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公主和巫婆——巫婆 （下）

之后女孩经常去看公主，在相处过程中，女孩发现，公主很厉害，因为公主好像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公主却真的很寂寞。

寂寞是什么？原来的女孩并不知道，但是在见到公主后，女孩终于知道了。寂寞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即使身边有个人在，依然排解不了她的寂寞，毕竟，那是由内往外渗出的感觉。这时的女孩还会想，祖母总是望着远方，是不是也是寂寞了呢？女孩不知道答案。

同时，女孩也发现，公主不快乐。是不是很厉害的人都很寂寞，而寂寞的人都不快乐呢？女孩很疑惑。

女孩想让公主快乐一些，因为不知不觉中，公主已经被女孩划分为重要的人。她其实对我很好，女孩在心里对自己说，所以我要做一些事情来回报她。就在女孩抓着头发苦恼着该怎么做时，突然灵光一闪，女孩想到了祖母当年做菜时愉悦的表情，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女孩没有和祖母商量这个事情，怕祖母不同意。于是女孩悄悄地把围裙“偷”了出来。迅速得找到大狗，让它带自己去见公主。

大狗瞥了她一眼，好像没有发现今天的女孩有多么的反常，只是像往常一样把她送到了公主的房间。

女孩兴高采烈地给公主看这个“特别”的围裙，却见公主很是奇怪地看着她，让女孩感觉很受伤。

情绪就要低落的时候，女孩感觉到大狗的爪子在拍她，接着听到了两个字，“解释。”

女孩这才恍然大悟，匆忙地解释了这个围裙的独到之处。

听完后，公主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好吧，女孩心想，我就是这么失败的人，根本不能给重要的人带来快乐。但是想到自己做都做了，不能半途而废，于是下定决心，要拉着公主到那个小木屋里去做饭。女孩拉着公主的手走向大狗，要大狗带她们回去，却听到大狗说，“不可能。”

“为什么？”女孩很疑惑。

“就是不可能。”大狗解释都懒得解释。

女孩还想说什么，却听公主说道，“的确是不可能的。”

女孩望向公主，只听公主说，“我身上有着诅咒，一辈子都不能离开铜宫。”

“没有解开诅咒的办法吗？”

“……没有。”

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公主接着道，“谢谢你。”这是女孩记忆中第一次看到公主微笑。

在这之后，女孩依然经常来找公主，而公主慢慢地学会用笑容来迎接女孩的到来。公主变得喜欢问女孩的家乡是什么样子，连那个小木屋的细节都不放过。看着这样的公主，一个想法在女孩的脑中萌生，那就是，我要带公主出去。

至于去哪里，女孩不知道，至于怎么带公主离开，女孩不知道，至于公主离开了之后这个国家会发生什么，女孩也不知道。女孩唯一知道的是，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在女孩绞尽脑汁想办法时，女孩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巧合”，不，这已经不能算是巧合的程度了。三条狗的传说，和总是拍我的那只眼睛像圆塔那么大的狗……

女孩来到了祖母那里，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祖母只是闭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说。

而女孩也保持沉默，该说的都说过了，女孩已经不是前几年只会吵着要糖吃的小孩子了，虽然她现在依然是个孩子。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祖母开口道，“你为什么想要带她出去呢？”

好怀念的问题，女孩想，和当年自己要去见公主时的问题一样。遗憾的是，女孩依然没有答案。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带她离开，这样什么都不考虑，就像童话一样。女孩只是有种模糊的感觉，如果自己带公主离开，公主会不再寂寞，会感到快乐。

照着自己模糊的感觉回答了祖母，女孩清楚地看到祖母叹了一口气，然后听到了让她有些绝望的消息，“我帮不了你。”

“什么？”

“我的魔力已经不够破除公主的诅咒了。”

就在女孩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她听到祖母说，“虽然我做不到，但是你有可能做到。”

女孩惊讶地把眼泪逼了回去。

祖母不再看向女孩，闭着眼睛说道，“但是，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

“你的一生。”

女孩无法理解祖母的话。

“你不是我的后代，你的父亲是我收养的。”

“所以？”

“你要想成为魔女，就要付出极其高昂的代价。你会以倍于常人的速度衰老，身体会从外到内慢慢腐朽。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吗？”

女孩愣住了，代价比她所想的要大得多的多，这真的是把一生都赔了进去，而且没有任何回头路。

女孩犹豫了，这时她听到祖母说，“你回去好好考虑过再来吧。”

女孩没有反驳。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呢？回到房间后，女孩扪心自问，用自己的一生换取她离开皇宫的一次机会，值得吗？

几日几夜，女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得不到答案。

终于，女孩决定再去见公主一次，如果决定赌上自己的一生，就坚持下去，如果退缩的话，以后就再也不见。

看着依然用笑容迎接她的公主，女孩的心情有些沉重，毕竟这可能就是双方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女孩犹豫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把问题问出了口，“你想离开这里吗？”

公主慢慢地放下了茶杯，说道“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不可能离开这里。”

“如果我说可能呢？”

“都说了不可能。”

“我就是说可能呢？”

女孩惊讶于自己激动的语气，变得有些慌乱，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公主。这时，女孩却听到公主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如果可能的话。”

女孩屏住了呼吸。

“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去看看你出生的地方。”

“我出生的地方是个很小的小镇，没什么特别的。”

“我就是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这样吗，女孩心想，果然公主是很想出去的吗，毕竟那种温柔的声音，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明白了。”女孩很是坚定地说，却见公主蓦地红了脸。

女孩有些莫名，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吗？但是现在不是管这么多的时候，女孩在心里狠狠地下了决心，说道，“我一定会让你去我住的地方的。”之后也不敢看公主的反应，留下一个自认为很让人安心的笑容，跑出了房间。

女孩又一次对祖母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却从祖母口中得知自己还面对着更大的困难。

即使祖母把仅有的魔力全部给了女孩，女孩也没有办法破除公主的诅咒。而唯一的办法是，取到祖母原来藏在一棵大树里的打火匣，之后再让公主拥有打火匣。这样，打火匣的力量和公主的诅咒发生冲突，诅咒就可以被破解。

“毕竟公主本身是拥有魔力的。”祖母补充到。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无论是祖母还是女孩都没有办法取得打火匣，因为当时祖母为了保护打火匣，设下了魔力屏障，只有拥有魔法血统的人才能够进入大树。后来，祖母却因为某些原因，丧失了魔女的资格，仅残余一些魔力，更不用说身为普通人的女孩了。所以，必须要等到一个天生具有魔力的人出现，替她把打火匣取出来。

“只有具有魔力的人才可以使用打火匣和使役使魔——你很喜欢的那条狗，而普通人如果想得到魔力，就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帮不到你太多。在我走了之后，付出了代价的你，根本不知道能不能等来一个天生具有魔力的人取出打火匣。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吗？”

这还真是一个几乎稳输的赌博，女孩心想，但即使这样……

“我愿意。”即便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也要赌上自己的全部。

傻傻的女孩就这样赌上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一切，去试图捕捉那如黑暗中萤火虫发出的光般微弱的希望。

之后，女孩去找公主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再也不去，毕竟女孩的身体……

反正，最后能让她离开铜宫就好了吧。怀抱着这样的信念，女孩一直、一直和大狗一起，在找着合适的人选。即使女孩被别人藐视，被称作巫婆，女孩依然没有放弃。放弃了的话，一切就都没了，至少，至少完成自己这个心愿，女孩如此地祈求着。

有一天，女孩终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为了不吓到对方，女孩决定把大狗支开。没想到就因为这样，让女孩迎来了她的终局。不是因为身体的腐朽死去，却是被人一剑砍掉了头颅。

“啊啊……”看着剑挥下来，身体却完全动不了。但是女孩最后想的却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带公主离开呢，如果能的话，自己的愿望算不算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呢？

没办法了啊，即使是自我安慰，自我欺骗，在最后的最后，让我做一个梦吧。

附：这里的巫婆就是一个单纯的傻傻的小女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