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eraphy2k 于 2012-12-31 09:02 编辑

３１

關於這封信，祥子並沒有瞞著妹妹們，因為她們有權利知道。

然後一如料想的，千歌音沒有太大反應，夏樹卻將信給撕碎了。

「我不要用他的錢！」

「…為什麼？」

當時才高二的祥子，因為這件事情，一下子成熟了許多。

「我就是不要！」

「總有原因吧？」

「因為我討厭他！」

「…如果是這樣，那妳更應該用他的錢。花他的錢是損害他的利益，我們只會得到好處。」

聽到這句話，千歌音跟夏樹都睜大了眼睛。這種冷酷的言論居然會從祥子的嘴裏說出，祥子突然變得好像不是她們熟悉的姊姊一樣。

「…」

「…如何？」

「我…他，他在信裡也說了，錢根本不能彌補什麼！」

「他不是也說了與其讓錢就這樣放在那，拿出來用不是更好嗎？」

「說到底妳就是要用他給的錢就對了！！我沒妳那麼不要臉！！」

「夏樹！！注意態度！！」

千歌音發出嚴厲的聲音提醒夏樹。

「本來就是！！她就是來說服我們用那傢伙的錢！！」

「我不會用的。」

祥子的聲調依然平靜。

「什…」

「如果妳們不願意，就不要用，我也不會用。我不是來說服妳們的，而是分析情況，告訴妳們現在怎樣做對我們最好。如果妳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我也不會做出背叛妳們的事情。」

「…」

「母親已經不在了。現在只剩下我們自己。以前我們能夠依靠的人已經消失，我們更應該團結起來。相對於很多有類似情形的家庭來說，我們是幸運的，因為我們擁有非常有利的條件。」

祥子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然後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點水。

也不知道過了幾分鐘，客廳裡還是一樣沉默。

千歌音跟夏樹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祥子則是冷靜地觀察她們的神色。

「…我知道了。我支持大姊的想法。」

「什！二姊，妳瘋啦！」

「夏樹，現在家裡能工作的只有我跟大姊。以我的年齡來說，我最多只能接一些送牛奶跟送報紙的工作。大姊可以接的工作雖然比較多，但她要應付我們的學費、家裡的房貸、吃的用的還有水電這些，妳想累死大姊嗎？」

「…」

就這樣，夏樹很不情願地服從了這個決定。過了幾天，她就在學校砸破了男同學的鼻子。

雖說沒有必要打工，祥子還是去找了個工作。因為她知道夏樹心裡不高興，只要能夠少用一點父親的錢就不要緊。

後來，祥子將打工的薪水全數作為夏樹的學費，其他的花費則從父親給的錢裡頭取用，包括自己跟千歌音的學費。

剛開始祥子工作的過程並不順利，這是由於她的性格使然。祥子曾經對一位態度惡劣的男客人大吼，據說那天祥子的模樣就像酷斯拉降世，完全失去平常應有的儀態。

高中畢業之後，上了大學，祥子兼了三份家教。然後大學畢業，她找到了現在的工作。從祥子開始工作以來，小笠原家的經濟就一直維持這樣。

３２

「夏樹，不要在吃飯的時候這樣吼，我跟妳說過很多次了。還有，『那個傢伙』是妳的父親。」

祥子放下筷子，雙手交握，語氣沉穩且嚴肅。

「我沒有父親！！」

夏樹依然故我地大吼。

「如果妳沒有父親，那妳是從哪來的？！沒有父親，妳能被生下來嗎？！」

祥子有些惱怒了。她也站起身來，雙手用力拍擊桌面。

「我沒有那種父親！！我也不想被生下來！！」

「到現在還在說那種任性的話！！」

關於父親的話題，在小笠原家一直是個禁忌。如果可以，沒有誰願意提及，但遲早都要面對的。

「夠了。」

緊接在祥子的怒吼之後，千歌音抓準時機，以冷靜的語氣吐出這些字。

「已經夠了。姊姊跟夏樹都是。」

「…」

祥子跟夏樹安靜地坐回位子上，然後餐桌上就只剩下餐具碰撞跟細細的咀嚼聲。

『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停止互相傷害？』

這真是一頓難以下嚥的晚餐。

「打工的事情…」

祥子並未停下用餐的動作。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句，千歌音跟夏樹都直直地盯著祥子看，神經有些緊繃。

「如果妳想去就去吧。」

「…」

真是嚇死人了。還以為又要開戰了。

「不過我記得打工是違反校規的。」

「…」

「…妳要怎麼辦？」

「…不被發現就好了。」

「是嗎…那就這樣吧。」

就算被發現，對方也應該會假裝不知道。祥子心裡很清楚，但還是必須提醒一下。

「出去外面工作不要太任性。別給人家添麻煩。」

「…我知道啦。」

之後，餐桌上再沒有誰說話，就這樣結束了晚餐。

夏樹進了房間，千歌音在廚房收拾，而祥子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

看起來像是在觀賞電視節目，其實祥子的心在想別的事情。

太明顯了，現在播放的是無腦的搞笑單元，祥子一向不愛看這類型的節目。

千歌音收拾好廚房，坐到了祥子身邊，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了。

「姊姊，在想什麼呢？」

「…」

「…是在想父親的事情嗎？」

「…我常常在想父親，千歌音。」

祥子轉過頭看著千歌音。

「不是『思念』，只是『想』。我心中常常想著父親的事，還有…母親。」

「…」

「但我是思念母親的。今天有個女孩撞到我，她的手帕讓風吹到我的臉上。她說，這條手帕是在她小時候母親送給她的。千歌音，我很思念母親。」

「…」

３３

「…千歌音，妳恨父親嗎？」

「…以前恨。」

千歌音雙腿併攏，低下頭盯著膝蓋。

「我恨他為什麼這麼自私。先是做了自私的事情，然後又自私的離開。我為我有個自私而懦弱的父親感到羞恥。」

「…」

「剛開始，他寄信回來，說會給我們生活費什麼的，我只覺得他在用錢收買我們，好像他是為了自己心安而這樣做的。」

「…」

「但是，不管他是不是為了自己心安，他還是沒放棄這個責任。也或許是因為時間沖淡了傷害吧！總之，現在的我，雖然責怪他，卻不恨他。」

「…如果夏樹有妳一半會想就好了。」

「她只是假裝自己不會想。」

「我希望妳們都能夠長齊了羽翼再飛翔。如果有任何我能去做的事情，我會做的。身為一個姊姊，我時常在想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個好姊姊？」

「…」

千歌音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交疊在祥子的手背上。一切盡在不言中。

「…所以，妳跟那個女的交換了電話是嗎？」

「嗯。」

祐巳正跟由乃煲電話粥中。慌亂地跟祥子交換電話之後，接下來卻不知道該怎樣做了。

「看來祐巳很在意那個女的啊。」

「…我不知道，她讓我感覺很特別。」

「怎樣特別？」

「我不知道該怎樣說…她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可是妳們剛剛才第一次見面吧？」

「嗯。」

「嗯…真難想像…」

「我覺得，她很像海。」

「海？」

「嗯…整個人給我的感覺…」

「我還以為妳要說她像海膽，還是海豚海狗之類的哩…」

「討厭啦，由乃！那樣子太失禮了啦！」

「搞不好真的是喔。」

「什麼？」

「像海一樣。海是很奇妙的東西啊，當妳看到海的時候，覺得海是開闊的，也是神祕的。海的表面總是閃閃發亮。看似平靜，底下卻隱藏了許多東西，還蘊含了巨大的能量。」

「由乃，太複雜了，我聽不懂…」

「總之，妳想再見她吧？」

「嗯…」

「那就照妳說的，打電話，約她出來喝咖啡。」

「可，可是…」

「怎麼了？」

「由乃，妳陪我一起去吧。」

「妳有病啊！我陪妳去不是太奇怪了嗎？」

「唔…」

「拜託，都是女的，妳還怕她會吃了妳？而且她一定也是單獨赴約，只是件小事情，難道還要找家屬陪同？」

「…」

「妳打算約什麼時候啊？」

「下星期日吧，大概…」

「那就下星期日！就約在『薔薇』吧！」

由乃自作主張地直接幫祐巳決定。

「薔薇」就是由乃的表姊開的咖啡店。事實上由乃的表姊不是只有令一個，令還有一個姊姊聖，聖才是那家店的老闆，而令是那裡的領班兼點心師。

不同於小笠原家的美女們，佐藤姊妹都擁有美少年一般的外貌。姊姊聖是個風趣的人，而妹妹令則是像一位紳士。

也因為這樣，來「薔薇」光顧的幾乎都是女顧客。與其說是來喝咖啡吃點心的，不如說是來吃豆腐的。而且不只是用嘴，眼睛跟雙手全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