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4-30 19:48 编辑

接著P12的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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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補完）

「早安～～Vivio！」

異色雙瞳睜開，一眼就望到結著藍色緞帶的兔子，正跟自己揮手打招呼。

嘩──驚喜地想抬手摸兔兔，可是移動太用力，牽動腹部傷口，嘶地一聲冷抽口氣。

「Vivio！沒事嗎？」

兔兔跑走了……被拿開了？Vivio眨眨眼，看著那名一臉關愛的女性。「……なのはさん？」

「嗯，是なのはさん哦。」擔憂情緒蔓延眼底，儘管如此，女性仍揚起淺笑，那是Vivio第一次見到時，就把她跟容貌早已模糊的媽媽所重疊的神態。「現在覺得如何？肚子還會疼嗎？」

「有一點……」

「Shamal醫生為妳做了手術，這幾天要多休息，別亂動亂跑哦？」

「嗯。」Vivio乖巧點頭。「對不起，なのはさん，Vivio……不想給なのはさん添麻煩……」

「Vivio。」女性的掌心貼著臉頰，溫柔而充滿暖意，但那雙蒼色瞳底，存有毋庸置疑的堅定。「Vivio該道歉的，不是生病，而是身體不舒服卻隱瞞我、這件事。」

「啊……」小孩不想被討厭，慌張說：「對不起，なのはさん……！」

「嗯，很好。」看到了，被Fateさん偷偷形容為能一掃陰霾的笑容。「接著，就換なのはさん向妳道歉了──對不起，Vivio，我沒有盡早察覺妳的痛苦。」

為什麼這個人要道歉呢？完全不懂。

這個人聽到她的聲音，在寒冷冬夜抱住她，贈予她溫暖和光明。

此後每天日子裡，教導她給予大家笑容、自己也會因而感到幸福的真諦。

這個人，每次都在Vivio最想哭的時候，來到身邊。

“我會陪著妳，不用擔心。”

初次見面，她脫下大衣和圍巾包住Vivio，然後於耳旁輕喃的這句話，一輩子都會牢記在心。

請不要道歉。

因為、Vivio最喜歡最喜歡なのはさん。

「啊、對了，Vivio，看看誰也在？」輪椅上的她側過身，示意後方人影往前站一步。「是Fateさん哦！」

「Fateさん……」

「早安，Vivio。」

深黑套裝，黃金般的長髮，像小兔兔那樣討厭寂寞、紅色的眼睛。

「昨天Vivio也夢到Fateさん……不是夢嗎？」

「不是夢。」Fateさん握住小手，微笑跟なのはさん有些不同，但一樣令Vivio想回以加倍的大大笑容。「我昨晚一直跟妳們在一起。」

Vivio打了呵欠，眼睛漸漸閉上，呢喃：「太好了……」

太好了，當なのはさん為Vivio流淚時，有Fateさん陪著她。

當Vivio沒辦法陪在なのはさん身邊時，一定、也會有Fateさん在。

太好了……。

──麻醉藥還沒徹底消除，孩子又睡了過去。

なのは為她蓋好棉被，輕柔拍拍胸口。「好好睡一覺吧，Vivio。」

「那麼，我也該走了。」

那道沉靜口吻，使なのは抬頭望她，道出考慮一早上的提議：「Fateちゃん，這次工作很忙嗎？」

「嘛……大概都是這個樣子吧。」

なのは握緊輪椅，低聲說：「那顆我給妳的藥……如果、如果有需要的話，我願意當證人指證──」

「不行。」Fate直接打斷她的話。「不要再說了。」

「可是──」

「なのは。」凝重語氣，這不是平日容易害臊的鄰居朋友，而是只會在電視上看到、帶有脅迫力的國家制裁者。「答應我，妳不會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包括妳的朋友和家人──答應我。」

看著那張嚴肅神情，なのは即使仍想做點什麼幫忙解決案件，最終也只能點頭妥協。「……我答應妳。」

或許是對自己流露威權一面感到歉然，Fate蹲下身，仰望なのは的眼睛，神容與嗓音都轉為柔和。「妳已經熬過許多痛苦……我能做的，只剩下讓妳不用再增加負擔這件事而已。我知道這對其他人並不公平，但なのは對我而言本來就不是其他人，我……我想要保護妳。所以，請妳配合我，好嗎？」

なのは聽著這份承諾，無言以對。

她屢屢伸出手，自私地擷取這個人提供的援助，是因為不想再墜落深淵，不願溺斃於黑暗絕望。

卻沒想到，會因此把這個人一起拉進自己的地獄。

「……我知道了。」

但是，現在不照Fate指示去做，反而會給兩人招致更多傷害，這點なのは還是明白的。

「請妳站起來，Fateちゃん。」稍微地，讓笑容多點輕鬆意涵，想讓她看到真誠的笑。「妳又習慣蹲下了。」

哈，Fate乾笑一聲，右手摸摸後頸，站起後再次跟なのは道別，得到“路上慢走”的叮嚀與祝福。

＊＊＊

「Vivio，來。」

「嗷～～嗯！」

中午，暫時只能吃流質食物的Vivio，仍十分愉快地享用雖符合營養標準、但一看就毫不美味的餐點。

有なのは細心地一口一口餵她，怎麼可能不開心呢？

等到餐點用完，被擦擦嘴巴的Vivio，忽然指著轉小音量的電視。「啊、是Fateさん！」

なのは轉頭看去，原來正播導昨晚記者會的節錄畫面，不過看來似乎不是社會新聞，而是……人物特寫的節目嗎？

電視上出現幾張Fate的照片，例如她半年前第一次站在地方檢察廳發言台，她大學的畢業照，她研究所時跟同學的日常合照，她和母親與兄長參加公開場合的模樣……。

主播講述著主角的身家來歷，一切就跟半年前強盜集團破獲後，媒體對她的關注一樣，年輕有為的形象，以及那張比演藝明星更奪目的姿容。就算對犯罪事件沒興趣的市民，也非常喜歡收看有關她的報導，而且，內容越隱私收視率越高。

なのは也看過這些故事。

Fate T. Harlaown，十一歲那年被收養，此後平步青雲，無論學識或經歷都是精英代名詞，而由於Harlaown家大多從事檢警執法工作，她的職業選擇更強調她是真正的Harlaown家之人。

“我也曾跟Vivio一樣。”

只是個一無所有的孩子。

對他人一個善意回眸，就足以深刻在心。

昨晚在這家診所，Fate說的那些話，此時又浮現腦中。

……大家的際遇神奇地難以言喻。

十一歲時，なのは失去行走能力，埋頭為不想接受的未來而咬牙奮戰。

十一歲時，Fate被良好家庭收養，開始嶄新人生，拓展想走上的未來。

不同的兩人，不同的道路，她與她卻在生命某個點上與彼此相遇。

Fate朝なのは伸出手，而なのは也握住了她。

這個使她們聯繫的點，就是Vivio。

想到這裡，なのは看向病床上的孩子，不禁為睡意朦朧的小臉發笑。「……想睡了？」

「嗯……」

「那就閉起眼睛吧？」

「好。」Vivio滿足地笑了，說話聲稚氣嗚呢。「なのはさん也要多休息哦？」

「我會的。」

──難道妳看不見嗎？那孩子跟妳生活後的笑容。

妳聽不到嗎？那孩子呼喚妳的名字時，幸福的笑聲。

Vivio睡著後，なのは仍舊握住她的手，沒有離開。

是啊，不可能看不見，不可能聽不到。

不可能忽視得了。

但是，真能接受這孩子的心意嗎？

與Vivio相遇後，第一次，なのは思考起從未想過的未來。

此後也將延續下去，能與這孩子在一起的……每一天。

這是我想要的嗎？なのは問著自己。

這是我有資格渴望的事物嗎？

一手不自覺捏緊膝蓋，石板藍雙瞳沮喪地瞪著雙腿。

連站也站不起來，懷有各種無能為力的遺憾，這樣的她……。

會是、Vivio值得擁有的嗎？

「──高町さん？」門被打開了，なのは聞聲望去，看到Shamal醫生正站在外頭走廊，和氣一笑。「我能跟妳談談嗎？」

「是。」轉動輪椅，她也來到廊上，輕闔房門。「是Vivio的身體狀況嗎？」

「不。」Shamal說：「是有關於妳的身體狀況。」

「啊……」立刻知曉她的意思。「唔……是。」

「Testarossaちゃん離開前──啊、Testatossaちゃん就是指妳的Fateちゃん──」

對於醫生多此一舉的說明，なのは臉紅地答：「我、我知道……」

「嗯，總之，Testarossaちゃん把妳的藥交給我化驗了，雖然結果還沒出來，但我以前曾接觸過使用這種藥的病人，有很大把握能解決妳的問題……妳願意接受我的治療嗎？」

「是。麻煩您了，Shamal醫生。」

「那麼，現在作為妳的醫生，有件事我必須問清楚──為什麼妳不再進行復健呢？」

なのは詫異反問：「您怎麼會知道……」

「哦，我hack進醫院電腦複製一份妳的病史。」Shamal聳肩解釋：「那家醫院永遠不會改密碼，很危險呢。」

危險的是妳的行為吧？！なのは勉強把這句話和驚訝一起忍回喉中。

如果這種人是Fate私交甚篤的朋友，難怪她隱蔽なのは的違法行為也能這麼……純熟順手。

「所以呢？能告訴我理由嗎，高町さん？」

なのは思索片刻，點了頭。本來這就不是值得隱瞞的事，更是她不斷想告訴家人的事，卻不知道他們究竟聽進多少。

「我不再復健的理由，是因為我覺得時候到了。」

「時候？」

「我的家人為了我，為了渺小的可能性，十五年來都放不下──我失去雙腿，而他們失去未來──永遠停留在事故發生那一刻。他們想著，只要等我站起來，日子就能按照常軌運轉，可以再回到過去。」

Shamal嗯了一聲，沉吟：「但妳不這麼認為？」

「我認為，他們已經為我浪費太多時間和金錢，放棄太多的幸福。」なのは笑得十分苦澀。「如果要我說什麼才叫不正常，那麼不是我的腿，而是為了照顧我，寧願放棄夢想的爸爸、寧願跟深愛的女性分手的哥哥、寧願放棄升學和戀愛的姊姊、寧願……包容家庭所有不正常的媽媽。」

「……看來他們非常愛妳。」

「他們愛我太多，反而忘記該愛自己。」なのは嘆息，抬頭注視醫生那雙理解的眼。「所以，我想用這個渺小的可能性，換回他們應有的正常……但是……」

她慚愧地垂下眼簾。

「但是，我比想像中更沒用。一個人生活，一個人面對疼痛，這一切對我而言都太難熬了，最後……我只能向那個男人屈服。」

「可是，妳也再次打敗那個男人，なのはちゃん。」Shamal醫生微微一笑，像名花季少女。「我能叫妳なのはちゃん嗎？」

「啊……是，當然可以。」不由得回以淺笑，なのは說：「總覺得Shamal醫生跟疾風ちゃん有點像……唔、疾風ちゃん是Fateちゃん的朋友，也是非常友善的人。」

「我知道哦。」Shamal的笑變得有些神秘，但並沒多加解釋為何認識疾風，只是把話題又轉回來。「我明白妳的選擇，なのはちゃん，就算不說其他事，畢竟這是妳的人生，妳才是有權做出最後決定的人。」

「……但最近，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錯的。」

「我不知道這是否存在錯誤或正確，我只知道人唯有選出認為值得的路，才不會產生遺憾。」Shamal微偏頭，用著不符醫生身份的可愛表情，輕聲說：「雖然我們認識不久，但我從Testarossaちゃん那裡聽到不少妳的事，也觀察過妳照顧Vivio的樣子……我想，為了妳所重視的人，妳會做出值得彼此堅持的選擇。」

靜默凝視對方幾秒後，なのは笑了，感激地彎下腰。「謝謝您的教誨，Shamal醫生。」

「呣！別說教悔！好像我很老似的！Shamal醫生還是可以的！」

可以什麼？なのは好奇想著，這真是位奇怪的長輩。

妳會相信那個男人的話，我也能夠體會。

離去前，Shamal醫生這麼說。

なのは看著她的背影，仍獨留廊上，左手習慣性探進口袋，卻沒摸到藥盒。

在這個領域的每人都知道，那傢伙擁有能改變生化研究的知識，是不世出的天才。儘管他的危險也是學域皆知的事實，但對當時的なのは來說，危險變得可以忽略。

例如他給的藥，若不是因效用太強、極易造成服用者上癮，《厚生勞動省醫藥食品局》就會通過他的申請，《醫藥品醫療機器械總和機構》也會成為他的強力後援，屆時便無所謂違禁藥的問題。

就是知道這點，なのは才會收下他的“好意”。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底線，以至於……。

──不。

なのは訂正自己。

不是不知底線，而是認為……值得。

承擔上癮的危險，換取麻痺雙腿後的短暫平靜。

嚐嚐、那短短幾分鐘的過去。

她撫著大腿，這次不再是憤恨緊捏，而是深刻反思。

──原來我還是想站起來──

唯有如此，對自己、對重視的人而言，才是真正值得。

＊＊＊

午後，なのは待在Vivio病床旁，處理工作和實驗進度的資料。偶爾累了，抬起視線看看睡了一下午的孩子，便能再度鼓起精神，繼續敲打鍵盤。

約莫接近傍晚，冬季天空暗得很快，なのは揉著眼睛，正想移動輪椅去忙門旁開燈，沒想到燈光就自己亮了。

當然不可能自動亮，她轉過頭，看到眼熟的某人笑臉盈盈從門前走來。

「疾風ちゃん！」

「呦～なのはちゃん！」疾風笑著來到身旁，望望仍熟睡中的Vivio。「我今天來海鳴市檢察處參加聯合會議，Fateちゃん跟我說了Vivio的事……她還好嗎？」

「嗯，Shamal醫生說手術順利，只要好好休養，五天後就能回家吃好吃的東西了。」なのは和藹地微笑。「謝謝妳來探望，疾風ちゃん。」

「嘛，也不只是為了探望。事實上，我是受某位忙碌的檢察官閣下所託，順道來載她可愛的鄰居朋友回家。」輕挑的說話方式，之所以不讓人排斥，反而覺得風趣，正是因為那雙浮現笑意的眼睛相當清澈。「Fateちゃん要我跟妳道歉，她整個下午……我看是連同現在，都還在法院開庭，所以沒辦法用手機直接跟妳聯絡。」

「是嗎……」今天不能再見到那位金髮的友人，的確讓なのは有些失落，不過，她更擔心的是──「Fateちゃん不要緊嗎？她昨晚沒怎麼睡，我……我麻煩了她這麼多，今天她肯定非常疲倦。」

「不要緊，我們這種工作，案件一來，幾天沒睡是常態。」豪氣揮手，疾風安撫地說：「Fateちゃん倒是挺擔心妳，她要我轉達“照顧Vivio之餘，一定要趁機休息”這句話──光從なのはちゃん的臉色來看，就知道Fateちゃん的擔心是對的。」

「不好意思……」なのは摸摸臉頰，第一次在意起，自己在Fateちゃん眼中是不是變醜了？

早上……那個人說過，なのは很漂亮……。

「那我們走吧？妳總得先吃晚餐嘛，我也肚子餓了。」

「可是──」不知道該怎麼提起才好，なのは的手下意識放在腿上。

疾風只是瞇眼一笑。「不用擔心。其實啊，我在小時候也坐過輪椅好一陣子，所以我知道妳的煩惱，我也知道，當所有事都失控的時候，連身體也不隨自己控制是什麼滋味。」

「疾風ちゃん也有過……？」

「花了很多年才能再站起來呢。」疾風談起這件事，全然是輕快明朗的口吻。「我也是在那時遇到Fateちゃん……對了，她有說過嗎？我們是在養育中心相識的。」

「我只聽她說……她曾跟Vivio是一樣的孩子。」

「跟Vivio一樣啊？」疾風若有所思地看向Vivio，側臉有著與稚嫩五官相違的洞悉智慧。「Fateちゃん那不同旁人的長相，使她時常被攻擊和欺負，不管是來自同齡的孩子或是……大人。已經很辛苦的處境，由於外貌與日本人不同而更受考驗呢，這點確實……跟Vivio一樣。」

なのは察覺了。雖然主要是談Fateちゃん的過往，但搜查過Vivio在養育中心的經歷後，疾風也正委婉地把Vivio的事說給なのは聽。

「Fateちゃん在遇到Lindyさん之前，不愛說話，有次連續一星期都沒出聲，嚇死我了。」疾風搖頭苦笑，一手撫摸Vivio的臉頰。「Fateちゃん深深敬愛著Lindyさん，Vivio對妳也是相同感覺嗎，なのはちゃん？」

なのは微睜眼睛，聽明了疾風的暗示。

她把收養Fateちゃん的那名女性，用來跟なのは與Vivio的關係相互譬喻。

可是……這是才剛正視內心渴望的她，很難立刻有答案的問題。

對方的無法回答，只讓疾風拍了一下手，明快地宣佈：「好了、我們去吃飯吧！」

剛才的談話與警示全被拋諸腦後，在なのは還沒來得及回話前，輪椅就被推出房門。

「等、等等！疾風ちゃん，太快了、太快了！」

「有什麼關係？就這樣化成風吧，なのはちゃん！」

「這是哪部動畫的台詞嗎？──等、等一下，真的太快了！」

那邊的兩個！不要在診所用輪椅奔跑！

Shamal的聲音從診療室傳出。

疾風向裡面的醫生道歉，並揚起毫無歉意的頑皮笑容。

なのは只能無奈搖頭，卻也不禁覺得好笑。

Fateちゃん的朋友都跟她一樣，奇特地使人無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