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学姐,突然开电脑?话说这台电脑好破!”
稠梨跟着凑了过来。在电脑漫长的开机模式期间,我向她解释:
“虽然今年推研不再活动,不过校网上的专栏应该并未停营,也许会有一两个不知道现状的人在上面发起委托。但是这也是我开学以来第一次查看,不是很确定。”
我滑动鼠标点开浏览器窗口,没有记错的话主页便设定在推研的专栏。
“咦??”
“什么啊,不是有一大串嘛。”
色调阴暗黑底白字的版面之上,日期为今年下半年的主题一字排开。
“最早的一封是两周前的……唔,果然应该发一个活动结束的声明吗……”
正当我对着电脑屏幕犹疑时,一直站在后方的稠梨突然勾住我的脖子。
“为什么?全部解接下这些委托不就好了,那才是社团活动的主旨吧?”
“唔…嗯……”脖颈受到压迫,我有些痛苦地挣扎了一下,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但是,我熟知的充其量也只有推理小说而已,并没有试过真正去参与推理。”
而且解决事件所需要的各种证据收集劳动,与嫌疑人有技巧地套话,哪一个都不是性格阴暗的我能自如运用的技术。
“那就交给我吧!看我让这个社团复活起来!”
稠梨突然吐出漫无边际的豪言壮语,随后心情很好般在我的颈窝蹭了起来,真是喜欢过剩肌肤相亲(skinship)的人。
“但是稠梨你,先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推理吧?”
“你知道吗学姐,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可以通过勇气、想象力和一丁点的金钱来解决。”
“哈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就赶紧开始吧!”
稠梨覆上我操作鼠标的右手,自作主张点开了最上方的主题。
发帖日期在两天前,从发帖人ID(学号)来看,似乎是与我同辈的三年级生。
“嗯嗯……不行,每次看到挤成一堆的字就偏头痛,还是直接把当事人叫过来吧。”
“诶?等一……”
在我扫视完第一段的内容前,稠梨已经强硬夺过鼠标,嘿咻一声点开了发帖人资料。
“班级姓名手机都有好好填上,正经的家伙。三年四班的马…铃薯……这是在搞笑吗?”
“一、一定是网名吧。”
我额角渗着冷汗回答。
十五分钟后,马铃薯同学于社办的待客沙发上落座,露出了仿佛春风轻拂河畔的和煦笑容。
“比起两年前,冷清了不少呢。”
隔着眼镜镜片,他眯起眼睛四下环顾,语气中带有淡淡的怀旧情愫。
从五角柜中取出微妙游离于保质期底线的红茶茶包,丢进一次性纸杯冲泡。我一面向他询问:
“请问你以前就来过这里吗?”
两年前,大概是在我一年级的时段,那时候我还尚未入社。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位健康蔬果同学与推研的渊源比我还深。
“在我刚入学这所高中的时候有陪朋友过来一次,当时的社长真是精明强干的人,干脆利落就解决掉了事件,让我很是仰慕。可惜那之后就没有碰上任何麻烦,找不到来这里的机会。”
“但是现在你不是过来了嘛,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件了吧!”
双腿交叉坐在钢管椅之上的稠梨毫不怕生,倒不如说有一种洋洋得意的气势。往好的方面解说,她似乎是不会拘泥对高年级应尽的礼仪的类型。
好在上至姓名下至性格看上去都很人畜无害的马铃薯同学没有介意稠梨直截了当的问话,用阳光普照大地般的温柔声线回答:
“没有错呢,就在前些天,遇到了稍微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没错,匪夷所思。
等待马铃薯同学从家中赶来的时间里,我在皱果要求杂谈的纠缠下,坚决重看了一遍委托的主题,那段用300字描绘的场景除了匪夷所思以外找不到任何形容词。
将事态概括起来还是很方便的,简单来说,这位马铃薯同学的房间……
“哈?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绿色?”
稠梨发出惊叹,之前我向她复述网页内容时,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那算什么,你突发性色盲了吗?”
“哈、哈哈,”马铃薯干笑着,“老实说第一次看到时瞬间真的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不过不管带多少个人去看都一样,只能说房间本身彻底变成了绿色。”
“哇——是灵异事件呢,学姐。”
稠梨转头对我说。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吧。”我冲她摇头,随后望向不断往红茶里添加砂糖的马铃薯。
“请问,所谓‘房间整体变成绿色’到底是什么概念,房间被刷了绿漆什么的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还更叫人安心一些,不过没有这么简单。”
马铃薯捧着砂糖饱和的红茶苦笑起来。
“首先是四壁和天花板被贴上了绿色墙纸,地面则铺上一层翠绿毛毯,柔软度相当舒适。衣柜和桌子倒是真的刷了绿色油漆,然后是房内所有东西,被单,枕套,窗帘,坐垫,坦白说连我的内衣裤都被换成了绿色的。”
“在一夜之间?”
“没错。”
“真是大工程呢。”
而且到底出于什么理由才有做这种事情的必要啦。
在我头脑中浮满问号时,稠梨不知从哪边淘出记事本,开始像模像样地问询起来。
“房间内的东西有少吗?”
“我一开始也担忧这个,不过检查一遍过后,发现非但没有丢失,倒是多了不少东西,像是书本的绿色书皮,自动卷笔刀的绿色毛线套什么的……”
“做到这程度只能说是偏执了……你说的一夜之间,那天晚上你没有睡在房间里吗?”
“当天我的一个友人的生日,由于只有我是一人在外租房,朋友们都聚集到我家开生日PARTY。那个时候正临周末,大家玩得非常疯狂,还有人带了烈性酒精来,从晚上11点起我就丧失记忆,早上醒来时,发现所有人都横七竖八躺在客厅,进房间换衣服的时刻才发觉到异变。”
“换句话说,犯人就是乘着大家全部醉倒的时机作案的吗。不过给天花板上墙纸可不是一两分钟内能了事的工程,难道不是大家为了耍你一个人而全体谋划的吗?”
稠梨咬着铅笔,突然提出了和我内心想法相同的疑问。
然而马铃薯摆了摆手笑道:
“他们是不可能有这种团结力的。”
“啊,说来参加PARTY的有几人来着?”
“除我以外,包含当日的寿星一共五人。”
“没有人在半夜听到奇怪的声音什么的吗?”
“这个我也问过了,很遗憾大家都睡得死沉。”
“唔……那个,开始聚会前,门窗是锁紧的吧?”
“门自然有上锁,窗户……我家在8楼,公寓外墙光滑得像溜冰场地,爬不上来的。”
“什么!你居然一个人住公寓……不是这个,这样一来,不就只剩下内部犯案的可能了嘛!”
稠梨相当不满地瞪着马铃薯,后者则毫不介意地点头说道:“我想也是。”
“五人都是你的友人吧,会做这种事情的家伙你心里没数吗?”
“这个……”马铃薯露出为难的神色,“首先把房间变成绿色这点实在太让人不解,我想不出任何一人有做这种事情的理由。”
“呃……”
看到稠梨陷入僵局,我试着从旁提出建议。
“确定是内部犯的话,还是从友人那边一个个问询过来,以此寻找线索吧。”
“诶?不要啦,好麻烦……”
没想到稠梨一口回绝,你到底有没有通过测试的决心啊?
不过委托既是她一身承接而下的,我也不方便多嘴什么,只能退到一旁默默观察。
稠梨思考了片刻,突然两眼发亮抬头看向马铃薯,问题的内容让我差点打翻手中的杯子:
“会不会是你死去的女朋友来作祟?”
哈哈哈。
马铃薯干笑了三声,随后一脸肃穆地答道:“我没有女朋友。”
“诶?这样吗?明明长着一张有五个女朋友也不奇怪的脸,果然是被名字拖累了吗?”
你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我在心中猛烈吐槽。
然而当事人的马铃薯却显得肚量惊人,仅是羞赧般搔了搔后脑。
“说来惭愧,我似乎在喜欢……恋爱……这方面稍微有些迟钝,说是恋爱白痴也不为过,如果没有当面用很夸张的形式表达出来,就完全注意不到别人的好意,这方面我也经常被友人们说教。”
“哈啊……”
稠梨像是看稀有物种般眨眼打量着马铃薯,最后得出“算了这种事无所谓”的结论。她用手掌捂住脸,再次发挥天生优秀的身体协调性将椅子后倾,两脚悬空踢动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她发出“呼哈”一声吐息,放下了手掌。
“完全没有灵光一点的感觉,果然还是有必要去找一下那五人吗,连名字和脸都不知道……”
“名字和联络方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马铃薯掏出手机,似乎在查看电话薄。按到一半时候他突然“啊”了一声,笑眯眯地把手机荧幕举给我们看,“这是我在生日当天拍的照片,里头五个人就是我的友人。”
照片中,确实有头戴生日帽,脸上涂抹着生奶油的三女两男对准镜头傻笑。
“咦?”
稠梨本来只是兴趣缺缺地一瞥,不知留意到什么,突然粗鲁地抢过手机,以像是要将LED屏幕烧穿的专注视线盯视着照片。
三秒后,她一脸平静地将手机还给了马铃薯,同时用手指点了点照片左下角一位打扮风尚,长发染成漂亮栗红色的少女。
“犯人就是这家伙吧。”
“诶?”
我和马铃薯同时吓了一跳,马铃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为什么说她是犯人?”
“嗯?理由暂时不能说,但绝对是她没错,不信你打电话确认一下。”
马铃薯狐疑地看了看稠梨,又看了看我。我手心开始冒冷汗,完全不能理解光凭那张照片稠梨能推理出什么……不,稠梨的情况,只是随口乱猜的可能性也满大的。
在我忧虑之际,一边上稠梨还在不知死活地催促马铃薯,马铃薯虽然看似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无奈地拿着电话走出了社办。
三分钟后,他涨红着脸走了回来。
我很难判断他是被气红的还是乐红的。
马铃薯表情歪曲地看着稠梨,嗓音变得有些干涩:“真的是小枫做的……”
什么?!
我诧异地转头看稠梨,后者出乎意料没有开始夸耀的长篇大论,只是坦然点了点头。
“那,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很感谢这次事件你们的助力,推理研究会并没有丧失锐气呢。回头我会将详细情况反馈到校网专栏上的,那就先失礼了。”
马铃薯摆了摆手,一改冷静做派小跑着离开了校舍。
“突然那么匆忙地去做什么呢。”
我歪头目送他的背影。
“去告白或者接受告白了吧。”
“告白?”
我看向一旁的稠梨,后者大大伸了个懒腰。
“这下子我也成为正式社员了呢。”
“等一下。”我抓住稠梨的袖口,“我还没有认可呢。为什么能从那张照片中知道犯人?”
“其实我也是猜的,没想到真的会宾果。绿色的房间,红发的少女,对恋爱顿感的学长,这不是只能联想到一件事嘛。啊,因为学姐不熟悉灵异,所以不知道吧。”
“灵异?”
怎么会和那种东西扯上关系。
“是有一段年历的都市传说哦,听说长时间看惯绿色的人,会非常想看红色。”
那么今后也多指教了,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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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