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爸爸——,从住进这儿起你就心神不宁的,这么讨厌和我旅行吗?」
「别嘲弄人了,妈妈——,你知道我担心那孩子。」
「达也白天玩得很凶,现在累成一团,睡得可香呢。」
「我是说圆香,没法赶回去给她做饭,不晓得晚餐吃得好不好,晚上会不会怕。说起还是第一次出来这么远,把她独自留在家里呢。」
「担心就打个电话给她。」
「……还是算了吧,下午打了一个就……」
「噗,怕又挨骂呀?才离开一天,真婆妈!女儿总有一天会长大,还能留在咱们身边一辈子不成?来,爸爸,再帮我揉揉这儿……」
「好的,妈妈……不知圆香会不会想我们呢。」
五二
「焰——,有什么不开心?」
圆香小宠物似的在她身上蹭着,调皮的问。
「没有,很开心!」
倒不是敷衍圆香,虽然没饮用那瓶朗姆酒,所喝的饮料也不含一点酒精。可在这种氛围的催化下,那些果汁还没咽下肚就发酵成了浓烈的果酒。如果不时刻警惕,稍一放松,怕会一下子就快乐上天国。
不过开心归开心,有个阴影始终像顽固植物的根,盘踞在心灵深处:这次轮回从开头便不同寻常,种种奇怪的变化又印证了她的不安。特别是圆香,虽然慢慢地变得不那么让人担心,自己也逐渐适应了现在的圆香,但不代表问题会自己消失。
经过一番调查,各种假想敌对因素都可以排除。如果说这一切异变都是自己的行动所造成。那么,可以理解为:这一切是世界对自己不断扭曲因果关系所作出的排斥或修正?!如假定这个世界也拥有高度的智力,要打垮自己,一定会针对自己的弱点,也就是圆香。
也许,在世界彻底崩塌前,这已是最后的轮回,却也是最具不确定性的一次。但这些不确定,也正是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寻觅的。不管在一切尽头等待的是什么……
「嗯……」圆香哼唧着,口里半衔着大颗娇红的蜜糖樱桃喂过来。
香风拂面,嘴里一松,那粒樱桃一下子就被对方巧妙又嫌粗暴地夺走。只剩下了唇齿互相摩擦过的真切和奇妙。
「好甜呀!」晓美焰面不改色吞下樱桃。
不管怎样的圆香,我都会守护住她的幸福!即便与天为敌也在所不惜!重下定决心后反而感到一身轻松。
「呀——!!」圆香如梦初醒,大叫起来。
「怎么?」
「人家还没有准备呢,还以为焰一定会拒绝。不行,还要再来一次!这一盘都要!」
「嗯,来……」
但晓美焰说什么也不再配合了。
那做点什么呢?
圆香歪头想了一会,又说:
「焰变次身给我看?」
「不要。」
「灵魂宝石借我……」
「不给。」
「就看一会嘛。」
「不行。」
「哎呀,怎么什么都不行?焰可是能打败世间一切魔女的大英雄,怎么能那么小气呢?!」
「噗,才不是什么大英雄,和小气也无关。而且,魔女中也有难于对付的呢。」
「还有比贪吃魔女更可怕的?」圆香瞪大眼睛,难于相信。
「当然,比如……魔女之夜!!」
存心想吓一吓圆香,晓美焰便恶作剧似的绘声绘色的讲起魔女之夜:巨大的齿轮,倒悬的身躯,坚硬的外壳,伴随着飓风而来的山崩地裂般的攻击……
「原来,焰竟是……」沉默片刻后圆香激动地嚷:「默默做着那么伟大的事!为了守护大家和见泷原,面对那么艰难的挑战!焰平时一直忙碌个不停,想你时也找不见人影,也是为迎击魔女之夜而做的准备吧!」
「呃——,这样说也无不可。」
「太好了!就知道焰不会是外遇。啊——,我可从来没怀疑过焰!你一定要相信!」
圆香受到的感动似乎远大于恐惧,又嗔怪说:「真实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人家呢。虽然不知能帮上什么,至少,能为你分担一点点也好呀!」
「抱歉,让你担心了。但坚强的,维持着现状的圆香才是我最大的支柱。不必想要做什么,保持这样的你就好。一切都交给我吧!」
「嗯,我相信焰!即使是那个魔女之夜也不足为惧。焰这么强,有一点不轻敌,把它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还做了很多准备。到时候她敢来,一定会杀它个片甲不留!」
「呵呵,可不会有那么简单!」
不管肚子里有多少苦水,晓美焰只能强做自信的微笑。但她确实已把准备做到了极限,有所凭恃,所以还能笑得出。
「可惜那支『炽天使』之箭,给它跑掉了。能再来一次就好了,好想按照上次的样子再做一次呢!好可惜!!」
「啊,对了,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焰总是告诉我要保持现状,不要去想成为什么魔法少女?如果可以和焰并肩战斗,多些战力,总会更轻松一点。」
「呀呀!焰,别那样瞪人!我只是随口说说,保证不去做魔法少女,不做焰讨厌的事啦!」
「呼——」晓美焰长吁了一口气,无话说。面对魔女之夜都毫不畏惧的她,唯一惧怕的,恐怕就是圆香走上那条道路了。
见晓美焰缓和下来,圆香抒了口气,凑过去骄声说:「我知道焰是为了我好,刚才你也说过,魔法少女也会变成魔女,焰是担心我也会变成魔女,对不对?」
「别想乱想了,圆香绝对不会变成魔女的。我会保护好你。」晓美焰安慰说。
「嗯,一切都听焰的!」
「如果我变成魔女,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依偎在晓美焰怀里,圆香又发奇想。
直接天际的漆黑魔力漩涡下颤抖的大地,纸片般飘零的一切;还有那同样刺目难忘的,丘比逃离地球前,陶醉、满足的笑容……
圆香的魔女化确曾出现过,一切还历历在目。但怎么能讲出口,说给圆香听?
「不是这样的!那并不意味着毁灭!黑色通道的另一边,是极乐的天国……」
让晓美焰惊悚不安的是,这清脆又充满神圣感的不可思议的腔调,竟是出自怀中圆香之口!脖子也一双被柔若无骨的手臂蛇一样顺势盘住。
「先从紧紧相连的亚欧和它们的周围所带开始,把大家通通接入乐园。然后是一旁的非洲,还有北美、南美和孤独的澳洲,白色覆盖的两极也不会落下。不论黄色、白色、黑色、棕色或其它肤色的人们,都会相聚在一起,亲如兄弟姐妹;花草虫鱼以及敏捷如鸟,迟缓如龟,小到眼不能辨的微小生物,大至小岛一样的蓝鲸等,还有参天的巨木,都会在新的世界规则中享受到安详;再不会有寒冷、饥饿,痛苦和哀伤,以及贫瘠和伤害。如果从周一开始工作,周五就能完工!双休日开始享受新世界!」
「咦,焰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发抖?不过这副表情实在太可爱了!!实在忍不住了……」
说着她就把身体僵硬的晓美焰压倒在泡沫般松软的沙发上。
「要对付那个魔女其实并非难事,只要让她幸福,幸福得以为全世界在幸福……或许,她都不会跑出来,就这样……」
「嗯唔……」两人的口拥堵在一起,谁都不能再言语。大赛时也经过漫长的探索,但这一次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不是窒息,却强烈许多,让人着迷耽溺的感觉迅速占据了晓美焰全身,让她意识模糊,迅速流走。不,即将丧失的是理性。
到底是哪儿不对?她意识深层某处仍在徒劳的挣扎……
——是那双眼!对,那眼睛……刚才那瞬间圆香双眸闪动金色的焰火的样子,突然无比清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似在哪里见过,又完全记不起。那样的圆香到底是怎么了,还不能沉沦,必须弄清楚!
趁片刻的清醒,晓美焰拼命狠着心,用力咬了一下在口中的肆虐的侵入者——那香酥甜蜜的一条。
圆香吃痛叫了一声,似乎也清醒过来。趁着压力一减,晓美焰奋力推开她坐了起来,迅速整理好衣服。
再看圆香,眼中金芒早散尽,一片茫然地看着自己。也感觉不出圆香身上有任何魔力的反应。
五三
「咿——呀——!」
清醒过来的圆香懊悔捂住脸。
「糟糕,又对焰做了什么吗?明明说过要听焰的话,为什么这样呢?对不起,我……」
「不,真正要说抱歉其实的是我,因为我一直以来行动,圆香才会受到影响。」
晓美焰反倒平静的多,也容易接受现在的现实。
「舌头有破吗?」
「没事,你看。」圆香吐出给她看。
「焰不管做什么都很温柔呢。嗯,确实是因为焰,我才会改变呢。」
「欸?」听圆香这么讲,晓美焰倒感到很新鲜,想:莫非她也知道点什么?
「谁让焰这么帅气,一下子就占据了人家的心!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心怦怦的狂跳!要怪你,那么轻易就会把人家逼疯掉……不,请别担心,为了焰,我会拼命地忍耐住!!」
「……,请继续忍耐吧。」
早该想到,没那么容易得到想要的答案,再问圆香那段奇异的独白也枉然。
但晓美焰也不是全无头绪,至少能断定:圆香并没有问题,刚才的异常状况,可能是受变得紊乱的空间残存多余信息和能量湍流的不明影响。纯属偶然。圆香口中的救济魔女,似乎比自己所知圆香上次魔女化时强力许多。是上轮留下的信息或者是哪个不确定性的未来的投射?胆大假设下,自己本轮不明的回溯,也是无意中踏中时空的塌陷处所致?那必须是个聚集有量能量,很大的陷阱。也就是说,只要多加注意,可以避免同样的情况再发生。只是,自己缺失的记忆到底是因为什么……
「焰,洗澡水烧好了!」欢快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眼睛一亮,脸却烧了起了——如果想彻底检查圆香体质,排除异变的嫌疑,这倒是绝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