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六

巴麻美有時會想著，當再次見到佐倉杏子時，要跟她說些什麼？

當一個人完成戰鬥、一個人撰寫分析筆記、一個人吃著晚餐時，這種念頭常常莫名其妙地在心中浮現。

自己做為前輩真是失格了呢！不但無法在後輩痛苦悲傷時拉她一把，還在別離的時刻展現出脆弱的一面。

這樣的自己，若再次遇見佐倉，該跟她說些什麼呢？

她想過很多很多的話，

但真的能好好地表達心中的意思嗎？

就像那天，她真正想告訴她的話語，到最後都沒能傳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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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倉？真的是你嗎？發生什麼事了？」

啊…結果比起感人的相逢，更容易把注意力放在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這種實事求是的態度，有時真讓她忍不住想敲自己的頭。

「嗷……嗷…吼嗚……」

聽了自己的問句，眼前的小狐狸開始發出充滿抑揚頓挫的嚎叫聲。

伴隨那兩隻在空氣中激動揮舞的毛茸茸前掌，感覺得出是在訴說一個相當驚心動魄的經歷。

但可惜的是，她一句也聽不懂。

顯然是留意到自己一臉困惑的表情。

小紅狐的動作停了下來，沮喪地低下頭。

前一刻還充滿活力的身軀縮了起來，那原本昂然豎起的尖耳朵，此時無力地低垂著，讓牠看起來比原先的模樣更瘦小了許多。

注視著眼前的小狐狸，麻美看到的卻是另一個小女孩。

獨自縮在房間角落的少女，緊抱著懷中的鳥銃低聲啜泣著。

那是從前的自己。

在剛成為魔法少女時，她常會在夜深時分被惡夢驚醒。

那場奪走她一切的車禍、與死神共舞的戰鬥、毀滅生命的血腥感……，

她所經歷的事物常化為冰冷的幽靈，悄然潛入她的睡眠中。

無數個無法入眠、或是不敢入眠的夜晚，常是手中的鳥銃伴她迎接晨曦。

即使是魔法的產物，但槍身堅硬冰涼的金屬感，和胡桃木槍托淡然穩重的香氣，都是如此的真實，總能稍稍安撫她的心神。

伴隨著自己戰鬥、伴隨著自己流淚，是她唯一能依靠的夥伴。

那是，自己遇到佐倉杏子之前的事了。

遲疑了幾秒後，她伸出手，用手掌輕輕托起小狐狸的臉。

紅毛小狐抬頭望著她，距離近到她可以看見自己身影，倒映在那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中。

當看到閃耀在晶亮紅瞳中，那陌生又熟悉的神采時，她在心中暗自驚訝著。

為什麼先前沒有注意到呢？小狐狸身分的線索其實一直存在於眼前。

比起毛髮、衣著或寶石，那雙眼睛所展現的色澤，一直以來都讓那人身上其他的紅黯然失色。

像火焰般純粹又強烈的光影，那是屬於佐倉杏子的色彩。

掌心中傳來的溫度，見證著此刻的真實。

「不要怕，我會陪著你。」

輕柔的嗓音，化為堅定的承諾。

你不需要獨自承受一切，我會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麼事。

這次，一定要把內心的想法好好傳達給你。

她為自己，和眼前的她，在心中許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