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永恒的相守
同样保有勾玉的永远亭，在在也上演着相似的死斗，原本幽静的碎石小路，现在已经变成用兔子们的血液铺满的地狱小径，曾经碧绿生机的竹林里只有赤雨淋漓。
“这，这种像噩梦写实了一样的感觉……”负责率领兔子们的铃仙带队镇守在永远亭门前，惊恐的扫视着茂密的竹林，聆听着越来越近的惨叫声，好像一直以来梦到的事情一样。
“第四队已经全灭了，第五队开始迎战……”在铃仙旁边，莲子哀伤的表情出现在境界中，对一切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无能为力，这不是噩梦，但比噩梦更加糟糕。
“那个，莲子……我们这是最后一队了，万一我被干掉了，能帮我在墓前种朵优昙花吗？”
“别说这样丧气的话…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的…”莲子的鼓励，都没了底气，在她的面前，大概又在飞溅着谁的鲜血吧……“呃，等一下，永琳医生叫你，似乎有重要的事情。”
铃仙不敢怠慢，一路疾行赶到永琳所在，那是辉夜公主的房间，她栽培的那些依靠某些神奇力量生长的优昙花，已经衰败，似乎在给她暗示下面的发展一样。
“铃仙，拿着这个，去博丽神社吧。”永琳塞给她一个罐子，那是永远亭月球科技的结晶，可以在里面盛放巨大的能量仍然维持稳态，比如……勾玉吧。
“师傅，难道你想让我再次丢下战友一人逃命吗…”铃仙紧绷的神经，将泪水挤出眼角。
“不是逃命，而是战略转移。”永琳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再次命令：“带着这个，去神社！”
“我不要……”铃仙无力的抗拒着，她已经饱受存活偷生之后，承载噩梦的艰辛，哪怕是平和的在幻想乡生活，那些曾经被她抛弃，化为僵尸的战友们也会在梦中再临。
“公主要留下来，我也要陪着她的，现在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把勾玉送出，还要我多废话么？”永琳少有的，冲铃仙发火：“这不是逃命，快给我钻地道溜出去！”
“师傅……”铃仙凝望着，这位她打心底崇拜的神医，这位清心寡欲，为了心爱的辉夜公主甘心隐居于此地的月之头脑，这位救助自己的恩人，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她：“师傅所教授的，弟子一定好好研习，日益精进下去……”
“嗯，你是八意永琳的徒弟，不要给我丢人。”抚摸着铃仙的耳朵，永琳恢复了柔软的语气。
“呜哇啊啊啊！”监视器里传来了惨叫声，那便只有一个答案……
“快走吧。”推开铃仙，拿起长弓，永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顾不得连滚带爬的狼狈，铃仙死抱着罐子在地道中急速前进，黑暗包围了视野，空洞吓人的回声敲打着听觉，仿佛随时地道会崩塌下来，把无助的兔子困死其中。所幸，还有一丝存在，能让铃仙稍微有所寄托，那便是莲子紧紧跟随的境界。
“莲子，还有多远。”哪怕只是声音和一丝模糊的身影，也能平和下心情。
“前方出去……空间已经开始错乱了，竹林没了！再往前，呜……”莲子忽然感到一阵头痛，这种黑暗狭窄随时会压瘪自己的感觉…在哪里…曾经……！……忽然，一出恐怖的景色浮现于境界的画面之中，打断了莲子的思绪，这面前之景让莲子几乎不敢相信，那是……
“莲子？”铃仙见莲子没有动静，担心的追问，但很快爬出洞的她也得到了答案……
慧音老师静静的靠在墙上，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微笑，头上洁白的双角和由蓝变绿的头发，表示着她变身为满月的半兽形态，发动了全部的实力，但……插满她全身的黑羽箭，和墙壁上那一大滩，形如飞翼的干涸血液，已经无声的告知了结果——这儿是人里，是教导所有人类如何在幻想乡生存的慧音老师，拼死守护的人类的聚集村落。
“不会……吧。”铃仙和莲子，都惊讶的失声了……
忽然，墙角挪出了什么，念叨着绝望自责的话语，向铃仙靠过来。那是一个……普通的村人？铃仙正要上前询问，那村人忽就跪倒在地，逐渐化为了一团……黑影！
“这，这就是…被绝望侵蚀的下场吗！？像噩梦一样的…”铃仙本能的抬手瞄准了村人……
“栏杆间缝，牢笼所困，其中白兔，此命必死，黎明前夜，箭心交叉，身后所横，又会是谁？” 这个时候，缓步慢行在永远亭之中的黑影少女，正优雅的搭弓取箭，轻步慢舞在月夜之下，吟唱着蛊惑身心的歌谣，嬉笑着射杀着一只只前来阻挡她的兔妖们，或者把个别试图逃跑的逼入绝望，然后斩尽杀绝……一支黑羽箭撒手飞出，正中心脏，任那妖兔如何幽怨无助的凝望，倒地之时已经被她抛在身后，去瞄准下一个目标。
“嗖”一支箭忽然斜刺射来，黑影少女察觉不及，闪避时机已过，但箭头只擦过了她的发梢。见此情况，她略有意外的寻源说道：“咦？这么自信？偷袭我的机会都放弃掉。”
“这么多次箭无虚发，手段很高明。”屋脊之上，孤影屹立，正是与月之公主私奔到幻想乡，身居永远亭的全职医生，八意永琳：“来正面较量一下吧，刚才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呵呵，所以说这么自信，会有苦头吃哟。”黑影少女拈裙躬膝：“我是弓之影者Akodam，传说中幻想乡的伟大智者，能分享你的绝望是我的荣幸。”
“看你弓术了得，本以为是悟透了‘七障’才有如此的水平，现在看来只是穷兵黩武罢了。”
“哦？那倒是让我看看，自以为能控制住七情，不会绝望的你，有多大能耐吧！”黑影搭弓一箭出手，卷风破气直冲永琳，一击命中胸口，鲜血立溅。
“普通的箭矢，你认为会有效么。”永琳稳住身形，眉都不皱，伸手拔出箭来，丢去一边，伤口愈合，安然无恙：“只有这点能耐还想拿勾玉？”
“呵呵，当然不是了，你刚刚的问候，我总要礼貌的回答一下。”说着，黑影已经四只黑羽箭在手：“接下来才是正题，小心不要被射到太多哟！”
“看你能不能射中了！”永琳按下什么遥控器，身下一陷，屋脊开裂掉落其中。
“有意思……”黑影也不犹豫，纵身追入了漆黑的屋内，待微弱光亮可见时，只见走廊一路延伸，不知终点，左右拉门，随机抽动，回首看去，已经是一样的风景。
“多谢你主动进来，省得我费事。”永琳身影现于一门之后：“这里是无尽回廊，永远不断的路途在这里等待着你，只有我知道这里离开的方法，可惜这方法还不是将我杀死，更何况你是杀不死一个蓬莱人的。那么，就让我们来好好的玩玩吧！”
“嘿嘿，越来越有趣了。”一箭早已出手，正中那身影，却毫无动静，黑影走过去拉开门，发现只是一束光芒照到的剪影，而同时在光芒源头处早已蓄力待发的永琳，松开了捏箭的手指，一箭中头，力道之大让黑影少女直接后仰翻倒。
“这次不是故意放水了吧？”永琳说着，已经消失于自动开合的拉门之后。
“狡猾的智者总是习惯隐身幕后，我都忘记这一点了。”背未着地，顺势腾跃，黑影少女重新站稳身形，挥手洒出一团墨汁般的黑水，沾地即溶，紧接着一簇簇邪绿的花藤从中蔓延出来：“障眼法对我是没用的！”藤条缠绕，转眼间将那无数的拉门一个个拽死定住，动弹不得。
“在这里我想灭杀你易如反掌。”一个闪身晃过去，永琳出现在黑影身后的拉门中：“你们不过是感染世界的病毒，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今天我便要把你们终结干净！”
“看你还有多少手段，陪你耗光为止哟。”黑影少女快步疾行，躲开永琳的再次攻击，反射一箭，被永琳补上的第三箭顶垮在一起：“追的很紧嘛。”
两人随即在这无尽长廊之中左右互射，前后突袭，此闪彼中，白黑羽色，交错不止。
“智者啊，你壶中的箭，还剩多少呢？”黑影的身上插满了白羽箭，却灵活不减。
“在二到九十九之间，你猜？”同样身负数箭的永琳，从容而对。
“都无所谓了！”黑影忽然站定，闪身躲入一侧的拉门空间之中，永琳正要探身追击，忽然那缠住拉门的蔓藤松开，数道汇聚，左拉右扯把永琳捆在了走廊当中：“无所不知的智者啊，请让我亲手打破你的自信，赐予你绝望吧，你所唯一不知，置蓬莱人于死地的方法，现在就告诉给你。”悠然舞步在无法脱身的永琳身边，黑影少女如此吟唱道着，摊开手心的东西给永琳看。
“这…这不可能…”一下子意识到情况的永琳，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嘿嘿，那么，静候我提交的答案吧。”黑影少女嫣然一笑，转身消失在无尽回廊之中。
插在永远亭各处的黑羽箭，已经消失不见，它们散作了屡屡黑烟，汇聚在一起，化为了少女的形体，不紧不慢的踱步向永远亭的最中心区域：“笼中的鸟儿，我来了。”
黑影少女推开了里院的大门，她的面前是身着古典正装的永远亭主人——蓬莱山辉夜公主。时空错乱的幻想乡月光映照着一切，浸满了杀气。
“居然这么快过了永琳那关，要赞赏你一下呢。”辉夜公主长袖掩面，似笑非笑。
“那么，能否给我勾玉作为赏赐品呢？”黑影少女同样戏谑的回问。
“那就要看你的水平了！”辉夜公主话音一落，却已经被钻地而出的黑蔓邪藤包围了。
“呵呵，拜见女王陛下！”黑影少女猛一收力，那聚拢过来层层叠嶂的黑色墙壁仿佛一瞬间就会将毫无防备的辉夜挤压成粉末，但就在眼看捏合的一瞬间，黑墙的步伐被止住了，一条条金色的植物枝干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或缠或拉将黑色的蔓藤全部捆住。
“既然你击败了永琳，也是弓手，不如来和我玩玩这个吧，看看你能赢几次。”
“奉陪！”话落已数箭齐发，黑羽箭射断了一条条金枝玉叶，使得蔓藤有机会继续围攻辉夜公主，但公主却并不在意，任由那蔓藤逐渐缠绕身躯，让黑影少女不禁纳闷起来。
“呵呵，你心慌了？难道你们也有人类的思想吗，真应该让永琳解剖了好好研究一下呢。”被缠绕的辉夜公主竟然随心抬起手来，那黑色蔓藤随之摧枯拉朽般灰飞烟灭：“彻底醒来吧，蓬莱的树海，聆听辛勤培育你的主人，心中的愿望！”
黑影少女搭弓再要射时，被什么东西一拽，整个人歪了半截，院子里金光四溢，更多的金色枝干开始疯长一样穿破石板破土而出，那便是辉夜一直热爱种植的月球植物——优昙花。
“居然有…这么强大…”汇聚成粗壮巨干的优昙花藤卷起黑影少女狠狠乱丢出去，再要卷时，黑蔓藤也随着黑影的意志汇聚起来反击，与花藤展开了硬碰硬的较量。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回响着藤条枝叶拉扯拧结的咔咔声，原本坚固的石砖墙瓦被植物以柔韧的身躯掀搅到粉碎。
“月之公主名不虚传，但你已经腾不出手了吧！”黑影见双方势均力敌到了胶着状态，已经露出空当，立刻瞄准辉夜出箭射去。但那黑羽箭却并没有如预计的刺入辉夜的身体，而是射在了公主身外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怎么可能？！”黑影少女见了，或四或五数箭齐射补发，少有命中，更有许多直接偏转开去，辉夜公主安然无恙。
“哼，看来你没有好好看历史呢。”辉夜公主的周身爆发出了惊人的力场，吹砖掀瓦势不可挡。黑影少女慌忙再次搭箭出手之下，唯有连人带箭一并退开倒地的份。
“难道，这是……”黑影少女扯起无数黑藤，撑出一道贫弱的防护壁才算立住身形。
“没错，在本公主的秘宝——天之羽衣面前，你根本没有机会！”双目金光，瞪如圆月，一改平时糜烂无为和优柔寡断，辉夜公主还原了她月球皇族本来的王者之气：“你这不过是地上所生的下贱之物，怎可能伤到我一丝一毫！哪怕是千军万马也只会偃旗息鼓，跪倒在我面前！”
炽烈的光辉与激烈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如陨石坠地般掀翻一切，黑影少女被彻底笼罩在其中，但她却阴笑一声，起身径直缓步走向了辉夜，哪怕身躯肢体已经开始被光辉打击的灰飞烟灭：“我的公主大人，仔细看看，我手中的是什么吧？”……
另一边，试图在人里搜索幸存者的铃仙，正承受着巨大的心灵折磨，一个个残留着熟悉样貌却成为黑影的村人倒在了她的手下，让她感到心中一段段原本照料病人的美好记忆化为了冰冷的利刃，不断切削着她未曾痊愈的心灵：“莲子……我快崩溃了，我们走吧。”
“对不起，是我一时的提议……”莲子也在强打精神坚持住，她本想试着找出藏在哪里的阿求，但铃仙的一番搜索毫无收获，反而让两人又经历了一次噩梦：“前方向右转就…等等，这是什么！”两人的面前，烧焦的地面上，一条白底红纹的发带十分显眼……
时间忽然如永恒般失去了存在感，停留在辉夜眼中，久久不可忽视的，是一个破烂了的蝴蝶结，白底色红花纹，没错，那是长久以来，和辉夜亦敌亦友，居住在竹林中的人类村落警卫员，同时也是上白泽慧音最在乎的学生——藤原妹红常年戴在头上的饰品。
光辉暗淡，羽衣失色，尽管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那一刻，辉夜公主脑海中，翻动着她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推测，还有令她无法控制的，颤动心灵的怀疑……“公主大人！不要！”……
猛然之间，一箭飞来，洞穿了辉夜的心脏……
“哈哈哈，一瞬间的迟疑，便足以让你与永恒断开联系。”黑影少女丢开蝴蝶结笑道：“这便是我杀死蓬莱人的方法，以意识控制实体存在的蓬莱人，只需要在最合适的实际打击那意识便是了，八意为名的智者啊，现在你知道了吗？”
“永琳…是你吗？好黑，好疼…”挣扎着伸出手向着月亮，辉夜公主喃喃说道。、
“是我…我迟了…”挣脱束缚的永琳，身上还留着蔓藤撕扯的血痕：“对不起…对不起…”
“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没有遵守……永远在一起的约定呢……”辉夜公主摸索着，抚摸到永琳的脸颊：“妹红这家伙，死了还会摆我一道，真可……咳咳……咳咳咳……”
嗖…嗖嗖嗖……数支黑羽箭毫无先兆的四面射来，早已察觉的永琳只是挪了挪身体，挡在了辉夜公主的身前，任由那冰冷的箭头刺入自己的体内，霎时间血水横流遍地。
“永琳，怎么了……”尽管气若游丝，公主仍发觉了异样，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中了几箭而已，别担心很快就会恢复……”抚摸着公主黑靓的长发，永琳才发觉怀中的公主，已经再度成为了永远……“我永远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这是我的誓言……”低下身，轻轻吻了吻辉夜的额头，永琳释然的叹口气，再也没有起来……
“是吗，师傅她们已经……”不知长短的，去往神社的路上，莲子转告了事态，铃仙默默的以发鬓藏起了神情：“我…又成了一个人呢…”
“铃仙！”莲子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大叫着：“你不要当我是空气啊！”
铃仙歉意的笑了笑：“莲子，对不起，我太软弱了呢……到了神社以后，打我几耳光吧。”
“嗯，我可是记住了，别逃哟！”莲子知道自己也在强撑。
“但现在这会儿，让我稍微的……犯犯软吧。”铃仙说完，呆了少许，哇的大哭起来……
“这就结束了么，可还没告诉我勾玉在哪呢。”黑影少女耸耸肩，迈步走向更深处。但当她刚刚越过辉夜与永琳塑像般相拥的尸体，便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有如生命一般跳动着。
“勾玉早就不在了哟。你这天真的家伙！”从那烈火之中，跃然飞出英武的凤凰之身。翩翩落地，风燃霸气，火星咆哮，银发飘飘，正是藤原妹红。
“怎么……可能！？”这回换黑影少女吃惊了：“你明明已经被我……”
“被你用专门杀死蓬莱人的手法一箭穿心么。”妹红径直一步步走向黑影少女，面对袭来的黑羽箭毫不闪避，箭头穿入，竟然透过。
“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黑影少女万箭齐发，毫无用处，无奈转身欲逃。
“让我告诉你吧！”妹红一步上前，死死扣住了黑影少女的肩膀：“这副样子的藤原妹红，不过是一位严厉而慈祥的老师，用最真挚的思念和自己的性命，在必死的因果律历史上所改写出的思想而已！”火焰，开始在妹红周身燃起，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而思想，这份怯散一切绝望的执念，是不畏惧任何箭矢的！”
一把抓起黑影少女，妹红拖着她一起投入辉夜和永琳熊熊燃烧着的尸体，火焰的步伐开始加快扩散，点燃了周边枯败的优昙花枝叶，也焚烧起黑邪的蔓藤，整个夜空都被映成了紫红的异色。慢慢的火墙开始一层层的推进开去，似乎每团空气都在蒸腾，把一切都吞入火中，院墙房屋玩物器具纷纷化为了灰烬，甚至一直推散到整个竹林。
净化的烈火，不给阴影残留一丝机会，无论哪里，都被炽烈的火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