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Unlight] Πολιτεία 理想國

作者:浪靈
更新时间:2012-03-26 18:01
点击:359
章节字数:3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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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spect Ayn










她深深地吸氣,然後停住,仰著頭凝視灰冷的走廊天花板,感覺到逐漸的缺氧症狀。胸腔裡

像是有什麼地方空盪著,即使努力讓肺部充滿了空氣也無法填補的、即使幾乎窒息都沒有辦

法修正的、奇怪的空虛感。一直到眼前的天花板幾乎要開始變黑了,她才終於吐氣,總算上

岸地喘息,貪求著那些不純粹的氧氣。


剛才被找碴了,但她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放學後總是一個適合欺負人的時間,而自願

站在那種位置的正是她自己。沒有後悔,也不喜歡那些疼痛,她只是站在實驗教室前整理自

己剛才被扯亂的制服。灰塵拍掉了,但看起來還是有些悽慘,如果仔細瞧的話側腰那邊的鞋

印簡直就像藝術品一般,帶著詭異的美感。


她瞇著眼睛輕輕地笑了,就像是一直以來的那樣。反正再洗就好了,真的不行的時候就重新

買吧。她拉正歪掉但還完整的衣服,沒有繼續搭理那些無法挽救的傷痕。多妮妲的確很厲害,

這點她不得不承認。身上的傷痕並不多,而就算有,也都是在些難以察覺的地方,即使穿短

袖也不會有問題。


不愧是優等生。她由衷地敬佩,伸手拉開實驗教室的門,這間基本上已經被教師霸佔而不拿

來教學用的。


「瑪格、我來了──」她喊得就像是每一次踏進這個地方的開朗,在已經沒有學生的校園中顯

得空曠。直接走近那個在冷白日光燈中顯得更加無機質的背影,她像隻家貓坐上了一旁空著

的椅子,滑到了對方身旁攀在桌面上顯得好奇,「瑪格今天在做什麼?」


「就像昨天做的一樣。」沒有因為她的打擾不高興,幾乎總是這麼回答的瑪格莉特只是看了

過來然後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制約一般的習慣動作。「結束了?如果救人只有這種方法的話,

那麼就沒有人能夠被救了。」說得不像是擔心,這句話只是平穩地被吐出,就像桌上散佈的

那些字跡,一行行乖巧地排列在紙上單調。


「嗯,我知道。瑪格覺得不應該這麼做嗎?」她偏著頭問,已經習慣這裡缺少了起伏的一切,

包含那些資料、數據與白色的日光燈管。她自己覺得沒有關係,但如果這個人說不應該的話,

那麼就跟雪莉換回來也沒關係。她不想當救世主,她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金屬的筆桿在左手指間旋轉移動,反射出些不規律的光點在重複的模式中。「我沒意見。」

瑪格莉特回答,語調就像上課回答學生問題時的那樣,不太多也不太少,除了該有的之外什

麼也沒有,她聽著卻感到孰悉而安心的音頻。嗯,那就好。她瞇著眼微笑,算是回答。「來。」

然後跟隨這個音降臨的,是一瓶礦泉水與一個白色紙包,就跟每天下課後在這個地方發生的

一樣。


她習慣地先轉開了寶特瓶,然後才打開白色得就像這個房間的那個紙包,裡面的藥丸菱形得

有些可愛,卻也蒼白得如同其他的一切。吞下、喝水,就算整個流程不是這麼簡單她也早就

會了,機械式地、彷彿這是一個必要的流程,就像一天三餐一樣,為了活下去所以這麼做,

差別只在於絕食其實也沒那麼危險。


將左手袖子捲起來,這也只是流程中的一個固定環節而已,包括那個人拿出的那個小盒子,

還有裡面的藥瓶與注射器。針頭刺進皮膚裡的感覺永遠都伴隨著恐懼,即使到了現在她都無

法擺脫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樣的緊繃隨著液體的涼意被打進體內,隨著血管的軌跡擴散,

最後消失得像是從來不曾存在。


身體深處忍不住顫抖,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等待針頭被拔出,然後是沾了酒精的棉花壓在幾

乎看不見的傷口上。壓好。那個人會這麼說,就像每一次一樣。「壓好。」那個嗓音果然隨

著冰冷的酒精棉花壓上了注射的傷口,她鬆了口氣地照做,彷彿那句話是種救贖在這種時刻。

然而身體只是不斷地發冷,明明沒有生病卻停不下來的,像是某種發病的症狀。


椅子轉動的聲音,然後她被納進一個難以想像是出現在這種地方的懷抱。她抓緊了那個白色

有些僵硬的衣料,把自己蜷縮在這個地方唯一的溫暖之中,像是這樣就可以擺脫身體不斷感

受到的、那些虛假卻貼近的冰冷。瑪格、瑪格。她只是喃喃地喊著在這種時候唯一可以拯救

她的那個人,按捺想要尖叫的本能反應。


急促的呼吸聲聽起來像是別人的,胸腔裡的那份窒礙只是變得越來越嚴重,彷彿剛才被打進

的那些液體全都滲進了肺部,凝固成了實體阻礙她每一次的試圖呼吸。瑪格、瑪格。如果不

這麼唸就會忍不住尖叫,所以她只是集中精神讓自己這麼想、這麼呢喃,像這是個魔法咒語

在每個床邊故事裡,只要充滿心意就會有用。


背上傳來一下一下的安撫,還可以感覺到緊緊的桎梏彷彿是白色的束縛衣怕她逃脫。而她只

是死命地抓住自己與這個依靠,知道自己現在一旦離開這個地方就會找不到整個世界的支點,

只能在沒有方向的空間裡迷失自己的定位。好冷、好暈,喘不過氣。她努力地想要放鬆自己,

在這個唯一安全的場所。


不管發生幾次都沒有辦法習慣的,就算有人問起她也無法描述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恐懼,

她每次都只能用同樣的方式等待這樣的症狀過去。「沒事的,這只是恐慌症而已。」然後在

某個階段這個人會這麼說,接著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的、讓人想要尖叫的感覺終於漸漸地

平息,離開得像是出現時那樣毫無理由。


她睜開雙眼,驚惶地發現這個世界原來還有上下左右,而她看得到每個東西都在自己應該的

位置,被白色沒有溫度的燈光燒灼得平板。都是冷汗,感覺到了的她想要動,但就像之前的

每一次一樣,這個人搶先了一步用實驗袍的袖子幫她擦去了臉旁的水氣,像是這樣的舉動很

平常,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瑪格。」她開口的時候聲音聽起來像是被絞過的生物,帶了些慘不忍睹的殘缺。她吞了吞

口水,然後接過瑪格莉特遞來的、剛剛那瓶礦泉水。「妳說為什麼會這樣?」她忍不住還是

問,即使知道這個人給的答案會是什麼。


「恐慌症來自創傷,它本來就沒什麼理由。抱歉,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瑪格莉特的回答

就像每一次一樣,還有輕輕整理被冷汗沾濕的瀏海的動作。她點點頭在這樣彷彿儀式的來往

中找到了點安穩,沒有繼續追根究柢。「好多了嗎?」這個人每次這麼問的時候,總是會讓

她想起自己應該要做什麼。


「嗯,好多了。」她環著這個人的脖子抱了一下,然後乾脆地重新踏上地面,體會到彷彿死

了一次又重生的感覺。每天都會有的瀕死經驗,她真不知道該不該把這種東西寫成科學報告

去參加科展。對這樣的念頭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她坐回自己的位子從書包裡翻開今天的作

業,就像那個人也重新將目光投向那些數據。


其實她知道所謂的創傷大概是怎麼來的,畢竟她還記得以前發生的事情,包括那些白色而強

烈的燈光,還有其他與自己類似的、長著不同動物部位的存在。有些成功、有些失敗。她現

在也會做實驗了,知道所謂的科學大概是怎麼樣的一回事,只是仍然無法理解為什麼會需要

這樣的事情。


「史普拉多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桌上攤開的國文作業顯得沒有意義,她遵照著應該的方

式填著那些空白,卻忍不住想著那個離開時與她失散的家人。說是家人其實也沒有血緣關係,

只是從小一起在同一間房間裡面長大,自然而然就像是一家人了。而他們每次都分在同一組

的就是個大家族,親密得像是真正的。


「遲早會遇到的。她還小的話,應該不嚴重吧。」一邊寫著她還無法完全理解的東西,瑪格

莉特回答得冷靜而理智,卻讓她感覺有些安心。嗯,說的也是。這個人曾經也在那個地方工

作過,如果瑪格都這樣說了,那一定就是這樣吧。她放鬆了心情繼續寫自己該寫的作業,日

常生活必須的其中一個小環節。


一邊把古文的解析寫出來,她忍不住想起來最近期中考好像快到了。全學年第一名一定還是

那個人吧。她有些無所謂地想,對於自己在前段上上下下的名次並不怎麼在意,比起那個總

是第一名的人顯得豁達太多。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筆尖在紙上殘留出答案的痕跡,她有些分

心地覺得這樣的事情真奇怪。


照著自己該做的、能夠做的事情去做難道不好嗎?那些傷害別人的行為,做了有什麼好處嗎?

她歪了歪腦袋,然後眼前浮現的是乍看之下有些相像的、但細看之後就會發現截然不同的另

一個身影,同樣有著一同金髮卻屬於不同璀璨的、那個對於每次的刁難都顯得漠不關心的。


簡直就像是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一樣。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她毫無阻礙地繼續那份其實只

要掌握了訣竅就不難的作業,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人們果然怎麼樣的都有。真難想像。她摸了

摸自己暫時除了頭髮之外什麼也沒有的頭頂,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對於這樣充滿了奇怪幽默

感的場景。


「瑪格、瑪格,我覺得這次的搞不好就是真的解藥了呢。」她滑著椅子湊近身邊的、穿著實

驗白袍的這個人,說得像是一件單純喜悅的事情,充滿了希望像每一次失敗前的模樣。嗯,

有可能。那個人只是帶著很淡的弧度這麼回應,伸手搓了搓她的腦袋。縮著脖子笑了,她想

著沒有問題的,遲早自己能帶著解藥回去那個地方。


然後不只是自己、不只是史普拉多,所有的人都不會痛了,也不用待在那個冰冷的、明亮卻

不討人喜歡的地方。嗯,這本來就是她應該要做的。她想,這就像是神賦予她的使命,職責

一般的東西,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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