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又二分一章：瀰散

Interlude－－

「學姐，為什麼你會幫助大家？」

充滿了嚮往的語氣，少女曾經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嗯？」

這種問題似乎很令人意外，可是少女卻想不到原因。

那個人只是微一愕然，然後回覆了一貫的微笑。

「為什麼會有這種疑問呢？」

反問是最容易繞過去的方法吧，於是那個人道出了這問題。

「誒......一直在幫助人的時候不是會遇到更多的困難嗎？在本來做好本份就行的我們的意義上，也意味著最大的危險啊。」

少女遲疑了一下，便理所當然地回答。

是啊。

為什麼要這樣做。

已經不能迴避了嗎？

那個人注視著那雙也正注視著自己的雙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學姐？」

少女生出了疑惑，她從未看過那個人這樣的臉。

像是一切都迷失了的臉容。

「阿拉，這個啊......」那個人像是被這一聲叫回來般，露出了苦笑。

「我想，是為了填滿自己的內心吧。」

「哈呃......」

即使不是人類的身體，也是會疲累的。

名為極限的東西也是存在的，而少女正是不斷地觸碰著這道極限。

持續奔跑的結果，就是令一向不算擅長運動的少女快速耗消著本來就不多的體能，已經急促到頂點的呼吸，沒有變得更差的餘地。

跟嚴冬中過度的跑動，每一口吸進肺部的空氣都在瘋狂地翻滾，又像體內生出了百千隻爪子，不斷撕裂著內部。

像是燃燒著胸腔般的痛楚，加上關節間重複地開合著，格支格支的呻吟著，向主人表示不滿。

這一切一切，不厭倦地持續侵襲著她。

身體向供不應求的氧氣索求著。

就像受難者向拯救者般伸著手。

不過這次，她已知道不會有人來回應自己了。

角色已經調換了，她不再是被拯救的一方。

軟弱是無用的，經歷了一次後，不可以變回原來的自己。

她這樣想－－只要自己願意的話，所有人都可以成為拯救者。

這句話，從此就成為了她的信念吧。

就如短暫卻燦爛的煙花。

故此、如她所願，現在她成為了夢想中的拯救者。

就像那個人一樣。

也僅僅是為了那個人而已。

拯救者必須承受傷痛和折磨，從那個人的背影中她隱約知悉了這一點。

那個人、一直地把自己奉獻出去，希望可以改變得更多，讓自己所見之處皆是幸福。

只是掩飾而已吧。

與那個人相處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少女終於看清了。

明明是沒有惡意的舉動，為什麼卻令看穿了這一點的她感到如此的不安、以及悲傷。

每當那個人說著話的時候，臉上總是掛著不變的微笑。

像是撫慰弱小者，使人感到溫暖的治癒笑容。

可是，她什麼時間治癒過自己的內心？

「我想，是為了填滿自己的內心吧。」

從一開始那個人就是在掏空自己的內心吧！不是嗎？

一次又一次地把名為巴麻美的內心清空，不這樣的話她就無法面對著大家。

為什麼只是在意別人的事啊？

這不會是正確的，不在乎自我的人根本算不上是人類。

明明自己並非如此期待著，卻要一次又一次地強迫自己，推上更高的位置，最終只會重重地摔下來吧。

只會重演希臘神話中伊卡洛斯的悲劇吧。

背上不可卸下的重擔，僅為支撐自己不倒下，而建立出來的路標，不朝著它一直跑的話就會被背後的深淵吸進去了，所以只好策使著自己的身體一直前進。

那個人、已經不能回頭了嗎？

如果是我的話，可以改變她嗎？

少女不想一直成為被守護的一方，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反過來守護曾經守護過自己的那個人。

不需要詳細地考量。

拯救－－這行動經過考慮的話，就會變得不再純粹、變質了。

這樣相信著的少女，故立身如此。

跑吧。

跑吧。

心裡一直在訴說著這句話。

身體一直在遵從著這句話。

不可以停下來。

絕對不可以。

連轉過頭看看背後也不敢，只要看到那番景象的話就會害怕得腿軟了吧。

這種混雜的情感也是難以理清，既為了現狀感到欣慰，因為總算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同時，也感到了恐懼。

令人憎惡的聲音源源不絕地傳入耳邊，就像沉重的錘子般敲擊著她的內心。

那感覺，就像一個最喜歡的人不斷向自己詛咒著。

因為，它們的正體正是如此的存在。

可是，少女沒有後悔，因為她相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是正確的，就像所有人一樣。

只有名為意志的東西一直存在，即使身軀成為了機器也不會失去動力，不斷運轉下去，直至齒輪啊螺絲啊的部份飛脫潰散。

可是，聲音一直復響著，彷彿鑽進了她早已無法承受身軀。

離開啊。

離開啊。

把耳朵掩著吧？

可是依然會聽到那股聲音啊。

那麼，乾脆把聽覺也矇蔽吧？

聽不到就行了。

隨之而來的是嚴重的眩暈感，讓少女知道了自己的毛病又發作了。

美尼爾氏綜合症。

不行。

這樣不行。

為什麼要選在這種時候？

「明明我只是想當一次守護者啊！我做錯了什麼！」

喊出這句話的時候，虛浮的腳步使她踏空了。

絆倒了。

還沒來得及感到驚詫，首先落地的手肘已毫不猶豫地擦破了，隨之而來的是火辣辣的痛感。

嘗試支起身子，可是天旋地轉的難受感把她再次壓回去。

不可以。

不是這種時候。

「這樣的話，我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啊！」

少女低鳴著，可是大概不會有人聽得見吧。

「給我多一點時間......」

是啊，為什麼不給她呢？

「只差一點點，我就能守護著她的笑容。」

是啊，只差一點點而已，為什麼要如此的殘酷。

少女無力地顫抖的軀體，被黑潮所淹沒。

顫慄的盡頭就是靜止吧。

在樓房高處見證著這一幕的白色契約者，好一會才道：「阿拉阿拉，這樣願望就無法實現了。」

魔獸群爭先恐後地朝著那逐漸失去重量的身軀湧去，未幾後便往著反方向行進。

騷動過後，僅僅是空蕩蕩的一片。

視覺捕捉到最後的影像，QB擺了擺尾巴續道：「身為契約者可不能沒有信用......吧？」

然後把注意力轉往另一齣好戲正在上演的舞台上。

－－Interlude out

下一章將會朝著大家的意向（２.沒有退避的必要，迎戰吧）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