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转向我，微笑着，有些羞涩，又接着说道：

——她也常揶揄我这个。

——她说得对。你在她身边很安静，我回答道。

——是吗？特蕾莎说道。我猜也是。你看——很难跟上她的节奏。很长时间以来我只能听着她讲。我跟她学说英文。我跟你提过这个吗？

——没，你没说过。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我试着教她说日文。我欠她很多。

特蕾莎的视线转回车流，啜饮了口水，继续说道：

——即使我来到了加拿大，其他的女孩依然觉得我很古怪。她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哪怕一分钟去做个修女。而且我不讲英文，不完全是。所以她们受不了我也很正常。然后我认识了Heloise，她想和我交朋友而且不容得我拒绝！

回忆里的场景让她大笑起来，然后继续说道：

——她一直像这样狂热。有时候简直让人筋疲力尽。以至于和她在一起一小时简直让我觉得和她最少过了一个月！但很快就过去了。我不会生她的气很久。我们相处的很好。她是个有趣的人。

——这很奇怪。我一直都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但是她之前并不能和别人很好的交上朋友。她从未和什么其他女孩这么亲密。更别提什么男孩。我有时候觉得也许我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停了下来，又喝了一小口水。

——你是不是常在想她的事？我问道。

——有吗？……好吧，我想是的。

——她知道圣和栞的事情么？

特蕾莎回过头来看我，很惊讶，不用说是被这个问题震惊了。

——她为什么应该知道这些？

——特蕾莎……很明显。Heloise爱慕你。我觉得她给你那些书看，就是想告诉你，这没什么不对的……

——才不是没什么不对的！

我吓了一跳，特蕾莎简直是用最大的音量喊出来。特蕾莎肯定也意识到了，她停住，抱住头说道：

——对不起……

——不用这么说。

——很久前我就发誓要全身心的侍奉主。我很后悔我曾遗忘这些。我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是我不能给。

——为什么不？你不喜欢她？

——我当然喜欢她。

——那……

——她的天真纯洁，是我爱她的原因。

特蕾莎回过头来看我，眼中现出一种苦苦哀求的神色。

——志摩子——如果我使她误入歧途……这不是第一次了。求你……别让我再一次……我不介意在作出什么其他我无法实现的诺言。仁慈的圣母……她给了我第二次机会，在加拿大，我根本不配接受这样的怜悯。Heloise——我给了她所有我能给的。友情，友善的倾听，现在我又要再一次帮她做衣服——cos服。她喜欢这个。在这以上的——我求她。

——求她？

——是的。每天。她以后会遇到一个人，一个可以把自己全部身心都给她的男孩。然后忘掉我。

特蕾莎把手里的水喝完，好像结束了这个话题。

——修女们知道吗？我问道。

——什么？圣与栞？

——嗯。

——她们也许知道。学园长写了我的推荐信。她们也许会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人这么来的却没提任何原因。我很奇怪她们竟然什么都没问。

——我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你是属于教会的吗？

特蕾莎看向我，然后抬起了右手，指向左手食指。

——志摩子。你知道有多少个人这么说的吗——什么？这个年纪？多到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事实上，这里并不是只有Congrégation de Notre Dame，魁北克到处都是。我被需要，比任何适合都。这并不够。我怎么能对圣母说不呢？在等待了这么久我的允诺之后。

——你不用对圣母说不。你想做老师？传播主的声音？做这些你并不需要去成为一个修女。

——你怎么还不懂？我无法对我的家里人说不，也无法对学园长说不，在他们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的家人死在了街上，大概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没有家，没有工作，甚至找不到回日本的路。

我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特蕾莎……要多么残忍恐怖他们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向圣母献祭一个小姑娘？把她送到世界的另一端以防她坠入爱情？然后他们自称为基督徒？他们没有这种权利！而且也不需要！基督为我们而死的时候可曾要我们偿还他什么？特蕾莎……听着，有一个真正的家庭在等着你，那是些爱你的人，真正爱你、想念你的人。等着你去到他们身边。圣母给你的第二个机会……你从没想过也许会是Heloise吗？

——那又怎么样？难道要住在Heloise爸爸在渥太华的家里吗，也许？别逗我乐了！

——不仅是她，我说。圣也在这里。

——什么？

我抓住她的手腕，试着拉她和我去Villa-Maria站，但是她在短暂的震惊后挣脱开我的手。

——跟我来吧，我说。我带你去见她。

——什么？不！你疯了？

特蕾莎明显的被激怒了。她使劲摇着手臂抗争着我，但我尽最大的努力抓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疯。她会帮你的，当然她会的。她住在rue Panet。她的朋友们也在那里。他们会帮你的。他们也同样在照顾着圣。我也会来加拿大的。我会尽可能的帮你，圣也会的。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让我走！

——圣不恨你。我知道她不恨你。她从没恨过任何人。她从来没说过你一句坏话，那怕是一句。她早就原谅你了。跟我一起去吧，让她再见你一面。她会很开心的……

——走开，魔鬼！

这话听起来像是咒语。特蕾莎挣扎开她的手臂突然间向后退去，一下退出了人行道冲到了车道上。

瞬间，刺耳的制动和喇叭声音响起。

第五章完

————————————————

为毛栞被写的这么惨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