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姊姊，這幾天都沒見妳怎麼出門，妳在忙什麼呢？」

「因為禮拜三就要面試了，我必須把這些資料記得更熟才行，畢竟這是我在台灣的第一份工作，不能不好好把握。」穎娟忙著在書本上做最後的筆記，她手上的筆幾乎沒停過，靠著抄抄寫寫的增加記憶力。

穎姍大略看了一下穎娟桌上的資料，那上面除了美術相關的資訊外就是C大的學校跟系所簡介。「姊姊，妳想應徵C大美術系的講師是嗎？」

「嗯，我在沒決定出國前是想讀這所學校的呢，又剛好這邊有在缺講師，我就想來碰碰看運氣能不能錄取了。」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又是因為穎玹姊的關係妳才想來這邊工作的。」看著自家姊姊突然靜默不說話，她心中也有個底了。「沒關係，我看姊姊的表情就知道，果然又是因為有她的關係姊姊才決定的。」

「欸？可是也不完全是那個樣子的，因為C大也有缺心理系的講師，所以……所以就這樣了。」

穎姍心想，雖然姊姊嘴巴上說不完全是那樣，但那也就表示會想來這工作還是因為有她的關係吧，這個何穎玹真可怕，為什麼姊姊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呢？不過也沒關係，反正又不是兩個去面試就一定都會錄取。

「呵，姊姊別這麼緊張的解釋，我只是好奇嘛，好奇怎麼穎玹姊會跟姊姊應徵同一個學校，好像不管姊姊走到哪裡穎玹姊都會跟著一樣。」

穎娟突然覺得自己妹妹怎麼有幾分當年穎玹的影子，難道她不在的這些年來穎姍也變成另一個腹黑美少女了嗎？她搖搖頭告訴自己這絕對不是真的，就算真的是她也不願意相信，在自己身邊腹黑的人只要有穎玹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腹黑來。

「啊？我跟玹就感情很好而已嘛……小娟妳一定也有這種好朋友的對吧，形影不離什麼的，女生的好朋友啊。」

「好朋友有是有，只是就不曉得是不是跟姊姊妳們一樣的情形了。」在學校裡好朋友當然是有，上課放學都膩在一起，可是在穎娟回來之後完全不同了，在她心中就只想跟姊姊一直在一起，為了彌補那多年來的時光。

「什麼意思？就是好朋友有什麼好不一樣的。」

穎娟因為驚訝就突然一個大動作不小心把桌上的書不小心推到地板上，穎姍就拿起穎娟掉在地板的書本遞還給她。

「姊姊自己心知肚明，還需要我道破嗎？」

無法直視妹妹的眼睛，雖然是兩人共同的房間但她只好拿出姊姊的威嚴下了逐客令。「小姍，我只能對妳說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姊姊要忙著面試的事了，能不能請妳讓姊姊一個人在房間做事，妳晚點想睡覺再敲門跟姊姊說。」

「當然了，姊姊妳慢慢忙吧，我下去跟媽媽他們聊天。」

穎娟點點頭以示回應，待穎姍出去後便把門關上，她靠在門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只是她沒料到門後有人聽到了她的嘆息。

「爸、媽，我想跟你們說件事。」端著剛剛切好的水果擺到桌子上，穎玹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和父母對望。

穎玹父母相視了一下，看女兒認真的表情想必是什麼重要的事，隨後穎玹爸爸開口道：「有什麼事情就對我們說吧，我們會好好聽妳說話。」

穎玹抿了抿嘴而後開口，「我想等找到工作後就搬到離公司近的地方去住，因為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交通上。」

穎玹媽媽沒什麼表情，依舊優雅地吃著水果，但穎玹爸爸就不同了，皺起眉頭問道：「妳才剛回來爸媽的身邊沒多久，現在跟我提出這個要求妳覺得我心裡該怎麼想，又該怎麼回覆妳？」

「對不起，我只是以為我離開台灣這麼久，爸爸早就習慣我不在你跟媽媽身邊了。」帶著有些歉意的笑容，穎玹早就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果然不是能輕鬆過關，但她還是想試著詢問看看。

穎玹爸爸搖了搖頭，嘆氣道：「當然，習慣是習慣了，但那是因為妳去美國念書是不得已的分開；現在妳好不容易回來了，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不需要急著離開我們吧，Avis。」

「乖女兒，不要看我這邊向我求救，這一次我覺得爸爸說的也有道理，一切就等妳真的被C大錄取再說，我相信妳不做沒把握的事，但是呢，也不能自信過度了哦。幫媽媽開電視吧，我想看看新聞。」

穎玹只好聳聳肩不再多說，乖乖地打開電視跟著父母一起看新聞台，但心中仍在盤算到底該怎麼樣才能讓父母點頭同意，要是她這邊先成功了，穎娟也就不能不加緊腳步跟上她了吧。

到了禮拜二穎娟一大早就睡醒了，倒不是因為等下九點鐘的面試，而是就要見到自從那天吃飯後就沒聯絡的穎玹。

「唉，好緊張，這是為什麼？」

一方面她也不想拒絕玹的請求，一方面對著爸媽又說不出口，她定了定神，只能告訴自己就等面試結果吧，有工作的話就可以自然地講出來了。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畫了淡妝的臉看起來神采奕奕，身上的套裝還是回台灣新買的，拎了個小肩包後就走到樓下去等穎玹來接自己。

不一會兒，她便看到一台淺黃色的小轎車緩緩開到家門口，那開車的人自然就是穎玹了，還沒等她拉下窗戶，穎娟就自個兒走到副駕駛座那個位置要穎玹開鎖讓她進去。

「我不用進去嗎？讓我跟叔叔阿姨打招呼一下。」

穎娟邊繫著安全帶邊說道：「不了，我家人都還在睡覺呢，妳進去也沒用，還是先開車到C大去吧，我們早點去探路也好。」

收到她的指令後，穎玹踩了油門開往C大的路上去，從這裡到C大要將近五十分鐘的路程，自從講完那兩句話後兩人就不發一語地，彼此都知道對方在偷看自己，但是誰也都不開口說話，直至到了C大的停車場。

「這裡就是C大了耶，旁邊好山好水的，感覺與世隔絕的真棒，玹，如果我們能在這邊工作就太好了呢。」

穎玹點點頭，她也很中意這邊的環境。「的確，畢竟遠離塵囂又有自然美景，能在這邊待著心情也會變得更開闊。」

「嗯，那我們分開去面試的地點等吧，中午再打電話聯絡，玹要好好加油喔，雖然我知道妳一定可以的。」

「妳也是，加油。」穎玹靠了過去親了一下穎娟的臉頰，隨即就步向心理系所在的系館，不去細看自家戀人的反應，因為怎麼想都能猜出她臉上的表情。

滿臉通紅的穎娟也轉頭走去面試地點，邊走邊拿出鏡子來看自己的臉到底有多紅，然後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慶幸距離面試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玹真是……每次做事都不顧後果的。」

兩個人都在中午左右就結束面試了，通了電話約好在學校的餐廳見面，或許是因為餐廳在學校的中心位置，所以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抵達，然後隨便點個餐就坐下來吃了。

「嘿，面試得怎麼樣？」

「普普通通，不過教授們問的問題很容易回答，所以不構成什麼壓力，就靜靜地等結果就好，我想妳也是一個禮拜之後等他們通知吧？」

穎娟擺擺吸管喝了口綠茶，「嗯，是啊。玹，雖然這次面試我不緊張，可是我不怎麼有把握能被錄取，妳說要是我沒錄取的話，那……」

「結果都還沒出來呢，妳別先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穎玹立刻打住了穎娟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她相信她的能力，所以不覺得她該這麼喪氣對自己沒有信心。

「吼，我知道啦……」

穎玹笑了笑，每次只要看到穎娟嘟嘴臭臉的表情就覺得好可愛，避免太過進入大叔模式，她清了清喉嚨道：「妳要是知道的話就不要一張臉臭嘟嘟的，那樣就不可愛了，而且好運可是會被妳給嚇跑的喔。」

穎娟搖搖頭嘆氣道：「那這下慘了，我的好運真的都沒了，因為我一點都不可愛。」

「娟，我說妳可愛就是真的可愛哦，難道妳一定要這樣懷疑我嗎？」

「好啦，我說不過妳就停止這個話題了。等一下吃完飯我們去市區繞繞，然後再去學校接小姍回家好不好？」

穎玹不解，這個時候穎姍怎麼會在學校裡。「學校？我記得學生們都放暑假了不是嗎？」

「哼哼，這個妳就不懂了吧，我回來聽爸媽講才知道，我們家小姍是籃球界的明日之星呢，是學校女籃校隊不可或缺的菁英。今天剛好籃球社集社，身為姊姊的我想要去看看妹妹打球的英姿嘛，這也是為什麼雖然放暑假了她還會到學校去的原因。」講到最後穎娟的眼睛似乎都會發出光芒來，從她講到穎姍這麼開心自豪的口氣推測，她真的很以這個妹妹為榮。

「哦？原來小姍對體育這麼在行啊，真是跟姊姊很不一樣呢，對不對？」穎玹眨了眨眼笑了笑，別有所指的盯著穎娟瞧。

「欸，每個人在行的地方不同本來就無從比較嘛……所以妳幹嘛這樣虧我？」

「真是冤枉呢，我可是什麼都沒表示，相反地，我也很開心小姍的體育能力這麼出眾。不過，她讀哪間高中，我們要去哪間學校找她？」

「咦，我沒跟妳說嗎？她也讀我們學校喔，小晟的話就更厲害了，是考上這裡最好的男子高中。」

「這樣啊，那我知道了，原來小姍不只是我們的妹妹還是我們的學妹呢。」

穎娟一聽羞紅了臉，她不是不明白她的話中帶話，於是大聲反問道：「學妹就算了，她哪是妳妹妹啊，少亂說話！」

「以我們的關係來看，我真的有亂說話嗎？妳認為呢，娟？」穎玹瞇著雙眼一吋一吋地逼近穎娟，近到彼此能感受到對方的吐息方才停止。

「隨便妳，妳要怎麼想就怎麼講，我不管啦！」推開了穎玹站起身就要走出門外，但走了幾步才發現穎玹還是坐在椅子上玩味地看著她離開。

「怎麼了，有什麼東西忘了拿嗎？」穎玹笑笑地問道。

穎娟牙一咬想著，玹這個笑面虎，明明知道她不會開車還不趕快出來，接著勉強也擠出一絲笑意走到穎玹身邊。「對啊，我忘記帶走我的東西了，現在就來拿回去。」

語畢她就拉起穎玹的手，牽著她一同走向門口，被牽著的玹只是心裡想著，她家的娟真的好可愛啊，每次都能做出令她賞心悅目不已的反應與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