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4-12 22:28 编辑
這篇番外算是補完一點平行世界的Fate/Nanoha心境+來點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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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 You Tomorrow
Fate臉色凝重地坐在某間辦公室沙發椅。
這裡日光燈採用柔亮設計,盆栽和綠意適當地中和總局單調制式的擺設,牆上也掛著粉櫻或淺色等小小圖畫,為塑造出更讓人放鬆舒適的環境做足功夫。
不過,對這位從前線被召喚回來的黑衣艦長,顯然毫無作用。
她抬起右手揉著眉間,由於沒戴手套,能看到肌膚錯綜交雜的傷跡紋路,與那張損壞左臉交相印稱,不忍目睹。只是這樣看她,大概不會有人想得到,不過是距今一年多前的事而已,那足以一眼讓每人心醉的美貌。
那時,某名摯交好友,總會用各種讚美溢詞形容她。
那時──遙遠地不能重回。
終於,辦公室大門被打開了,Fate站起望向那名獨自走入的女性,對方穿著深藍總局制服,波浪捲紅髮一絲不苟盤在後頭,外表年約四十歲。
「讓妳久等了,Harlaown艦長,我是──」
「──我知道妳是誰。」沒給自我介紹的機會,焦慮已累積極點的Fate,不客氣地截斷她的話。「我也知道妳是來做什麼的。告訴我,總局準備把我調離前線嗎?」
「妳誤會了,艦長。」女性輕和地回答:「妳的地位,特別在前線,已不能被輕易取代。總局比任何人、比任何時期,更需要如妳一樣的人才。」
「那麼,為何還要給我這種命令?」
「正因為需要妳,才更要幫助妳。Harlaown艦長,考慮妳最近遭遇的許多事,妳的兄長戰死,而妳──」
「──而我才剛殺了最好的朋友,謀殺我女兒的母親。」Fate低沉的嗓音,就如那唯一顯現在外的右眼,能讓人一聽就聯想起前線艱困環境。「這就是理由嗎?總局認為我瘋了?」
「總局認為妳需要時間休息,讓傷口癒合。」
Fate不可置信地笑了,笑意卻冷得刺骨。「昨天是我的授勛儀式,恭喜我成功殺了好朋友,今天卻給我懲罰,凍結我的指揮權──」
「我很遺憾妳會覺得,與心理輔導師談談是一種懲罰,艦長。」女性的神情始終保持溫和,卻從未失去專業立場。
緊皺眉宇,Fate沉默一段時間,望著眼神坦承的對方。
最後,她輕嘆一聲,真摯致歉:「我很抱歉,安德斯女士……我絕無意羞辱妳的能力,只是……我真的不需要心理輔導。」
「如果是這樣,能請妳告訴我,頸間勒痕怎麼來的嗎?」
聞言,Fate下意識拉高衣領,想盡可能遮蔽浮現的指痕。
安德斯女士刻意不對她的行為多做評論,走到一旁櫃前,對沖泡機選按幾個口味。「Harlaown艦長想喝點什麼嗎?可可亞如何?聽說妳與總括官閣下都很喜歡甜食。」
「……從哪裡聽說的?」
「總局每個人都知道。」安德斯回頭,緩緩而笑。「妳和妳的朋友們都非常有名。」
儘管明白善意,Fate仍沒表現出被期待的樣子,也沒說想喝什麼飲料,於是安德斯選了熱可可亞給她,並倒杯咖啡給自己。
「妳該坐下,艦長。我們診療至少得有一小時,不然總局會懷疑的。」眼看Fate仍沒動靜,她揚起更退讓而帶有懇求的微笑。「拜託妳了,這樣望著妳讓我脖子很痠呢。」
握緊拳頭,Fate坐在她對面,沉聲問:「……如果妳不簽字,就不能還我指揮權?」
安德斯喝了口咖啡,點頭。「等我確定妳適合繼續於前線服務,總局就會安心讓妳回普羅米修斯號。」
「那麼……我要怎麼做才能讓總局滿意?」Fate壓抑焦躁和不滿,就事論事地說:「前線戰爭在我們談話時仍在如火如荼進行,我的夥伴們……我的朋友們,還在等我回去,我不能在這個地方多待。所以請說吧,安德斯女士,我該怎麼跟妳合作。」
「妳可以先從談談自己開始,艦長,妳現在有何心情?」
「何不由妳告訴我?」Fate防衛性的態度,轉化成尖銳攻擊。「妳不是具備心靈感應能力嗎,那麼妳應該知道我有什麼心情──特別是現在。」
「首先,我必須訂正妳的錯誤,我擁有的能力只是更確定他人感情波動,而非想法或感受。」安德斯似乎糾正類似誤解很多次了,語氣非常平靜。「另外,就算我想知道妳的感情波動,也得碰觸妳才行。」
抬起手,她攤開帶著手套的雙手。
「我保證,不會在妳未允許時碰妳半根指頭,艦長。」友善地微微一笑,安德斯說:「所以,我們就從最基本的談話開始吧。」
「談話有什麼意義?」Fate凝視她,表情如死水無波。「在這種時候,話語已傳達不到他人內心,現在最該做的是採取行動,不能再浪費時間。」
「我相信這是妳不斷告訴自己的話,藉此堅定討伐高町なのは的決心──」只是把某個名字說出口,安德斯發現這位艦長的舉止就有了轉變。「而我們每個人都敬佩妳做出的貢獻與犧牲,Fate執務官,請不要懷疑總局有多麼珍視妳。」
「……我已經不是執務官了。」
「我明白,可是,我覺得比起艦長,這個稱呼更適合妳。」安德斯攤開腿上文件夾,其中夾著寫滿Fate經歷的紙張,雖然有便利的資料庫螢幕,但也有很多跟她一樣更喜歡紙張與手寫的人。「妳很熱愛執務官工作,總是盡己所能期望能幫助更多人,妳真正自豪的是當執務官,而不是艦長……或者,妳比較希望我稱呼妳艦長?」
「哪一種稱呼都無所謂。」Fate閉起眼睛,右手不自覺撫上頸間。開始呼吸困難了,打從知道總局強迫她離開前線、回來接受心理治療,她就有種被背叛的厭惡感。
總局認為我是瘋的嗎?因為我殺了自己的好朋友?
啊啊……其實也是吧。殺了最好的朋友,還能說那是討伐大義,甚至厚顏無恥地繼續養育被殺者的女兒……也許,她真的瘋了。
是因為這樣,我才總是感到窒息嗎?Fate深呼吸幾口氣,努力想找回冷靜。
把她的變化看在眼裡,安德斯輕聲問:「Fate執務官,從妳頸間的指痕尺寸,我大膽猜測……那是妳自己弄的吧?」
「……我不知道。」Fate不想告訴她,不想告訴任何人這種事,可是,嘴巴有自主意識般,違背了理智。「有時會……突然難以呼吸,等回神時……」
「妳相信亡靈這種現象嗎,Fate執務官?」
對於這意外的問題,Fate不禁苦笑。「妳在暗示有鬼魂跟著我、掐緊我?」
「我在暗示,妳的記憶變成狩獵妳的亡靈。」安德斯同情地說:「就跟所有前線戰士一樣。」
Fate安靜了好一會兒,神情漸漸恢復平日模樣,另一半張臉漂亮的線條已拒絕透漏任何情緒。「安德斯女士,我知道妳想聽什麼,妳想聽我對殺了朋友、對至今所做一切感到抱歉和悲痛,妳想聽到我接受生命的遺憾,然後再次勇敢地站起來……那麼,我可以告訴妳,我確實為過去發生的事悲傷,但我知道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讓更多人落得跟她一樣下場──這個世界,不能再有像她的人了。」
「事實上,Fate執務官……」安德斯輕柔的語氣,是所有專業人員最基本訓練,卻不只是如此而已,那是發自內心的感情。「我想聽的是,再從妳口中喊出高町なのは的名字。」
表情沒有絲毫變化,Fate只是漠然望著她。
「我說過了,妳和妳的朋友們非常有名──包括妳們之間的情誼。」放下已經冷掉的咖啡杯,安德斯繼續說:「妳知道我也曾診療過高町なのは與高町Vivio母女嗎?」
明顯的,Fate並不知道,露出了驚訝的臉。
「搖籃事件後,高町一尉為收養Vivio的事,必須接受總局和聖王教會的調查,這點妳應該也清楚吧?心理診療,確定母女倆的精神狀態,就是第一步。」
安德斯在文件夾裡翻找幾張資料,最後抽出一張紙,遞給Fate觀看。
那是高町母女與她的好幾次談話內容。
「根據醫生病患保密條款,我當然不能給別人看這些內容,不過……作為診療方式之一,是能被許可的。」安德斯說:「如妳所見,Fate執務官,高町一尉時常談到妳。儘管那麼年輕就要負起當母親的責任,會沒有自信、會感到害怕,但是,仍相信只要一起努力的話……只要、跟她的“Fateちゃん”在一起努力,未來就不再需要恐懼。」
Fate啞然地看著紙上文字,看著那個人說過每一句與她有關的話,對她的信賴、對她的期盼,以及,想要與她共築的未來景象。
右眼視線有些模糊,手指也顫抖不已,但Fate還是沒說話,沒有展露更激切反應。
“從小到大,我總是使她操心。所以我想,就算現在不能跟Fateちゃん住在一起,為了將來有這個機會,我跟Vivio都要加油。讓她明白,可以不用再操心我們了,我們三人都會一起沒事。”
“我相信一定會有這一天,因為當Fateちゃん拒絕我的提議時……當她做出這個決定時,那充滿祝福與溫柔的心情,只想著為我好的心意,我全都感受到了。”
“而且,如果某天我無法從天空回來,我知道,Fateちゃん會比誰都愛著Vivio──就像Vivio也會如此愛她。為此,不管何時,我都要笑著跟她說再見,然後,明天見。”
──明天見。
Fate的視線停在這句話。
明天,在哪裡?
「Fate執務官,診療時間到了,妳可以走了。」安德斯突然站起來,從她手中收回紙張。
恍然如夢,Fate抬起頭,楞楞看她。「……我可以走了?」
「是的。」
「結果呢?」跟著站起身,她很快就把所看文字埋藏於不會再回想的地方。
「我會給妳簽字,讓總局還妳前線指揮權。」安德斯說這些話時,已經沒有心理師的態度,反而充滿強烈矛盾的違和感,就像她也正跟自己的理智抗衡。
「為什麼?」
「因為我的十四歲兒子就要轉屬到普羅米修斯號了。」
Fate皺眉注視她,等待全部理由。
「就算妳是這樣的心理狀態,就算妳根本不可以再出戰,我知道……在前線指揮官中,妳還是最有可能讓我兒子活著回來的一位。」安德斯打開門,握緊門把的手蒼白而無力。「普羅米修斯不能沒有艦長,世界還需要妳付出更多──請記住妳說過的話,別再讓其他人落得跟高町一尉相同下場……請妳,讓那些人的明天都能再次與我們見面吧,Harlaown艦長。」
現在Fate明白了。
自己被利用了。
安德斯讓她看診療內容,根本不是作為治療方式,而是一種私人請求。
從頭到尾,對方就只是單純以一名母親身份,前來確定Fate是否是合格指揮官,是否……能放心把孩子生命交給她。
自私的人。
自私的願望。
就像自私的她貫穿那個人的身體。
Fate覺得滿心悲涼,不是由於這份自私,而是讓人們不得不自私的世界。
這個、“明天見”就像奇蹟一樣的世界。
我很抱歉。
離開辦公室時,能聽到安德斯女士的低語,但Fate並沒回應。
走回總局宿舍,她準備休息一會兒,等拿到授命書就直接回普羅米修斯。
但一打開房門,就看到Vivio坐在沙發上。
「Vivio……妳怎麼會在這裡?」Fate詫異地詢問。這一年來,明明已把她交託給海鳴市的高町家照顧了。
「我聽說Fate媽媽回總局一趟。」穿著水藍色洋裙,套了白色長袖外套遮蔽右手腕傷痕,Vivio走到Fate面前,身高只勉強到大腿。「我有個願望,一直想跟Fate媽媽說。」
Fate蹲下身,平視孩子。「什麼願望?」
「我也想當魔導師。」那依舊嬌嫩軟語的咬字方式,讓要求變得更突兀。「請Fate媽媽答應,讓我重新完成聖王之鎧,讓我……變得更有用。」
讓我被需要吧。Vivio兩手抓住Fate右手,低頭咬唇,無聲懇求。
──世界還需要妳付出更多──
Fate閉起眼,悲哀地發現,就算比誰都想抱緊這孩子,身體卻一點也動不了。
世界還需要我們每個人都付出更多。
「……Vivio。」溫和低柔的音質,就像很久以前,三人仍在一起的時光。「完成聖王之鎧的過程極其疼痛,結果能不能成功卻是未知數,即使如此,妳也願意嗎?」
「我願意。」異色雙瞳滿是堅毅,簡直像是……那個人的眼神。
於是,Fate把手放在Vivio頭上,沉靜地說:「那麼,明天見。」
明天之後就一起吧……在戰場見。
讓這句話的意義,終有一天能回來身邊。
因為這是我們僅此唯一的世界。
***
「……Fateちゃん、想跟なのはちゃん一起回宿舍嗎?」
針對Stars隊長消失後重回所帶來的消息,疾風召開了一場會議,就在解散後,她要なのは把工作放下回去休息,順道陪陪Vivio。
Fate與疾風走在回辦公室的廊上,由於問話,使她看向這名嬌小上官。「我想,這時候讓なのは跟Vivio單獨相處,才是最好的。」
「真溫柔呢。」疾風淡淡一笑。「而且,充滿餘裕。」
「餘裕?」
疾風沒有回答,卻又問:「對於我們兩人,在另一個世界對なのはちゃん做的事,妳怎麼想?」
「……老實說,我試著不去想它。」
「但我一直在想。」疾風望向走廊前方,側臉的堅定線條顯得有絲哀傷。「不是看完報告書後才有這種想法,而是從很久以前……從六課初建開始,我就這麼想了──我的命令讓我的朋友們受盡傷害。」
Fate凝視疾風幾秒,心想,若沒有なのは這起事件,這個人應該是永遠不會向友人承認吧。
「疾風,有些話我覺得讓なのは說,會更有氣勢。」她停下腳步,等待對方正視自己。「但是,有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想說……特別是現在。」
疾風注視著那雙紅瞳,沉默無語。
「當妳會這麼想時,妳就是笨蛋。」直接而坦然的言語,稚氣地讓人不禁微笑。「不過,正因為妳是笨蛋,我們更想與妳在一起,更希望能分擔妳的煩惱──我想,另一個世界的妳,應該也是這樣笨笨地為和平而戰吧。」
比起不得不自私的世界,更喜歡笨蛋所保護的世界。
疾風在驚訝過後,眨了好幾次眼睛,才總算能搖頭笑出聲。
「Fate隊長,對長官不敬可是要被懲罰的。」她用力拍了Fate的背,笑容爽直明快。「就罰妳付出身體的代價~~回宿舍去陪高町母女吧。」
「疾風──」
「我是說真的。」唇邊柔和的淺笑,如春風溫暖。「我真的覺得,願意暫時站在後方,給予人與人相處的時間,是很溫柔的心情……我也喜歡著,讓我們仍能擁有這個餘裕的世界。」
這一定是,另一個世界最奢侈的事。
「所以,現在我也想給妳和なのはちゃん同樣餘裕。」微偏頭,雙手別在身後,疾風瞇眼笑著。「總之,明天見了,Fateちゃん。」
Fate只好無奈一笑,感激輕語:「……嗯,明天見,疾風。」
這天,接受友人兼上官的善意,なのは、Vivio與Fate一起去六課外面用午餐,品嚐完最期待的甜點後,下午便回宿舍把快睡著的孩子放在床上。
Fate去廚房泡了紅茶,拿出來時,看到なのは跪坐在衣櫥前,專注望著腿上折疊完好的白色制服。
那是對她而言非常陌生,屬於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朋友贈予的教導隊制服。
察覺到Fate站在後方,なのは轉頭朝她無聲一笑,然後,把制服收進衣櫃最深處。
已經沒機會再穿那件制服,也無法再得知那些人未來的模樣,可是……。
「なのは,來喝杯紅茶吧?」
「嗯。」
走到沙發旁,なのは坐在Fate身邊,雙手捧著馬克杯,臉頰枕靠戀人的臂膀。
熱氣飄散的香味讓她微笑。
……可是,只要相信彼此的勇敢和溫柔,無論何時都能在心底看到,眾人攜手邁步的未來。
Fate伸出右臂,攬抱なのは的肩膀,喜歡兩人不用言語交談的自然寧靜。
喜歡這段,只要靜靜相處就好的餘裕。
──不過。
「なのは。」Fate開口了。「喝完紅茶後,我們就去約會吧?」
なのは愕然望向她,石板藍雙瞳楞楞眨著。
「艾娜和Zafira會來照顧Vivio。」Fate微笑,低頭凝視なのは,再說一次:「我們去約會吧,現在。」
她們活在一個,尚有餘裕給予對方獨處時間的世界。
想要給予的這份心情,也毋庸置疑是溫柔展現。
但是,當幸福近在咫尺,不伸手握住就成了大罪。
なのは左手抓緊Fate衣袖,右手仍拿著馬克杯,在詫異過後,柔柔一笑,傾向前去。
這個動作不用多加解釋,閉上的眼睫毛微顫羞澀,亦無須言明其中涵義。
「……每次妳要我吻妳時,都正好有著紅茶香味呢。」
Fate輕笑低喃,鼻尖先與なのは相靠,唇瓣在最後才重合。
相觸的溫度,甜柔的親密,吻在笑聲中結束。
「嗯,去約會吧,Fateちゃん。」なのは擁抱她,臉頰靠著頸間。
不是下一個休假,不是不知何時的明天。
而是現在。
這是無論處於哪個世界,都必須把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