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幸运手环 于 2012-8-18 00:40 编辑
作者君疯了,日更啊......
PS:这一章似乎“闲笔”较多。
其一,是我借着穆颜的口吐了些肤浅的槽,希望各位看官包含。其二,有些话语是有暗示双关意,还有些是做小铺垫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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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车开上三环线,此时还未到上班高峰,一路畅通无阻。她向凌睿询问着一些学习上的情况。而我的身体依旧有些乏,便靠在座椅背上假寐,迷蒙中感觉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离学校还有两个街口处,我直起身让凌莫先放我下车。她沉默的踩了刹车,解开门锁。
“那我先走了。”垮上包,我打开车门时,听见凌莫清冷的回复:“晚上不用留饭。”
“嗯。”她不会说理由,我也不会问原因。
窄小的老街,下水道口任残余的菜叶和塑料饭盒堵住,被迫存积在沟槽的污水早已泛起阵阵恶臭。侧身避让端着脸盆去公厕洗漱的人,我走在坑洼的水泥道上,扣紧大敞的外套,刚才车里的空调实在开得太过暖和。
这就是曾经烜赫民国的花园街。这一片地区过去背靠着英租界,所以保留下了许多西洋风情的老房子。我打量着那些曾经风光一时的西式老洋房。其中有几栋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的,政府已经整旧如旧,加以保护起来。而更多的则因为长年的忽视,成了“三不管”的危房。因着便宜的房租,位于市中心区的地理条件,这里成为了打工者的聚居地之一。崇仁的贾校长曾以人员混杂,不利于学生安全为由,关闭了靠近老街的西校门。这一举措使得一些住在老街周围的孩子们每天只能绕行远路上学。
我在老街口买了杯热豆浆,找零的空档,抬头看到一条红色的横幅挂在电线杆之间,上书:响应党的伟大号召,依法搞好文明拆迁。只见上面寸许,又扬着另一条白底的条幅,用毛笔写道:一天不提还建钱,一天不出巷子门。
这里和我从地铁口出来上班的那条路,仅隔着一条民生大道。也许几年以后,这条老街将被拓宽铺上沥青,如大道另一边那样敞眼干净。两旁的老房也会被现代化的高层大厦和公寓楼取代。那些好不容易在城市找到栖身之所的人们,又会漂向何方?
绕出街口,背着书包的孩子眼看着多了起来。学校规定,非班主任的科任老师上班时间为八点二十。今天来的太早,还不到八点,果然和上学的“大部队”撞上了。
“是…穆老师吗?”听到身后有人叫我,回头便看见吴桐的奶奶正望着我局促的笑着,一旁的吴桐一脸紧张的模样。
“李奶奶,您好。”
“你好,穆老师。”李奶奶说完,又皱起眉头向一旁吴桐的后脑勺上一拍,接着嗔怪道:“还不快跟老师问好?这孩子,在家里惦记着穆老师如何关心自己,怎么一到老师跟前就犯傻了。”
我不以为意,伸手在吴桐头上摸了一下,回答道:“没事。吴桐最近的表现有很大进步,我正想表扬他。”只见吴桐不好意思的撇开脸,手指头不停的磨蹭着鼻尖。
“老师说笑了,我这孙娃就得严厉的管教,一表扬就会犯错误。这不昨天的事,还是让老师你费心了。”
“应该的。虽然现在不当班主任了,但跟他们都有感情,吴桐的情况我也熟。能帮到的,我会尽量提一把。”吴桐和凌睿从入学开始,就一直在我教的二班读书。吴桐的父亲因为犯了事,被叛了十三年刑,当时的吴桐还在母亲肚子里。吴桐的妈妈在生下吴桐后,便外出打工一去不复返。我知道一个老人家抚养孙子是多么不易。回想吴桐当时对凌睿冲口而出的那句“没有爹娘生养的”,不也是扯到了自己心中的那根刺。
我见时候不早了,便向吴桐的奶奶告辞:“您快去忙吧,我跟吴桐一起去学校。”李奶奶带着吴桐就住在身后的老街上。每月拿着几百块的社区低保,平时为打工者照看小孩增加收入,而这些钱全都用在孙儿身上。
“那就麻烦穆老师了,我这还要去送张家的孩子上幼儿园。”李奶奶在吴桐身后轻轻一推,踟蹰了一会又说道:“最近听说孩子的爹在里面表现突出,上面同意给他减刑,明年底就可以出来了。我…我和吴桐算是…盼到头了!等他出来,我们一定登门去谢谢您。”说完,身子一颤。
我连忙上前扶住她枯瘦的手臂,心里却不住的惭愧。因为,这个“您”字当真让我承受不起。我不忍心告诉吴桐的奶奶,明年的这个时候或许更早一些,那时的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安抚好老人家,我拍着吴桐的肩头,调侃道:“快走吧,你们迟到只会被老师罚站。我们老师迟到却是要被领导扣工资的。”我忍着下腹突然的疼痛,向他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逗得他笑了。
跟着人潮走进校园,要分道扬镳了。只见吴桐拿着脚尖磨蹭着地面,半晌才低低的对我说:“他们都说他是流氓,是混黑道的。就是因为砍了人,才被关了进去…可是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他…给我写了好多好多信,虽然有许多字我都看不懂……我不知道,穆老师,其实我好怕…”
黑帮争斗…在临海而建的博海市,并不是个新鲜的话题。靠水吃水,这里的毒品走私,人贩偷渡,仿佛从未停止过。某些人因此发家致富,而更多的则是被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自己也身陷囹圄,甚至身首异处。这是不能对孩子说的沉重。我感到腹部又是一阵撕裂的绞痛,连同心胃挤压做了一团。
“你只用记住:他是你父亲,而你父亲爱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走进教研组,调整心身,我强迫自己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入到教学工作中。上午连续上了三节课,刚回到办公室,李老师便跟了过来。
“穆老师,你等会还有课吗?”李老师手捏iphone4s,面带谄媚的看着我。
“没有,李老师你有急事,想让我帮你顶一节课?”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疲惫一瞬间回潮,让我没心力绕着说话。我瞅了一眼正在笔记本上玩连连看的王老师,直截开门见山道。
看到李老师有些尴尬的笑起,我只好抬头耐着性子说:“总是听说三班的孩子十分机灵可爱,这会有机会看看了。”
听了这话,李老师脸色恢复了许多,对我交待了上课的进度,就提起包匆匆离开了。
好在三班的进度和我这边的差不多,直接将刚才上的照搬就成了。我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上课。也许是换了新老师觉得新鲜,三班的孩子在这节课上发言十分踊跃。只是,我总感觉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也许是我太疲惫,产生幻觉了吧。
中午去食堂吃完午餐,劳累不堪的我爬在桌上一睡不起。等我自然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第一节上课了。拿起手机,没有短信和电话通知。
下课铃响起,陈组长慢悠悠的起身收拾好桌面,拿起一个印有崇仁校徽的黑色笔记本,对着大家喊道:“同志们走吧,听外来的和尚念经去。”
我不禁莞尔,精神也好了一些,难得听到耿直的陈组长这样吐槽。也收捡好贵重物品,拿上统一的学习记录本跟着走了出去。
周四下午的第二堂课,是学生们最爱的时刻,也是老师们有苦不敢言的噩梦。学生们喜的是整个学校突然没了老师踪影,而“失踪”了的老师们则是困在小礼堂里,听着贾校长深入贯彻党的号召,政府的决策,以及教育局的精神云云。简单的讲,就是进行思想教育和政治学习。
只见调来学校刚满一个月的贾仁义校长,拿着讲稿一句三顿:“市教育局最新下达了通知,近期要在全市中小学中开展‘向市先进教育模范甄鄯美老师学习’的活动。甄老师十年如一日,定期走访贫困学生家庭,为寒门学子们送去知识和温暖。其中彰显的教育的平等精神,深深值得在座各位学习。”
我放下手中在记录本上乱涂的笔,抬眼向主席台望去,整个教室只有贾校长一人坚持站立着。
“穆老师,借我一支笔,我又忘带了。”身后的徐老师压低声音说道。
我将手中的笔递给他,回头看到身边的王老师已经拿出ipad,把水果砍的不亦乐乎。而最靠边角落的冯老师,则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最后,近段时间学校里发生了几起偷盗事故。我们初步怀疑是附近的社会人士所为,学校安保处已经决定在西校门周边加派人手巡逻。在这里也提醒各位老师注意个人财产安全。明天中午统一将会议心得收上来检查,散会!”
听闻最后两个字,大家热烈鼓掌表示欢迎。老师们拿起早已收拾好的东西,起身准备出礼堂。我又坐了一会,才动身朝边上的过道挪去。经过路口,发现最靠边的桌子里遗下了一本书,我记得那是冯老师刚才坐的地方。我将书拿在手里,一本名叫《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的小说,很薄。虽然这不像是呆板寡言的冯老师看的书,我还是在楼梯口找上了他。
“冯老师,这是你掉的书吗?”
他平静的回头望向我,也没看我递过去的书,伸手推了推厚重的老式镜框回答道:“你看过吗?”
“…嗯?这本我正好在看。”我对他奇怪的问话不以为意。
“感觉如何?”他接着问道。
“目前还没觉得有特别的地方。”我如实回答。
“知道了,那穆老师慢慢看。我先走一步。”说完,接过我手中的书,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留我在原地,一人回味着这场诡异的对话。
通常回去比较早,饭就由我来做。今天上完政治学习,我便下班离开。在山庄旁的生活超市买了食材,才回去。进了屋,我放下环保袋,上楼先到了凌睿的房间,他正在做奥数题。
“学校布置的作业都做完了?”我知道这孩子一向很自觉,象征性的问了一句。见凌睿半天不作声,我知是歪打正着了,便接着板起脸严肃的问道:“还剩哪些?”
“语文…”
“……”
等我辅导完凌睿的作业,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我回房换了一身家居服,打开客厅的顶灯,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淘洗干净两人份的东北大米,加入适量的清水。我想了会,又舀了一勺进去,合上电饭煲。
不用我叫唤,凌睿掐着点下楼来。我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并着筷子递给他。然后脱下围裙,也给自己盛了小半碗。
“还是穆姐姐做的饭最好吃!”凌睿又夹了一筷黑椒牛柳,小腮帮子鼓得满满。
“别奉承,我高兴了也不会泄题的。”不过赞美的话人人都爱听,凌睿这一点可不似那人。
凌睿听完,赶紧咽下嘴里的菜,第一时间表真心:“穆姐姐,我是说真的。”
“好~那你说说,哪里好了?”我吃了筷白灼菜心问道。
凌睿偏着头,真的在思考如何回答。只见他黑葡萄似的眼睛一轮,最后说:“因为穆姐姐做的饭里有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我完全没有料想到这孩子会这样说,只觉得周身一晃。一个称“您”,一个提“家”…这两字对现在的我来说,都太沉重。我突然起身,走到洗碗槽前,打开了水龙头。
“穆姐姐?”
“我…手上沾了点辣椒粉。”我觉得自己圆谎的功力越来越纯熟。
“哦。穆姐姐,你知道吗,卫伯伯不开车了。可我不喜欢那个新司机,总是板着脸也不说话。”
我闻声关了水阀。凌睿口中的卫伯伯是凌家的老司机。平时遇到凌莫没空,都是派卫叔叔接送的凌睿,他也算是看着凌睿长大的。我心中一沉,虽知道她宝贝凌睿,不过凌莫这次是否处罚的重了点?
将洗好的衣服挂在阳台晒衣架上,我提醒电视机前的凌睿注意休息眼睛,便去了楼上书房。二十多平方米的书房内,全部使用的黑灰暗色调,一如那人的穿衣风格,沉稳大气。覆盖两面墙的转角大书架,放满了凌莫的藏书。记得第一次进来时,我曾仔细观察过书房的各种陈设。凌莫的书架上出人意料的鲜有商业金融,或者厚黑学之类的管理经。而是填满了各种文史类书籍,艺术鉴赏图册,以及为数众多的英文原版书籍。我所知道的,她曾在国外待了许多年。
放下一摞参考资料,我来到专属的书桌前坐下。这个书桌是凌莫在一年前为我搬进来的,当时我半认真的问她:我们共用一间书房,你不怕我趁机盗取商业机密,拿去卖钱?凌莫也半开玩笑的回敬我八个字:“抓小放大,诚不可取。”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的望向那个空空如也的座椅。原来这样的角度,让我一抬头就能望到她。有时蹙眉思索,有时奋笔疾书,有时持卷自语,还有时没有预兆的…当我的目光投向她,才发现她正在观察着我。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默默地静坐了一刻。然后打开笔电,开始设计月考试卷。
我是一投入手头中的事,就容易忘记时间的人。只记得凌睿曾进来给我道了晚安,等我再次注意显示屏右下方时,已经十点了。我不禁拿起手机,翻出那人的手机号,手摁在拨出键上却犹豫了。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精力却怎样也集中不起来。我索性拿起空空的水杯,出了书房。
凌睿居然很细心的将客厅的灯关了,仅留下玄关处的一盏昏黄。我看到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歪倒在鞋垫上,接着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气味。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着手中的水杯冲了蜂蜜水,我朝沙发上睡着的那人走去。
“凌莫,醒醒。”我忘了开灯,她的脸埋在沙发靠背下的阴影之中,我蓦地放下心来。
“嗯。”回答的不慢,看来喝的不算多。似乎感觉有些燥热,凌莫在沙发上蹭了一会,很不安分。
我见状,伸手抚上她的胸前,替他解开衬衣的纽扣。凌莫转过头来,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庞,眼眶底下有暗色的凹陷。抬手扫去她额前的细小碎发,我倾下身询问:“先喝点蜂蜜水,感觉会好点。”这不是凌莫第一次应酬完回家,我已将醒酒偏方试了一轮,最后发现蜂蜜水最适合解那人的酒劲。
“你喂我。”难道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凌莫的声线染上了几分妩媚。
也许是黑暗解放了白日里的束缚,我没有犹豫,拿起水杯仰头喝下,随即俯身迎上了那人等待的薄唇。蜂蜜水在唇舌间来回翻滚纠缠,我感觉颈脖上有液体滑动,一路往下…我不知道那人真正喝下了多少,此时也已经不再重要。凌莫翻身将我压在身下,舌尖灵巧如蛇般在我的耳根颈后委蛇,不放过我每一个敏感的触点。
我的指尖也伸进她柔顺的长发,与之缠绕。只听见身上的人闷哼一声,我无声的笑了。其实知道对方敏感点的,又何止她一人?我感到凌莫滑向我大腿内侧的手指,徘徊了许久又抚上了腰侧。
“还疼吗?”暗哑的声音正在克制着什么。
“好多了。”我如实答道。
“唔。”凌莫突然起身拿着剩下的蜂蜜水,一饮而尽,又转头望向我说的一脸无辜:“我饿了。”
“今天煮饭不小心煮多了,菜也还有剩下的,我给你热热。”
我熟稔的找到客厅顶灯的开关,按下,一切又回到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