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交替

雅典奥运会结束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回了各自省队，新老队员一同训练征战乒超联赛。

郭跃和福原爱两个同龄人打球，起手就对扣。小爱输了，蹲在地上哭，小郭看着小爱哭，用拍子给小爱扇风，过了一会，小郭看不下去了：你还哭啊，我都饿了。然后小爱一边哭一边拽着小郭衣角去食堂了。

半个小时后，接到食堂电话的楠姐把两个吃撑了的小孩儿一手一个拎回宿舍。王楠看着眼前两张傻笑的圆脸感慨，这小孩子和小孩子还真就不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谁让楠姐您的“小孩子”是以老张为蓝本的呢。

小爱和小郭在场上打完单打配双打，下了场手拉手直奔食堂吃师傅们特制的小灶，休息一下再跑出去买奶茶。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泪珠儿还挂在脸上就又咧开了嘴，嘻嘻哈哈的毛孩子姐妹淘。

老张呢？当年邓亚萍还没退，和李菊、杨影她们坐那儿聊天，她一个刚进国家队的菜鸟，端着个茶杯，特别淡定地穿过世界冠军们坐下发呆。由此人送外号“老干部”。

又有一回，眼瞅着白杨躲在墙角猛地跳出来吓她，她也是脸不变色心不跳。过半天，才捂着胸口慢悠悠地说：“可真吓死我 了……”

同样是十几岁的年纪啊，楠姐从认识老张那天起，老张就是老张了，没有小张过。

说起福原爱这孩子还挺有意思的。加盟本钢的时候日本媒体跟过来五十多家，看得出瓷娃娃在日本人气相当高。可第一回和自己同车同座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往坐在加座上的汤媛媛身上贴，媛媛说她“你干什么不往里边去，那边空出一大块来。”小孩儿歪着脑袋，压低声音说：“楠姐在那边，我害怕，不敢过去。”

还有一次训练，连续几个球福原爱都没拉上，自己开玩笑说，要我早踹你屁股了。过了一会儿，只见小孩儿用拍子挡住了脸，哭了。“诶……？被球拍打到了？”赶紧去哄，她却泣不成声地说“小时候爸爸踢我屁股，我害怕。”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赶忙让她去休息，福原爱深深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才离开。

哭笑不得地望着小孩儿的背影，觉得这孩子中国话越来越顺溜了，还带着抚顺味儿。

辽宁队里王楠、郭跃两个主力都是左手，引进了右手的福原爱赶紧給两个人都配双打。领队刘斌在场边看了一会儿小爱配楠姐的双打觉得不对，“福原爱，我看你有点紧张，在场上看起来不稳，总是跑步。”瓷娃娃老老实实地解释，“我看楠姐跟张怡宁配双打，张怡宁都得跑步捡球，我跟她配，还不得冲刺捡球啊！”“呃……你和她不一样。”楠姐默默开口。

那孩子可从没让王楠觉得自己会被当成前辈害怕啊。

世纪之交，随着老队员大批退役，王楠也由新秀成为主力队员，新分过来的室友是同样由李隼指导带的张怡宁。成为了前辈，对着新室友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呢？楠姐笑眯眯地去逗球风凶狠但由于一直被父母惯而生活自理不能的老张“进了国家队要自己做家务，怕不怕？”

眼前人支棱的短发尚盖不住耳眉，回答是愣头愣脑得混不吝。

“不害怕，李指说了，你能照顾人”

当然老张干活还是很自觉的。只是让张怡宁扫地，擦桌子，等她干完活，嘿，房间里的东西就都乱成一团了，让人看着直想说你出去，我来干……后来楠姐就不让她干活了……时间一长楠姐也犯懒，一连好几天没擦地，有天起来一看老张在擦地，就表扬了她几句，第二天老张接着擦，第三天老张继续擦，第四天……楠姐看不下去了拦住她，老张甭擦了，再擦咱就用地板照镜子了。

就这么个熊孩子，如今也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女乒大将。王楠把两个吃饱了犯困的熊孩子留在宿舍转身离开。去享受你们的成长吧，在艰苦训练的同时，也别辜负了仅此一次的青春年少。

而张怡宁回到北京队，刚放下行李就看见丁宁“宁姐宁姐”地扑了过来，脑袋在怀里蹭啊蹭，老张也反手去顺那颗毛头。丁丁从十岁进了北京队就一直跟在老张身边看着学着,老张看着她和熊熊一样（老张家的大狗）出落得越发像样，打法也凶狠得更加出挑。

打磨了这些年，丁宁作为新秀也开始引起媒体的注意，被一家杂志约了专访。小毛头被姚彦拉去挑衣服，两个人大卫小刺儿地打闹着走远。

老张自忖在衣服方面自己也没什么经验，于是看着小孩子的背影微笑。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正是最爱美的年纪，一年之中难得几次可以不穿训练服而选择便服，好好珍惜吧。

“话说……虽然是红色的，你穿的不还是运动服么？！”老张看着丁丁的着装吐槽不能。“大卫給我的那些裙子太害羞了，穿着完全不习惯，很奇怪啊！”“宁姐，这家伙根本不配合！”“哎……可能是还没长大吧，等到有个让你想穿裙子的人出现，你就会穿了。”看着一副大人脸说教的老张，小丁挑眉，“那个人要真出现，我不光穿裙子，还留长发、化妆呢！”

那时候年轻，不知道冥冥之中，有谁接收着你的承诺。至于小丁在采访里的各种“宁姐太完美啦”“宁姐就是我的偶像”，那是后话。

为了备战多哈亚运会，国家队重新集合。当王楠拖着行李箱到达房间，看见门虚掩着，突然就钻出一颗毛头来。右手指上的纱布白得刺眼，笑容却总让人想起傻乎乎的兔子（尽管除了王楠没人觉得张怡宁像兔子），“楠姐，你来了,有人擦地了！”

连年世界排名第一？雅典女单冠军？眼前人分明还是个熊孩子么！

在大多数同龄人忙于学习、考试时，对运动员而言，取而代之的是训练和比赛。不一样的方式，度过的是同样的青春。何其幸运，遇上了那么一个引导、守护你的人，让自己去追赶去仰望。流年暗度千帆过尽后，那个人面前的，仍旧是最初的自己。

过了多少个年头，一直被小爱小爱叫着的瓷娃娃终于迎来了比自己年幼五岁的队友。石川佳纯目睹了福原爱在苏州公开赛的第一天就丢失了出入证从此刷脸吃饭，給自己对她是经验丰富体贴和善的前辈的第一印象贴上了“误很大”的标签，藏进脑海深处；而在集训举办试胆大会的夜晚，当石川一边往小爱身上扑一边哭喊“妖怪、妖怪好可怕”时，由于相似的球风与相貌而令福原爱感觉到的些许某魔王的气息也就云散烟消了。

日本队少女的成长之路，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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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就是堆段子了。

嘛，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本文完全是现实走向，比起小说更像报告文学吧，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