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周六又是瞎忙一天,往电脑前边一坐,眼睛闭上,再睁开,中午了,再闭上,再睁开,下班了,再闭上,再睁开,加班都加完了,然后回家接着加。干这行太没意思了,成天就是改,改,改,今天不够大气,明天没有新意,实际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糊弄客户,有的人头发都快没了还张着满口假牙的嘴嚷嚷新潮,你把欧美的那些真新锐设计拿来给他看他得吓死,还能有什么说的,塞给他几张港式效果图敷衍一下得了。你也别说什么民智开没开,生产力不生产力,审美不审美。有的东西是真好,也真贵,同时未必能被所有人都接受。比如硅藻泥,这是个好东西,色彩也可以不太单调,但是视觉效果不是很好,如果工人的技术不行就更难看,跟墙上贴一层酒糟似的。而且有的时候不是设计的不好,关键是施工工艺未必每个工人都那么棒,安理石窗台,同样是抹理石胶和乳白胶,有的工人就能涂得跟蛋糕似的,又白又平,有的工人呢,哼。决定一个房间好看不好看的因素太多了,上哪说理去,何况这房间是看起来越满越好么,东西那么多,人往哪放,人成东西的奴隶了,可是你跟客户说这个他听么,他恨不得满墙贴画满地放家具,我一直想,哪天给这帮孙子设计个全都是柜的房子,打开柜门能拉出来张桌子,打开柜门能拉出来张床,这屋子里都能把头大象切碎了放到每一个柜子里去,他们就高兴了。哼,这里面的操蛋事说出来,能入围中国十大长篇小说,还他妈是八十禁的,保证每个做过装修的傻逼都中枪。
石榴叶在旁边叹口气。晚上回家的时候她跟我说,终于在异国他乡找到了老家的感觉,这里的工作压力和工作强度一点不比日本小,当时就是受不了那个感觉害怕自己过劳死才跑出来的,结果是刚出汤锅又入油锅,才脱虎窝又进狼窝啊。
我心想她这是在哪学的,跟藤原家的小姑娘似的,先学这些贯口,以后吹拉弹唱说学逗唱坑蒙拐骗估计都能学全了。那天晚上总设计师提议出去吃个饭再唱个K,我借口肚子疼不去了,他硬拉我去,可我是真不想去,他嘴一撇:“哼,咱们红美铃儿架子可大了,请都不去。”
我当时就火了。“难受就是难受,有饭不吃我躲着你有啥好处啊。”
“你能难受?你能难啥受?”
这人最招人烦的就是这一点,情绪低落时数三字经,情绪高涨时想干啥拉也拉不住,牛不喝水强按头,我顶回去:“我好歹是个女的,一个月总有那几天。”
他哪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啊,加上古力一直对我有意思,他不敢说的太难听,说句不去算了,转头去邀请石榴叶儿,石榴叶儿这会倒是真捧我,也说自己不太舒服不去了,最后总设计师拉着几个实习生去了,指不定几点能完事呢,我太知道他的操性了,现在是六点半,吃饭能吃到八点多去,唱完歌出来十点多了,他是一定要开着他那辆十八手的破车拉他们去看海,不到后半夜回不来,谁乐意陪他那么折腾,你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乐意自己在租的房子里一个人过,我可不行,我是有家的人了。
回家的路上我和石榴叶儿说了刚才的抱怨,我倒也不怕她告状,我又是存不住话的脾气,想抱怨就抱怨了,石榴叶听完了以后也没说什么,问我,你也一个人租房子啊,怎么能是有家呢。
我说我家不是本市的,但离这儿也不远,想回去就回去了。她说了句哦,就没再接下碴。其实我骗了她,我家是本市的,但是因为我出柜这事,我被我爸妈赶出来了,说是老死不相往来,我还有个哥,他们说以后靠我哥养老,要饭都不死在我家门口,话说到这地步了我还能说啥呢,不是我不愿意尽孝,我打过去的钱都给我退回来,我拎东西去看她们都给我撵回来,这么僵了一年多,我也有点心冷了,这大半年就没过去。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们觉得我有病,我觉得我没病,他们还说我要是放文化大革命早被人打死了,这个备不住,但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说那些有什么用,再早点皇宫里还有太监呢,现在中南海里有太监么。
这些话没法跟别人说,好在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外来人口多,外国的三非人口也不少,基本是三不管状态,你不惹事,警察也懒得来找你麻烦,就这么将就着过,同时这儿也算是个半公开的同志社区,出来进去一对对的都不是异性恋,来这的不是一对也是来看热闹的,看呗,我们也不在乎别人看。
晚上睡觉之前,石榴叶儿敲我的门,她还没忘向我要解释的事呢,我说你别太惦记了,明天早晨不用起太早,九点左右,我带你去看。
第二天.
九点。
我领着石榴叶儿吃了早饭,坐公交车坐了半天,终于到了那个在藤原豆腐坊包席的地方了。石榴叶儿看了半天,跟我说:“谁说你们中国不自由,专制的,我看挺自由的,在我们那里就没这种事儿。”
我说其实这种唱对台戏的情况中国也未必很多,不过这里比较奇葩。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理由的,我们现在站在一个路口,左边一个小寺,右边一个小观。目测两个门之间的距离都不超过一百米,说话声音大点都能听着。竞争太激烈了啊,我估计一天打死十来个都是平常的事,不过这两家一直没打得那么狠,不过有一个毛病,就是只要一家开始敲钟,另外一家也跟着敲,跟着敲了,原来那家再敲回来,就这么敲敲敲敲无穷匮也,声音大的有时在我住的地方都能听着,那都挺远了。
正想着呢,两边就开敲了,哐哐哐的,把石榴叶儿震得东歪西倒的,我一看这哪能行啊,于是拉着她跑到一边去了,十多分钟以后两边都敲完了, 或者说都被震昏了,总之是停了,我们又出来了。
她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说不是你对这事儿有兴趣么,我只是带你来看看,这两伙人太可乐了,我就没见过这样的。
正说着,左边道观出来俩人,一个穿青一个穿白,跟俩萝卜似的,穿白的从背包里取出一尊木头刻的佛像和俩打火机,朝寺里高喊道:“你们的老大在我们手里,再不投降我们就要烧了!”
穿青的也高喊道:“放下武器,马上投降,你们已经被我们两个人包围了!”
佛寺也没含糊,开开门嗖嗖嗖地往外扔砖头,把青白使者打跑了,然后出来一个包着头的尼姑,振臂高呼:“邪魔外道,明年今日就是你们周年!给我过来!”喊了半天,一个人都没过来,尼姑讪讪地回去了。以前我就知道,她们成天这样,打来打去的,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幸亏这儿没教堂,不然成天看她们打架玩多好,都不用买票。
石榴叶儿叹道:“颇有我们国家比睿山僧兵的气势啊。”
我也听不懂,也随便她说啥,好戏还在后面呢,你以为中国就没有宗教战争。而且你说僧兵,也没说错,这个庙的住持就是从你们那儿过来的,也不知是什么宗,反正就敢立个庙。外来的和尚会念经,香油钱正经不少呢。
过了一会,两边的老大出来了,道观里走出来一个头发梳得跟猫头鹰似的道姑,佛寺里走出来一个不知道用了什么染发剂把头发染得跟炸茄子一样的……尼姑,好吧,尼姑也有带发修行的,两个人先打了个招呼,一个拱手一个合十,石榴叶儿打了个呵欠,她大概是觉得有点没意思了,下一秒钟,两个主持就上演了全武行,大嘴巴子跟不要钱似的,尼妈一眨眼就抽了老道四十来个,道观那位身高和体格都没有优势,被打得落花流水,刚刚那俩青白使者挽袖子就上了,佛寺里也跑出来三两个帮手,单挑瞬间升级成了群殴,眼看着再打一会儿弄不好警察就过来了,我一拉石榴叶儿袖子出去了。
“我们是来烧香的。”
瞬间化干戈为玉帛。
“来命莲寺吧,烧香打八折还送一顿素斋,再花五百块钱就可以修习到最上乘的欢喜禅。”
“来大祀庙吧,烧香打七折还送一顶香叶冠,再花四百五十块钱就教你房中术外加十张教学光盘。”
可能是房中术一听就比较邪恶,石榴叶儿选了命莲寺,道观的住持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们走了,我低声对石榴叶儿说:“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哪。”
进门了,有扫地的,有擦桌子的,院子中间放着一个大香炉,香烟缭绕,这年头亏心的人太多了,都来烧香找心理平衡,石榴叶儿到主殿参拜完了,想要烧炷香,住持微笑着递过一炷,等烧完了冲我一伸手:“一千。”
“不要这样吧靓女,我以前来过的,你们的外墙翻新还是我们公司做的呢。”
住持一拍巴掌:“原来如此,刚才没看出来是你。一千。”
“还是不便宜啊!刚刚不是说打八折吗?”
“对啊,打完八折一千。”
“我揍你信吗。”
“行啊,反正我这儿人多。”住持一摆手,扫地的擦桌子的做饭的都来了,来了六七个,我一看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支吾着,反正就是不掏钱。。
石榴叶儿也不让我省心,跑过来问住持:“欢喜禅是什么。”
住持在石榴叶儿脸上摸了两把:“你要真想知道,跟我去旁边的偏房就行了,姐给你开开光,放心吧,头一次开光免费。”
“等会儿!”我一把拉住石榴叶儿:“别去,去了你就成失足妇女了。”说着扔下两百块钱算是香钱,拉着石榴叶儿的手就跑了出去,住持还在后面喊:“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欢迎你随时回来开光。”
跑得都很远了,我还魂不附体呢,大爷的,以前就听藤原家小姑娘说这住持不靠谱,没想到不靠谱成这样,石榴叶儿呢,明显没明白刚刚有多危险,跟我说还要去旁边那道观看看。
我差点没一口血吐她身上,这不要我亲命么,今天不扒我层皮吃不下饭是不是,我赶紧拉着她跑了,那个寺我好歹还知道点底儿,有一面之缘都这么坑我,我再进道观今天这身骨头就得交待在这。
六
藤原豆腐坊也算是我的兄弟单位了,平时我常来这儿吃个饭什么的,都是记账,月底统一付,再抹个零,确实不贵。我和石榴叶儿在豆腐坊里坐下,点了个菜,妹红问我们上午去哪儿了,我把上午的事和她学了,她哈哈大笑,说你这有什么好吃惊的,那佛寺里还带心理辅导的,专门挽救各种心理疾病人士,随时接受咨询,提供治疗,虽然要收费。我说你举例听听吧,妹红想了一会儿,说,前几天有个要自杀的你知道吧,都站楼上了,那个主持去了,讲了一番大道理。
我说是啊,一看她就能说。
妹红说可是要自杀那哥们浑不吝啊,怎么说都不行,非要跳,然后主持就以迅雷会员下载的速度跑了过去,当场就把那哥们打昏过去了,然后就扛下来了。
我一拍桌子说这跟心理辅导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想自杀的去那儿治完之后都改杀人了不成。妹红说人家有香火钱,也不指着这个吃饭,但是就是有人去寻个安心,管她们干嘛,她们又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你去少林寺最细的一炷香也一千五呢。
这小姑娘的思维方式现在比中国人还中国人啊,就是个子不太高。
石榴叶儿还没忘上午没去上那个道观的事,跟妹红打听,妹红冲我一笑,说你真不如带她去那了,那有两个观主,你看到的那个是副的,是正观主以前云游四海时收的徒弟,正观主是中国人,好歹中国人不坑中国人。
我说不对,什么时候都不缺汉奸,而且汉奸比日本鬼子还可恶。说完这句话妹红和石榴叶儿俩人就都不高兴了,我也知道不应该当着矬子说短话,但是一时顺口就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等吃完之后,妹红一拦我,说今天得现钱,我问多少钱,她说,八千。
我当时就跑到厨房拿菜刀了。正好尚慧音小萝莉来找她女朋友,赶快把我拦住了,又把妹红骂一顿,这事就这么了了,不过一直到晚上,石榴叶儿都没给我好脸色,随她便吧,孙子,玩去。
上班,加班,上班,加班,上班,加班。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一转眼又是三五天了。有的人总说闲下来不好,那种感觉我体验过,那段时间我还没出柜。因为一些很蠢的原因双脚扭伤了,只能窝在寝室不出去,而室友们又都有男朋友,舍管抓的也不严,她们没晚上十一二点回不来,早晨八九点钟又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寝室里过一天。就算是有吃的,有网上,也呆的相当没意思。人是需要和其他人交流的,但是我仍然怀念那段无所事事的日子,虽然确实无聊,但好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呢,有人说现在的人们天天是白天瞎JB忙晚上JB瞎忙,谁知道了,反正我是没有这个器官。我现在的想法只剩下一个,活下去。没人会理解做一种自己不太喜欢的工作并一直做下去有多么乏味,因为大家都知道想活下去总要付出代价。多少次加完班之后我扑到床上哭,一个月里得有二十天不足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加班经常加到后半夜,每天早晨还得按时上班,在公司干完八小时后再在公司加班两小时,回家加班三小时,周六周日还经常要求你自愿加班,这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多少次我都不想干了,但是不干这行怎么办呢,我也不会别的,我得吃饭,我现在没有家可回,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全世界人民都在加班也不差我一个,但是加班费你给我啊。我天天在家里加班老板你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加班费呢。别说回家以后加班,就算是天天晚上的从六点加到八点还经常连顿饭都不供,是,三险你是给我们上了,要不是成天检查你舍得给我们上么。
石榴叶儿也心情不好,她觉得中国还是发展中国家,进展应该挺缓慢的,我这儿又只是个二线城市,她觉得工作压力不会特别大才对,结果天天加班,她用的软件有不少我们还不会用,还得成天转换,她也怪麻烦的,有一天她向我抱怨抱怨,我说你们日本人不都是工作狂么,抱怨个什么劲。她说都是工作狂就没有过劳死的了,有不少日本男人工作着工作着突然绝望就直接跳楼了,我说我他妈也想跳楼,石榴叶儿摇摇头,说算了吧,你们中国人经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天我是真郁闷了,我平时在家抽烟都抽的不少,但她搬进来以后因为她不抽我也就不怎么抽了,我拆开盒长白山拿出一根来叼在嘴里抽了两口刚要说话,她夹手就给抢过来了,我心想她还是不愿意看人抽烟啊,但是刚抽两口的烟就给掐了多可惜,我正要说呢,她看了半天,贪婪地大口吸着烟卷,把我都看傻了。
“原来你也抽烟啊,我这两天还担心你不喜欢别人抽烟呢,我都没敢抽,憋死我了。”
我哈哈大笑,原来日本鬼子你也好这口,都是水就不要装纯,都是狼就不要装羊了,我不乐意抽女士烟,劲不够大,我也不担心以后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来。我爸妈一开始觉得我是为了好玩才出的柜,这玩意有那么好玩么。谁不知道男的力气大,能帮你换水帮你拎包,文科生会做菜,理科生会修东西,学什么专业的都能在生活方面给你照顾,这些事谁不知道。问题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人能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自己不成。不是说男人不好,是我不喜欢,是我有不起。我知道钻戒好,我有不起。我知道榴莲好,但我不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办法。
我抽着烟,跟石榴叶儿说说公司的事。这都快一个月了,我和她关系始终不远不近的,一方面她是外国友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一方面我本来就不愿意多说话,她看起来又跟块冰似的,我更不愿意和她多说了。
我告诉她,其实古力不是老板的亲儿子,是他兄弟过继给他的。老板以前和老板娘是美院毕业,出来就成了北漂,有一天擦枪走火有了孩子,当时这俩人都穷,就把孩子给拿了,结果现在有钱有房了,反而生不出来了,这孩子是老板兄弟的,老板从小就喜欢这孩子,他兄弟就过继给他了,法律上是允许的,两全齐美,因为他兄弟穷,养不起俩孩子,就把大哥过继给他了,还省得超生罚款。
要是这样就没这么多事了,但是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再喜欢也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老板这两年求医问药无数,没有一个能治他或他老婆的病的,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病到底在谁身上,反正就是生不出来孩子。老板的感情无所寄托,只好成天工作,接活儿,加班。他一天睡四个小时就够了,其余时间都在办公室。他家离办公室也近,经常是半夜三四点钟就跑过来画图了,一直画到第二天晚上十一二点。其实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也挺可怜,但我们一点都不同情他。
“你自己精神得跟头骡子似的,别认为所有人都是骡子啊。”
石榴叶儿表示不知道什么是骡子,我给她解释了半天,最后她一拍大腿。
“就是精神特别好但又没有生育能力导致精力无处发泄的杂种啊。”
我说,你分析得太好了。咱老板就是这样的杂种。
事实上,现在公司的业务已经超出了承载量,每个人都像挣命一样的完成自己的工作,连口气都喘不过来就要再接下一单,所有人,除了老板,都睡眠不足,午休时间我们找各种借口跑出去,就是因为我们在公司里呆不下去,如果我们上会网,或是睡一觉,或是聊聊天,老板就在办公室里咳嗽,直到我们乖乖画图为止,还成天威胁我们要把宽带掐了,改成局域网。我们跑到外面,其实就是找个地方靠一会,坐一会,睡一会,然后再回来,接着画。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来这公司三年了,换的人我自己都数不清,现在坚持下来的只有我和总设计师了,总设计师是老板朋友,加的是和老板一样的班,所不同的就是他晚上可以多睡一会,经常就直接睡在公司。剩下的就是我了,我没什么想法,就是因为我还不想换。这么累我还不想换的唯一原因是,我给自己画了一个道儿,告诉自己到这里就行了。这条道儿的名字是经验,在这里累得不行,但是我偷着把每一套图纸都存了个底,这在公司是不允许的,但是它们是我以后通往高薪的路,去哪个公司,给他一百来G的图纸,吓都吓死他。可是这真的好么,难道不是一条通往更多加班道路的路。我过去有一个老师,已经加班加出了病,神经彻底被压榨出了最后一分力气,足足养了一年才恢复过来,才能正常下地走路吃饭,但是神经衰弱这个毛病已经治不好,不得不偷偷服用鸦片,剂量不敢用大了怕上瘾,但不吃这玩意儿就休息不好。还有一个女老师,她是把当老师当休假的,教了我们两年,然后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们去医院看她,她抱着儿子跟我们说,以前在公司上班时加班加的身体都坏了,养了这两年才敢怀孕。当时把我们都吓着了。难道有一天我也是这个结局,或是过劳死?一想到这我就油然而生心灰意冷之感。
而至于我那个经理,我已经对他毫无想法。无论怎样,这都是我在他这工作的最后一年。当时合同签的是两年,我多干一年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何况今年实在是变本加厉,如果我在这里工作的第一年他就这个德性,那我想我也干不到三年。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没过过好日子。经理是个可怜人,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不如说我太烦他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理论上来说还要再画几张图的,但我现在看到电脑就想吐。我和石榴叶儿已经抽了一盒烟了,我说要不咱们睡吧,她说行,然后就刷牙去了,我把烟头倒到垃圾箱里,突然想到,我刚刚是不是和她间接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