个概念并不单纯，而伤口的异变应该和魔女掉落的“黑色种子”有关。但如果焰不愿说，她也就不会刨根问底。

“到了，这就是我家。小焰真的不进去坐会吗？”

“不了，我……”

打断对话的是一辆私家车，车刚一停稳，达也便挣脱圆的手掌，向车门扑去。

就在焰以为达也会撞上车门的时候，一位浅紫色头发的职业女性从车上走下，将达也抱了满怀。

“爸爸，妈妈，欢迎回来。”

鹿目家长女语调欢快，暗自庆幸自己把弟弟完好无损地交还给了父母。

她用余光瞥了瞥焰，一下捉住焰的右手，将焰“溜之大吉”的计划全盘粉碎。

“妈妈，这位是晓美焰，刚才达也偷偷跑到公园去了，多亏了小焰帮助，我才找到达也，不然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真是太感谢了。”

虽然隐瞒了真相，却也句句属实，所以圆说得情真意切，让鹿目询子对晓美焰的好感呈几何级数上升。

“ほむら！ほむら！”

而达也更是高声呼喊焰的名字，清脆的童音听起来格外令人愉悦。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询子道谢。

“请到舍下一坐。”知久邀请。

无论轮回多少次，焰的社交能力都没有明显增长。面对长辈的邀请，她甚至无法刻意装出淡漠。半推半就之下，焰走进了鹿目家，脚步有些颤抖。

漂亮而谦和有礼的女生，特别容易让长辈产生基准以上的好感。从这一点看来，晓美焰恐怕从出生那刻，就注定会受到鹿目家长辈的喜爱。

鹿目知久将热可可放在焰的面前，忍不住眼带笑意。

“这是小圆最喜欢的饮料，请好好品尝喔。”

闻听此言，焰一改之前冷淡的态度，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杯中咖啡色的液体。她微倾玻璃杯，饮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然后让它在唇舌间细细流淌。

“谢谢，非常好喝。”

鹿目知久笑着点头，没有忽略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喜悦。

似乎对小圆的事，特别感兴趣？

——真是有趣的反应呢。知久在心中作下定义。

如果知久的行为是一种“试探”，那询子的行为就已经是赤裸裸的“审视”。

她看得出来，面前的女生虽然沉默寡言、外表冷漠，却总是在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小圆。

鹿目询子唇角掀起淡淡的坏笑，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晓美焰。

一个漂亮的孩子，看似冷漠，但行为却毫不逾矩。身形有些单薄，肤色略显苍白，看起来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岁数。而目光……虽然掺杂着某些看不懂的情愫，但确实是有意无意地落到小圆身上。

询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她察觉焰对圆的感情，并非“无意中邂逅的朋友”。

“小圆今年14岁，小焰是不是和她差不多大呢？”

“我与鹿目同学同岁……事实上，我马上就要转到圆的班级了。”

糟糕，前半句话刻意用“鹿目同学”来营造的疏离感，被后半句的“失言”全盘粉碎。

——圆在之前并没有谈论过学校的话题，照常理来说，焰不该知道自己是否与她同班。

询子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甚至把焰对圆的注视归结为“对新学校、新同学的好奇”；圆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但想到魔法少女的事，也没有开口询问。

看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通过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回路，询子和圆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这不能不说是母女间的默契。

“同班的话，那真是太好了。我家的女儿似乎不太开窍，在学习上还请小焰多照顾一下。”

“我才是想请鹿目同学多多指教呢。”

“唔，我、我是笨蛋……”

即将开学却依旧没完成英语作业的圆，开始了每天一次的自责。

“圆才不是笨蛋呢！”真正的笨蛋是晓美焰！

再次失言的焰，开始了今天的第二次自责。

询子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刚消退的坏笑又浮上唇角。

“哦~小圆，你已经把即将转学的新生也变成支持者了吗？知久，我们嫁女儿的日子可能不远了。”

“妈、妈妈，你在说什么！小焰是女生喔！”

“女生的话，那就只好娶回家了~”

“妈妈，就说了不是那样的！”

焰听着这样的玩笑话，心中忽的小鹿乱撞，手中的热可可差点洒出。她再也无法维持冷漠的外表，面颊上着了火一般又红又烫。

询子看着两人害羞的模样，心情大好，将热可可一饮而下，就好像家中真的要办喜事了。

离开鹿目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七点。

达也对黑发姐姐颇有好感，以至于晓美焰花了将近五分钟才安抚住任性的红褐色团子。

“我下次再来陪达也玩”。

作下这种约定，焰的心中如此忐忑不安。

在此前的好几个轮回里，她都刻意疏远鹿目圆，刻意将她推离魔法少女的世界。今早醒来的时候，她从未怀疑过自己会改变这种战略。

但现在，太多的突发情况打乱了她的计划，好几次逼得她差点卸下伪装。

“喵~”如此熟悉的叫声。

焰微一愣神，目光迅速被脚边的一团黑色吸引。

“艾米？”

焰蹲下身，将黑猫抱在怀里。

小家伙如同见到家人一般，在人类的怀中蹭来蹭去，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便眯着眼开始打盹。

焰有些哭笑不得，为了寻找艾米，却在不期然间救下小圆。因为这样的突发事故，她不得不重新拟定计划。

但扰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睡得一脸安逸，全然不知道自己破坏了什么。

焰将怀里的艾米抱得更紧，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

那就先回去吧，等冷静下来了，再好好制定一个作战计划。

圆，无论如何，我会拯救你的。

“喵~”

这一轮回，有某种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关于文中原创魔女的设定：

Palette：调色板的魔女，性质是任性。误入结界的人总是被要求辨认颜色，却无一人答对。事实上，她是一个红绿色盲。如果给它一块画布，她便会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

Color： 调色板魔女的使魔，职责是作画。它们有红绿两色，但魔女从来无法区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