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来云去 于 2014-3-22 15:03 编辑

第九章 我绝对不允许那样的情况

对于十四岁的少女来说，在周末的午后与朋友一起逛街，真是再好不过的消遣。

但现在走在街上的两名少女，却有些动作僵硬、神色紧张。

离开前辈的公寓后，鹿目圆和晓美焰便朝着书店走去。

粉发少女好几次想撬开对方的话匣子，可得到的回应却只有沉默。

怎么办呢……这样下去的话，一个小时过后，也得不到任何改变。她心中焦虑万分，不知如何是好。

圆微微调整心绪，想再说点什么，一抬头却发现，她们正经过公园门口。

——这是，和小焰相遇的公园呢。

“小焰……”

粉发少女停下脚步，定定望向公园。

黑发少女也停下脚步，却依旧看着前方。

“小焰，书店离这儿不远，时间也还有些早，反正买完书又不能回去，不如随便走走？”

依旧是沉默。

圆蹙眉一笑，壮着胆子牵了焰的手，引着她走入公园。

心爱之人的体温在掌心扩散，焰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飘忽。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回握的冲动。

只走了百十来步，圆便看到平时与达也玩耍的秋千。她将目光投向再远一点的树林，回忆纷纷涌上心头。

“小焰还记得吗？在那片树林里，我第一次遇到了你。”

焰闻言一愣，忽然觉得“第一次遇到”何其讽刺。

去过多少个平行世界，就有多少次初遇。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明白自己那苦不堪言的轮回吧。

“那时的小焰，多么强大，多么美丽；而我却胆小、愚钝。我觉得，自己一生都无法逾越这种距离了。”所以，现在只要能握着你的手，我便再无怨言。

焰别开头去，痛苦在她眸中渐渐聚集，就快化成泪珠溢出体外。

曾经仰望过的人，现在却憧憬着自己，焰心中五味杂陈。

圆，你说错了。胆小、愚钝的，是晓美焰才对。是你坚强的背影，给了那个怯懦的孩子依靠感，让她幻想着，一步步向你靠近。

当那个孩子能独当一面时，却狠心地剥夺你的自由、干涉你的生命，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

“小焰，我知道小焰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关于小焰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虽然想着‘如果能为小焰做些什么就好了’，但果然还是笨手笨脚的，什么事都办不好……”

“不要说这种话！你！你……”

焰用力握住圆的手掌，说出了第一句话。

圆觉得指尖有些发疼，但她舍不得甩开对方的手。

“小焰……”

小焰，你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我可以大胆猜测，是关于我的吗？

八天前，当告白被拒绝后，圆除了伤心，更多的是疼惜。

她看得出来，那名黑发女生的肩上，扛了太多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沉重到无法说出口。

那本笔记本，那些意味不明的句子，更是一直徘徊在她的心间，让她一遍遍去思索，却得不出结论。

纵使这样，喜欢的心情也不会改变。

接触得越多，就越是想要了解对方，并非出于好奇，而是渴望分担。

粉眸锁定了紫眸，想用目光传达思恋与怜惜。而紫眸游移了一阵，终究选择逃避。

“小焰……我们，还是快些去书店吧。”

圆觉得再耗下去，自己便要哭出来了。本就不是勇敢的孩子，在对方的抗拒下，更是连最后一点勇气也丢掉了。

圆放开相牵的手，转过身去，却发现自己坠入了一片黑暗。

树林不见了，秋千不见了，周遭全是黑色的幕布，就像置身于巨大的放映厅里。

圆揉了揉眼，依旧是一片黑暗，耳边还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让人毛骨悚然。

魔女结界！

粉发少女终于明白了。她心中慌乱不已，下意识地转身寻找黑发少女。

“砰。”

圆撞到了一个温暖的物体，有心跳，有呼吸——是焰。

已经变为魔法少女形态的焰，伸手将圆揽入怀中，沉静的紫眸望向远方，正搜集着第一手资料。

因为身处黑暗，因为身处险境，反而有了拥抱的勇气——真是奇怪的心理。

但圆并不想纠缠于焰的想法，她轻轻靠在对方怀中，尽量不影响到对方的行动。

沉默持续了一阵，黑色的幕布忽然被拉开，大大小小的屏幕显露出来，正播放着不一样的影片。

两名人类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痛了眼，只好合上眼睑，稍作休息后又慢慢睁开。

接着，她们看到了整个人生中，最让自己震惊的东西。

在数十块屏幕上，播放着数十段影片。而那些影片的主角，全是鹿目圆和晓美焰。

圆最先看到的，是自己和焰的初遇。

魔女结界里，那名黑色的魔法少女，正挡在自己身前作战，英姿焕发。

接着，她注意到，有些片段，自己从未见过。

扎着麻花辫，戴着眼镜的女孩，是小焰吗？躺在废墟里，浑身浴血的女孩，是我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不要——”

圆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到身前的黑发少女一阵呼喊，语调痛苦而悲凉。

“不要！圆！不要看啊——”

“小焰，这到底是……”

圆话音未落，便感到自己被焰推出了怀抱。对方凌乱的黑发刷过她的脸颊，带来些微痛感。

虽然圆不明状况，焰却是一眼看穿了魔女的性质。

那些屏幕里播放的片段，是焰的记忆。这名魔女的能力，便是将记忆读取出来，然后投影在结界里。

焰曾对圆讲述过魔法少女的本质，但她从没打算交待自己的来历，甚至连魔女之夜的真正实力也没有告诉圆。

——不能让圆明白自己的困境，否则她会担心，甚至可能签约帮助自己。这是晓美焰所坚持的想法。

尽管在这一轮回里，她已经改变了作战计划，但计划的某一个要点依旧是“不能让圆太过了解自己”。

焰划定了一个范围，在那个范围内，圆可以“自由活动”；一旦超出那个范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圆。

现在，当她看到自己最重要、最宝贵的记忆被投影出来时，又惊又怒，几乎便要丧失理智。

如果、如果让圆全部看到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焰牙关紧咬，迅速抽出一支突击步枪，朝着大大小小的屏幕一阵扫射。

攻击无效。

所有子弹都穿过屏幕消失在远方，那些正在播放的记忆片段漾起几圈涟漪，几秒后便重归平静。

焰恼羞成怒，拿起几颗手雷准备投掷，正瞄准目标，忽然看到正前方的屏幕上，还扎着麻花辫的自己，正对着一个粉色的背影哭喊。

屏幕上播放的片段并没有声音，但焰觉得自己清晰地听到了：

“能在小焰被魔女袭击的时候及时赶到，到现在我还为此自豪，所以，能成为魔法少女，真是太好了。”

然后，那名粉发少女灿然一笑，转身朝着魔女之夜飞去。

“鹿目同学——”

自己声嘶力竭的哭喊，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听到？但是，不重要了，因为再次相见时，对方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陷入回忆的焰，再也拿不稳武器。她双手掩面，一下子跪倒在地。

——已无力支撑，肩上的重担，双腿和心灵，都被抽空了力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刺破了双眼，然后循着神经，深入五脏六腑。那些最悲痛的记忆，化成汗珠、化成泪水，一瞬间撑破肉体，纵横奔流。

“小焰！”

圆大声呼喊，却不知道自己喊的是谁。

身前的黑发少女正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但自己冰凉的手脚，却僵硬着无法扶起她。

破碎的尸体，静静躺在水中，雨下个不停，浓重的血迹顺着瓦砾流淌。

“为什么……就这样死掉了……比起救我这样的人，你更该……好好活下去啊……”

明明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圆却觉得自己听到了，听到了“焰”痛苦的呼喊，听到了“焰”的心愿。

“与鹿目同学的相遇，我想重新来过。不是用被她保护着的人那种身份，而是想成为能够保护她的人！”

黑发少女跪在“自己”身边，许下悲愿而成为魔法少女，灵魂被剥离的痛楚，通过扭曲的面容传递给“观众”。

圆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抽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切割着自己，痛觉在提醒着：不能忘记。

不能忘记什么呢？

焰依旧跪在地上痛哭，圆试着挪动脚步，想将对方拥入怀中。

“已经没事了，小焰。”

这句话没有脱出口，而是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圆抬头看去，侧方的屏幕上，是“自己”灿烂的笑脸。

那个“自己”自信满满，拉弓、引弦，顷刻便把凯旋门模样的魔女消灭了。而她的身后，是扎着麻花辫的小焰，目光里，几分怯懦，几分讶异，几分憧憬。

这些事到底是什么？那真的是我和小焰吗？还有……我是，魔法少女？

一百个疑问拥堵在喉间，却没有一个成功脱口。

一幕又一幕，无数片段在圆面前闪逝。这种感觉并非“看电影”，真要说的话，更类似于在梦中见过，有一种源自灵魂的熟悉感。

接着，圆看到了，八天前曾困扰她的黑暗和冰冷：

“可以去救救被QB欺骗前的愚蠢的我吗？”

“自己”躺在积满雨水的废墟里，浑身伤痕，掌心的SG已经变成黑色。

被“自己”所托付的黑发少女，强忍着泪水，立下坚定的誓言。

圆心中一阵恐惧，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不敢面对，但那些片段却在她脑海里出现。

她看到了，她听到了，她甚至感觉到了。

“圆！”

“小焰终于叫我的名字了，我好高兴。”

断壁残垣，破碎的砖石磕得背部生疼，满是伤口的躯体已经没了力气。

好冷，好绝望，但听到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时，欣喜却又霎时盈满心间。

小焰，不要哭了……

——没有力气帮你擦泪，甚至没有力气开口安慰你。

小焰，抱歉，逼你许下了如此沉重的誓言……

——抛弃这具冰冷的尸体，去往崭新的世界吧，如果可以的话，和另一个世界的我，有一个更好的开始和结束。

小焰，我要睡了……

——请，亲手送我离开吧，只有在你的注视里，我才能带着笑容转身。

一声枪响。

圆觉得泪水滑出了眼眶。

又是几声枪响。

圆浑身一震，张开双眼，忽然有些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黑发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此刻正持枪射击。但不论换几种武器，都收效甚微。

“不再依靠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理解……”

又是一句独白在圆的心中绽开，她听出来了，这是焰的声音，几分冷淡，几分绝望，几分苍凉。

闪闪烁烁的屏幕上，黑发少女解开发带，摘下眼镜，曾经的那份怯懦被迫敛去，剩下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和椎心泣血的悲痛。

战斗、无尽的战斗。

原本畏畏缩缩的少女，一人担负了两人的未来，朝着名为“拯救”的路途，越行越远。

一阵晕眩感袭来，圆有些站立不稳。

她回身寻找黑发少女，想弄清楚这些“影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焰正陷入苦战之中。

这个结界的构造确确实实是“放映厅”，除了数十块屏幕外，还有很多的椅子和观众。

刚进入结界时，由于太过震惊，焰忽视了那些观众。现在才发现，那片黑压压的身影，全是使魔。

男人的模样，女人的模样，孩子的模样——类人形的使魔端坐在椅子上，观看着进入结界之人的记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使魔开始活动了。它们纷纷站起，向着屏幕走去，然后伸出干枯的手臂，想取走影片。

屏幕上涟漪荡漾，焰觉得，自己的大脑正被翻搅着，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去。心间更是一阵抽搐，仿若血管被一根根挑断，生命力开始流逝。

下意识地，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不要拿走我最重要的记忆！”

魔法少女惊惶地推开使魔，将屏幕紧紧抱在怀里，甚至忘了取出武器。

——如果记忆被拿走了，便再也找不回来。可自己，又怎么舍得忘却这些甘甜与悲苦。

使魔的数量很多，屏幕的数量也很多，焰守住了一块屏幕，却无法守住更多的屏幕。

脑中又是一阵疼痛，焰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另一份记忆已经有一半被拽出了屏幕。

那是——

“难得这么好的名字，小焰也变得帅气就好了。”

卧床多年后，第一次走出病房的少女，收获了第一份善意。粉发少女温柔的笑容和真诚的话语，是她在筋疲力尽时，唯一的慰藉。

为了你，只是为了你，我决定倾尽所有，换取未来。纵使背负一切罪孽，我也将为你燃烧，直至成灰。

——所以，怎么能，怎么能让你们夺走呢！

焰投出一枚定时炸弹，巨大的威力震得使魔发愣。

虽然没有真正击败敌人，但阻止了它们的行动，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不过……

焰发现了，这名魔女连同她的结界和使魔，都对物理攻击免疫。

晓美焰的资质不高，成为魔法少女后，魔力值比之其他几人都显得低了些，为了弥补这项劣势，她一直通过枪械战斗。这就表示，她的攻击都是纯物理攻击。

物免的魔女并非没有遇到过，但在这种状况下遇到，威胁度恐怕仅次于魔女之夜。

焰心神一乱，几乎又要失控。她定了定神，再次掏出突击步枪，然后将魔力附着在子弹上，开始了艰难的战斗。

使魔对人类并不感兴趣，是以圆的处境还算安全；但就算是使魔来纠缠她，她也无暇呼救了。

当圆准备开口询问时，正好听到了焰的那声“不！不要拿走我最重要的记忆！”，她心中一颤，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记忆？这是小焰的记忆？

圆再度环顾四周，数十块屏幕上依旧播放着影片。

如果这是记忆的话，为什么我从不记得与小焰有着这些过往？

前世今生。

这是圆想到的第一个词语。

有些不对劲……

“我发誓，绝对要救出你，无论多少次轮回走到今天，我都绝对要保护你。”笔记本尾页的某句话再度蹦入脑中。

轮回……

圆心中隐隐明白了一些事，抬眼望去，某一块屏幕上，正播放着极为惨烈的景象：

黑发少女——不再扎着麻花辫——失声痛哭，怀里抱着的，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然后，她用破碎的袖口擦了眼泪，泪渍混合着血液沾染上满是污迹的衣料。眼泪再次滑下，少女将怀中的尸体抱得更紧，几秒后，终于还是转动时盘。

白屏。

画面再次出现时，少女已经躺在病床上，身旁的日历显示，此刻是“3月16日”。

这就是轮回。

不知是被事实震到，还是被惨象吓到，圆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魔女并不体谅人类的心情，那些屏幕仍在播放着记忆。

独自一人战斗的黑发少女。

在夜里哭泣醒来的黑发少女。

紧闭双眼说着“圆，我喜欢你”的黑发少女。

在废墟间寻找心爱之人的黑发少女。

不断轮回、将心封锁的黑发少女。

……

圆浑身颤抖，觉得周身的热量正渐渐流逝。她抱紧双臂，想把最后剩下的温度掖在怀中。她不敢看下去，却又下意识地将目光锁定在屏幕上。

尸体。

残破的尸体。

鲜血淋漓的尸体。

头顶是上下翻转的、有着巨大齿轮的魔女，身下是早已看不出原型的见泷原市区。“自己”早已失去了生命，即使躺在冰冷的水中，也不会感到寒冷。

一次又一次，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不管黑发少女用什么方法，“自己”都只能死去。

魔女之夜，那片毁天灭地的浓重黑影，笼罩了圆的未来，囚禁了焰的人生，无论努力多少次，都见不到希望。

“我说……逃走吧……因为，真的没办法……谁也不会因此恨你的……”

怯懦的少女跪在地上，祈求“自己”逃出见泷原，而“自己”微笑着说了“再见”，无法逃脱的宿命和无尽的轮回，就此开始。

而“再见”之后，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圆睁大眼睛，心脏跳得快要炸裂，指尖和脚掌如针扎般，全是细细密密的刺痛感。

“小……焰……”

呐，告诉我，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我还是不太理解这样的状况，可是，我好害怕……

好不容易逼退身侧的使魔，焰忽然听到了圆的呼喊。

那是怎样的声音啊！

就像是被疼痛阻塞了气管，肺部的空气只能从极细的缝隙里透出，声带虚弱地颤动着，听得人心上一紧。

“圆！”

以为对方遭到使魔的袭击，焰惊呼着转身望去。

粉发的少女跪倒在地，目光呆滞，失魂落魄，脸颊、下颚全是晶莹的泪水。

圆看到了，所有事都被圆看到了——焰觉得胃部一阵抽搐，大脑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个结论，早已忘记了那群虎视眈眈的使魔。

“小焰……”

又是一声呼唤。

焰扔开手上的枪支，奔至圆的身畔。

“小焰……这些是……你和我？”

不想让对方担心，圆尽力压制心中的惊惶，说出了盘亘许久的疑问。

听到这样的问句，焰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感情，再度冲毁堤坝。

“不……不要看……”

焰将左手覆上圆的眼眸，明知早已无济于事，却还是想阻止她看到自己的记忆。

“我求你了……不要再看下去了……”

平日沉稳淡漠的声音里，全是颤抖和哭意。

请不要再看了，这些记忆里，只有鲜血和尸体。

请不要再看了，有多少段记忆，就有多少次死亡。

请不要再看了，你只会看到无力的、怯懦的晓美焰。

圆举起双手，捧住焰的左手。冰凉的手掌、颤抖的指尖，不论是圆还是焰，都再藏不住心中的恐惧。

冰冷的世界里，只有眼泪是温暖的。

“小焰，我……”

“啊——”

除了眼泪，圆感到另一种温热的液体沾上了脸颊，原本遮在眼睛上的手掌也缓缓离去。

圆眨了眨眼，瞳孔迅速调整焦距，当她看清周遭情况时，只剩下惊呼的力气了。

“小焰！”

黑发少女瘫倒在粉发少女的身侧，背上多了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皮肉向外翻开，鲜血汩汩地冒出。

“唔……呃……”

魔法少女受伤后，由于SG的关系，伤口可以更为快速地愈合。但这道伤口实在太深，焰的恢复能力也不是很强，是以过了一阵也只是血量稍有减少。

焰双手颤抖，快要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思索片刻，决定完全屏蔽痛觉。就算血流成河，只要不让疼痛影响行动，她就还能战斗。

更何况，现在大敌环伺，不是在乎伤口的时候。

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焰看向袭击者——

雕像一般的类人形魔女正站在放映厅中央，身上披挂着厚重的幕布，她将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双眼直直地瞪向后方。

焰重重呼出一口气，发现那些大大小小的屏幕已经不再播放记忆，而是环绕着放映厅旋转。屏幕的边缘非常锋利，方才背上的伤口，便是某一块屏幕切割出来的。

焰心乱如麻，如果不是肩负着保护鹿目圆的重任，只怕早已崩溃。

魔女缓缓抬起手臂，悬浮着的屏幕转得更快了。焰退后一步，将圆紧紧护在身后，有些恼怒自己不会制造防御网。

附着了魔力的手雷被一颗颗抛出，几块屏幕被炸碎，但焰的魔力攻击不够强劲，过不了一会，她便发现己方已陷入包围圈。

魔法少女转过身来，将普通少女拥入怀中，她收紧手臂，尽可能将对方遮挡得严严实实。在防御薄弱的情况下，只能以肉身为盾牌，为对方开辟出一片安全的空间。

一块屏幕飞速掠过，在焰的肩头擦出一条血痕。

鲜血溅在怀中少女的额角，然后顺着脸颊滑落。

又是一块屏幕袭来，焰抱着圆迅速避开，却不小心撞上另一块屏幕。

——不是被锋利的边缘切割，而是被平坦的正面拍击。

“唔……”

屏蔽痛觉后，焰并不觉得疼痛，只是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身形一顿，下意识地呼喊出声。

撞上障碍物后，屏幕破碎了，类似玻璃的尖锐碎片一块块扎入焰的背部。

“滴答”。

能听到血液摔在地上的声音，焰知道，自己的背脊已是血肉模糊。

“小焰！小焰，你没事吧！”

圆看到屏幕碎片在周遭散落，没胆量想象焰的伤势有多严重。她甚至不敢抱紧焰，害怕扯疼了对方的伤口。

“我、没事的。”

焰尽量让语调显得平稳，稍微多分了一点魔力在治疗上。

在方才的躲避中，魔女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现在，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屏幕破碎的声音，她慢慢将头转了回来，空洞的目光投射在人类身上。

数十块屏幕一下子停止旋转，光芒闪过，又开始播放记忆。

无数“鹿目圆”和“晓美焰”围绕在两名少女的身侧，微笑着、痛哭着，轮回着、死亡着。

“快给我，停下啊！”

焰再度情绪失控，手臂一松，放开了粉发少女。

紫色的沙在时盘中流淌，所有的一切真的停了下来。

黑发少女拿出十多颗定时炸弹，迅速注入魔力，然后摆放在各个方位，将魔女包围得密不透风。待到时间再度流逝，便是紫光冲天的巨大爆炸。

焰挡在圆的身前，努力看着战场中的情况，热浪袭来，尚在流血的伤口传来一阵烧灼感，燎得她立时便要晕过去了。

魔女依旧存活着，无数使魔也从椅子上再度站起，慢慢围向人类。

焰握紧双拳，略微思索后，拿出了一支RPG-7。她将剩余魔力中的大部分注入弹药中，决定殊死一搏。

“轰！”

弹药准确命中魔女，并引发了威力更为巨大的爆炸。

使魔一只只消失，屏幕也一块块关闭。过了一会，结界破碎，两人又回到方才的公园。

黑色的GS缓缓落在地面，但魔法少女已经无力拾起它。

焰解除变装，知道自己无力支撑，索性身体一歪，倒在柔软的草丛上。

圆刚从惨烈的战斗中回过神来，便看到心爱之人瘫倒在地，连忙俯身将对方抱在怀中。

“小焰！”

被呼唤之人无力开口，周遭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

圆将手放在焰的背上，将焰抱得更紧。然后她感觉到了，某种湿热的液体一点点沾上掌心。

鲜血。

焰背部的伤口尚未愈合，拉扯之间更是血液喷涌。

“小焰……我该怎么办……”

听到圆的啜泣，焰强行睁开双眼。

她将目光指向一旁的GS，圆立即会意，取过GS便贴在焰的SG上。

大量的魔力涌入身体，伤口的愈合速度开始变快，但因为伤势过重，当一颗GS用完后，焰的背部依旧有些微鲜血渗出。

“圆……我没事……”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焰移开目光，看到紫色的SG里，依旧积满黑色物质。

——大概，是因为心中的绝望并未减少吧。焰如此自嘲着。

“小焰，刚才……”

“不要问我！”

焰紧闭双眼，脑海里，是许许多多的，圆的尸体。

泪，再度滑落。

焰痛恨这样的自己，不论轮回多少次，都只是个怯懦的女生。想要佯装冷漠，想要学会坚强，眼泪却出卖了自己。

“小焰……”

不，不要呼唤我的名字。我怕我会变回最初那个扎着麻花辫的胆小鬼，只知道在你怀里失声痛哭。

焰蹙了蹙眉，正想睁开眼睛，忽然感觉到某个温暖、柔软的物体贴了上来。

圆俯下身子，将唇瓣贴在焰的脸颊上，一下一下，由眼角啄到下颚，将泪水一点点吮去。

焰浑身颤抖，想止住泪水，却哭得更凶了。

“小焰。”

轻柔的呼唤后，是一个清清浅浅的吻，落上眼帘，传入心间，湿润的吐息拂过眉梢，带来些微暖意。

焰再次蹙了眉，缓缓睁开双眼。视野里，满满的都是此生至爱。粉发少女的笑容，与初次见面时并无二致；但眼神，却多了一份困惑和爱恋。

“圆……我，还是不想说出来。”

闻听此言，粉发少女目光一沉。她已打定主意，不管对方是否拒绝，都必须弄清楚一切。

——让你一个人负担所有，我绝不允许。

“小焰……那是你的记忆吧。既然是关于我的记忆，就请……请告诉我所有事实！”

黑发少女呼吸一窒，立时便要怒吼出声。

——这些事情，怎么能够告诉你。就算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

脑海里，再次浮现结界中的情景。对于焰来说，那样的过往，太过沉重、悲痛。

尸体。

鲜血。

明明道路就在脚下，却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从战胜魔女开始，焰便强撑着打起精神，不想让圆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但现在，面对圆的追问，面对瞬间喧嚣翻腾的记忆，面对心爱之人的深情，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焰定定地望着圆，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混乱和恋慕。

肉体被撕裂的痛楚，精神被撕裂的痛楚，在一瞬间叠加起来，辛苦筑造的城墙毁于一旦。

已经堵不住了呢，我对你的爱意。那就，给我一个纵容的机会吧。

焰倏然抬起手臂，将圆狠狠拥入怀中。接着——

她吻了她。

黑发少女吻在粉发少女的唇上，带了几分决绝。泪与血透过唇缝渗入口腔，漫起一阵苦涩。

“唔……”

圆愣住了，只能下意识地喘出一口气。她感觉到，对方正在摩擦她的上唇，而目光所及之处，是白皙的脸颊和微颤的睫毛。她不由得脸上一红，急忙闭上双眼。

经过长时间艰难的战斗，再加上心中痛苦万分，此刻焰的嘴唇冰凉而干裂。

摩擦之间，那两瓣干裂的嘴唇撩得圆心中一阵酸楚。她不作多想，张口一吮，将焰的嘴唇吸入口中，舌尖轻舔，一点点滋润干涸的土地。

焰愣住了，圆的舔舐全部转换为酥麻之感，通过神经系统，一路“噼里啪啦”地炸到她的心间。

嘴唇是人体最敏感的部位之一，无数感觉神经元聚集在那儿。它们不仅能够传达双方的心意，还能传达灵魂最深处的感情。

焰感受着唇上传来的圆的爱意，立时便晕乎乎的。她不管不顾地收紧双臂，几乎将圆勒得窒息。

圆将焰的双唇舔过一遍之后，才发觉自己做了何等羞赧之事。

她慌忙收回舌头，甚至想移开嘴唇。

已经来不及了。

——守将撤离，而城门未关，这种时候，便是敌军长驱直入的大好机会。

焰顺从意志，舌尖一顶，直接探入圆的口腔。

“嗯……”

口腔被堵住，连惊呼都发不出来，声音扭捏了半天，直接转化成细碎的呻吟。

太让人害羞了……

圆在心中抱怨一句，然后思绪开始飘离。

好温暖……

焰在心中感叹一声，还想再多感受一点。

之前的战斗也好，方才的询问也罢，焰都因为恐惧而浑身冰冷。圆的口腔温度略高，焰寻到这个热源后，便再也舍不得离开。

焰的动作有些生涩，她想挑起对方的舌尖，却直接滑上对方的上腭。

软软的物体轻轻擦过牙龈后方，圆觉得酥麻之感泛上心间，一下子浑身无力，瘫在焰的怀中。

好痒……

圆曲起舌头，想阻止对方再度摩擦自己的上腭。她用舌尖顶开焰的舌尖，但相互接触时的那种湿热感，却再度让她无力反抗。

细细密密的、突起的舌苔，在唇舌摩擦时，带来一种微妙的粗糙感。

圆觉得，自己正身处夏日派对，全身上下都被淋上了冰激凌，那种甜蜜柔软的物体将她拽入了腻乎乎的漩涡里。

但是，有某些方面和冰激凌完全不一样——

太热了……

两人的身体都开始升温，每一寸肌肤都涨得通红。

脱离了冰冷，感受到温暖；又脱离了温暖，直达燥热。

当这种燥热顺着喉头淌入心脏时，纷乱的画面在圆的脑海中炸开。

她又一次看到了，属于她和焰的“过往”。但这一次，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灵魂。

每一个平行世界的鹿目圆的记忆，在此刻纷纷涌入粉发少女的脑中，那些早已葬身于过往中的鹿目圆，开口向她诉说着每一次相遇的欣喜和每一次离别的痛楚。

“明明，希望你开口让我留下，我却说着‘再见’离开了。”

——原来，自己在微笑转身时，是抱着这样的期待。

“明明，很想说战斗结束后一起去逛街吧，却不敢立下必胜的誓言。”

——原来，自己是如此期望与你一起奔赴未来。

“明明，有很多句‘谢谢’要说，脱口而出的却总是‘对不起’。”

——原来，自己对那个人，已亏欠至此。

很多看到过或没看到过的记忆，一瞬间尽数出现。圆觉得自己被囚禁在哀痛中，逃脱不能。

新的轮回开始时，自己对焰的感情就会被全数抹消；但焰的感情却不同，随着轮回次数的增加，她的感情不断累积，痛苦也不断累积，时至今日，恐怕早已超过了灵魂的重量。

小焰，你到底承受了多少痛楚，为了我，不值得啊……

圆感受到自己的舌尖正被对方吮吸，但她已顾不上意乱情迷，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涌入大脑的记忆夺走了。

她看到了，就在上一个轮回时，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晓美焰，在魔女之夜来临前，曾语调悲切地恳求自己不要插手。那名黑发少女双目含泪，说着“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别离开避难所”，自己点头答应后，注意到对方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欣慰。

而魔女之夜时，自己站在避难所的窗前，站在一只白色生物的身侧，看着那名“并不熟识”的黑发少女陷入苦战。

想去帮助黑发少女，却又不能打破曾立下的誓言，最终，眼睁睁地看着魔女之夜跨过海岸线，将一幢残破的大楼抛向避难所。

黑色的建筑物当头压下时，自己说了什么呢？“再见”，或是“对不起”，已经记不清了。随后，意识消失，名为“鹿目圆”的生命体不再存活。

陷入回忆中的圆禁不住浑身颤抖，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强制涌入、强制播放，逼着她去直面命运。

她猜测着，每一次自己死亡后，那名少女，那名深爱着自己的黑发少女，会是何等的痛楚。

“呜……”

依旧在吻着圆的焰，哭了。毫无理由地、稍显委屈地，哭了。

泪水再次渗入口腔，苦涩在两人的味蕾上泛开。

圆忽然忆起，很多个轮回里，在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刻，都能感受到焰的泪水滴落在自己脸上，那样的温度，连五脏六腑都会被灼伤。

粉发少女抬起右手，想替对方擦干眼泪。指尖刚贴上柔软的面颊，忽然觉得手上一沉，对方似乎一下子失了力气，倒在她的怀中。

唇瓣离去，圆睁开双眼，只见思恋之人已经晕了过去。

——魔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让晓美焰的精神力也大幅减弱，在一次紧张、僵硬的强吻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便直接倒了下去。

“小焰……”

记忆还在脑海中爆炸，圆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少女，觉得一切恍若隔世，除了对方的名字外，就吐不出多余的字眼。

十四岁的少女，一直被家人、朋友关心着，就在今天，一切不可思议的真相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即使知道这些“过往”是真实的，一时之间却还是令她惶恐不安。

圆的大脑磕磕绊绊地运转着，突然接收到的记忆拥堵在十字路口，短时间内无法疏散。越是想求得解脱，痛苦便堆积得越高，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次次轮回的焰，一遍遍死去的自己，绝望的呐喊，咸涩的眼泪，冰冷的尸体。

圆低垂了头，注视着草丛中的血迹，两眼无神。

倏地，泪珠滚落。

“鹿目同学！”

“小圆！”

焦急的呼喊自不远处传来，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几秒后，三名少女出现在鹿目圆的身侧。

“鹿目同学，总算找到你们了……这是……晓美同学！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圆愣愣地抬头，一个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麻美学姐……？”

“小圆！怎么到处都是血，你怎么了，受伤了么？”

圆将目光移向右侧，一个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沙耶加……？”

“喂，这家伙还好吗？是不是和魔女战斗时伤到了？”

圆再度将目光移向上方，一个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杏子……？”

粉发少女的反应让三人更加慌张，麻美连忙跪在地上，想帮忙检查晓美焰的伤势。

她将手扶上黑发少女的肩头，却不料粉发少女向后一缩，把黑发少女搂得更紧了。

“鹿目同学，让我看看晓美同学的伤势，我会把她平安无事地还给你的。”先不问发生了什么事，救人要紧。

圆听到这句话，终于稍有回神。她怔怔地松了手，却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黑发少女。

“小圆，你……”

沙耶加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能看懂粉发友人眼中的伤痛。她跪坐在地，将友人的双手包入掌心，想透过体温传达些许安慰。

大约半小时前，巴麻美带着两名后辈回到了公寓。原本以为另外一对冤家也差不多回来了，但眼看着已经超过了约定时间，却怎么也不见踪影。

倘若是在平常，麻美会淡笑着喝茶等候，但因为红发少女和蓝发少女刚遭遇意外，麻美不由得有些慌张。

美树沙耶加深谙友人性格，知道粉发少女绝对不会在与人有约时迟到，便吵着要出门寻找。

麻美沉默了一阵，暗地里想通过心灵通话联系晓美焰，但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她和佐仓杏子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与蓝发少女一同前往寻找。

当三人路过公园时，两名魔法少女的SG都捕捉到了魔女的气息。利用SG的感应，巴麻美一行走走停停，终于在秋千旁的草地上发现了一个粉色的身影，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一边呼唤一边靠近后，才发现状况比预想的严重得多：

原本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三人，完全没料到遇上的不是穷凶极恶的魔女，而是奄奄一息的晓美焰和魂魄游离的鹿目圆。

再多的疑问，在面对这种形势，也只能先存于心底，最重要的，是确保两人的安全。

在巴麻美和佐仓杏子的救治下，晓美焰的外伤已经差不多愈合了，过了一阵后，她终于睁开双眼。

而鹿目圆那边，在美树沙耶加的安慰和照料下，精神也稍有恢复。

“小焰……”

看到黑发少女醒来，圆第一时间呼唤她的名字，并伸手将她圈在怀中。

焰心神一震，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吐出一点声音，只是颤颤地收拢手臂，与对方紧紧相拥。

“鹿目同学，晓美同学，你们遇到了魔女吗？”

焰并不开口，圆点了点头。

“那，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呢？”

焰还是没有开口，她离开圆的怀抱，紧闭双眼，别开头去。

圆也没有说话，她捉住焰的左手，十指交缠。

金发前辈看到这样的场景，便停止发问。她整了整衣裙，率先起身。

“大家也都累了吧，不如先回去喝杯茶，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

杏子点了点头，随后起身。

沙耶加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另外两人，也跟上了杏子的脚步。

圆蹙了蹙眉，觉得大脑还是一片混乱。她将黑发少女轻轻扶起，也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两人较之前三人落后了大约十米，却一直没有说话。

圆没有放开焰的左手，掌心摩擦之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上略显粗糙的茧子。

在岁月的打磨中，皮肤的表皮细胞一个个死去，那些尸体堆积起厚厚一层，然后变成没有任何感觉的茧子，于是，便再也不会被轻易刺痛了。

圆不再与焰十指交缠，而是用指尖轻轻摩挲那些茧子。她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次战斗，才会拥有这样一双苍凉的手。

——小焰，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这就是，你守护我的决心吗？可是，你一直都独自承受着痛苦，我会心疼的。我绝不允许，只是你单方面地付出。

圆觉得眼眶一热，连忙将视线移向天空。

白色的飞鸟伸展羽翼，倏然消失在云层之后。

关于文中原创魔女的设定：

Memory：记忆的魔女，性质是铭刻。会读取进入结界的人最重要、最珍贵的记忆，并投影在结界中。由于一直身陷于过往，因此她更喜欢注视身后的事物，即使你从她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她也不一定能看到你。

Fragment：记忆魔女的使魔，职责是旁观。在魔女的授意下，一遍又一遍观看着进入结界之人的记忆，有时会“取走”自己觉得有趣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