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作者:徽派小宅
更新时间:2012-08-05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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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徽派小宅 于 2012-8-20 02:36 编辑


(二)


「岭——岭上开花!大将战终了!」


呆坐在电视机前的憧终于回过神来。


从先锋战开始就无法驱散的绝望感依然驻留。


她们来到全国大赛的决赛赛场,却自开局起便奠定了失败的基础。若非宥在力量差距略小的次锋位置拼了命地抢分,暂时改变排位,憧认为自己一定会在中坚战被竹井久的单骑自摸击飞而送白系台一个三连冠。


南三局才恍恍惚惚地胡了一把四千点,最终让阿知贺拖着不到三万分的残躯踏入副将战——自己的表现,真是差得可以。


都是因为撑不到最后的自己,稳乃才会在三名十万点以上的对手面前,以三万六千分的姿态迎战。


虽然稳乃笑着拥抱了面露疲惫的灼,紧握着拳头信心十足地冲向了对局室,憧也是看见了的。大家都紧紧盯住屏幕上的对战实况时,憧正被内心翻卷的罪恶感逼得要吐,视线一偏便将稳乃的神情收入眼中。


憧登时害怕起来。


那个六十次倒在魔物天江衣面前仍能复原成最佳状态迎接下一局的高鸭稳乃,只是看着牌桌上陷入绝境的队友,眼神就空洞了下去。


因为灼的下家的那个人吗?


可稳乃的脸上并无怀念,亦无棋逢对手的快意,只是愕然。


近乎失神的愕然。


憧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稳乃还能在三分钟后显出那般不要人操心的样子。


仔细想想,从自己回到准备室的那一刻起,整个队伍的气氛就不对了。恐怕不是巨大点差带来的危机感——赤土教练在前一个晚上就做出了「只要享受比赛就好」的要求——而是经历了那种比赛的三人所带回的,赛场的死亡气息。


魔物们的舞台,本非她们这些凡人有资格踏入。


如今凭借要与谁再相见的决心,真正来到此处,才发现决战的舞台和想象中的恐怖迥然不同。


已经不是区区恐怖二字所能形容。


憧先稳乃一步尝过那炼狱一般的绝望感,因此比赛结束之时她反倒是高兴的。或者说,她挺希望比赛能早些结束,就算被击飞,也早些结束吧——


清澄的大将,是凌驾于那个竹井久之上的、超越了常理的存在。


在那个人的逼宫下打完整场比赛,不如一上来就以最惨烈的方式做个了断。


当然,稳乃的话,不可能有这种想法的。


她只会带着充满蓬勃活力的笑,将发黑的希望一肩扛起。


「大将这个位置,必须要由能让所有人放心的人来担当,即使个人能力不完美也没有关系……无论前面的选手犯了什么错误,最后都会演化为大将的压力,所以这个位置的选手,是背负着一切罪责、同时又要尽最大努力争取最终胜利的,殉道者。」


赤土教练说过这样的话,那时的大将候补是高鸭稳乃与鹭森灼。教练稍一犹豫便选择了前者,理由是那个冷静的二年生已经担起了部长的责任,在缺乏压倒性战力的队伍中,没有再充任大将的理由。


——稳乃,确实是这样的殉道者。


就和过往的千万英烈一样,她赶赴刑场之时,嘴角带着笑意。


如今煎熬终于过去,憧急忙离开准备室跑向赛场。优胜的清澄已经全员聚集在场外,围不住的热烈气氛感染着每一个角落;早有准备的白系台和波澜不惊的永水则不见踪影。


于是赛场外分出两极。一极是沉浸在欢悦中的清澄,一极是背对清澄低下了头的高鸭稳乃。


憧脚步一沉。


比场上的绝望更能令她感到恐惧的,是稳乃不再神采飞扬的眼睛。


「小稳!」


「啊啊,是憧啊,抱歉,没能扳回来呢……」


本打算自己走回准备室的稳乃没料到会有人来得这么快,一愣,随即挠着脑袋,讨饶般嘿嘿笑着。


如果我说,这种笑容比眼泪更让人心痛的话,你可以向我展现真实的自己吗?憧张了张嘴,终究是说不出来。


对啊,即使经受了炼狱的洗礼,也依然能笑得单纯,也依然能向外界散发着独属于她的温暖和光亮,这才是稳乃……这才是……


但,不正是为了守护这样的高鸭稳乃,新子憧才活得不像自己吗?


不正是为了使自己看上去也有和高鸭稳乃一样的活力与勇气,新子憧才强迫自己忽视高鸭稳乃不经意间表露的脆弱与孤独,不听从真心将她拥入怀中,而是仿照她鼓励人的方式,寄希望于冰镇的大杯麦茶吗?


想到这里便清醒了一些,憧登时觉察出自己的感受不对。


今天的稳乃,笑容中失却了一贯的天真;她是真的在强颜欢笑了。


就要燃尽了吗?


就要沉寂了吗?


就要离开我了吗?


「——小稳!」


下意识间憧抓紧了稳乃的衣袖,把对方吓得不轻。


「憧?你怎么了?」


面对这种毫不掩饰关怀的疑问,憧想不出答语,紧咬的嘴唇也不允许她做出回应。她只能把她的袖口死死攥住,仿佛一松手那人便会消散成空气。


什么……啊,明明……是我来安慰你才对,为什么会变成,我先哭出来,这种不对路的局面呢……


「……憧?」


「我没事,小稳,只是比赛输了,毕竟,还是……」


还是想哭一场。


但理由并不是输掉比赛。


憧放任眼泪滴落在二人中间的地板上。一点又一点,有散布的,有连在一起的,错综纷繁,像她被压抑十年的心绪。


稳乃是带着怎样的表情等着她结束啜泣的,憧不知道。


「……果然好多了,谢谢你,小稳,在这里这么做的话,确实是很丢脸的呢。」


「呀哈,我是没什么关系的啦,你觉得缓过劲来就好。」


显然稳乃是愣神了的,此刻正用标志性的「W」字形嘴圆场。


「不过,果然还是输掉了,输给小和的学校……」


「嗯,我们没人参加个人战,也不存在正面对话的问题……还真是刚刚好,你是中坚,我是大将,都是最靠近小和的位置,到头来还是没能直接一起打麻将。」


每次提到那名初中时告别的友人,稳乃总会露出少有的寂寥。憧便不禁幻想,若离开的那人是自己,也会得到这般恒久的关注么?


强烈到可以为了再见她一面,重拾三年未碰的麻将,在短短九个月间挣扎着成长到足以站上全国舞台程度的思念?


「我想……那说不定是好事吧。我没能,碰上她。」


从口中呢喃出这样的话语,憧被自己吓了一跳。


到底,从内心最深处来说,并不是稳乃那样坦荡的类型,也没办法在麻将桌上抛下所有的恩怨,简单去享受过程,所以和睦地打麻将、或者至少作为比赛的对手堂堂正正相互竞争这类事,根本做不到吧?


想质问她。


想责备她。


想带她回来,如果这是稳乃的心愿的话。


「呐,副将这个位置也很为难呢,看上去那两个学校也没放弃在这个位置实现击飞对手的计划呢。」


所幸稳乃无心深究,话题很快转移到比赛的细节上。如同之前的练习赛后,稳乃无论输赢都会把总结放在第一位,意外地是个擅长归纳和学习的家伙。


这也是她进步如此神速的最大原因吧。


「果然麻将很有趣啊,当时加入俱乐部真是正确的选择!」


「咦?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有了麻将才认识了这么多的朋友,有了麻将才来参加了这么有意思的比赛,有了麻将才发现我还有能做好的事情,这就是最好的事啦!」


憧默语。因那过动的秉性而几未得以与人深交的稳乃,假如错过了麻将,又要以什么方式填补身边的空白?


那么,如果没有麻将的话,自己会成为稳乃的唯一吗?


并不以麻将为契机而相熟识的二人,如果那天面对漆黑的校园后门选择开几句玩笑然后离开,是否就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在时间的送行下逐渐熔为一体?


也正是因为麻将,带着对自己的恨意,和稳乃在小学结束时说了再见。


曾经让二人变得更亲密的可爱的麻将,变得很讨厌;向往着稳乃却没有那份坦荡,没办法收回前言的自己,果然也很讨厌……


憧所不能否认的是,稳乃在麻将的世界里,得到过快乐。


可命运的剧本喜欢转折,在追寻的快乐尽头等待的往往是毁灭性的痛苦。


这笔交易,值得做吗?


想通的时候,早已失掉选择的权利。


就像憧在阿太中学出席完开学典礼,于孤单的放学路上远远望见她和那名樱发女孩一路说着笑着跑回家,便收起了已翻开盖子的手机,猛然察觉自己再想变成稳乃的影子也无法阻止她远去的脚步时,醍醐灌顶一般。


稳乃本身便是光源的话,哪会存在影子呢。


早些想通的话,用真实的自己去面对就好了。


可那是维持了六年的谎言,最终,不忍心亲手戳破。


憧来到阿知贺后稳乃发现了她的改变。可中学三年未见,又是女孩子易感的时节,什么变化不能出现呢?稳乃依旧当她是小学的那个憧,只未料「像从前那样对我」与憧的真意背道而驰。


我是这样的,真实的我,是这样的……小稳,你对真实的我怎么看呢?


得不到答案,名为新子憧的孤魂便只能继续在迷失的深渊中飘荡。


「对了小稳,你不去跟小和打个招呼吗?好不容易又有见面的机会,而且决赛相见的诺言也已经实现了嘛。」


「对哦,我都忘记了!可是她们整个部的人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这个时候……」


「小稳什么时候变得畏畏缩缩的了?走啦!」


为什么面对她你就能犹豫、就能顾左右而言他?


憧感觉心底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在疯狂滋长。


她只好拉住使劲往后退的稳乃,走向十几步之外的清澄高中麻将部成员们。


否则,新子憧会失去心中的高鸭稳乃;她是这么坚信的。


「小和!」


「啊,你难道是……憧?」


或是惊诧于与分别时相去甚远的打扮,原村和沉吟片刻才做出猜测。而让谨慎的她做出判断的最终原因,还是那名少女拖着高鸭稳乃且没有得到任何反抗。


「呜哇!小和,好久不见!」


提到与和相关的事情就容易大脑短路的稳乃,见到真人之后更是控制不住。上次就夸下了「决赛再相见」的海口,多亏众人齐心协力总算没让这句话徒有气势。这回该比赛的也比赛完了,好好的旧友重逢,说点应景的话回忆一下美好童年就有这么难么?憧叹口气。


「小和的表现真是非常精彩,清澄的各位也无愧全国冠军的称号,今后还请多指教了!」


说完憧也觉得自己虚伪。不是以对手而是旧友的身份相见,只盯着和一个人就足够,怎么总喜欢扯上周围呢?


「哪里哪里,我们才是,成为冠军之后也不能疏于请教呢。你说是吧,原村同学?」


牌桌上气贯如虹的中坚——竹井久仿佛嗅到尴尬的气味,摆摆手接下了这一句。


叫姓氏,是为了把我踢到那边去吗……和在心里对部长的「机敏」表示无奈。


「是这样的——说起来,真的很久没能好好说上话了,不如明天出来聚一聚?比赛可是很累人的,稳乃都快要站着睡着了呢。」


「呃?啊,小稳……这还真是失礼了。」


憧慌乱地望向稳乃,几乎在同刻稳乃也重心不稳地倒在了她的背上,令她不敢转身,也不好伸手去扶。


虽然阔别,和却听出,憧的语调开始呈现出不自然以外的异常。


「没关系没关系,很正常的事。憧也是住在主办方提供的酒店里的吧?不如就一起到三楼的自助餐厅吃午饭好了?看起来稳乃相当需要好好休息呢。」


和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向憧移动,认真地履行旧友的义务,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不,不是紧握。憧忽然发现手心里传来酥麻的触感。


和修长的手指划下一个个字符,最后连成一句憧不愿提及的话语。


「……今天大家都很辛苦,还是以休息为主吧。憧的队友们还在准备室里面吧?早点回去比较好。」


抱在胸前的埃特潘似乎充当了掩体,清澄的部员们都没有表现出异样。和留下不冷不热的嘱咐后便放开憧的手跟着咲离开,脚步声渐渐微弱,憧却一直维持着二人握手时的姿势。背后稳乃轻柔的呼吸和安睡的呓语就像定身术,将憧缚在原地。


那是什么意思?


瞳孔呈现出可怕的发散状。


那是什么意思,小和?


好不容易才等到重逢的一天,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不希望稳乃她受到伤害,这一点,你不也是知道的吗?


清澄麻将部成员们早已走远,可原村和那句没说出口的疑问还锥在新子憧头顶。


「为什么你,还是没变」?


——不改变的话,怎么能让她察觉到你的心意?


就好像是这么问了一般。


可是改变的话,又要如何守护?如果能留住那份温暖,即使无法传达真心,也是很好的结局……


憧没发现,或者说故意不去理睬,灵魂在这样的诘问里抽痛。


如果传达出去了,稳乃并没有拒绝的话呢?也一样,可以安心地守护。


——并非没有考虑过此类可能。但憧明白,从那条晚秋覆盖下的归家路途中明白,一旦说出了口,无力支撑面具的自己,也会无力坚守最重要的宝物。


憧和稳乃之间隔着一堵玻璃墙。墙是隔阂也是壁垒,墙的这边有无尽的险恶,但只要墙在,憧就有信心让稳乃的世界不受污染。为了留住她笑容里的阳光,憧可以在玻璃的这边奋战,即使连彼此的说话声也听不见,只要稳乃安好她就无怨无悔。


况且,在玻璃的逆光作用下,任何时候她都可以骄傲地说出「我没问题」的谎言。


可若是失去了墙的阻隔,新子憧又有什么把握做出守护的承诺呢?


奢侈的矛盾心,什么都解决不了的无力感,早有预谋的苦痛爆发,难道自己没有分毫预感?


知道会来的,也决定就这么做了。在那个人面前,掩盖起自己知道或不知道的伤痕,做出与她一样的表情,陪着她,笑在春日的轻风中。


如果不去模仿,憧只会迷茫得更厉害。她是不擅伪装的,让她凭空构造一个不露破绽的新子憧出来,不现实。


人是要堕落到怎样夸张的境地,才会不知道本来的自己该是什么样子?


和口中的改变,于憧而言,是回归。


可回家的道路,早被她同时带着眼泪和笑容,亲手封死。


新子憧,你是扭曲到了何等癫狂的程度啊。


憧对自己冷笑,眼角却有咸咸的液体划过。


湿润的刺骨感将她拉回现实,稳乃倚靠着自己的幸福,真实得不可信。


还是说,她也终于看见,这么多年的积淀后,自己对于幸福的渴求,已非稳乃无意识的依赖所能满足?


那幕玻璃墙,是为了替高鸭稳乃挡住新子憧,才存在的吗?


憧却沉醉于,自己宁可受伤也要守护稳乃的,美好的童话故事中。在考虑童话成立的可能性前,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只剩下眼睛露在泥潭外边了,只要能看见她充满自信与活力的笑,看到她「没问题」的口型,就甘心继续堕落。


高鸭稳乃会没问题的。


因为新子憧会有问题。


是这样吗?


万一有朝一日,连仰望她,都成为奢望?


……那时,整个坠入地狱的自己,也并不会,妨碍到她吧……


都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在和质问自己的时候,会做不出回应,会全身颤抖呢?


「……小憧?稳乃睡着了?我们先回宾馆吧?」


松实玄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憧一怔,赶紧收拢思绪,深吸一口气。


「嗯,小稳大概是太累了。」


「你先别动,我们架着她回去吧……嘿咻,好了。」


背部的压力突然消失,空泛涌上,随之而来的却是超然的解脱。


——是比赛,打得太混乱了吧,连心情都收拾不好了……


找着自欺欺人的借口,憧挺直背,转过身来。


身高相仿的松实姐妹承起了稳乃的重量,灼和赤土教练也来了。


只是接人回准备室而已,被我拖的太久了呐。


明天,和她见面,就好了……


只要稳乃能见到她,一切就解决了。


憧就要连目光都无法投到稳乃身上了。


按下翻卷咆哮的本我的怒吼,憧不禁嘲笑自己的神经质。


两天后她的疑惑则是,那天神经质的新子憧,怎么就看不见,和的瞳孔深处,也像自己那样,有一个烙印一般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身影?


小和,你啊,读得懂吧?


现在我的姿态,就是所谓的改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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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


回忆过去这么美好的话题怎么可能虐啦~

一节进行时一节过去时这跳跃感就好棒的

主要是小宅想起了小学时代的铁三角然后写着写着就泪流满面写不下去啦……但这说明是温暖的回忆啊所以一定治愈的~

为什么不标明CP呢诶呀……

苦逼AKO好萌啊告白成功就不好玩了(不对)

于是下次更新应该要隔蛮久,上课日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

那么感谢阅读,小宅滚去写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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