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結婚之前，我有幾個小小的要求」
面對眼前的男人，我危言正色，一點都不親切的口吻。
「我不需要盛大的婚禮，所以不要邀請太多人來參加，遠房的阿狗阿貓就別邀請來了，沒有必要花那個時間和金錢，」看著他要開口，我舉手阻止：「我知道錢對你們來說不是問題，但這些都是無意義花費」
「了解，了解，這些我們都沒意見」在他身旁冒著冷汗，一直拿手巾擦拭汗水的老年人，正是我的未來親家方總裁，
我看著方政形繼續說：「最重要的是，絕對別邀請媒體記者來，要是出現任何一台攝影機，我就馬上離開現場，你就隨便抓個記者小姐結婚吧！」他點點頭。「然後，結婚之後我還是要住在家裡，照常我的生活和工作，你不需要給我們家任何金錢支助……」睨了身旁沉默的母親，接著說：「但是＂禮品＂就沒關係，你可以來探望母親和外婆，要帶什麼禮品我管不著，別送來什麼名車別墅這麼誇張的東西就好。最後，我不會管你的私生活，想和誰傳緋聞我都不會管，相對的，你也別太深入我的私生活，以上」
深呼吸。
他見我停下，拉起我的手說：「只要妳願意嫁給我，什麼都能答應妳」深情的眼凝視著，讓我渾身不自在，他又接著說：「我也有一個小請求。我希望能派司機接送妳上下班，不，我會派給妳專屬司機，帶妳去任何地方」
我微微瞪了他一眼。「我有手有腳，還有車，不需要麻煩你們家的司機」
見他神情緊張又帶懇求，手上的力道加重。「我會擔心妳。不然，妳中午休息時和我共進午餐吧？至少讓我一天見妳一次」
我皺眉，猶豫片刻。「可以，但要我有空的時候」
他開心地雙手捧住我的手，不想讓他碰觸太久，隨即抽回手站起身：「那麼，我就先告辭，婚禮的事情就麻煩你們了」鞠躬。
今早和母親再次確認之後，就直接開車來方宅告知這個訊息，方家人對我冷酷的態度不敢有太多意見，雖然感到有點對不起他們，娶進一位一點都不親切的媳婦，可能也無可奈何吧，誰叫他們家兒子這麼有眼光，挑中一個不愛男人的女人。
在離開之前，方政形將我送到大門，我還正氣凜然對他說：「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愛你，應該說，就連一點喜歡的感覺都沒有」
他微笑，點頭說：「知道，但我願意等，相信有一天妳會被我的真心感動」
沒救了。看著眼前帶著柔和笑顏的男人，我嘆口氣，還是說了。
「我愛的是女人」
他一愣，瞥了身旁的母親，再看看我。
然後彷彿接受了一切，眼神盡是溫柔。「愛是不分對象、種族，更別說是性別了，」莞爾，「就像我這隻豺狼注定為妳這隻嬌蠻野貓瘋狂」
我微笑，意義深遠地說：「你不怕身體負荷不了，成為醫院的常客？」想起那時給他的鐵拳力道不小。
他拍著胸膛，露出皓齒。「那是小意思，我有固定健身，不用擔心」
兩人相視而笑。
在車上，沉默許久的母親終於開口：「妳都不會有罪惡感啊？」
「雖然無法給他我的心，但肯定能當知心的好友」正色。
手握方向盤，感受到母親的視線，過了一會她又開口：「我不管了，這是妳的人生，決定權在妳手上」
我忍不住抱怨：「當初嚷嚷要我接受正方形的人不就是卓夫人您嗎？現在又聽聞小女子的意見啦？」
「妳腦子這麼笨，更證實了妳不是我親生的孩子啊！」
紅燈，我一愣，轉頭望向母親，她注視前方，語重心長的說：「雖然我沒有懷妳十個月，可是從小到大我為妳洗澡，換尿布，屁股上有幾根毛我都知道。當然我也不想經歷那十月之苦啦！重點是……」她清清喉嚨。「妳老媽早就看出來了」
嚥了嚥口水，雖然稍早就已經宣示出櫃了，但還是有些緊張。
「知道妳對樂樂的情感，嗯……在妳出國後沒多久發現的」
我很訝異，她看著我的表情挑了眉。「妳真當我是笨蛋？從送他們兄妹倆到機場時就在懷疑了，妳的反應簡直就像情竇初開，又害羞閉俗的小……處男」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綠燈，被我瞪了一眼後她繼續說：「之後妳還堅持不給祁家聯絡方式，我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嘛，有這麼明顯嗎？那妳幹嘛還一直要我和正方形交往啊！」
「每天看妳悶悶不樂，又不願意坦白自己的心思，只好找個好男人來分散妳的注意力啦！怎麼樣，事實證明媽媽的眼光還不錯吧，呵呵呵呵」
聽見招牌欠罵的笑聲，我啐語：「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不是找女人給我？」
她嘆口氣，道：「說妳笨就算了，還很蠢。既然妳都不願意袒露對樂樂的情感，找女人給妳又有什麼用？」
沉吟了半晌，原來如此，這種思維模式也不錯，既然我都不敢向祁樂表白，對其他的女人就更不可能了，我點點頭，但又閃過一個念頭。
「咦，那妳沒想過，如果男人我也無法接受該怎麼辦？」
沉默。
沒有回應，到下個紅燈時我轉頭看她，她竟然正對著窗外發呆。看著她泰然的模樣，我嘴角抽動了下，原來如此......唉，所以現在這樣的情況她根本沒有考慮過嘛！
「妳哦，真是害人不淺」我說。
「誰知道方先生竟然這麼癡情，就算得知妳是個蕾絲還不放棄啊！這……是我沒料想到的，突然感到很愧疚啊……」聲音越說越小聲。
是啊，感覺愧疚感越來越重了呢。
只要婚禮結束，我和他就成為名符其實的夫妻了，到時再來努力也來得及吧？雖然不能保證能全心全意地奉獻給他，但至少我願意試試看，因為自己也很清楚這種為愛不顧一切的態度，彷如是走平行線無交集的兩人，前進的方向和目標是一致的，這就是所謂的同志吧？
「那妳打算告知他們結婚的事情嗎？」果然都把問題放在刀口上，明白她口中的他們是指誰。
「當然，一定會說，但不是現在」
「唉，妳彆扭的個性哪時候才會改」聳肩搖搖頭。
我無奈笑笑。
沒錯，卓芷言就是彆扭星球的統治者，要是她不彆扭，世界上遍地的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了。就是這麼一個不會追尋幸福的人，四處碰壁、畏畏縮縮，縮半天，蝸牛殼的尾都被擠破，肚破腸流。堅硬的牛角尖被鑽成號角，吹著戰敗的嘹亮聲嚎，大喊著撤退！回到心之堡壘，繼續防衛。
往後的一個月，我又上演了人間蒸發，不過是針對祁兄妹。這段時間都住在辦公室裡，表面上看來，像是為了公司營運奮鬥，其實只是個戰敗逃亡的小卒仔。
前幾天，還收到祁樂的簡訊。
『芷言，妳在躲我吧？阿姨說妳最近很忙，都住在公司，但我知道的。期盼能和妳談談，不勉強，請妳有空打電話給我吧。祁樂』
我回撥了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起來。「喂？芷言？」
「樂樂」用著輕鬆的口吻。彷彿接到服兵役男友的電話般，她的聲音很雀躍。
「上次……我……」
「樂樂，告訴妳一個好消息」我得在氣氛又變得凝重前轉達這個訊息。「我要結婚了」
電話那頭愣了，只有一秒。
「啊，是方先生吧？恭喜妳啊！芷言」
「是啊，不好意思現在才通知你們，最近很忙」
又說謊了。
「說起來很好笑，本來婚禮策劃要花很多時間的，但被我刪去了很多節目還有不必要的儀式，所以，婚禮就在後天了，喜帖也沒發，很急迫吧？哈哈」
我試著表現出愉悅的心情，嘴角僵硬地上揚。
她聽著我雀躍地分享這段時間發生的＂喜事＂，也只是吸收，沒有表態。
「嗯，嗯，這樣啊，我會通知哥哥，一起參加妳的婚禮！」
「好，當然很歡迎你們來，但如果太忙的話也沒關係」
其實並不想在賓客中見到她，甚至要在她面前交換戒指和誓言，簡直是種折磨。
「我會去的，一定」
她的口氣很堅定，彷彿在對我說「妳要等我」。
嘴角微彎，這只是我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