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雾以泪聚 于 2012-1-13 19:47 编辑
第六章
止念谷的夜晚很是阴冷,大约卯时的时候從華就被冻得又醒了。
從華掀开被子,穿上鞋走了出去。
不看不知道,止念谷的景色真是诱人,從華眯着眼睛,望着东方,看着红光一点一点得泄露出来。
明明不高的山谷,此时,云雾却是缭绕在脚下。
從華不由得看呆了,俯下身伸出手,却是什么也没抓到,倒是胸口一阵刺痛。
從華有些許难受,捂着胸口,靠着块石头坐了下来,喘了口气。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從華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会儿可不是看风景的时候,容易受凉”
一名少女走了过来。
從華抬起头,朝着那名少女看去,一袭白衣,肩上背了个竹筐,长长的头发随意得在脖子上绕了几圈。
從華不动声色,她还没有摸清这里的状况,只得撑着石头站了起来。
正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那名少女已经走近眼前。
少女个头不高,和從華差不多,眉毛上有一层白白的霜,头发也似乎有点湿。
“是你啊”少女看似不经意的说道,“跟我回去罢”
一句话堵住了從華,正好也借此让她垂着手跟着少女进屋。
少女进屋后卸下肩上的竹筐,随意地让它靠在门口。
“先躺着吧”少女跺了跺脚说道,接着又出门了
從華依言,也先得脱了外衣躺了下来。
身上的衣服显然不是来得时候穿的,從華不由得脸一红,饶是夜湘楼呆了这么多年,却在时候莫名得有些不安了。
從華瞄了一眼竹筐里的东西,看上去像是草药,长得倒像狗尾巴草,但也没有许多毛,從華不由得惦记着这是否就是森棠。
就这一会儿工夫,少女又进门了,手里端着两个碗,用脚阖上了门,稳稳得把一只碗放在了桌子上。
“先喝药吧”少女慢步走了过来,脚步没有章法,不像是练过工夫的人。
從華接过碗,不经意间碰到了少女的手,面上又有些微红,说道“谢谢,这位姑娘……”
“姓晏”少女倒是很利落的回道
從華心里一下明了,这名少女十有八九就是谷主了,可是看上去,倒是缺乏历练,性子也似乎很纯。
從華把药喝完,说道“感谢晏姑娘救命大恩”
晏栖迟微微笑了一下,接过碗,转身去桌边拿了粥再走过来。
粥入口即化,微甜,有点香,倒是從華没吃过的东西。
吃了一点,從華放下碗,说道“晏姑娘,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晏栖迟打断“有什么事,白天再说吧”
晏栖迟转身拎了竹筐就走了。
留下從華暗暗想到,现在不已经是白天了么。。
晏栖迟出了门,寻了白果,吩咐她将车前子放到药库,便准备去小盹一会儿。
白果不解,接过竹筐,对晏栖迟说道,“采药这点小事,谷主不变亲力而为了,自由弟子需要锻炼,再者,这车前子又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晏栖迟眯了眼睛,盯着白果,“我的事何时需要你来操心了”
白果听闻,面露赧色,低头不语。
晏栖迟笑了一下,转而言道“谷中还有多少钱粮?”
白果掏出随身的一本小册子,翻了一下,应道“大约只能供谷中生活一旬了”
“这样啊”晏栖迟想了想,“带几个弟子下山吧,药库的东西随便挑着,闷了这么多日子也该出去走走了”
白果猛地抬头,似是不愿“那谁来保谷主安全”
晏栖迟有些不耐烦得挥了挥手,“我自有分寸,你便听我的罢,毋庸多言”
既然这样说了,白果也不好多加阻拦,只得领命离开。
晏栖迟打了个哈欠,也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一晃三个时辰过去了,这会儿也快到正午了。
從華仍未等到晏栖迟,便心下有些不安,站起身走了两步,又想起了阿福最终还是死去了,愈发愈感到不忍,便想去山下看一看。
出了屋子绕了一个弯就看到了栈桥,從華留意了一下地理方位,暗暗记住谷中布局,便朝栈桥走去。
刚踏上去的时候,峡间有“呜 呜”的风声,乍一听来有些提心胆颤。
從華伸手摸了下栈桥的扶手,比较光滑,也有漆过的痕迹,然而这漆染工艺只在扬州那边有人试验过,莫不是这两年才建立的?從華心下疑惑,加快了脚步。
路上遇到几个布衣打扮的弟子,她们看了看晏栖迟,觉得面生,便上前询问
從華实说自己是被人救上来的。那些弟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问從華要去哪里,她们可以领路,從華赶紧推脱了,只说自己想透透气。
见弟子不再问她,從華便转身告辞。
还没走两步又被她们叫住“可不要独自下山,这里的路不好认”
從華只得应了一声,又没放在心上。
下山的青石阶有些窄,從華望了望山下曲曲折折的树,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下山布局略有奇怪,但究竟是哪里,從華却没有什么头绪,隐约觉得似乎是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但又放不下阿福,正在犹豫间,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下警觉,后退了两步,就要往回走。
迎面正好碰上晏栖迟。
晏栖迟还是清晨见到的那副打扮,只是人看上去精神多了
晏栖迟皱了皱眉,问道“你要去哪”
從華心下一凛,回道“想去寻家仆,也不知他怎样了”
晏栖迟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过他已经死了,我已经叫人好生埋了他。”
虽然已经知道阿福死了,但是再次听到,從華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她低下头有些难过,不知道怎么回晏栖迟的话。
晏栖迟往下走了两步,说道“这山下都是布好了阵,一般人是上不来也下不去的”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她的准许,是没有人能下山的
從華用手拨开额前的乱发,低低说道“原来是这样,小女子唐突了”
晏栖迟笑了,她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你先和我回去罢”说罢就抬腿要走。
從華只得亦步亦趋得跟在后面。
“你叫什么名字”晏栖迟走在前面,似乎不经意得问道。
從華犹豫了一下,回道“小女子名叫长清”
这个名字,是她的本名,而從華。。只是别人给取的。
在这里没有组织的人,长清似乎逃脱了牢笼,她想做回自己,不过更主要的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
晏栖迟停下脚步,用手整理了下衣领,“倒是个好名字”
“谷主说笑了”长清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口气。
晏栖迟转过头盯着她“哦?你怎知我是谷主?”
长清心中暗喊不妙,只得应道“刚出来的时候遇到两个弟子,是她们与我说的”
晏栖迟哈哈一笑,便不再多语。
良久,晏栖迟问道“你可知我为什么救你么”
长清不解,“应是谷主菩萨心肠吧”
晏栖迟面色凝重,转过头了低笑了两声,长清也没有看清她的表情。
“呵呵,菩萨心肠? 我可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么仁慈之心,你可知为了救你我用去多少草药”晏栖迟音量大了些
见长清不语,她又说道
“万物皆有灵,花草树木虽说无心,但皆是有生命,俗人总是以主人的身份来问天,可笑之极,救人不过是多命换一命罢了,我也不曾妄想我落得一个善终”
长清脸红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仔细一想晏栖迟的话,的确有道理,只得回道“谷主说得是,小女子妄自揣测了”
晏栖迟叹了一声,小巧精致的五官也有些愁色,“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长清抬起头,有些悲伤得说道“北方战乱,只得南下避乱,途中和家人失散,只有老仆和我两人,却不料想遭歹人打劫,老仆为了保护我…”说道这,长清竟是留下了眼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晏栖迟递给她一块巾子,摆了摆手“在下多言了,你不必再说了”
长清用巾子擦了擦眼睛,心中一块石头落下了地,但也真带了点悲伤。
“那你有何处可去么”晏栖迟不忍见她泪眼婆娑,别过头问道。
长清呜咽道“怕是无处可去了,钱财皆让歹人拿去了”
晏栖迟又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在谷中先住下吧”
长清听言抬头瞄了下晏栖迟,见她背对着自己,一时心下又惊又喜。
只得唯唯诺诺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