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银狼弑天 于 2011-9-28 01:28 编辑
chapter.22
……順利得讓人想不歎氣都不行。
黑暗之中，奈葉確確實實是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核心動力室對於一艘戰艦而言有多重要根本是個不需要多費口舌說明的問題，就算已經退役的阿斯拉也不會例外。爲了保證戰艦主要動力源的安全，通常情況下那個地方不是相關人員絕對不許靠近。通往恒動核心動力爐的所有通道本應有著層層密不透風的封鎖，有由控制室控制終端的傳統古老可控金屬門，也有佈滿觸發式魔法陷阱的身份驗證型關口。但是照著記憶里的路線一路前行，奈葉什麽也沒遇上。
沿途所有機關都已經被人打開，前行路徑一路暢通無堵，所有一切仿佛就是在歡迎她的到來。自實驗結束后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卡塞恩，而那個人……一如當初的狂妄。
說沒有想法是騙人的。畢竟……
不過，在教導官心中湧動著的諸多情緒里，並沒有急於探求真相的迫切和對於未知的恐懼。其實她不能算是孤身一人，Raising Heart一直是她值得信賴的最好夥伴。而透過防護服手套握住愛機材質特殊的機身，奈葉完全能夠與愛機產生共鳴。
那是打從心底升起的勃然戰意。是即將一戰的興奮和對於放手一搏的渴望。
所以當情緒高漲的教導官踏入動力室大門，看見不遠處同樣身著防護服，同樣握著心愛魔導器的年輕身影時，笑容異常純粹，僅僅只是想笑而已。
知道真相讓奈葉並不會對卡塞恩想要殺死自己一事感到憤怒或好奇，唯一原本針對卡塞恩貿然對菲特出手的幾分不滿隨著真相逐漸浮出水面也已經煙消雲散。不過……還有其他事情要結算。這一點想必卡塞恩自己也很清楚，結算的方法么……看來也是心知肚明了。
那麼，既然對方已經擺出姿態，迎戰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站定之後，最強教導官的身邊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櫻**力彈。
——S+級的對戰中使用這種手段很不可思議？
當然不會。
奈葉擁有著極好的空間意識，這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再加上後天不斷努力練習和多年來歷經重重艱辛變得堅不可摧的意志以及單純性子帶給她的更勝於人的集中力，讓她得以在戰鬥中做到一些普通人難以想像的事。
卡塞恩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這一點，因為他是曾經和面前這位堪稱可怕的女性並肩作戰過的人。他不是小孩子，不會以為等級就是實力，更不會認為威力強弱能夠用來評判一種魔法。卡塞恩還記得奈葉說過，越是簡單的魔法在對戰中能夠起到的作用越大。
因此，當奈葉身前櫻色的靈彈驟然出現在身側時，卡塞恩幾乎是立刻避開了。兩顆魔力小球筆直撞上不遠處巨大的主動爐，隨後消失在空氣中。會這樣，一方面是因為奈葉只不過想打個招呼……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算好不會得手而在瞬間放棄了對魔力彈的控制吧。
一邊分析一邊閃躲，卡塞恩也開始喚出靈彈。淺綠色的光芒漸漸增多，應該說，卡塞恩確實不愧為管理局當之無愧的精英之一。畢竟S+並非所有人都能達到，這是個有些人終其一生也只能仰望的高度。
選擇用同樣的手段和奈葉對耗毫無意義，無論能夠直接控制的靈彈數量還是能夠召喚出來的靈彈數量卡塞恩都比不過奈葉，炮擊型魔導師戰鬥時拉開距離的方式顯然對奈葉也並不適用，眨眼間卡塞恩就做出決斷。閃身躲過幾個櫻色靈彈后，面對迎面而來的新的靈彈少將卻沒有後退。淺綠色光點蜂擁而上，抵去奈葉攻擊的同時，也為卡塞恩打開了進攻之路。
他就著這不過區區幾秒的空當來到了奈葉身邊，自信一笑后以杖代刃毫不留情的朝奈葉攻去，杖的前端籠罩著淡淡綠芒。
管理局並非只有高町奈葉一個炮擊魔導師可以近程作戰。卡塞恩用行動說明了一切，好在奈葉從未小瞧她的對手，櫻色半圓形光盾瞬間成型。防禦成功。
櫻色枷鎖隨即展開。
「那麼，你準備好了？」
「…………我可以說沒有嗎？」
「不可以哦。」
很好。
櫻色光柱成功劃下對戰最後感歎號，讓我們以熱烈掌聲歡迎高町奈葉教導官帶給我們的精彩畫面……咳。
防護服變回普通制服，絲毫不顧身為、至少現在仍身為一名少將的儀態，卡塞恩仰面躺在地上，輕輕歎氣。
資料上標注著應該已經是二十八歲成熟男性的某位少將無論如何看起來也並不比奈葉大上多少，展露笑顏時更是開心得像個孩子。
「果然不愧是奈葉桑。這一招……真是闊別已久。我還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擁有再被奈葉桑炮擊的機會了。」
……這種說法聽起來好奇怪。
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忽視內心升起的怪異感，奈葉沒有開口。
「奈葉桑還記得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一炮呢。」
只不過那時卡塞恩根本不是奈葉一合之敵。也曾不服不過是個小傢伙憑什麼上頭要派這麼個援護，還要接管指揮權……本來局勢就夠緊張了，他又不是專門照顧小孩子的。
直到奈葉在那危局之中救了他。
他卡塞恩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奈葉展露的實力值得他尊敬，救命之恩更說明他決斷的錯誤。本想道謝加道歉，尚未開口卻被奈葉先轟了個夠本……明明自己還是上官……
可也正是這樣才感動吧。
高町奈葉是個善良，認真，爲了自己心中正義可以不惜一切的人。
「我曾經比任何人都崇拜您。」
尊重生命，作戰果敢，堅強不屈。實力強大心地善良卻也不至於心慈手軟。一同作戰的日子在卡塞恩心中從未遺忘。
鎮壓第49管理世界叛亂成功那天他們俘虜了很多士兵。戰爭總是容易滋生仇恨，面對著害自己失去朋友親戚的那些人，他們無法原諒。降則不殺是明面上的規定，私下乾點什麽即使被上頭知道不鬧出事也必會馬虎過去——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沒有人輕舉妄動。奈葉早就在短短幾月時間內用能力和心折服所有人。而這個他們尊敬的小小教導官說了，善待俘虜。
『我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自己選擇的是怎樣的道路，來到前線時就該明白隨時可能失去性命。』
『犧牲也是……無法避免的……』
『可是戰爭已經結束了，因此……也把仇恨留在那裡吧？』
『誰也沒有做錯什麽呀……大家都只是遵從了命令而已。無論對錯。』
犯下的錯誤並非是不能原諒的。
「在我心目中，您本該是正義的象徵……」
「卡塞恩君想的太過美好了。」
奈葉苦笑。
被打斷的卡塞恩似乎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幾許瘋狂。
「您本該是的。」
「在『武器』計劃之前，甚至在之後很久，我都對此深信不疑。」
「直到您拒絕，那件事為止。」
原本平靜的紫色湖泊暗起波瀾，劃開漣漪。
有些記憶你未必會時常想起，甚至往往容易遺忘，但是它一定潛伏在某個角落從未消失。
對於高町奈葉而言，『武器』，和與它相關的記憶，其存在既是如此。
如果可以，奈葉絕對不會與面前的青年為敵。但是從卡塞恩出口的瞬間奈葉就明白，一切原本由不得人選擇。
「所以卡塞恩君所做一切果然還是爲了那件事情嗎？」
「您不是應該最清楚才是么。」
「……我不想再爲這件事與你辯駁了，卡塞恩君。你很清楚即使重來一次我依然不會選擇配合你隱瞞實驗進度，我僅僅只是想要知道——」
停頓代表遲疑。
對於奈葉而言在這種時候會遲疑幾乎是無法想像的事。但又確實發生了。
不過正如以往一樣，無論如何奈葉都不會逃避問題。
「——『她』——存在嗎？」
被緊緊握住的Raising Heart無疑說明其主人內心究竟已經不平靜到了怎樣的地步。聽到問題后卡塞恩明顯一怔，依靠雙手撐起身子改躺為坐，直視奈葉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眯起眼。
「難怪您支開了她們。」
約定見面時只表明在老地方見而沒有限定其他。看見奈葉支開菲特再支開疾風時他還在不解，原來真相竟是這樣。
「答案不是已經在您心中了么。」
『武器』計劃宣告失敗的原因。導致他一夜之間對奈葉從無比尊敬到無邊憎恨的原因。
激進派與保守派達成協議，展開實驗以尋求僅僅創造『絕對的武器』而並非『生命』的可能。可是什麽才是『絕對的武器』？
魔導器也好戰鬥機器人也好，在高層眼中這些就是武器。可這是因為它們原本不具有生命——或者說不是被承認的生命形式。因而就算將之當做武器使用也不會造成民變。然而這一次不同。
由FATE計劃為藍本創造出來的是『人類』，是無論外貌，思維，靈魂存在都被廣泛認同的『生命』。
所以什麽才是理想的『絕對的武器』？
——沒有思想與靈魂，能夠聽從命令進行作戰就足够了。
可笑麼？當然。不過至少良心過得去，邏輯上也說得通。
可惜無論怎樣，靈魂都是在軀體存在的同時就存在了的。即使一直使身體沉睡，也不過是不去喚醒那小小的精神而已。而若要使其戰鬥……
「我記得申請凍結實驗的人是您……這麼說，會想到也不足為奇。」
在青年原本清秀俊朗的面上，露出了極端瘋狂的神色。
「您原本應該以為您才是屬於這身體的靈魂吧？讓我猜猜是感覺到了什麽才會讓您發現這個？——是『她』的悲慟、委屈、怨憤和——憎恨嗎？」
「明明什麽也沒做錯過，明明沒有懇求來到世上，卻被人無禮的創造。唯一的親人、創造自己的媽媽，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存在，就算悲鳴也好懇求也好全被忽視，明明已經存在了明明是爲了她才存在！卻連睜開眼睛、連辯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就宣判死刑呢！」
「明明一樣存在著、明明自己的存在才是『現在』，明明喜歡媽媽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強烈明明滿腹心思都是媽媽！可是在那個人心目中根本什麽都不重要！什麽都不重要！那麼溫柔的媽媽只不過是對一個人溫柔罷了！那麼溫柔的媽媽創造自己只是爲了殺死自己！既然不需要又爲什麽要創造我呢？！爲什麽創造我又要拋棄我呢？！」
猙獰的樣子早已毀去卡塞恩原本溫和的樣子，讓其顯得異常可怖。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感同身受一般，他每說一句，奈葉的目光也就越沉一分。
教導官低下頭，右手緩緩抬起放在胸前。感受著胸腔有律的起伏，也似乎感受著屬於另一個靈魂的、這身體原主人的情緒。
「憎恨……嗎……」
對教導官而言……這是不太能理解的情緒。但是卡塞恩沒有說錯，奈葉感覺得到。
憎恨……那個溫柔、善良的菲特嗎？
被最重視的存在傷害，因此也想要她嘗到相同的滋味？
不能被聽見的呐喊，不能被看見的哭訴。
可是……並不僅僅是，憎恨吧。
「不是那樣的。」
並沒有刻意強調，只是輕輕出聲。咆哮聲戛然而止，卡塞恩茫然看向奈葉，正瞧見一貫嚴厲的教導官眉間緩緩展開的笑意。
「會比誰都恨……正是因為比誰都愛吧？或者那也根本不是恨……不，是肯定不是。」
「我能感覺到，你一定是跟菲特醬一樣非常善良的孩子。你真的非常非常喜歡她……所以才更加傷心更加生氣吧？」
仿佛可以與那個原本應該存在的孩子對話一樣。奈葉困擾的皺了皺眉，極為認真。
「不過，原諒你那個對自己的事情一向粗心大意的笨蛋媽媽吧？並不是拋棄你哦？其實菲特醬啊，特別喜歡小孩子~只不過，她並不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她知道，肯定會比任何人都開心、都愛你，我保證哦。」
仿佛能夠感覺到微弱回應……儘管屬於她的靈魂日益佔據這身體，那小小的精神恐怕早就無法保全……不過奈葉相信，一定能傳達到。
「很抱歉我知道的太晚了，很抱歉我不能改變任何事……但是，一定要原諒菲特醬啦~否則那傢伙肯定非常傷心吧？」
「以及抱歉……我，不能讓她們知道你的存在。」
「你也知道你媽媽是個多麼笨的人了吧？一定也都看見了。」
「……抱歉。」
本來極為規律穩定的心跳突然微微一顫，隨後恢復正常。好似誰人的回應，又好似錯覺一般。
……
奈葉放下右手。
果然……是個溫柔的孩子。
她轉而望向卡塞恩，眸中含笑。
「卡塞恩君也一樣呢，比誰都善良。」
「……我可以問您，一件事嗎？」
「爲什麽拒絕你？」
「上面下達銷毀命令，作為負責人的我們如果想法一致完全可以保護他們。激進派的我都同意了，您爲什麽……」
其實曾經問過。奈葉回答『這是命令』。
不過不知道爲什麽，這次卡塞恩依然還是選擇再問一遍……原本深信不疑的答案，突然怎麼想怎麼覺得漏洞百出。
不知道爲什麽，他有信心奈葉會回答。
果然。
「一個是因為議會不會允許那種情況出現，卡塞恩君忘記了，參與實驗的不光是我們。」
奈葉想了想，還是繼續回答到。
「況且活著對他們而言，是世上最殘忍的事情。我尊重他們的選擇。」
爲了避免意外，實驗體並不是完全的……
卡塞恩不是不知道。
「……奈葉桑，對不起。」
「嘛，沒什麼好道歉的。發生了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並不是那個。」
卡塞恩笑得苦澀，逐漸意識到確有不對，奈葉褪去笑容。
阿斯拉主艦體在搖晃。即使身在最為堅固的動力室也已經可以感覺到……
卡塞恩笑得苦澀，逐漸意識到確有不對，奈葉褪去笑容。
阿斯拉主艦體在搖晃。即使身在最為堅固的動力室也已經可以感覺到……
站起身，少将阁下率先朝著出口走去。
「去艦橋吧，奈葉桑，我應該來得及送您出去。」
就當是贖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