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凌雪 于 2012-10-29 12:31 编辑

第2章

下課後，我婉拒了志築仁美去咖啡廳的邀請，獨自離校，開始了巡邏的工作。

QB和我一起站在商業大樓的天台。狂風吹動我頭上的緞帶和秀髮，我掠了掠飛揚的黑髮，開始運用感官，閱讀城市中的瘴氣流向。

瘴氣是由人類的絕望與詛咒形成，在充滿負面情緒的人們聚集之地，例如醫院或是過度擁擠的商業區之類，瘴氣亦會更加濃密。另外有些瘴氣是由別的地方飄來的。有時會有一些特別的情況，負面情緒多到能把瘴氣與魔獸吸引過來。那時的爆發便會相當嚴重，亦容易造成人命傷亡。

「焰，你真的沒甚麼想法？那是日後與你們並肩作戰的同伴啊。」QB道。

「那是你們的能量回收計劃，潛質者人選也是由你們決定，我們能給甚麼意見。」我道。

「你這樣說真的太無情啊！」至為理性，對我們無情無義的QB竟然講出這句話，我翻了翻白眼。「為了維持每個地區魔法少女和魔獸之間的平衡，好讓我們回收『悲嘆之種』的過程順利，我們可是花了很多心力的！現存魔法少女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

真的是這樣嗎？不過想到QB的目的只是為了牠們的利益最大化，我也不能避免地感到不舒服。

「對了，焰、麻美、杏子和紗露不是和境美羽相處得很好嗎？如果你們幫我們說服境美羽立約，不就甚麼也解決了？」QB道。

我沒好氣地道：「你又說尊重美羽的個人意願的，難道你不守承諾了？」

QB側了側頭，『耳朵』在腦側擺動，確是可愛；但我不會被牠的外表騙倒。「我只答應過不再親自說服她吧，只要是你們而不是我說服她立約，不就可以了嗎？再說，那也是境美羽自己的意願啊；只是她接納你們的理據，並把它們採納成為自己的意願吧。」

那怎麼一樣，你把美羽的獨立思考置於何地？

QB道：「那我不明白。你們人類不也如此做嗎？無時無刻也透過各種方法搜集其他個體的意願，並把那些意願歸納到自己的意識中，對外宣稱是自己的意願。這些所謂意願，有多少是真正經過思維系統處理過的？只要有足夠多的個體接納，嗯，你們叫『贊同』那個意願，不管它符不符合現實情況，是否達到利益最大化，你們也會輕易採納不是嗎？」

我也啞口無語。洗腦行為不論；即使沒有人有任何洗腦的動機或行動，人類的確也熱衷於與別人共享某些價值觀，為了追尋那種獲得認同的快感，甚至願意放棄一些只要理性思考、便能明顯發現的利益，真相對那些人來說，更是毫不重要。

人類確是種不講理性的奇怪生物。

「焰你想想吧，就算你不去影響她，她也會受到別人影響的，不是嗎？」QB道。「與其這樣，倒不如由我們來影響她，令她向我們期望的方向前行吧。那樣對她也有好處啊！只要是為她的益處著想，不就沒問題了嗎？」

危險！我差點被QB說服了。幸好我學習弓道時心靈也得到了修練，尚餘最後一絲理智，察覺到QB那隱微的話術。

我看見QB還仰著頭，伸手彈了一下牠的額頭：「好了，我才不管那麼多，總之承諾就是承諾，你應知道你該怎樣做，我們要怎麼做我們亦有分寸，不需要你教。」

QB聳聳肩：「好吧、好吧！如果你們改變主意了，便通知我吧。」

我們才不會改變主意呢。你還是專心找你的潛質者吧。

我抬頭，瘴氣在我頭上聚合起來，變幻出不同的色彩。這是只有魔法少女才看得見的細微變化，一般人類看來，不過是雲層隨風移動而已，不能感知它背後的危險。

「今天的瘴氣比平時濃密呢。」QB道。「焰，要出手嗎？」

這還用問嗎？

瘴氣中浮現三隻魔獸的身形。我把手邊吸滿穢氣的『悲嘆之種』方塊私給QB，QB打開背上的蓋子，全部接收。

我伸出左手，檀木強弓以像素的形式從手心為中心點形成，同時右手夾了光箭，在櫻花色的光弦顯現後，我把箭搭上檀木弓，瞄準魔獸的頭，鬆弦勁射。

魔獸的『像素頭飾』被我的光箭射爆，在詛咒般的奏鳴聲中失去平衡，揭開了戰鬥的序幕。

街道轉角是個休憩公園，是見瀧原市國民住宅的範圍，到了晚上就沒甚麼人經過了。我正想展開結界，忽然看見一個穿見瀧原學院校服的少女。

那少女穿著我們見瀧原學院的校服，因為是背向，我一時分辨不出是中學還是高中學生。她的裙襬已經撕開了幾道口子，淺棕色的短髮也散亂。魔獸呼嘯著向她迫近，伸手便要抓，那少女的尖叫響起。

我已來不及思考，三箭高速射出，把最接近的魔獸的『像素頭飾』擊爆。QB從我肩膊跳了下去接收魔獸的『悲嘆之種』，我張開白色的羽翼衝過去，一把抓住那少女的上衣後領，把她扯出包圍圈外。

光箭遙指那幾隻喃喃詛咒的魔獸，我發出了請求增援的訊息，才有一瞬空隙回頭，看看那被我救了的少女。

那少女長相頗清秀，但被嚇得花容失色，眼框還留有淚痕。削薄的短髮是淺棕色的，身上沒有受傷，衣領因為被我扯過後領而散亂，紅色領帶也不能維持原本整齊的形狀。

「這兒很危險，請立刻離開。」我道。

那少女嗯了一聲，卻不知是不是被嚇得腿軟，並沒有挪動。

這時魔獸已經從短暫的迷亂中清醒，向我這邊攻來。我的光箭掃射了一圈，三隻魔獸踉蹌後退。

那少女居然仍在原地，沒有挪動。

嚇呆了吧？人類就是這點麻煩。不過考慮到我仍是人類時，圓在膺品的魔女魔爪下救我的時候，我也嚇得站也站不穩，說起來我也沒有立場怪責這少女。

我沒有麻美學姐的無限鎗製魔法，實在無法守定一個失去活動能力的人類不動。我只能又射出一叢箭雨，在魔獸退縮的一剎那抓起那少女腰間，張開白羽翼貼地飛翔，險險避過交叉兩道激光。

我在稍遠的地方放下那少女。「別哭了，魔獸會感應到你的恐懼而攻擊你的。你冷靜下來，牠們便傷不到你。」

說完，我轉頭避開那少女崇慕的目光，回身繼續戰鬥。

『這種情況下還教她該如何應付魔獸，小焰真的很溫柔。』

唉，圓，我這麼拙劣的應對，連自己那關也過不了。像我被你與麻美學姐救下時，你們那種溫柔的安慰，我根本想做也做不到。

可是，一個人既要應付魔獸，又要照顧人類，便不太容易。我堅握檀木長弓，光箭上弦，射出幾叢光箭，暫時阻止魔獸進擊。

先趕到的是杏子。鎖鏈長槍在她人未到之前已經先聲奪人，一頭火紅的髮與深紅魔法少女裝束，在路燈之下仍然耀目。

『佐倉！』我喜悅的心靈感應訊息從內心深處衝出來。

『曉美那麼不小心啊？』杏子笑道，一槍刺中魔獸的腳，把魔獸釘在地上。

我精神一振，接連射出幾箭，擊退魔獸。『巴學姐和紗露呢？』

『當然是在家煮慶祝我們凱旋的美食哩！』杏子並不回頭，隨手扔給我幾枚『悲嘆之種』，口中含著Pocky，仍能從容講話：『快補充一下魔力，與我看齊，再大殺一場吧！』

我笑了。我雖然被包圍，但魔力消耗不大。不過『悲嘆之種』這個好東西不用白不用。

杏子也發現了那少女，她的做法不同，故意把鎖鏈長槍收回來，向旁邊移動，引誘魔獸遠離休憩公園的長椅。

魔獸是沒有智慧、只憑本能行事的物體;加上魔法少女對牠們的吸引力遠比人類高,牠們果然中計，棄下那少女，直接向我們進攻。

目的達到，我立刻張開結界，四周的景物轉變，見瀧原市的廢墟背景出現。

有我與杏子兩個人，又沒了後顧之憂，好戲要上場了。

杏子在前方舞動長槍，魔獸紛紛中招，踉蹌退後，更增添杏子的氣勢。我則在後方發箭，圓所賜的櫻花色光箭化成箭雨，正面迎擊魔獸射出的激光。

我本來就很熟悉杏子的風格，這兩年來，新世界的她也習慣了我的戰法。有我的箭雨掩護，她沒了後顧之憂，向前衝殺時也格外猛狠。魔獸在她的長槍下一隻接一隻的倒下，受到重創。

我與杏子交叉移動，魔獸所射出的激光全部落空。我的光箭像雨點般向魔獸潑去，之前已受杏子所創的魔獸逐一中箭倒地，化為點點紫黑色的『悲嘆之種』。

我射出光箭，八支光箭一同命中一隻魔獸的頭，那頭部在詛咒般的怒鳴聲中爆炸。但無頭的魔獸仍有殘餘能量，竟以殘手發出激光，向我們攻來。我與杏子分別向左右兩邊閃避，長槍化成鎖鏈，把魔獸整隻提了起來，在半空中把魔獸絞成碎片。

最後一隻魔獸在我與杏子的雙重攻擊下毀滅，化為『悲嘆之種』。我收回結界，景色立刻變回平時的休憩公園。

我的結界與其他魔法少女不同，體感時間會變得混亂，但那是感覺變快還是變慢卻不受我控制。

休憩公園的大鐘顯示我們與魔獸惡鬥的時間不到5分鐘，但我與杏子都覺得好像出了很多招似的，完全不只那麼快。

不過杏子很快便拋開這些顧慮，回頭看著仍呆站在長椅前面的那個棕短髮的同校同學。

她還沒走？

我與杏子戰戰兢兢的上前檢視。那少女雙眼發直，射出奇異的光芒，看著我們，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該不會已被魔獸……』杏子以心靈感應問道。

我搖頭。雖說我及時救下了她，免致她被魔獸抓住，但之前魔獸是不是已對她造成影響？也是我一時疏忽，沒有即時檢查，現在不清楚狀況。

『怎麼辦？』杏子問道。

我苦笑：『我沒甚麼應付這種事的經驗，佐倉同學的經驗比我豐富多了，有甚麼建議嗎？』

唉，到了此刻，即使被說是裝孫子，也沒辦法了。有時年紀較小、年資較淺，也會有好處。

杏子只得伸手，按上少女的額頭，以她心靈操控的魔法本質探知其腦波的情況。

她的方法，可以藉著腦波的活動狀況檢查其精神狀況，有點像醫學界的CAT掃描。不過這兩種方法，同樣都是無法感應對方思想的內容。所以除了檢查人類有沒有被魔獸吸掉生命能量外，其實用途不大。

（正常人與精神病人的腦波活動很不同。而被魔獸吃掉生命能量的人類，其腦波與植物人十分相似而比植物人更空白一片，十分容易辨認。佐倉杏子應甄氏之邀記。）

『看她的樣子應該沒有被魔獸洗腦，只是嚇壞了吧。沒法子，我來吧。』杏子道。

一剎那間，四周景物完全變成紅色。然後紅光消散，我的眼睛仍在適應反差的綠色調，杏子已經放開右手，左手伸出，挽著倒下的少女。

「我修改了她的認知，令她認為今天的事是一場夢。」杏子道。

我點頭。假若像我們那樣直接抹掉記憶，由於今晚的經歷嚇倒了那少女，情緒反應會留在腦內，強行抹消記憶會可能會因無法以理智解釋情緒，導致迴路崩潰。但若今晚的事以夢境來展現，則一切會得到解釋，她也會自動認為是發惡夢而釋然。

對杏子或我來說，我們根本沒有像麻美學姐那樣的說服力和口才，直接修改或抹除記憶當然比費盡唇舌解釋好。

杏子把那少女安放在長椅上，轉身拍拍我的肩：「她很快便會醒來的了，走吧。」

我回頭看了看那少女，見她仍然熟睡，才放心跟杏子離開。

*******************************************

下一章: 第3章10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