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守住門口的軍士距離最近,立刻被波及。只見他無聲無息地倒下,生命的能量轉瞬間便被魔獸吸去。
其實我們距離頗遠,即使立刻『變身』出手,也救不回那個軍士的性命,他不是被魔獸吸去能量,便是被爆炸波及炸死。可是眼睜睜看著人類在自己面前死去,不是甚麼舒服的事。
這時魔獸也已經發現我們,都捨了驚慌奔逃的民眾,幾度五彩激光向我們攻來。我一把將距離最近的蕾奈推開,以檀木弓光箭射穿了魔獸的激光光束。
我能瞬間『變身』著裝、召喚武具,起動速度比大部份魔法少女快,可能是沾了以前操縱時間魔力的光。不過下一刻,杏子、蕾奈和萌盈都『變身』完成,高竹蕾奈當機立斷,佈置結界,把房屋和魔獸都圍進來。
這一切都是在極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我們已經盡力安排,不過外頭的民眾看去了多少,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了。
蕾奈的結界是無限展開的方格地面,上空浮著一個個巨型方塊,沒有雲朵也沒有照明物,空間是均勻的亮灰色,倒是不刺眼。那些方塊是真實的,可以踏上去,也會被激光射成像素。
「想不到還要幫橫須賀市收拾殘局。桐谷理香不來嗎?」高竹蕾奈右手一伸,一台台重機鎗從地下冒出,在她身前排成扇形。她扛起其中一挺重機,向魔獸近距離掃射,首當其沖的一隻魔獸轉眼間便被打得蜂窩一般,在詛咒般的轟鳴中倒地。
在蕾奈的掩護下,北川萌盈一聲輕叱,從她身邊搶出,踏著結界的方塊作墊腳石,迅速躍高,掄起巨鎚往一隻魔獸的頭上就轟。巨鎚在萌盈的手上輕如羽毛,但砸在魔獸身上卻極重。『噗』的一聲悶響,魔獸的頭被轟去了一部份,看起來猙獰可怕。
真是,可憐魔獸是做甚麼?!我射出圓所賜的光箭,心神進入『定』境界,閱讀魔獸氣息的流動,每一箭都射向魔獸的要害。我的箭掩護了杏子,杏子的長槍化作千節,槍頭沒入一隻魔獸的咽喉。
有萌盈和杏子珠玉在前,我稍稍退後,好發揮弓箭的長距離優勢。蕾奈的想法和我一樣,挺起重機鎗,和我一起掩護近距離攻堅的萌盈和杏子。
就在我以結界中的亮黑色方塊為掩護射箭時,我忽然看見,建築物屋頂上蹲了一個魔法少女。
那是個淺棕色長鬈髮的魔法少女,身型修長,眼神凜然。衣裝是蛋清色,以海軍藍色滾邊,馬甲在後綁住固定的絲帶也是同一色系。裙襬隱約看見精緻的蕾絲,短馬靴則添上一絲屬於戰鬥服裝的硬氣。沒有多餘的髮飾,只斜戴著一個小禮帽,也隱約看見海軍藍色的緞帶飛揚。
她的氣息,和指揮部中的那個魔法少女是一樣的。
這身打扮比萌盈還要華麗幾分,真看不出她與軍方有任何關係,但那下蹲察視的姿勢又非常端正,透著軍隊肅殺的氣氛。
我張開白色羽翼,沿途射倒了一隻魔獸,才成功上了屋頂。
降落在那魔法少女身邊,我右手立刻扣了光箭,一抬頭,三箭射爆了魔獸的『像素頭飾』。在這魔獸受創倒退的瞬間,檀木弓反手向後,六箭連發,射散另一隻魔獸的激光,把魔獸射退。
「謝謝你,曉美焰小姐。」那魔法少女回頭,對我微笑了一下。
我頓了頓。也對,我們都是報了名來參觀的,軍方的魔法少女自然認識我們。
那魔法少女猜到我的意思,便為我解惑:「我是楢崎淳子,軍階是中尉。」
「楢崎中尉。」我點點頭。
現在不適合行禮,她也明白,所以看起來並不在乎。「焰小姐,你覺得蕾奈小姐把這屋子圈進來,是想我們把瘴氣來源一口氣殲滅的意思,是吧。」
我倒覺得蕾奈可能沒想那麼多,只是想盡量把瘴氣和魔獸圈進來吧。不過楢崎中尉那麼說,或許她已有甚麼章程。
我還以為楢崎淳子想我在屋外掩護她闖入,不料她忽然道:「裏面的東西一定很有趣,不如一起進去?」
這時北川萌盈與魔獸對峙,不知不覺也跳到屋頂上來。我皺了皺眉:「我們可以進去嗎?」
「不用擔心,這屋子裏沒有重要的東西。」楢崎淳子笑道。
原來如此,她是想我們陪她進去。經過『借用』軍武的生涯後,我對進入軍方重地深具戒心。不過如果真要徹底解決瘴氣來源的話,不能不進去。
萌盈掄起巨鎚,一下便把迫近魔獸的臉砸扁,那魔獸在震天哀鳴中掉下樓去。其他魔獸都在稍遠的地方徘徊,趁此機會,我舉起檀木弓,瞄準那天台門洞,射出幾叢亂箭。轉眼間,便聽見裏面傳出魔獸中招的怒鳴聲。
蕾奈和杏子很有默契地留在外頭,『清理』屋外的瘴氣和魔獸。這是蕾奈的結界,地勢對她有利,完全不用擔心。
楢崎淳子召喚出武具,是流麗俐落的瑞士戟,閃著帶藍的銀光,只一劃便把擋路的爛門板削成兩半。再以馬靴一踢,殘骸直摔到屋子裏。
楢崎淳子在潛入時使用了舞空魔法。我心中一動,也小心腳下。
果然,通往這天台出口的樓梯已經被轟爛了,只有幾級樓梯孤零零地吊在門口前。這屋子內部連地下有三層,和外頭窗戶對應;但此刻屋子中心被炸出了一個巨洞,各層樓板的鋼筋水泥都露了出來。各層的垃圾和物品都往地下掉落,形成一個巨大的瓦礫堆。
『察覺到有活人嗎?』楢崎淳子問道。
『沒有活人氣息。』萌盈道。『瘴氣的源頭就在那堆瓦礫裏面,沒有移動的跡象。』
我忽然想起,就在屋子爆炸的前一瞬間,我耳畔彷彿響起了圓的聲音。
--『那個東西』,難道就在這屋子裏?
在造訪橫須賀之前不久,我才跟尾田學姐一起參加了U-20運動會。那時遇到一則物品超越空間的事件,那時引起的空間扭曲,也造成了瘴氣和魔獸的爆發。
瘴氣撲面而來,楢崎淳子揮戟,把其中一隻魔獸的手指全部削斷,萌盈的巨鎚隨即沒入這魔獸的面門,魔獸化成『悲嘆之種』消失。
我們站在三樓僅餘的樓板上,瓦礫堆直陷到地窖一層,我們這立足點有些高。這建築物內部雖然寬敞,卻仍算是密閉空間(魔獸本體無法從窗戶或門洞跑出去,只有瘴氣能向外滲出),魔獸不斷徘徊而衝不出去,激光四射,相當危險。
但不向下走,便不可能解決瘴氣的源頭。
我射出一叢光箭,掩護萌盈和楢崎中尉向前。瘴氣的旋轉更激烈了,又有兩隻魔獸誕生,我們向下躍去,轉眼間便身陷重圍。
楢崎淳子以瑞士戟砍翻了一隻魔獸,但仍被那魔獸臨『死』前的激光射傷面頰和右臂。我幫她以弓箭射倒後方的魔獸,卻不防左前臂被不知哪來的激光帶了一下,劃破了裝束。
有防禦魔法傍身,我倒不覺得有多痛;但血已經開始滲出來了,如果無法以護身魔法止血,這樣一直流下去,早晚會影響持弓的。
魔獸太多,瘴氣太密,激光射程亂七八糟,真是難以應付。
『錚!』的一響,楢崎淳子和魔獸硬碰硬。楢崎淳子的武具並不宜和魔獸硬拼,瑞士戟脫手飛出,化成一道藍光消失。楢崎還沒來得及再次召喚武具,那魔獸的巨手已到,把楢崎掃得橫飛開去。
「中尉!」萌盈死命衝過去,以巨鎚擋住那能致人死命的激光。
楢崎撞倒了一排書架,重重撞在二樓剩餘樓板的一道磚牆上。
失去隊友掩護的我,唯一的方法便是退後,甚至退出屋子,爭取發動箭術的距離。但我距離最近的窗戶也頗遠,張開白色羽翼更會變成激光的活靶子。轉眼間,我便被魔獸包圍,五彩激光從四面八方閃爍,我拼命射箭,才勉強射散了幾道激光。
有完沒完!我拉弓,紫色的魔法陣出現,光箭如雨點般向其中一隻魔獸射去,那魔獸立刻爆炸,成為『悲嘆之種』消失。另一邊卻突然冒出兩隻新魔獸,向我出手。我一分神,腰背間一陣劇痛,整個人失去平衡,被揮飛開去。
『焰小姐!』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檀木弓也脫手飛出,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灰礫落到我的頭上,腳踝一陣痛楚,我撐起身,右大腿以下卻埋在一堆木板和鐵枝堆中,抽不出來。
魔獸再次向我伸出巨手,這時我手無寸鐵,忽然發覺右手似是撐著個甚麼棒狀的東西,想也不想,下意識便抄了起來,灌注了我能調度到的所有魔力,向魔獸的方向就是一擋。
『嚓』的一聲輕響,那魔獸的整隻手腕竟被那物體給卸了下來,那斷手拂過我的臉頰,無力地掉落在我身邊,化成兩塊紫黑的『悲嘆之種』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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