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海藍紫 于 2012-6-2 21:13 编辑
前言:一句話『回覆明早補!』然後我先下潛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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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趣。」
意料外的輕笑讓初音睜開眼,不解的偏過頭,維持著方才的跪姿。眼前人長時間緊繃的豔麗臉孔綻放出足以消融冰雪的初陽般淺笑。
那可不是她預料中的答案。
「這麼堅定又悲傷的表情我只在妳臉上看過兩次;一次是堅持不喝酒的妳突然跟我要求想喝酒,另一次是我拿槍對你的時候。」停頓半晌,蒼瞳閃過一絲傷感:「如果時間能停在從前該有多好,但是不可能的。」
是的,時光是無法倒流的。
她們的時間還在流動,過去融入了現在。
其實自己曾認真的剖白心聲,對象便是現在正跪在身前的ミク。只是當時因為聲量極輕,湊近的ミク帶著困惑的表情,而自己也沒有勇氣當著ミク面前親口承認自己說過。
現在想來,ミク那時是在裝傻吧?
雖然不討厭現在的發展,甚至可以說超乎預想的驚喜;但是……ミク真的能拋下過去嗎?畢竟,自己可是……
見巡音許久不作聲,初音感到心臟直直往下被人扯落,抿著唇、臉色慘白。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巡音主動伸出手,抓住正想退開的女孩纖細的手腕。
——好瘦。
「ミク、先別急著走。妳剛才有話想跟我說。那ミク不願意聽我說嗎?」
「沒這回事!」
在寒風下顯得蒼白的俏麗臉蛋慌亂異常,腕上的力道雖然微弱卻像是有著千斤重一般,讓ミク乖順接受束縛。
「ミク,我可是上任警長的女兒。雖然妳說那不是我的問題,但是……妳明白我的心情嗎?就算我的父親真的沒做過,但沒做不等於無罪,他大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所以……」
初音像被閃電擊中般陡然明白,第一次看清遮掩在氤靄水氣下的蒼瞳,昭示著:『我也喜歡妳,但是我們不可以。』
她對ルカ的感情很單純,單純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保住。
或許是依賴,也或許是因為心頭那抹曾經唯一能帶來溫暖的顏色,但絕對不會只是姊妹般的情感。
會產生身體上的欲望的話,心裡某些部份也會期待著對方不設限的特殊待遇是有隱含意義的。在山下時她已經明白這一點,而且ルカ也一樣。如果不是ルカ自制力高超,否則那時在對方近乎粗暴的力道下絕對無法全身而退。
ルカ心情複雜,自己又何嘗不是。
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已經不想再去追究,在山下時便已坦然地接受,並在偶然間得到證實,才能在上山後鼓起勇氣。那麼現在是要去說服ルカ固執得跟金礦有得一拼的腦袋嗎?還是說……
緩緩地鬆懈緊繃的肌肉,初音驀地有笑意,以沒被箝制的右手遮嘴掩飾彎起的唇畔。這樣就表示ルカ只還有些心結,但絕非拒絕。
「ルカ只是在考慮那種事嗎?我可是開口了。」
巡音微挑唇角,瞭解對方已經明白自己,才發出這番意有所指的嗔怪。同時也心疼著對方過於體貼的表現,揉雜以不斷在身體中衝撞的躁動,主動伸手拉倒初音。少女只是順從的趴伏在胸前,並不願意主動開口。
這時候,她們需要的是等待與思考的時間。
幾乎是毫無阻隔的近距離一起生活;看著她從沈默寡言逐漸變得開朗活潑,看著她深邃眼瞳中的憤怒一點點褪去,逐漸不對自己保留敞開了內心——不管最開始的原因是什麼,被壓抑的情感依舊在心中扎根茁壯。
從一開始就忍不住想要保護這個身軀瘦弱的女孩子;就算理性警告著潛藏的風險也不顧眾人反對將ミク帶回家——當然是以自己來管教作為交換條件;再見證著對方不斷蛻變。
說對ミク沒有戒心是謊言;但不管有意或無意,自己確實放鬆了警覺心,逐漸將ミク放入更重要的位置。所以當ミク第一次反常地向自己討酒喝的時候,立刻感覺到事情正在逸脫自己能掌控的範圍。
『喜歡妳、ルカ…………但是之後妳會討厭我的……』
『我也好討厭現在的自己………』
『對不起,還想跟ルカ多待在一起一會的……』
不曾在眼前展現過的軟弱無助因為酒精作祟而浮現。儘管後來的她們會相互分享些許心情,但醉酒後的ミク讓自己看見全然不同層面的她。
那時候才猛然意識到,從一開始自己就帶著連自身都不清楚的朦朧欲求——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些無關乎金錢權力的物品。
『對不起』是那晚聽到從ミク口中吐出最多次的詞彙。
那些”對不起”藏著太多ミク曾經不願吐露的秘密。自己試著逼問過,卻總在看到ミク倔強哀傷的眼神後頹然放棄了。久遠的記憶裡,對方從自己視線內消失前也投射過相似的眼神,代替ミク訴說些無法以言語傳遞的事物。
當時自己還太小也被保護得太好,沒辦法解讀;但是如今的她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先一步戳破那層薄膜的不是別人,就是自己。
在山下相處的時日裡她明白,ミク並非沒有能力離去,原因她一直在猜測。猜忌對方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擔心ミク做什麼危險事,甚至在她面前鬆懈了從懂事起磨礪出來的警戒,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撒嬌。
伸展雙臂擁抱自己的少女,粗糲卻溫暖的手以輕柔力道撫摸著頭髮。『別逞強了。』
從16歲父親去世時就再也沒有掉過的眼淚就這樣跌落、沒入ミク身上質地樸實的襯衣。
——自己一直在尋求的或許就是那種難以形容的安定與依賴感吧。
還記得在那晚以前的ミク,就算眼神展現出稍微明快的心情,表情也總是抑鬱隱忍,某些時候會捏著拳再默默鬆開。但之後,有著一頭閃耀翠髮的寡言女孩突然朝自己微笑了。映著薄霧下的晨光,笑容變得虛幻,讓她湧起想要抓住的衝動——在最後一刻,ミク突然變得凌厲幽長的目光讓自己清醒。
一直覺得ミク對自己來說是特別的,純淨剔透,這樣的人不曾存在在自己平常接觸到的世界。也還記得自己年紀尚幼的時候,曾經和她有過一場小出遊。
相近同齡人中異常單薄的身形、稍嫌黯淡的髮色,勝雪似的膚色與臉色都說明著當時比自己更年幼的ミク過得辛苦,即使如此,也不曾展現一絲一毫柔弱氣息。
在那樣情形下還能挺直背脊,媲美寶石般明亮的雙眼散發警戒與刺探訊息的ミク不願意向任何人示弱,自己又何必刻意地踩上傷口。ミク想要的無非是能得到旁人不帶一點睥睨高傲又或是憐憫意謂的視線。
或許是在她們相遇前,接受旁人施捨的生活已經過得太久了吧。
另一個原因則是………自己也很討厭那樣的視線。
第一次吻上ミク的時候,ミク只一會便讓濃密睫毛隨著眼瞼閤起眼,身體放鬆地靠在自己身上。這個舉動讓她覺得ミク其實是帶了點縱容、或許遠比當時的自己所能思考出、更深層的意謂才做出的反應。
———如果當時繼續下去,現在也絕對會給自己一個狠狠的耳光打醒自己。
在心情還懵懂的時候便如此,不是跟自己所厭惡的人沒有任何不同嗎?那是在侮辱ミク,並不是呵護疼惜。
『以愛為名的傷害最傷人。』
被咬破的嘴唇滿是自己的血液味道,ミク過於凌厲與複雜的眼神讓當時本已經有些神智不清的自己想起對方曾說過的話,嚇出一身冷汗,下一秒回過神時便已經躲在辦公室門後。就這樣在外消磨好幾天,估計比較不尷尬才鼓起勇氣回到住處。第一眼見到的是明顯瘦了一圈的少女靜靜地在沙發上打著棒針,像平凡家庭中女性一樣為喜歡的人裁製冬天的套頭毛衣,在聽見開門的聲響後望來,神情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般淡然:『妳回來了。』
先前的失控恍若不存在一般,但是她們都知道有些事情回不去了。
「對不起,ミク。」現在換成自己跟這個默默跟在身邊守護的人說聲抱歉。巡音按著初音後腦杓緊壓在肩上,將嘴遞到對方耳邊低語。「對不起,以前一直在傷害妳,願意給我機會補救嗎?我也………喜歡妳………」
什麼都不懂的人一直是自己。
只差一點,自己就要跟那些禽獸為伍了。
當時好幾天刻意的閃避不過是為了躲藏蔓生的愧疚,埋首於紛雜的文案作業中不回家也不過想尋求擺脫罪惡感與驚愕。
「………我還以為一輩子都聽不見ルカ的道歉了呢。」從懷抱中傳來悶應,甜軟聲線底下聽出一絲苦澀,以更用力的回抱來傳遞隱忍下來的心情。
這個說她殘忍的人,此刻才意識到自身的殘酷。
為什麼自己要喜歡上遲鈍如斯的人吶…………
——更讓人無語的是,她們本來就是敵人——可是喜歡便是喜歡,這種事作假不來。就算理智在抗拒,身體跟目光總是不自主的追隨著對方。
圈在腰際的力道異常的大,巡音卻恍若沒有感到任何痛楚般,反而綻放出微笑,神情輕鬆,以指尖梳理女孩沾染水露而微翹的髮尾。
——懦弱的她一直等到對決的時候,才敢坦然地面對已經攪亂得像是毛線球般的感情。
因為結果不是生就是死吧?至少希望在死之前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覆。
縱然現在她們活著,還是想知道對方是否願意給予第二次機會接納自己。
「……ルカ真的想清楚了?」
「妳只要回答我願或不願就好了。以前、是我不對;但是現在我懂了……這份心情跟ミク所抱持的並沒有不同,也不可恥、更和任何人無關。」在帶著山嵐氣息的粉嫩春意前傾時,嘆息似的呢喃中帶著些許懊惱:「這樣妳就懂了。」
在初音反應前,唇上傳來的力道堅韌且柔和。清淺溫潤,細碎綿密,稍退即止。沾粘的是幾乎要被強制消去的氣息。不具半點侵佔性,反而帶點討好與試探的意思。
面對錯愕地瞠大眼、稍微抬高視線,紅透耳根的少女,巡音的笑容更加明顯。某人彆扭的轉過頭避開突然逼人起來的視線。「………………我不是做夢,對不對?不要騙我,也不要同情我。」
「ミク可以看著我的眼睛,判斷我是否在說謊。」因笑意微彎的眉眼透出柔和寵溺,巡音捏著精巧下顎,讓彼此目光能夠平行。
過於長久的對峙與緊捱著彼此的姿勢,使腿腳因為血液循環不良開始發麻,巡音卻沒有驅趕對方的意願——倒不如說,要是情況許可,就這樣待一整天也不會抱怨半句。
「ルカ。」保持緘默的綠髮女孩稍微退開身爬起,因姿勢而俯下的視線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嗯?」
「我會陪著妳,不管你去哪裡,我都陪妳。」沒有迷惘,直率透徹的眼神傳遞著的決意讓巡音將本來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嚥回肚中。「ルカ呢?」
——雖然能互相坦白想法是好事沒錯,但為什麼自己總是被動的一方,是不是自己真的太遲鈍了?
巡音賭氣似蹙眉低首的舉動惹來初音得意了然的輕笑,唇畔勾起歡欣的弧度,最後初音環著巡音白皙的頸項湊前,在額前留下一抹溫度。
這一刻的她們,伴著被初春料峭山風吹落的野山櫻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