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少年爱丽斯 于 2011-12-8 22:16 编辑

月亮像块包着乌云的银币，只露出一截光亮的身体，黑色的四轮马车在小道上疾驰，马车上没有拉着缰绳的车夫，只有四匹黝黑的骏马毫无偏差地赶往目的地。深夜寂静得像凝固一般，只剩马蹄踏过道路的声响，似乎连扬起的尘土都停滞在空中。两边排列整齐的树木依次在视野中掠过，有些树上还挂着用来取胶的小桶，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它们长势较为单一的枝干和稀疏的椭圆型叶子，甚至一些叶子上黄色的斑点，马车驶过一个方阵又一个方阵，阿加莎漠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瞬息万变又好像恒久不变。

她的临时住是所位于橡胶园边上的一座小城堡，比起女伯爵的宅邸规模要小上很多。房间里摆放着少得可怜的线条简单的木质家具，没猜错的话应该都是香樟木，散发出淡淡的味道，有那么点儿宁神的效用。歌拉西雅撇撇嘴，有些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简约风格，好在大床够柔软奢华，她一下扑倒在枕头上，舒服地翻了个身。

“卡莱血，卡莱血~”，她唱童谣般反复念叨，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白王，听起来像是个厉害角色，可她能胜过我的母亲么？有句话怎么说的，要想杀死蒂斯佩西娅，就得让萝卜流出血来！”

“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热衷起那个真假难辨的传说吗？”，阿加莎坐到床沿抿了一小杯“酒”，满意地抿起嘴唇，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和平时的冷淡模样大相径庭，她轻轻摇晃杯中色彩艳丽的液体，摩挲着水晶杯的棱角，“因为她在害怕……”

“害怕白王？还是其他人？”，歌拉西雅双手搂住她的腰，小猫般亲昵地蹭蹭她的丝质睡袍，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阿加莎线条优美的下颚和锁骨，以及丰满的胸部。想起以前总是嘲笑她为“每时每刻都笼罩在完美光环下的女神”，事实确实如此，即使身处不见天日的国度依然能从上帝那里骗来一个光圈环绕，她眯起了碧绿的眼睛，“我只知道白王是凌驾于七大氏族的守护者，白王会出现，那意味着……在我们的君主，那位戴着比黄昏还要暗淡比血液还要鲜红的冠冕，沉睡了上千年的始祖，女王陛下身上会发生某些意想不到的事？”她拿过阿加莎的杯子也喝了一小口。

“女王离我们太遥远，我几乎对她一无所知。我只知道白王是唯一的日行者，蒂斯佩西娅畏惧这一点”，阿加莎一饮而尽。

“《卡莱文书》是个陷阱对吗？我是不是不用回到母亲那里了？你长久以来的计划就要付诸行动了吧，你一直想杀了她……”，她顺势把头枕在阿加莎的腿上，盯着对方的眼睛，“可我不明白你和白王之间的交易，她为什么会信任你？”

昏黄的灯光在墙幕上投出她们的影子，被黑色填充的美丽轮廓。阿加莎低着头，她的眼睛看上去是单一而清澈的蓝色，像倒映在湖中的天空，然而眼眸中却藏着很多色彩，每层色彩都是针状围绕着瞳孔繁复交叉排列，形成奇异又规则不过的纹理。歌拉西雅十分迷恋她的双眼，她抚上她的脸颊，用拇指轻触对方长长的睫毛，它们因为她的动作而迅速颤动了一下……

“因为我是她的血脉。”阿加莎语气平淡，歌拉西雅的手却僵在空中，“这真是两百年里我听到过的最意外的消息……那西律呢？”

阿加莎的嘴角扬起笑意：“他可从未承认过我不是么？只是你们都习惯于把不置可否当成默认。西律很久以前就死了，并且如愿以偿地死在他终身渴望的太阳底下。”

“所以你的力量……”

“好了我好奇的妹妹，你是想让我给你上堂家族史课吗？抛开这些发霉了的无趣问题吧，它们就像干瘪的仙人掌除了依然扎人再没有别的用处”，阿加莎也躺到床上，揽住歌拉西雅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长发，“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交谈过了？几十年？几百年？”

“自从我‘死’后就再也没有过……”，歌拉西雅埋在她的肩窝，抚摸她修长的手指，声音轻柔：“你回过阿尔托利亚吗？我们的故乡……”

阿加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很久之前去过一次，大概是在我变成血族后的第四十多年，我去见了我们的兄长伊万。”她的视线停留在高高的穹顶上，如果吸血鬼还能做梦的话那一定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场景之一。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又叹息般地说，“那时他已经很老了，头发完全花白，眼窝深陷……倒是有点像我们的父亲。他裹着宽大的袍子一个人坐在寝宫的摇椅里，看起来很孤独，像是即将走到生命尽头，如同他旁边点燃的蜡烛一样随时都会熄灭。

他看到我，惊恐地撑着扶手颤抖着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我，每步都费了很大力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几十年的憎恶和痛苦就像一个梦，梦中我无数次想杀了他，可看到他苍老的脸，步履蹒跚的样子，我突然怀疑这一切的意义，怨恨了几十年的我像一个被耍弄的小丑，我就那样无措地站着……直到他走到我面前，右手抚上我的脸颊，粗糙干瘦的手，却有着属于人类的温度，令人怀念的温度……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不知道那时的我在他眼里是什么，他突然喊着我的名字哭了起来，我以前从未见过他哭，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他哭着着向我道歉，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忏悔当年的过错，整个人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回忆铺天盖地袭来，我又想起你失踪的那个夜晚传来的凄厉叫声，一瞬间绝望和愤怒又吞噬了我，我拔出匕首抵住他的脖子，我恨他为了王权和财富把你作为牺牲品……匕首划出了一道伤口，他没有逃避，而仍乞求我的原谅……我能原谅他吗，我又有什么资格原谅他呢，罪魁祸首明明就是我自己……

就在犹豫的时候我意识到背后有人想要偷袭，伊万大喊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本能地反击，等到看清时对方的喉咙已经被匕首划开……一个中年男人倒在地上……那是哥哥的儿子亚力山卓，我们的侄子……他小时候最喜欢我抱着他，我们教他骑马放风筝，他最爱在我们画画时捣乱，睡觉前非要缠着他母亲讲故事，我牵着他的小手在花园里散步……可我亲手杀了他……我杀了他……我的双手沾满了他的血……”

歌拉西雅紧紧抱住她，吻干她的眼角，“这不是你的错……阿加莎，不是你的错……”

“伊万抱着亚力山卓的尸体，全身都是血，我毁了我们的家族……我不敢再看他们，仓惶逃出了皇宫，逃出了阿尔托利亚……”

歌拉西雅吻她，神情悲伤：“你为什么不放弃我呢阿加莎，这不值得……”

阿加莎正视她，为了寻找她，她不惜一切走进了黑暗的国度，她的气息失去了温度，心脏不再跳动，变成了靠食人鲜血为生的魔鬼：“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我……”

“所以你一直想除掉我的母亲……”

“她不是你的母亲！她只是把你当成玩物，你不明白吗？哪天她厌倦了或是找到更合她心意的了，她就会毁掉你！”

“我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母亲……你知道，她和我一起生活了两百多年……她对我很好……我请求你，不要杀她……”

“她喜怒无常根本就是个疯子，是她把你变成了怪物！”

“阿加莎……在你眼里我是怪物吗……”

“……对不起，我……只是想再次拥有你，我爱你……”

“可在时间面前连爱都是有限的，时间会改变一切。你觉得我还是以前的我吗？我已经改变了，我们都已经改变了，你爱的是现在的我吗？”歌拉西雅苦涩地笑笑，“你说得没错，从被她初拥的那刻，我就成了怪物。”

阿加莎吻住歌拉西雅：“无论变成什么样，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我们拥有的时间和永恒一样长，虽然这让你感到不安，你可以质疑永恒，但你必须相信我。”

“不……我……”歌拉西雅未说出的话被淹没在亲吻中，对方温柔的气息包围着她，她下意识地闭起眼睛。而阿加莎哀伤地看着她，意识到自己正在慢慢失去她。

“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永远只属于我，即使你不再爱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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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坑爹的家族杯具，果然乱X要不得！

挑战狗血与八点档极限的我，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