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7-16 10:47 编辑
這篇是聽著AS劇場版OST: Dear my sister, dear my memory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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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lf at the Door(11/下)
──總而言之,先找安置所吧。
居宿野外已經不是好方法。
Fate詢問賽雷斯先生,關於這個森林的地形與最近村落的方位,他帶領大家去一處自己打獵時最常使用的山洞,並講解林中必須注意的野獸。
例如有一種兇猛白鳥,特別喜歡甜蜜的果汁味道,會成群結隊自空中飛撲獵食,曾有許多人被啄去半隻胳膊。
走出森林至少要半天,去到附近村落也要花費以上時間,與安全相等的當務之急就是補充食物。
前去山洞的路途,礙於賽雷斯先生的恫嚇,那名自稱為海蒂的女性不再嘗試攻擊,Fate也就能慢慢講述整個情況。海蒂此時身體的外貌約莫18歲,有著一頭墨綠色的髮,是當地最常見的髮色,她告訴Fate,兩個月前被這個身體的人捕捉,交換了身份。
「為什麼會找妳呢?」
「誰知道啊。」海蒂的回答,與其說仍帶著戒心和敵意,不如說是不懂禮儀的粗鄙,賽雷斯不苟同地皺起眉。
Fate依舊溫和地問:「妳住在哪裡?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就算有,現在我變成這個樣子,他們也不會接受我了。」
「等他們聽完說明,就會理解妳的處境。」Fate早已暗下決定。「我們與管理局人員會合後,我會送妳回家,幫妳找到家人。」
「我不是已經說過沒家人了嗎?!」海蒂燥怒地斥罵:「妳這小孩真煩耶!」
「沒有家人的話,就不會急著想搶回身體,因為自己變得怎樣都無所謂。」Fate維持平和語調。「我明白,所以我才會這麼說。」
另外。
總算來到山洞口,Fate在進去探查地形之前,如此回應:「我不是小孩,我已經到能夠結婚的年齡了。」
「Fateさん是管理局的高階執務官,地面部隊的隊長,妳以為跟妳一樣是態度不好的臭小鬼嗎?」看到海蒂意外的表情,賽雷斯逮到機會嘲笑,不過跟一個小鬼較真,他事後也覺得自己修行不夠。
「Fate……地面部隊?難道是……那個什麼六課的嗎?米德契爾達的人?」
「妳認識我?」Fate在檢查完山洞地勢後,確認這裡可以久待,溫度與溼度都符合人體需求,心裡總算稍微放鬆了,接下來就是處理食物問題。
「我被那幾個男人抓走前,聽人說過……好像有一群傢伙正在搜尋他們的同伴。」海蒂吶吶地回答:「說要找一個叫Fate的人,說是……六課很重要的同伴。」
「真的嗎?!」比起Fate,反倒是賽雷斯更喜出望外,他追問:「管理局那些人在哪裡?」
「我不知道,只是在路上聽到旅人聊天罷了。」
Fate沉默一段時間,想著別人猜不到的事,等她開口時,說的話題是:「總之,我們先分配工作,現在最緊要的事是確保水源和獲得食物。」
賽雷斯先生手臂與肩膀受傷,最好別走太遠,在能力範圍內,去附近撿些樹枝回來生火就好,順便蒐集能用的藥草和可食蔬果。
Fate一邊交代著,手指在地面土堆畫出藥草的大概形狀,賽雷斯點頭表示明白。
「山谷旁那條河裡有魚,這個交給我來。」說完,她站起身拍拍手中沙土。「我想大家都明白,我們只有合作才能逃出生天,在那之前,盡量和好相處吧。」
海蒂這次沒有反對,雖然那個人是小女孩的身體、小女孩的嗓音,但那雙眸中的堅定與語氣的沉著,很容易就讓人想相信她,讓人知道唯有照著她的指示去做才正確──只需幾句交談,就能知道Fate是慣常指揮的人。
「我跟妳去。」指著賽雷斯,海蒂仍很不高興。「我不要跟他在一起,而且妳正在使用我的身體,我不放心。」
「我明白了。」Fate無奈地笑了笑。總覺得這孩子跟艾莉莎性格有些像,盛氣凌人又十分倔強,希望骨子裡也跟艾莉莎一樣敏感細膩。
之後,走在去河岸的路上,海蒂亦步亦趨跟著Fate,表面上像是監視,其實是害怕跟丟了Fate,自己也將不知如何活出森林。
當Fate囑咐她們一起找較長與硬實的樹枝做成釣竿時,海蒂忍不住好奇地發問:「妳說妳已經是能結婚的年紀?」
「嗯。」Fate拿出先前摧毀機械體後抓出的電線,捆綁在樹枝前,充當釣魚線。
「那妳有丈夫了?」
「我沒有丈夫。」坐在岸旁,測試長度與水深,Fate調整電線,分神回應:「但我有一個未婚妻。」
「未婚妻是怎樣的人?」
這個問題,讓Fate停下手邊動作,專心認真地回答:「是名溫柔與堅強的女性,更是經驗豐富的魔導師。妳先前說過,疑似管理局的人員在找我吧?很大可能她就是帶隊者。」
所以。Fate繼續說。
只要我們能活著,最後一定會跟救援隊相會。
為此不管如何都必須活下來。
海蒂沒有說話,接過Fate遞來的自製釣竿,看了一會兒後發問:「我們不該找幾條蚯蚓當魚的誘餌嗎?」
Fate微微一笑。「妳說得沒錯,好辦法。」
不明原由,海蒂臉紅了。雖然是自己的臉、自己的笑容,可是,得到那個人的褒獎,很難不感到驕傲。
挖掘幾條蚯蚓放在樹葉上,用皮帶鉤子當作魚鉤,兩人坐在岸邊靜靜釣著魚。
過了十分鐘,已有兩條魚的成績,海蒂又出聲問了:「我的臉……是怎麼受傷的?」
Fate歉然地看向她。「被丟下山谷時受了點傷,以及……發生一點事,就變成這樣了。」
額頭與單眼用布條纏起的紗布已十分骯髒。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妳的身體。但我向妳保證,藉由管理局與魔法的治療,傷勢和傷痕都會消除。」
「我也不是擔心傷痕的事。」海蒂望著尚未有動靜的魚竿,小聲說:「只是覺得那看起來很痛。」
「謝謝妳的關心,我沒事的。」Fate笑了。
「才沒有在關心妳呢!」
Fate的唇角仍然溢出淺笑。「是我誤會了,抱歉。」
海蒂嘟起嘴巴,內在總歸只是個12歲少女,對這份從未經歷過的耐心和溫柔,不知該怎麼應對。
「……吶、妳喜歡妳的未婚妻嗎?」
「嗯。」話題微妙地又轉回私事上,Fate雖不習慣與外人談及隱私,但這似乎是那孩子態度最友善的時候。為取得她的信賴,交換自己的情報也是當然的。「不喜歡的話,就不會訂立婚約了,不是嗎?」
「但妳剛才的形容……感覺像在描述敬愛的同事,不像……未婚妻。」
「她確實是我敬愛的同事。」
「這也叫喜歡嗎?」
「喜歡有各種形式。」拉起魚竿,收穫第三隻魚,蚯蚓被咬掉一半,Fate皺眉看著。「她在總局是讓許多人仰慕的對象,我也是那些仰慕者其中一個──但除此之外,那個人更是我最珍貴的朋友。」
「……朋友啊……」
迎向那雙好奇卻不解的眸光,Fate和善地引導著。「海蒂也有嗎,朋友。」
海蒂搖頭。
「那麼,妳想讓我當第一個朋友嗎?」
「──才不要!」海蒂脹紅臉,甩起魚竿,但這次並沒釣到魚。「啊……被溜走了,都是妳害的!」
「抱歉呢。」Fate又笑了笑,輕聲道歉。
感覺正生著悶氣的海蒂,過了許久都沒再出聲。最後,她發出長長嘆息,把釣竿甩到旁邊放置。
「Fate的未婚妻叫什麼名字?」
「名字?」Fate的眼角餘光正在數著魚的數量,盤算做成熟食的份、製成魚乾攜帶的份需要多少。
「對啊,妳總是說那個人、她啊之類,都沒叫過名字呢!」海蒂雙手放在地面,懶洋洋撐著身體。「所以她到底叫什麼名字?溫柔又堅強,讓妳敬愛又仰慕的人,一定有很美麗的名字吧?」
「……名字。」Fate楞楞盯著緊握魚竿的手,喃喃自語:「……名字、是什麼呢?」
想不起來。
突然之間,關於那個人的事,名字和面容,怎樣也回憶不出。
模糊身影,籠罩在記憶濃霧中。
她記得最喜歡那雙眼睛,卻形容不出它們的顏色。
她知道那是喚著自己時最動聽的聲音,此時迴盪在心的卻只剩空洞。
她明明……明明傾慕那個人許多年,明明……明明想與對方共組家庭。
──為什麼想不起來──
呼喚名字的方式。
笑起來的樣子。
擁抱時身軀的熱度。
希望一輩子都能緊緊相牽的那雙手──
只有一點點也好,讓我想起來吧!
Fate的手激烈地震顫。
消瘦臉龐,不健康的斑黃肌膚,現在變成紙張似的蒼白。
「Fate?妳怎麼了?」海蒂疑惑地問,這個人突然露出見鬼似的神情,把她搞得異常緊張。
「……沒事。」Fate放下釣竿,並未轉頭回看,側臉線條仍相當僵硬,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因激烈情緒而擴大地嚇人。「海蒂,妳還記得被綁去的那個地方吧?那個憑空出現基地的地方?」
「嗯,記得。」為什麼問這個?剛才不是在說她未婚妻的話題嗎?
「請妳牢記在心,不要告訴任何人。」開始收拾釣竿和收穫的魚量,Fate的動作俐落快速,卻與那張依然無血色的臉不符。「若是……若是我們最後不能在一起,請妳一定要去找尋管理局的幫助,把那個地點告訴他們。」
海蒂也知道那些人肯定是壞人,管理局是好人,那就需要管理局的人去打敗壞人,所以她點頭,但是……。「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賽雷斯嗎?」
「特別是賽雷斯。」
「妳不信任他?」
「要解釋太複雜了。」Fate嘆息。「我只能說,當人長大後,因為立場不同、因為考慮的事情迥異,有時我們會被迫做出違背己意的決定。相較之下,小孩子才能更不顧一切,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我們?Fate也是嗎?」跟著收拾道具、分擔魚量,海蒂站起身。
Fate澀然一笑,無論語調或神態,都是大人該有的模樣。「其實很常呢。所以,這件事就拜託妳了。」
海蒂想了一會兒,正要開口,Fate卻忽然單膝跪地,東西落了一地。
「Fate?」
不管怎麼看,對方明顯正陷入痛苦,海蒂想扶起她,卻被拒絕了。
Fate握住海蒂的手臂,一手掐住左胸,重重喘息道:「把這些帶回去……妳先、回去……」
「別開玩笑了!妳是不是哪裡很痛啊?!」
「──回去。」Fate沉聲命令,一瞬間駭人的壓迫力,使海蒂身體發寒,但隨即那個人又露出溫善淺笑,在汗珠滴濕衣領時,柔和地說:「拜託妳了,先回去吧……我不要緊的,馬上……馬上就好了……」
拜託了,請快點離開我。
拜託妳。
那道請求,甚至是悽慘的哀求,讓海蒂嚇得快哭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轉頭奔回山洞,想叫賽雷斯來看看。
……不能讓那孩子看到。
毒癮發作時,最先閃過Fate腦中的念頭。
不能讓海蒂看到自己的身體被如此折磨。
這只會讓她更害怕而已,於事無補。
Fate癱倒在地,一手往口袋掏出早已沾泥骯髒的藥草,再度塞往嘴裡咀嚼。
她覺得自己像條野狗。
事實上也是吧,喪失尊嚴,狼吞虎嚥這些噁心的東西,只因為需要……需要它帶來美好夢境。
這次會是什麼樣的幻覺呢?
拜託了。
請讓她想起來吧。
要重回多悲痛的記憶都好,請讓她想起……那個人的名字吧。
Fate發出乾啞低叫,連爬也爬不動的身體,嘴巴沾滿泥土。
侵蝕腦部的毒癮讓人瘋狂。
但真正恐懼的是,她真的再也想不起來了……。
不要。
不要這樣。
求求你──命運也好,神明也罷──只有那個人……。
只有她的一切,Fate不願遺忘。
不能遺忘。
我第一個朋友。
我第一個聖誕老公公。
我第一個戀人。
妳是我的英雄。
妳潔白的身影是我的光明。
妳是──
「啊啊……」純白羽翼落在眼前,是那個嗎?賽雷斯先生說過的白鳥。
果然呢。
知覺神經已支撐不了痛楚,Fate闔起眼陷入期盼的昏迷。
那飛在天空、白色的姿態。
果然非常漂亮。
妳是──帶我回家,唯一的路。
***
「Fateさん……Fateさん!」
有男人呼喊的聲音。
她醒來後,腦部疼得有些眼花,看到滿臉關心的中年男人和一名女性。
「太好了……您終於醒了,Fateさん!」
這裡是山洞吧?她坐起身,環視周圍環境,前方有火堆燒裂,那道光明莫名讓人感到刺目。「──你們……是誰?」
「在、在說什麼啊?」女性似乎有著易怒性格。「這、這一點也不好笑哦!」
「Fateさん,先喝杯水。」男人雖然也隱藏不住驚愕,但冷靜許多,把燒開的水用撿來的不知名瓦片裝盛,親切地遞給她。
她喝完水後,清清喉嚨。「謝謝……」
「Fateさん,我是賽雷斯,這個是海蒂──您記得我們嗎?」
「抱歉。」她不用回憶就能答覆:「我真的不認識你們。」
「妳──」叫海蒂的女性,用力搖晃她的肩膀。「Fate!妳不是說妳是管理局的人嗎?妳不是說會帶我回家嗎?不要忘記了!妳現在還在我身體裡耶!」
「管理局……」她捂住頭,深吸幾口氣,海蒂已經被賽雷斯拖到後方。「這個……我記得。」
「真的嗎,Fateさん?您、您記得您是……執務官嗎?」
「Fate是我的名字吧?我想應該是,聽來很耳熟。」她很快就接受他們的叫法,就算不是她的名字,暫時當作代號也無所謂,這不是重點,她知道更必須做的事。「我記得我是管理局的人……我記得,我必須保護你們。」
「除此之外的事呢?」賽雷斯問。
Fate默然思索,但記憶一片空白。「想不起來了。不過,這不重要了。」
「不重要?妳什麼都忘記了耶!」
「──保護你們,這是最重要的事,記得這點就足夠。」Fate搖頭。「其他的事,等以後有餘裕再回想吧。你們都用過餐了嗎?」
「……啊、嗯……」賽雷斯開始不知所措了,為什麼這個人毫不關心自身狀況?
保護別人是最重要的。只記得這個?
「還有剩嗎?我也得補充食物了。」Fate認為,與其花時間弄懂“自己是誰”,不如先解決眼前最迫切的“大家”問題。「抱歉,這段時間能把你們知道的事說給我聽嗎?」
她能回去哪裡,不清楚。
她想去什麼地方,不記得了。
但是,先把這兩個人帶給管理局保護,這是她身為……執務官?之類的職位,應該辦到的事。
時間分秒都不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