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無敗之盾
「嘖......真噁心的空虛之物,像妳這種廢物沒有站起來的資格!」
注視著正解放寶具的貞德,間桐正宗毫不被那神聖的氣息所動搖,反而像是遇上了生平中最不願見的東西般,再無法保持那番紳士態度。
因青筋暴現而微微扭曲的臉,由厭惡轉化為忿怒。
「Lancer,給我殺死這個女人,穿刺到死為止,渣滓也不要剩下來!」
伴隨著這聲怒斥,兩名槍兵如電光般擎槍出擊。
即使有多不甘願,從者也只有聽從Master的命令,因為這就是他們出現在這裡的意義。
一馬當先的君士坦丁,於強勢的衝刺間擺開準備穿刺的架式,手中的槍就是手的延伸般滑了出去。
流暢且悅目。
解放出槍之真名。
「Lancea Longini(朗基努斯之槍)--!」
毫無掩飾的一槍,彷彿無視那身銀鎧,無論是聲音還是觸感皆昭示著,這是一次確確實實的命中,貞德的左胸如薄紙般穿刺個透。
「剝奪眷顧的槍擊嗎?那就太可惜了,這樣的攻擊對此身是沒有用的。」
並非是逞強的話語,因為的確如此。
雖然在特定的情況下此槍擊可以抹殺一切,但對於幸運只有D級的貞德來說,並不能造成什麼大不了的影響。
更不說自己防禦型的旗幟寶具,能夠吸收最少八成的傷害,剩下的兩成也很快便會被寶具所治癒,根本與普通的刺擊無異。
手中的斧刃揮出,眼看就要抹往對方的頸項,卻被敏捷地避開了。
馬上判斷出槍擊沒有達到預期的成效,君士坦丁收回槍,沉身避開了收割自己頭顱的斧刃。
槍改往下挑,這次撕裂了貞德的小腿。
兩道傷口都在槍尖離開後便癒合了,故此貞德沒有過於在乎。
可是--
以足部為目標的攻擊嗎?
想必是為了牽制自己的行動。
「後方嗎!?」
聯想到另一位槍兵的位置,貞德憑直覺估量高度,手中的斧順勢沿著自身繞了一圈。
「叮--」
果然,另一枝槍從身後偷襲。
猶如最兇狠的毒蛇,打算在沒有發動聲息的情況下刺向腰間。
槍尖被掃中的查理曼挫退幾步,像是因自己的行為而露出了苦笑。
一個反手,神助劍豎直轉了半圈,改以另一邊的劍鋒劃向背部。
似乎是因為貞德的寶具的關係,神助劍無法再幹涉任何行動,那就只有回歸最普通的槍擊了。
「哼--」
由腰際一直伸延至頸項,長長的傷口激起一道血花。
這一槍、似乎還沒有完結
--即使是英靈也有著共通的弱點,如果被擊中頭部的話就只有死亡,再強大的治癒力也無可挽回。
在劍順勢把自己的頭部分成兩半前,貞德微微傾前,可以感覺到劍尖略過時所颳起的寒寒殺氣。
避開致命性攻擊的結果,就是再前被君士坦丁的槍貫穿,這次是右胸。
一直重複著受傷及癒合,只會帶來無窮的痛楚。
但是對於發動了痛感阻蔽的貞德並無意義,靈魂跟身體並無直接的交流,就像操控扯線木偶般的情況,而代價就是反應被磨鈍了,動作也變得緩慢起來。
本來還有反擊餘力的貞德,現在完全陷進了捱打的局面。
然後,做出了更反常的舉動。
「沒想到真的有敢於近戰的弓兵啊,自傲也要有個量度啊!讓我給妳見識一下劍之從者的實力吧!」
看得我目瞪口呆。
--不顧身後被兩名槍兵所追趕,貞德衝往了另一邊的戰圈,向紅盔Archer邀戰。
用最拙劣最純粹的大動作,以自己的長斧砍去。
還沒有伸到最遠處,背後已經中了兩槍,可是貞德不在乎。
就因為不會感到疼痛,就不去在意嗎?
漸漸變得迴避也不需要了,反正不痛不癢。
只是不斷揮舞著斧刃,不需要顧慮會受傷,也無需跟從什麼技法。
雜亂無章的攻勢,換來了十倍的傷勢。
這是徒勞的,這樣的攻擊即使連Caster也能避開。
啊啊。
「嘿,沒命中嗎?」
貞德低聲地笑著,只有接近去看才會發覺那是一張多麼淒然的臉。
「那麼,再來一次吧!」
不可能會命中。
即使重複一百次一千次以至一萬次也好,無用功就是無用功。
一點意義也沒有,正因為無意義才要重複下去。
因為意義並不在自身身上,而是為了營造自身以外的意義吧。
這樣的行為,自己最足以自豪的Master一定會理解的。
--果斷、且不受感情所影響的她。
「別想逃!」
每一秒都被兩把不同的槍所穿刺。
脖子啊胸啊手啊腹啊腳啊......
每一寸地方都被鮮血所染紅,舊的血跡被新來的所覆蓋,一直重複又重複的填上去,像是被塗得厚厚的大油畫。
沒有其他多餘的顏色,只有那單調的紅。
如果這時有人誤闖進來的話,一定會以為是軍人屠城而挖起的萬人坑吧。
漫無止境地,只為了不斷增添那漸漸濃厚起來的血腥味。
但這些都只是屬於那一個小小的少女。
「為什麼要左閃右避!?」
滿嘴金屬的腥味,咕的一聲吞下去就好。
嘗了千百次後,就像生命泉的水般甘甜。
血啊血啊血啊。
影像也是一片血色,世界染成了紅紅的。
--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景貌吧,就像是所有顏色都只是光的反射而已。
啊啊,就是這樣沒錯吧。
乍看之下還會以為是所謂的血淚,這就是很大的誤會了,因為這些都只是濺出來的血而已。
即使是流淚,少女也不會表現出來吧,把一切都埋藏在心底就好。
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憐憫。
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手中的長斧和旗幟,還有一直不出現的主。
「凜劍小姐,這樣下去貞德會死的!趁現在她的寶具可以增強我們的戰力,快讓軍神去協助貞德吧,這一邊有我的Archer應付。」
即使我也清楚焰之弓兵因令咒的魔力,而變得在近戰方面也無媲難纏,我的Archer能否應付也是未知之數。
「仁美,你留意到那些白光嗎?」
凜劍小姐盯著自己的從者,只是逕自沉吟著。
「你指......是的、我看到了,可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不快點的話......」
那一臉淡然的表情令我看得著急。
「那是米蘭詔書的詛咒,即使貞德使用了寶具,那道白光卻依然沒有消失,那麼、仁美,妳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她看著我,像是要說著什麼可怕的事般,令我感到十分不安。
有種預感,彷彿聽了後就無法回頭了。
「妳想......說什麼......」
喉嚨異常地乾澀。
「仁美,這代表米蘭詔書的詛咒依然在影響著貞德,只是『榮耀吾主的鳶尾花』在生效時一直抵消而已,換言之,只要中止使用這寶具的話,貞德就完了。」
「那麼一直使用不就......難道!?」
就像胸口被揍了一拳的感覺。
「現在貞德每一分鐘都在消耗我近雙位數的魔力,這樣持續下去的話,在日出之前只會有三個可能的後果--」
額上開始冒出汗水,咬著唇的凜劍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是貞德耗盡魔力而無法再現界,二是貞德自願解除寶具,被詛咒完全侵蝕至死,三是我的魔力被消耗殆盡,像是一個Berserker的Master般被吸成人乾。」
眼內看著貞德依然在拚命抵擋攻擊的身姿,耳邊卻聽到這樣的事實。
--我深深地怨恨著自己。
如果我是一個強大的魔術師的話,那我的Archer便可以變得更強,說不定可以阻止這樣的事發生。
看著自己僅僅因從者戰鬥間所爆發出的殺氣便變得顫抖的手,我僅能用另一隻手去緊緊抓住。
就像抓住自己的無用一樣。
畢竟,也只是安慰而已。
「那麼,貞德已經成為棄子了嗎?」
把最卑劣的詞彙說出口,就像使自己也崩壞般。
「......我會讓貞德儘量拖住他們,最少應該可以爭取到給我們逃離的時間。」
--卻被一聲打斷了凜劍的計劃。
「區區是殺死一個女人也要花那麼多時間,真沒用呢,Lancer。」
由正宗下令要擊殺貞德開始,雙方的攻防戰已經持續了好一會,這樣下去貞德會敗陣是必然的,但因為寶具的源故,也非短時間內會發生的事。
但本可坐等其成的正宗,似乎連一刻也不等不及了。
早已無法安坐在王之座的他,無論是瞳孔抑或那微微顫抖的身軀皆直透出怨毒的氣息。
「Steh auf, mein Speer!(起來吧!吾之槍)」
隨著正宗的低詠,本來劃放在他膝上的長槍漸漸飄浮而起,過盛得令人噁心的魔力不斷沸騰亂湧,像是要燒紅整枝槍般使槍體不斷升溫。
「Einstellen, durchbohren mein Feind.(鎖定,刺穿我的敵人)」
隨著他伸出的手一指--
轉向。
槍尖似有靈性般對準了貞德。
像是被最強壯的力士執住,然後、投出--
挾著重重縈迴的紅色氣幕,宛如張出了四對翅膀的鳳凰,在俯衝間化為傲視一切的強力魔彈。
「糟了,那枝槍!」
完全超越旗幟寶具的防禦量的魔力,如果命中的話,毫無疑問會把貞德貫穿至死。
凜劍閉上眼。
--鏡中泛起某道「盾」的影像。
漣漪。
漣漪。
就像重石投湖。
平靜。
平靜。
就像鏡面一樣,光滑得照出一切境像。
「The image of mirror never ends.(鏡之華無窮無盡)」
從鏡的影像中抽出,投影與具現。
綻放出瑰麗的花之環。
「Rho·Aias--!(熾天覆七重圓環)」
埃阿斯的盾 。
與古代城牆相稱的盾。
對於投擲性兵器有著絕對防禦性的「概念武裝」,在槍接觸到從者的身軀前現身。
--僅僅是拙劣的模仿,從父親的記憶中抽取出來的印象。
只要有了「那個」,投影便可行。
顛覆了一般魔術的存在,異端的投影方法。
沒有顧忌的必要,只要從父親身上學來就可以了。
不容許破綻,如果出現的話就會瓦解,那麼一切也沒有意義。。
創造理念。
基本骨架。
構成材質。
製作技術。
依附經驗。
蓄積年月。
省略、省略。
儘可能壓縮過程,用最短的時間換來最高的效率。
值得慶幸嗎?比父親的四片多出了一片,五片花瓣所組成的盾從貞德身前展開,抵禦著槍。
侵入。
侵入。
激起漫天火花,空氣像是為著這番對峙而悲嗚。
盾和槍的魔力互相消磨,比拚著誰高誰低。
凜劍以嘆息般的語氣低語:「始終是不行嗎?」
在槍剛碰到盾的時候,第一片花瓣似乎因為不夠穩固而轉眼間消去了。
而第二片和第三片也旋即被尖錐般的龐大魔力流所貫穿。
剩下的第四片,在全場也感受到的大氣震動下,被無止境的狂暴而持續撕裂。
毫無疑問,那枝槍會直往最後一片闖去!
如果再度貫注魔力的話......
但是--
在這之前,槍耀起了比之前更強的紅光,以提昇了足足三倍的魔力,同時間直接貫穿了最後兩片花瓣!
像是秋天的落葉般,徹底凋零。
槍和少女,再無隔閡。
「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