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喂喂，蓝，你有在听吗？”

蓝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图像在眼中就像毫无意义的色块，好一会蓝才想起来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在自己家里，而眼前的人是一大早跑来玩的伊吹萃香。

萃香伸出手来掐住蓝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我说，蓝，你几天没睡觉了？”

“每天多少都有睡的……”

“你家小猫很担心你哦。”萃香用手指拨开蓝的眼皮查看她的眼睛，“看来她担心的是对的，再这么下去，你就不妙了。”

“还有三天就完成了。”蓝略微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挣开萃香的手，不过萃香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你这样可撑不了三天。”萃香放开蓝拿过桌上的水杯，倒上满满一杯酒，“喝点酒，睡一觉吧。”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只要工作完成了……”

“呔，你这个傻瓜。”萃香有些急躁地将杯子放在榻榻米上，“妖兽好歹也是兽类，你这么折腾下去会失去理性的。沉睡的紫的身边出现一只失控的九尾，我可不会放心。”

的确，这几天意识的确有些恍惚。蓝默默地想到。

“好了，听话，去睡一觉吧。”萃香将杯子往蓝那边推了推，“在你醒来前，走访的工作我来帮你做，反正也没多少了。整理资料的话，橙会处理的。”

蓝犹豫了一下拿起杯子，然后又放下了：“我喝不了这么多。”

“喝吧，我知道你的酒量。”萃香笑了笑，晃晃酒葫芦，自己喝了起来。

一杯烈酒下肚，蓝全身都热了起来，她吃力地站起身，刚站起来就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萃香接住了她，将她放在紫的身边。在酒精的作用下，蓝立刻就睡着了。

萃香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起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耳边听到小鸟的鸣叫，身边的温暖让人安心。蓝在睡梦中感到非常的安全。这样的惬意让她不想醒来，只是意识已经渐渐清醒，蓝慢慢地睁开眼睛。

这里是紫的房间，紫依旧安静的睡在自己身边。记忆渐渐恢复，蓝环顾四周，萃香已经不在了，桌上还摆着书写的用具和资料。蓝坐起身，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看。大天狗的书信表示愿意听从萃香的决定，果然鬼王开口就是好办么？蓝这么想着，安心地舒了口气。

看看时钟，现在是下午六点五十多，蓝收拾收拾桌子，准备去洗漱。

忽然蓝看到桌上的砚台，砚台中的墨迹已经干裂，变成了薄薄的黑色薄片，蓝忽然又不安起来。

我睡了多久？

蓝这样想着冲进了橙的房间。橙不在，被褥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蓝觉得不妙现在应该还没到橙起床的时间才对，跑到日历前一看，蓝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睡了整整三天么？

今天是和人类商量契约的日子，原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在博丽神社。蓝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赶忙向博丽神社赶去。

当蓝赶到博丽神社的时候，神社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人类和妖怪混杂在一起，大家都紧张地议论什么。看到蓝来了，星熊勇仪迎了上来。

“啊，蓝，你总算来了。”勇仪放心地笑了起来，抬起手拍了拍蓝的背，这一拍差点把蓝拍到地上去，“你家小猫说你劳累过度一直在睡觉，就代你进去了。”

“抱歉，我睡过头了。”蓝紧张地笑了笑，扶了扶帽子。勇仪喊了声“蓝来了”人群便向旁边让开，让蓝通过。蓝跑向神社，打开门，便看见坐在桌边的橙和萃香。

“哦，蓝，睡的好么？”萃香抬起胳膊向蓝挥了挥，“我们这边刚刚开始。”

“抱歉，睡过头了。”蓝抱歉地低下头，在橙的身边坐下来。

“蓝大人身体还好么？”橙伸出手摸了摸蓝的额头，“萃香大人说您再不睡觉就不妙了，所以就一直没有叫醒您。”

“还好，一下子睡了三天，已经完全恢复了哦。”蓝安慰地拍拍橙的脑袋，“谢谢你这么担心我。不过现在先干正事吧。”

“是狐狸！”玲子从抱着自己的女人怀里挣扎出来，扑到了蓝的怀里，蓝摸摸她的头，玲子开心地笑着窝在蓝的怀里不肯走。

蓝看了看萃香面前的契约草案：“有给幽幽子大人过目么？”

“嘛……”萃香笑着挠挠头，“其实我和橙都不擅长写这种东西啦，所以这份草案其实是幽幽子写的。”

“我就说萃香大人的字什么时候这么有气质了。”蓝嘀咕着仔细地阅读契约上的条例。

“那还真是抱歉，我是个粗鲁的家伙。”萃香抱起胳膊眉头抖动着笑着说。

坐在人类那边身后的妹红站起身，将一张纸放在了蓝的面前：“这是人类这边的成果，你们看看吧。”

蓝接过纸张，将妖怪这边的交给了妹红。

“哦哦！这是妹红的字吗？”萃香惊奇地抢过草案来看。

“是啊，怎么了？”妹红大大咧咧地靠在墙壁上，一副“我不参与讨论”的架势。

“哦哦哦哦！这工整的字体！比我画的还好看！”

“不要拿我的字跟你那鬼画符比！”妹红红了脸，习惯性地挠着自己的刘海。

“哦哦哦！这字可以跟幽幽子的比了，看起来好像贵族家的大小姐！”萃香激动地抬起头，长角差点戳到蓝的下巴。

“藤原家本来就是贵族吧？”蓝用手挡住萃香的角，“萃香大人你冷静点。”

“蓝，你看她那副邋遢的样子，再看看这个字！”萃香指着妹红激动地望向蓝，将手中的草案在空中甩来甩去，“玲子，这个字就是你的榜样哦！”

“嘛，受过正规教育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呢。”蓝无奈地笑了。

终于，妹红“腾”地跳了起来，满脸通红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好了，笨蛋鬼，给我说正题！”

在成功地让妹红的耻度LEVE UP之后，话题终于回到了正轨。草案虽是妹红所写，不过不知为何妹红并不参与讨论。讨论一直持续到午夜，对于妖怪势力范围的划分，人类那边和妖怪这边一直争执不下。

“这样基本上除了人里就全是妖怪的地盘了么？”一个男人指着地图说道，“你看，整个妖怪山、竹林，还有那边的无名之丘，你想把人类困在人里么？”

“妖怪之山是天狗的地盘，竹林是永远亭的地界。不过无名之丘并没有明确的归属。”蓝将地图指给人类们看，“之所以将无名之丘圈起来，是因为在无名之丘上居住着毒人偶梅蒂欣，她占有着无名之丘的铃兰花田。那一整块地方充满着铃兰的剧毒，而且梅蒂欣不论对人类还是妖怪敌意都很强，贸然进入还是很危险的。”

“那，魔法森林呢？”

“魔法森林随便进入没有关系的。”蓝笑了笑，“魔法森林居住着魔法使爱丽丝，虽然将魔法森林划作她的势力范围，不过她其实不太出门，就算出门也是直接去太阳花田。而且她对人类的敌意很弱，爱丽丝曾经也是人类。”

“在森林迷路的话，如果碰到爱丽丝，会得到救助的哦。”妹红在身后插嘴道，“只是说人类进入的话后果自负，又没有说不让人类进入。”

蓝拿起笔，在地图上作上几个标记：“竹林、妖怪之山、红魔馆、太阳花田这些我标记出来的地方，这些地段生活的妖怪地域性很强，像妖怪之山就算是同是妖怪的我们也不被允许进入。若要强行进入，难免会跟天狗打起来。只有这几个地方我建议人类尽量不要进入，其他地方人类们就像以往活动都没有关系。”

“不进入竹林是不可能的。”男人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条线，“你看，从村子出来，必须经过竹林，不然哪里都去不了。”

“竹林是幸运兔因幡帝和永远亭的地盘，就算是我们也不能干预。”蓝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因幡帝自古生活在这里，将竹林划作自己的范围是她的明确要求，也是唯一的要求。之前我在竹林遇到了抓兔子的人，做这样的事情，不让妖怪兔反击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竹林的事情，我会和辉夜谈谈的。”妹红靠在墙壁上，无聊地望着天花板，“这个可以再议，反正永远亭里除了帝和铃仙，其他人都不算妖怪，现在定了也没用。”

“那么，还有这里……”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玲子在蓝的怀里沉沉地睡着。神社外依旧围满了人和妖怪，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大家在神社的地上坐下来，一些人类和日行妖怪疲倦得不行，歪歪倒倒地靠在一起睡着了。

幽香坐在神社的玄关上，头靠着柱子，爱丽丝靠在她肩上已经睡去了。幽香抬起头望向身旁的勇仪，勇仪晃着酒碗默默地喝着酒。没有人说话，寂静的空气仿佛也在等待着什么。

幽幽子悄无声息地落在空地的中央，轻轻地飘过人们的头顶，在勇仪的面前落了下来。

“还没出来么？”幽幽子小声的问道。

勇仪摇摇头，依旧默默地喝酒。

幽幽子微笑着叹了口气，回头望着满场歪歪倒倒的人群：“你看，其实大家也可以这样在一起的。”

“切，如果不是在等结果，早打起来了。”幽香不屑地合上眼睛，“人类本性就是那样，见到妖怪就要攻击。永远也改变不了。”

“会有冲突是因为不够了解，如果加强沟通的话，应该可以解决问题的。”幽幽子微微的笑了，在幽香身边坐下来，“怎么会永远也改变不了呢？你看，我和爱丽丝也都曾经是人类啊。”

幽香看了看在自己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着的爱丽丝，轻轻握住她的手。

“爱……爱丽丝是不同的……”

“嘛~嘛~”看着微微红了脸的幽香，幽幽子轻声地笑了。

契约的内容一条条的定下来了，需要再议的地方留下了空白。看着工作接近尾声，蓝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么还有最后一件事。”男人疲惫地捏了捏鼻梁，“虽然并不是契约上的事情，不过还是趁此机会说一说比较好。”

蓝抬起头，望向男人。

“就是关于之前想在妖怪山上修水坝的问题。”男人从怀里拿出一份设计图，“关于这个我们也问过妹红一些，考虑到水生的妖怪和河童的生活问题，我们修改了方案。修水坝并不是只对人类有好处。水坝修好之后可以提供电力，也可以控制水量，像之前出现的山洪和干旱，修筑水坝之后也可以解决。所以我们还是希望能不能通过你们跟山上的天狗们说一说这个水坝的问题。”

关于这个，蓝不敢做主，便询问地望向了萃香。萃香一直在喝酒，现在有点昏昏欲睡了。

“萃香大人？”橙伸出手，摇了摇萃香的长角。

“嗯？”萃香睁开眼睛，“我听着呢。”

“关于水坝的问题……”蓝将水坝的设计图推给萃香，萃香简单地看了看，便笑了起来。

“水坝的话，妖怪山上的狩矢神社也曾经修过，不过没有修起来。”萃香耸耸肩，“河童们虽然技术很好，不过因为这帮家伙太天才，完全不按照设计图纸来，所以最后只是造出了一堆没用的精密仪器罢了。想修水坝的话可以跟狩矢神社商量一下，让河童们也参与建设，这样不论是人类和妖怪都不会有意见了。天狗那边肯定是不同意的，我会去跟大天狗谈。”

“谈谈就可以么？”

“我可是山之四天王之一的伊吹萃香，我说的话天狗多少还是要听的。”萃香晃着酒葫芦爽快地笑了起来，“如果真的像你们说的这么好，修水坝河童那边也不会有意见，设计图我看不懂，还是让河童们看吧。不过我只要求在和河童谈这些事情的时候，狩矢神社的东风谷早苗必须在场。河童们很单纯，你们别忽悠她们。”

“诹访子大人她们不行么？”橙问道。

“那两个废神还是算了吧。”萃香苦笑着摆摆手，“不过动土修建什么的话，必定会惊动诹访子，好歹她也是土地神。所以就算不用去邀请，那两个神仙也一直盯着的。”

“萃香大人，诹访子大人听到了会生气的哦。”蓝随口提醒着，将帽子拿了下来，一晚上都坐着没有活动，脑袋上也觉得有些闷热了。发觉对面的男人在盯着自己看，蓝抖抖耳朵对他笑了笑，男人惊醒一般地顿时红了脸。

妹红站起身来，拍了拍男人的肩：“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男人抬起脸来，不明白地望向妹红。

“虽然九尾并不是故意的，但是疲劳状态下，男人在狐妖面前就是会失去判断力，所以我才说要你们让女性来商量。”妹红叹了口气，“要不是我坚持你们还不让我来，好了，去休息一下吧，我来跟她们谈。”

“去休息一下吧，如果因为我而让人怀疑这份契约的公正性，就功亏一篑了。”蓝低下头来，诚恳地说道。

听蓝一开口，男人的脸就又红了起来，他自己也感到这样的异常，于是便含糊地点点头，坐到妹红刚才的位置上。

“你可真麻烦啊……”妹红在桌边坐下来。

“天生如此，也不是我愿意的。”蓝为难的笑了笑。

“说到契约的公正性，其实我有一个疑问。”妹红将手放在桌上，接过玲子的保姆递来的茶，客气地点点头，“蓝虽然是紫的式神，但是并不是紫本人，像这样妖怪和人类之间重要的契约，由蓝来签署能有多大的效力？”

“但是紫大人现在无法行动，等她醒来我会再让她审核一遍，到时候再和人类签署一次吧。”蓝有些为难地笑了笑，的确她自己也有这样的顾虑，只是在紫沉睡的时候她也不得不擅自决定了。

“关于这一点，不必担心。”萃香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幽幽子给我的，是紫消失之前写下的东西。紫表示，在她沉睡的期间，蓝的任何决定都直接代表了紫的意思。”

妹红接过信封，打开来看了看，点点头：“这样就可以了。”

太阳渐渐升起来，时间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在神社外等待的人们都已经醒来，大家纷纷议论着，依旧没有离开。直到屋里的人走出了神社的大门。

妹红走下神社的玄关，阳光刺眼地照耀着，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她看了看依旧等待着的人和妖怪们，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她笑了笑开了口：

“诸位，契约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