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oklsui731 于 2012-8-10 17:22 编辑
其實叫做當貓咪碰上貓咪似乎也不錯(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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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若妳碰到她
波士頓開始下雪了。
姐姐那裡是不是也一樣,看見一片白色的街景。
其實我不喜歡雪,因為在白色裡,一點點的黑色不是很容易就會被發現嗎?
我不想被發現。
…………但也不全部都是這樣。
這裡的雪和東京不同,大得可以把人給埋起來,放自己站一晚,就能消失。
我知道,不管站多久都不會被人找到的。
就算我根本不適合在白色的雪裡,也不會有人,特意尋找我。
很奇怪吧,姐姐,這矛盾的心情。
若是不用等到雪融,在那之前,能夠被找到就好了。
因為,五月只在春天來一遭。
──denn jeder Frühling hat nur einen Mai
※※※※
這裡的天空比較高。
和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的道理不同,它的確比較高。
才會讓這麼多人以為呼吸了這裡的空氣就能跳更高,讓人更想飛。
在巷子裡被高樓夾著的天空啊,眼界裡看出去只會變得更遠,卻變得更藍了。
藍色的,被困在裡面。
因為天空不會讓你溺斃,所以也就忘了。
根本不該沉溺。
世良真純到美國已經一年,適應性強又擅長結交朋友的她,對這個城市的熟悉度已經不輸給長住於此的美國公民。
每家餐廳對於不同國家的客人收取的小費差異、超市每個月的哪幾天一定會舉行特賣、
布萊恩先生隔多久會剪壞庭院的草皮、外送披薩的波克老是愛繞去廣場偷看美術大學的女學生。
從大到小的,從小到大的,她可真是完全混熟了這個城市。
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她一定馬上就知道。
這樣子很難說是好是壞,她是來唸書的,不是來當FBI的。
所以她不可以啊,一發生什麼事情就想投入搜查,揪出犯人來。
簡直快悶出病來。
夏天的尾巴是最熱的時候,暑氣和她的悶絕妙的融合在一起,讓一切都提不起勁來。
世良躺在學生宿舍房間的地板上,開始鼓起臉頰發呆。
秀哥……不知道怎麼樣了?
赤井秀一深入黑暗組織已經十四個月,據詹姆士所說,臥底工作八個月後赤井就開始陸續將搜查報告交回本部,
至少那時還知道他是安全的,可再後來又沒消沒息……正確來說是消息被嚴格封鎖,不許任何人提起。
世良最後一次和茱蒂連絡,她說,赤井秀一在組織裡的代號是:RYE。
「RYE……耍什麼帥嘛!好痛!!」
她在地上翻滾,然後因為撞到床的柱子而摀著頭,眼眶含淚。
「真純……妳在幹嘛啊?」
「安薇………幫我拿藥膏……」
被世良喚做安薇的女孩子,一回房間就看到好友犯傻的舉動,雖然早就已經習慣了,她還是不由得想著,東方人該不會都是這樣子吧……
「沒有腫起來應該就沒事吧?」安薇撥開世良的瀏海,察看紅起來的那塊地方。
她是世良在中學裡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她的室友,
身材修長,長相甜美,標準一頭金髮的外國女孩,性格卻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不拘小節,
可以很大方的和世良一起在課堂上睡覺,一起因為騎腳踏車衝下斜坡被罵。
一見面就一拍即合,也從沒吵過架,世良還是第一次交到這樣的朋友。
唯一的困擾大概就是,東洋人天生幼齒的長相、西洋人天生早熟的面貌,讓她們有時候會被誤認為一對姐弟,或是差了些年紀的情侶。
姐弟也就算了,情侶可真是彆扭的很,明明從來沒想過要成為這種關係的。
「痛死我了……」
「奇怪,同樣的地方撞那麼多次照理說人體的防衛能力會讓它變硬才對,怎麼妳老是在喊痛啊?」
「妳那套歪理哪來的………」
「為了鬧妳掰來的。」安薇在世良的床上坐下,隨手拿起枕頭旁的書,開始翻閱。
「愛因斯坦的光榮與苦惱……妳老是在看一些很奇怪的書……」
翻沒幾頁,她就放棄了這本裡頭充斥著不明詞句且頁數多達三百多頁的沉重負擔。
「還好吧,是說後面三集我一直借不到,看來有哪個傢伙也跟我一樣,在看妳說的"奇怪的書"啊~」
世良坐回床上,其實她也覺得會去看這套書的人要嘛是拿去作為論文的研究資料,要嘛就是徹頭徹尾的愛因斯坦迷,
本書的作者彷彿是故意寫得那麼枯燥一般,在拒絕讀者。
不過裡頭是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她翻起被安薇丟回床上的書,不知不覺變得專注起來。
安薇也沒說什麼,就靜靜的待著,閉上眼睛假寐,睡了一會再睜開眼來看看世良的臉。
「啊啦,妳這麼認真看書的樣子倒是讓我想到了一件事。」
「嗯?嗯?妳說什麼?」
「麻大來了一個新的留學生妳知道吧?」
「從倫敦帝國理工大學來的嘛~很厲害呢!是要把世界知名的理工學院都讀遍嗎……我是覺得沒什麼必要特地來唸麻大啦。」世良漫不經心的說,明顯沒什麼興趣。
「和妳一樣喔。」安薇移動身子坐到世良面前直盯著她,逼得世良放下手中的書。
「什麼?」
「是個日本人。」
「………這倒是沒聽說。」熟知波士頓劍橋區資訊網的她,對於不感興趣的消息一直是記著但不會去想,更別說是深入了解。
「應該是混血兒呢,帶點紅色的棕髮和天藍色的眼珠,一眼看過去其實像英國人還比較多。」
「嗯…………」好樣在哪裡看過安薇說的人,是哪裡呢?世良歪著頭思考。
「跟真純一樣漂亮得很,散發出來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妳是故意的吧?用這麼會引起我興趣的說法。」
「看妳最近很無聊的樣子,給妳點樂趣罷了啊~」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繼續說了下去。
「她不是很愛說話,除了課業和研究對其他東西似乎都沒有興趣,也沒有特別親近的朋友,因為她實在是太冷了,所以麻大的人都叫她"Ice Queen",冰一樣沒有溫度的女王。」
「為什麼是女王?」
「她比我們大兩三歲而已,雖然跳級不稀奇,但腦科學、基因體學、醫學工程、細胞生物學、生化工程……橫跨各科系領域的驚人專才,以及全部都名列前矛拿獎學金的非人舉動,根本是個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嘖嘖,妳不覺得太有趣了嗎?」安薇兩眼發光,像是找到了寶藏一樣。
安薇妮亞‧克拉克,將「有趣就好」奉為人生圭臬的女子。
不管多麼離經叛道、超越世俗、不合常理,只要有趣,基本全部都可以接受的這點讓世良真純有些頭痛卻又認為這是她最大的魅力所在。
「是很有趣……但我總覺得……」
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在哪裡見過和安薇所說符合的女子。
在日本擦肩而過?在波士頓擦肩而過?
「吶真純,我們去認識她吧!」
「也好……反正最近沒什麼事……」世良走向書桌,打開筆記型電腦。
「查人家課表埋伏這種事我們常做呢~」不管惡整還是驚喜,這一對亂入拍擋在當地的高中、大學都小有名氣了。
「是啊……對了?她的名字是?」
「嗯……SHI……MIYA……」安薇托著下巴,皺著眉頭。
「妳剛剛講那麼開心,卻連人家的名字都忘了也太失禮了吧!」
世良點進麻省理工大學的首頁,這網站她已經看了很多遍了,畢竟劍橋區很多重要的事都扣在它和哈佛大學上頭,有什麼有趣的學術演講她也常常跑去聽。
「啊……首頁上好像就有關於她的報導了……」世良點開連結。
看到照片的同時,她的記憶就完全甦醒了。
「SHIHO‧MIYANO。」世良平淡的唸出安薇想不起來的名字。
「對!就是她!妳找到了啊~」
「我一年前就找到她過了。」
「嗯?妳說什麼?」
「宮野志保……」
名字或許會忘記,可這個人她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妳是來唸書,不是來做FBI的。
就算這句話清楚的在警告她,一切會是多麼的危險。
世良的目光也離不開宮野志保。
她會找到她,並且揪出背後所有的罪行
在波士頓再次下起雪之前,她絕不會讓她,被藏起。
※※※※
波士頓裡沒有所謂的春天和秋天。
一個人彈指響起的"啪"一聲,天氣就跳過了一個季節,氣溫從冷到熱,從熱到冷,變化快速的就像迪奧換掉了整個天空一樣。
被換掉的天空,每天都在選最符合這個城市文化的顏色。
那會是什麼呢?
世良真純覺得,一定是最不適合她正在看著的那人的。
溫暖和煦的橘紅色。
數不清第幾次的跟蹤。
夏天過去了,劍橋區開始染上秋天的色彩。
世良大致上已經掌握了宮野志保百分之八十五的生活。
宮野志保維持著規律的生活,早晨在家裡用完早餐,前往麻省理工大學上課,
她固定坐在教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固定給向他搭話的人三句話的回答,
午餐在學校餐廳解決,有時和教授討論課堂上的問題會忘了吃,或許不是忘了,她並沒有很在意自己沒吃午餐這件事。
下午沒課,她會在圖書館待一整個下午,看書的順序竟然是照著館藏的編號,就連"杜妥克里夫蔓莎魚的生態"這種神祕的書她也照看不誤,而且絕對不會顯露出不耐的疲態。
世良對此大概忍不住在心裡疑惑了七次-她該不會是生化人吧……
如果下午有課,在課堂結束後,她會前往醫學工程的研究室,換上白袍,戴起斯文的細邊眼鏡,專注在裡頭的研究上。
很晚才離開,在附近的超市隨便拿一個離自己最近的晚餐組合,回到家就此結束一天。
很規律,卻也沒像鐘錶一樣的準確。
就如同現在,她走出了充滿現代感的麻省理工大學,沿著蔚藍的查爾斯河畔,來到充滿人文氣息的哈佛廣場。
世良已經來過這裡很多次了,從她來到波士頓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來到這個全美國最著名的書店街,
在Coop Book Store待了一整天,把茱蒂耳提面命交代她要優先辦理的住宿手續給全都忘光了。
幸好她的室友安薇妮亞是不太會去在意這點事的個性,即使世良大半夜的才在整理行李,她也照樣睡得著。
熟悉了環境之後,她就更常來到這裡,甚至和廣場上表演薩克斯風、吉他、烏克麗麗的街頭藝人們都熟稔了起來,有時……她也會在這裡表演一些截拳道。
「我……該不會在這裡算有名吧?」
一來到哈佛廣場,就有幾個人開朗的向她打招呼,世良才意識到,東方人的黑髮有多顯眼。
相比之下,淡棕色的宮野志保瞬間就融入了人群之中。
在這裡,我根本一定會被發現嘛!
「大叔,我要這個,不用找了!」
她拿起街頭攤販擺著的一頂海軍藍漁夫帽,馬上戴了起來。
至少這樣就不會太顯眼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戴起帽子來是什麼樣子啊……根本沒空照一下鏡子說。
到底還是對穿著打扮很在意的女孩子,世良邊調整著帽子,邊繼續跟著宮野志保。
她站在書店的一角,斜靠著木板紋路的牆壁,低垂著頭翻閱著一本書。
站得有點遠,看不太清是本怎樣的書。
上個禮拜她將開始跟蹤宮野志保以來,所得到的資訊整理成一份繁複的報告,
先不論她的生活,從宮野志保在麻大所接受的教育,選修的課程,接觸的教授研究領域,她得出了一個結論。
宮野志保在組織裡,是有著重要地位的科學研究人員。
她的知識、她的思想、她敏銳的吸收著的資訊,即使在FBI的科學分析組中,世良也難以找出能勝過宮野志保的人,
她不是廉價的天才,是貨真價實的,或許足以影響"進步"的天選之人。
但她在做什麼呢?
殺人者─────
「那種藥………」世良握緊了手,到指甲都掐進了肉裡。
她靠著自己的能力追查到宮野志保的身分,再藉著和茱蒂的通訊交談,
間接推敲出了這個世紀以來組織開發的新藥中,半數以上少不了宮野志保的名字這個事實。
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在一瞬之間,就奪走平和的日常,卻仍像普通人一樣,站在這裡。
根本不是什麼冰之女王,是魔女。
冰做的女王沒有感情沒有溫度,但也不會去害人。
而冰做的魔女,只為了自己,就能用冰雪掩埋一座城市。
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秀哥說過的……別被感情沖昏頭……」她安撫自己劇烈的心跳。
等待著機會,她確信宮野志保的居所一定有FBI尋找多年的證據在。
當機會到來,世良會毫不猶豫,逮捕她。
不知過了多久,街道上起了一層薄霧,緊接著是細微得如針般的薄雨。
打在身上也毫無感覺,卻轉瞬間就濕透了。
那跟宮野志保身上流逝的時間一樣,一回過神來,暮色已西沉入海,夜晚的劍橋區街道,因為起了一層霧,更像是在英國一樣。
她闔起書本,走出店外,緩慢的撐起一把傘,在雨霧的街中走著。
這樣子讓志保有點想到貝克街,十九世紀,工業革命後像停不住的火車頭般不斷進步著的倫敦,
煙囪排放的廢氣形成銀灰色的霧,染色了倫敦的建築,雨落成汙濁的水積蓄在道路上,在灰暗的光景之下,卻來往著光鮮亮麗的人們。
急速蒸發的繁華,是最適合醞釀犯罪的溫床。
There's a hole in the world like a great black pit.
And the vermin of the world Inhabit it.
And its morals aren't worth what a pig could spit.
And it goes by the name of London.
沒有哪裡比得上倫敦。
即使離開了倫敦,她的心卻仍是陷在洞裡。
波士頓是溫暖和煦的橘紅色,最不適合她的顏色。
志保在看不清他人,也看不清自己的霧中走著。
但在距離住所還隔著一條街的巷子邊,她卻突然……………
※※※※
世良看見她一如往常走進超市,比以往還要多花了一段時間才出來。
卻不是往前進,而是快步的往回走去,她感到一陣納悶。
就跟秋天根本不應該起霧一樣,平淡的日常在今天不斷被違反。
宮野志保彎進了一條小巷子裡。
世良跟了進去,躲在一旁堆積的雜物後頭,偷偷的窺伺著她。
將傘夾在脖子上,她騰出了兩隻手的空間,在巷子盡頭一件廢棄家具上擺放的紙箱裡抱起了一隻貓。
「貓…?」又是一陣納悶。
然後一隻貓、兩隻貓、三隻貓,那小小的紙箱裡頭竟然裝了三隻貓。
簡直像在變魔術一樣。
宮野志保從超市的塑膠袋裡拿出一個裝滿牛奶的奶瓶。
她搔了搔小貓的下巴,小心翼翼的餵食著牠們。
幼貓必須喝貓咪奶粉泡的奶水-溫度約在35度到37.8度之間───
世良的腦中突然閃過在寵物頻道上看過的資訊。
而且她覺得,宮野志保也知道這件事。
瘦小的,才出生幾週的小貓張口,很快的奶瓶就空了。
吃飽的小貓依偎在一起,似乎快要睡著了。
宮野志保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牠們。
什麼也不希望注意的藍色眼睛,變得不再是冰了。
從,原來她也會笑以後。
─────────乾淨又溫柔的湛藍眼瞳。
宮野志保留下了傘,往巷子外走去。
雨滴下在她的身上,很快就將她給打溼。
她回頭了一次,笑以後,竟然也會擔心,皺起了眉。
走了幾步,再回頭,喃喃唸著對不起的聲音,滿是不捨。
明明已經到了巷子口了,宮野志保卻又再回頭,筆直的走回到巷子尾,摸了摸貓,才像是下定決心般的,閉著眼睛衝出巷子,也不怕會跌倒。
這一連串的舉動讓世良真純差點沒笑出聲來。
但她是不會笑的,她怎麼可能,因為組織的人而笑。
世良撐著傘走進巷子裡,看著宮野志保細心照料的小貓,傘下的牠們感受不到薄雨的冰冷,
見到人的手指就靠了過來,一點也不怕生的貓,還不知道人類有多可怕。
「………冰之魔女……對你們……」
「該不會是藥物實驗吧?」
「痛!」手指被咬破了皮,流出血來。
貓不再親近她。
「……為了她的事情生氣嗎?」世良舔著手指上的血,想起宮野志保的笑容。
腦袋像是跟著起了霧一樣,她迷路在其中,走不出去。
她想起一幕歌劇。
這世上有個大洞 一個深不見底的黑坑
人間害蟲皆棲息於此
道德敗壞 豬狗不如
它的名字就叫倫敦
將美好事物毀於污穢與貪婪
人類的邪惡更勝於秘魯的珍寶
But there's no place like London.
這裡當然不是倫敦。
陰暗污濁的氣息蓋在狹小的洞裡。
掩蔽了她一直看在眼裡的世界,如果一個人的價值觀真的可以去評斷世界。
她的世界就不會,和活在倫敦裡的宮野志保有所交集。
不會在嘗試要去理解之前,就已經開始不知所措。
幕末。
冰之魔女被貓融化。
嫉惡如仇的世良真純,掉進藍色的天空。
困在裡面。
(待續)
註:五月只在春天來一遭→德國歌謠,出現在北村薰的一本小說中,我很喜歡這句德文。
英文部分為"理髮師陶德"音樂劇的台詞,志保說英文,世良說中文→只是你一個用英文打一個用中文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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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案:
尾隨貓XDDDDD→只差沒盜攝了啊妳!!
總覺得對比於志保把世良撿回家的情形,她對小貓和大貓的差別待遇可真大{:4_342:}
是說下一章和上一章的劇情本來都在同一章裡的。
但我真的莫名字數就會越寫越多@@
害我都很認真的在想要分成兩章發還是一章發呢?
最後,現在的志保和世良的身高應該是差不多的。
在小哀出場前寫個時間表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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