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飕飕 于 2012-11-4 10:25 编辑

第三十四代目 睡子

在赶走恼人的天狗后，博丽灵梦将手中扫把放在一边，回到了神社内，将射命丸文遗漏下来的饰物摆在正殿的置物盒中。

“真是奇怪的饰物啊，难道这是乌鸦天狗们流行的东西吗？”博丽灵梦看着那朴素的草环思忖着，然后马上放弃了，“又不是我的东西，没必要想那么多，就这样放在这，等她下次来就交回给她吧。”

随身带着，想来是很重要的东西。一想到射命丸文发现东西不见后那焦急的表情，博丽灵梦的心情就舒缓了下来。

对着置物盒静坐了一会后，博丽灵梦又站了起来，“没有什么事要干了啊……神社外也打扫干净了……不，还有仓库。”

她向神社更深处走去，来到庭院边的走廊，经过长长的走廊后，来到了尽头的一间门紧闭着的房间面前。

“这里也有很久没清理过了……再不打理一下的话，我也受不了啊……真是麻烦。”博丽灵梦无奈地打开了房门，因为很久没打开过了，木门发出了喳喳的声音，就像木头被刨平一样。

打开门后，一阵充满灰尘，干燥的霉味马上飘了出来，让博丽灵梦用袖子掩住了嘴，“还真是……比想象中糟糕呢。”

室内就像已经好几十年没有人进来过一样，所有东西都布满了灰尘，连本来的面貌都看不清了。

“真的有好几十年了啊……那女人，在离开前就没打扫过一次这里吗？”博丽灵梦皱眉道，想起前任巫女就感到一阵无奈——那是个表面上很正经，内在却乱七八糟的女人。“真是个失职的巫女啊，这样怎么侍奉神明啊。”博丽灵梦很明显将自己的懒散的劣迹忽略掉了，苛责着并不在这里的某人。

已经不存在的某人。

博丽灵梦拍了拍额头，强迫自己忘掉这有些令人伤感的事，“不要理会那种家伙了，赶快收拾下吧……这里脏得我看不下去了。”

就这样，博丽灵梦开始了非常艰苦险恶的大扫除。

这个仓库自神社存在以来就已经有了，所以里面放有大量奇怪的玩意，一般都是历代巫女们放在这里的，稍微，有些危险的东西。

例如博丽灵梦现在手中拿着的短刀。暗红色的刀鞘，绣金的刀锷，黑色的刀柄，握在手中非常沉。她并没有拔刀出来，因为刀身上有着奇怪的气。

既非妖气，也不是神气，但比两者更加强烈——甚至可以说，所谓妖刀神刀，都及不上这把短刀半分。

“真是不得了的东西啊……等清理过后，我会找个好地方供奉你的。”博丽灵梦小心翼翼地将短刀放在了一边，再次开始整理。

“听说历代巫女中有用刀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刀呢……记得紫说过，名字是……是什么？想不起来，算了。”她很快就放弃了追究这件事，继续清扫工作。

收拾的过程中，一大堆奇怪的东西从灰尘中被翻了出来：保存完好但脆弱的斗笠，破旧的酒具，还有已经干皱的木钗……

都是些平常人家会扔掉的废物了，但博丽灵梦无法这样做。

每件东西上面，都有着气。

她无法很确定那是什么，并不是短刀那种强烈的，压倒性的气势，而是更特别，柔和的东西。

就像是一种思念。

“难怪这里越来越乱。”博丽灵梦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东西就只多不少了呢？”

到底还有多少人，还眷恋着此物、此人呢？

博丽灵梦放下思绪，继续开始收拾东西——当然，不会轻易扔掉任何一件旧物。

在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博丽灵梦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

那是用布包好，被放在一个箱子上面的书，已经变黄的布还没有腐烂，好好地包裹着里面的内容。

博丽灵梦拿起书，拍开灰尘，飘起的尘埃让她皱眉掩住了嘴巴。把大部分灰尘拭擦开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布拆开，当见到书的封面后，“啊”地轻声叫了出来。

这是一本古书，就算是她也能看出这本书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泛黄的书皮，薄得让人怀疑一碰就碎的纸张，说实话，能这么完好地保存下来实在是奇迹。

不过令博丽灵梦更加好奇的是书名。

《巫女记闻》

博丽灵梦她自己就是一个神社的巫女。

在博丽神社内找到了一本有关巫女的书籍。

如果说自己没有感到好奇的话，那就太虚假了——哪怕博丽灵梦是一个淡漠的人。

她拿着书本走出了仓库，坐在了外面的走廊上，就这样翻开书阅读了起来——只是稍微看下，然后继续打理仓库，并没有偷懒的意思。她这么想着，然后低下头，认真地读了起来。

初春的人之里。

稗田阿求也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十六个春天，她坐在自己书桌前，手握沾墨的毛笔，笔尖停在洁白的纸面上，并没有点下去。她望向窗外微风嫩绿的景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只剩下四年了……”稗田阿求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稗田家就有着记录幻想乡一切的使命，就算人丁多稀少、近乎灭绝，都会熬过去，而且每一世代至少都会有一个女孩诞生。

那个女孩就是幻想乡的记录者，每一代的记录者都会沿袭前人的姓名，成为下一个稗田阿求

她们被称为御阿礼之子。

而每一个御阿礼之子，寿命都不会超过30岁。

也许这就是这个家族长存下去的代价，族人们都默然接受了这一切。

代价是一名少女只能活30年，仅此而已。只需要一个人的牺牲。

对自己寿命将至这件事，稗田阿求至今没有实感，虽然长辈们都说历代的稗田阿求都会在30岁时死去，但她并没有亲眼目睹，无法理解这一事实。

因为只有稗田阿求死去，稗田阿求才能出生。

她永远无法见到另一个自己，也无法问她，只能活三十年，然后死去的感受是什么。

这只怕永远会是个未解之谜，作为记录者的稗田阿求们，记尽幻想乡的一切，却不会留下自己的任何信息，族人们也不会透露半点前人的情报，据她所知，这是一个规则，一个不能违抗的规则。

为了不让前人对后人有不好的影响。

每个稗田阿求都会对幻想乡作出记录，有时是连贯的幻想乡历史，有时是某个特定时期的特殊事件，又有时是因为纯粹的兴趣而用一生记录幻想乡的植物变化。

虽然名字都是一样的，但每个人的兴趣是不可能一致的。

至于灵魂就不得而知了，稗田阿求有思考过，只有死亡了才能出生的自己，也许只是一个不断轮回的灵魂？

如果真是这样，在三途河的对面的时候，自己也许会问过这个问题，得到回答或者没有得到回答，之后失去记忆再入轮回道。

然后在现世偶尔烦恼这么一件事。

前世今生并不是稗田阿求最烦恼的事情，现在她更烦恼的，是自己的工作。

关于记录幻想乡的问题。

在二十六岁之前的生命中，她很普通地续写着前一位稗田阿求留下来的幻想乡记事，虽然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风格略有不同，但说到底她们其实是“同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地方，稗田阿求也乐得轻松。

但现在不同了，在二十六的现在，她希望记录下新的东西。

真正属于自己的，由自己书写下的记录。

事到如今才有这种念头，也是因为某些原因……

“打扰了，稗田家的当家。”一个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手也颤动了一下，毛笔差点掉在纸上。

“难得见到你发呆到这种地步呢，阿求，不先收起毛笔吗？”声音的主人轻笑了起来，这是个充满媚惑性的成熟女性声音。稗田阿求认识这个女人，熟知这个女人的习性的她不再显得那么慌张了，将注意力移到手中毛笔上，才发现笔尖上凝聚的小墨珠滴落在了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黑圆。

稗田阿求将毛笔放回笔架上，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来者，“你好，妖怪的贤者——八云紫大人。”

在她面前的，是幻想乡的大妖怪、妖怪的贤者，八云紫。八云紫一身紫色的华丽长裙，因为在室内，手中并没有洋伞，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带有蕾丝的紫色折扇，合起来的扇子被她拿在手中把玩着。“听蓝说，你在找我，所以我马上就来了。”

“感谢你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实在是不胜感激。”稗田阿求低头致意，因为偶然会出没在人之里的八云紫的式神的原因，她很简单地找到了这位神出鬼没，极少在人前出现的妖怪贤者。

“我并不忙喔，不如说现在是无所事事的度日呢。”八云紫笑道，向稗田阿求走去，“倒是阿求你，不要这么拘谨啊，虽然已经很久没见，但我还是记得你的。”

“那个……八云紫大人。”稗田阿求有点紧张了起来，“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你……你大概是将我当成了你以前所认识的稗田阿求……”

“所以我眼前的稗田阿求，我并不熟悉，对吗？”八云紫用折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但是在我眼中，稗田阿求永远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我？”稗田阿求疑惑道。

但八云紫马上将话题转移了，没有给稗田阿求提问的机会，“听蓝说你找我，是想问有关博丽巫女的事情，对吗？”

马上进入正题吗？比起自己的疑问，稗田阿求更在意的事情要来了。“是的，关于博丽巫女的事情，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

八云紫露出了奇妙的笑容，就像面对着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初生幼儿一样。“这个所有的定义范围很模糊呢，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她们的一切。”稗田阿求回答道，“博丽巫女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幻想乡每个人，每个妖怪，每个神明都知道她们，但从没有人能深入了解她们——就像高山上的雪峰，可以看见，却无法靠近和了解。”

稗田阿求顿了顿，继续说道：“她们也是幻想乡的一部分，作为幻想乡记录者的我，想了解她们，记下她们的历史，但是……在我之前的稗田阿求，都没留下关于博丽巫女的记录，对于寻找历代巫女信息这件事，已经是近乎不可能了……但是。”

稗田阿求望向八云紫，“如果是创造了幻想乡的妖怪贤者，与博丽巫女因缘最深的八云紫大人的话，一定能提供很好的情报的。”

“那么，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然后去做什么呢？”八云紫微微眯上了双目，看着稗田阿求。

稗田阿求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提问，“我想……在我三十岁死去前，留下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关于幻想乡的记录。”

稗田阿求说了真话，不会让眼前的贤者有所怀疑——

虽然这只是一半的真话。

“这样啊……”八云紫打开折扇，轻摇了起来，“有意思……你就放手去做吧，让我看看这一次你会有什么惊喜给我吧。”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稗田阿求高兴道。

“到底是怎样呢？”八云紫打开了间隙，走进了黑暗中。

“八云紫大人？”

“作为记录者的你，可不能只听我一家之言喔。不然就有失公正了。”间隙的缝渐渐关上，八云紫对稗田阿求笑道，“你想从我身上寻找历代巫女的情报这个想法是正确的，那么为何只找我一个人呢？”

“你的意思是……”

“和我一样，和巫女有着因缘的人可是多着呢。那么下次见了，阿求。”言罢，隙间完全关上，再次只剩下稗田阿求一个人。

“其他人……吗？”稗田阿求见八云紫已经离去，再次坐回自己的书桌前。“但是因缘最深的，不就是你吗，八云紫大人。”

比起其他人，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啊，八云紫大人。

开始阅读后，博丽灵梦发现这本巫女记闻比想象中还有意思，里面记载着作为博丽巫女的她也会很感兴趣的东西。

这是记录着历代巫女情报的书，薄薄的一本，每页记载的内容不多，就像是缺少材料一样，空页所占据的比例也很多。

但对博丽灵梦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至少上面记载着不少博丽巫女的名字，虽然从传承数目来看，有一些位置明显没有记载或者只有寥寥几个字。有可能是作者没有完成，也有可能是因为材料严重缺乏。

博丽灵梦很清楚，她们这些博丽巫女，历代以来多是隐士一样的存在，除非幻想乡出现问题，否则很少出现在人类和妖怪眼前。

毕竟她们是幻想乡的守望者，而守望者需要的，就是孤独和淡漠。

博丽灵梦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如果找到写得比较详细的巫女记事，就开始细细地阅读起来。

例如这个——三代博丽巫女，博丽鸣雀。

过了一段时日后，没有进展的稗田阿求得到了八云紫的援助——通过她的式神。

九尾狐，八云蓝。美丽的狐妖在晚上拜访了。

“这是那位大人要我交给你的东西，请收下。”在稗田家的后院，突然出现的八云蓝将一本淡蓝色的书籍交给了稗田阿求。

稗田阿求接过来一看，是一本没有书名的书籍，看样子已经有一段历史，但被保存得很好，封面只是稍微磨损，留下了灰白色的痕迹，纸张也微微泛黄。

“这个是？”

“紫大人说，这会是你感兴趣的东西。”有着九条狐尾的八云蓝细细地眯着眼睛，洁白漂亮的脸上带着狐狸一样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神情中带着很自然的媚意。

失礼地说的话，就像狐狸精一样。不过八云蓝本来就是狐妖，这样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稗田阿求心里悄悄这样想。

“我会感兴趣的东西……但是这本书，连个书名都没有呢。”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印刷出来的书籍。”八云蓝双手收在长长的袖子里面，狐狸般的笑容就像定住了一样，“这是某位博丽巫女亲手写的随心集，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一本书喔。”

听到八云蓝的话，稗田阿求一惊，将书紧紧握在了手中，“是博丽巫女写下来的东西吗……”她低头望着这本价值非凡的珍本，连声音都因兴奋而颤抖了。

“是的——虽然说是书，但依紫大人所说的来看的话，写这个的巫女大人天生无拘无束，因为是个感性和有才华的人，随心记下的东西也杂乱无章，所以没有一般书籍那样的编排。”

大概会有点阅读上的困难吧，请谅解。八云蓝向稗田阿求微微一鞠躬。

“不，没有这回事……不如说，八云紫大人愿意提供情报给我，该感谢的是我才对。”稗田阿求连忙说道，感受着手中书本的实感，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书籍已交给稗田小姐，那么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请容我告辞了。”八云蓝向稗田阿求轻轻一拜，转身准备离去。

“对了，在下有一事想问。”八云蓝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稗田阿求，“以紫大人所言，稗田小姐是想写关于博丽巫女的记录，对吧？”

“是的。”

八云蓝眼睛稍微睁开了一条线，嘴角也稍稍下垂，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让稗田阿求感到奇怪。

“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不，并不是紫大人的吩咐或命令……只是我个人的事情而已。”八云蓝摇头道，然后向稗田阿求提出了一个私人请求。

“稗田小姐，如果你完成了关于博丽巫女的记录，能不能给我阅览一下呢？”

“当然可以，但是……”稗田家的使命是记录，并不是保密，幻想乡的历史记载自然可以供他人浏览，只是这个请求阅览的对象，稍微让她惊讶了一下。

“请不要问为什么……只是一时起意。”八云蓝再次鞠躬，低声道：“只是稍微怀念下过去罢了。”

稗田阿求马上察觉到了八云蓝的话中意——这个美丽的狐妖，和她的主人一样，和博丽巫女有着不浅的因缘。

但不等稗田阿求说话，八云蓝便已经走掉，看来是不希望她多问了。

“无法从蓝小姐那里问出情报虽然很可惜……但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丰厚了。”稗田阿求微笑着看着手中的书籍，“不能太贪心呢，不然会得不偿失的。”

稗田阿求将心思重新放回在手中书籍上，坐在书桌前细细阅读了起来。

阅读过半后，稗田阿求满脸通红地将书合了起来。

并不是不愿意读，也不是感到疲劳。

她是被书中内容给感染了。

书里面的内容确实杂乱无章，但仔细理清的话，还是能看出不少有意思的内容的。

写这书的巫女大人确实有着很高的文学造诣，诗词文章都能写得很漂亮美妙，而且有些词非常有音感，让稗田阿求感觉就像在听歌一样。

但这并不是让她害羞的原因。

最初，博丽巫女还只是想闲云野鹤的隐士一样，写些描绘美景和内心的词句。

但到了后面，风格就变了。

后面写的东西，有一大半是写一个女孩子，用优雅华丽的词藻写这个女孩的美，用真挚的词汇写这个女孩的可爱，用和歌来调笑这个女孩……

简直就是情诗和情书的集合体。

如果这是出自一个男子手笔，那稗田阿求还能应对过去……问题是，这本充满着爱意的书，出自一个巫女之手。一个巫女，对一名女子的倾诉。

而且是博丽巫女。

“能让清心如水的博丽巫女都如此着迷的女子……到底是有多美丽呢？”稗田阿求喝了一口茶，让脸上的热度慢慢地退下来，“真希望能回到那时代，亲眼看看那名博丽巫女和那名奇妙的女子啊。”

虽然看得很难为情，但稗田阿求依然根据自己拥有的知识理清了一些线索。

虽然书上没有署名，但目前看来，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三代目的博丽巫女，博丽鸣雀了。

巧合的是，稗田家的使命，也是自那时代开始的。而从那时开始，有关博丽巫女的资料一直以来都非常贫乏，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她还不得而知。

“不知道我的初代，有没有接触过这个堪比大文豪、大歌仙一样的巫女呢？”稗田阿求轻轻叹气，为知之甚少而感到可惜。

尤其是书中所写的女子，她更是好奇。

她再次打开书，细细阅读起来，希望能找到一点点的线索，可以得知那名让鸣雀巫女为之倾心的女子为何人。

但是时间过了如此久，只怕有关这女子的一切，已经如世间万物一样，随风逝去了。

“幽童……灵蝶……西行树下且听歌……”稗田阿求一边读下去，一边读出自己觉得有用的关键字。

越到后面，她就觉得自己眼前一切越来越清晰。

而且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感到惊讶。

和八云紫大人一样，在幻想乡极负盛名的另一位大人物，和书中的女子慢慢重叠了起来。

虽然那位大人的性情和书中比较起来，感觉有很多不同，但考虑到年代，说不定那位大人也有着青涩的岁月。

那么，到底事实是如何呢？

那位大人，对鸣雀巫女又抱着何种感情呢？

好想知道，好想了解。

因为稗田阿求自己本身就……

稗田阿求轻轻拍了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要想些现在无法解决的事。

“总之，见那位大人比较麻烦，只能暂且搁置下来了……这本书籍已经能让我调查一段时间。”稗田阿求走出房间，在走廊上稍作歇息。夜晚起风，风已凉，让她拉紧了自己身上衣物的领口，“已经春天了呢……”她喃喃道。

春夏秋冬，然后是这一年的结束。

到那时，稗田阿求的生命也只剩三年了。

在走廊上待了一会后，稗田阿求回到了自己房间。

只有一盏昏黄油灯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有个娇小的影子坐在了稗田阿求的书桌前，慢慢地翻开着博丽鸣雀的书。

稗田阿求并不惊讶，对她的突然来访已经习惯，甚至有点高兴。“你来了呢，今晚。”

影子——是个少女，声音有点小，但很清脆，“嗯，没有碍着你吧？”少女并没有转过头，继续阅览着手中的书。

稗田阿求也没有说什么，在少女的身边坐了下来，细细端详着这个已经有好几个月不见的密友。

用暗红铁环扎出来的马尾，普通的巫女服上披着一件和服外套，虽然身上衣服多，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一个娇小瘦弱的少女。

少女确实有点瘦了，勉强在瘦弱和健康的边界线上保持着体型，就像小竹竿一样。

“神社那边没关系吗？”稗田阿求问道。

“没关系的，妖怪不愿意接近那里，人的话，估计不敢在这种时候进深山吧？”会被妖怪吃掉的喔，少女如此说道。

“确实呢，你也总是在夜晚拜访，在白天完全没见到过你。”稗田阿求道，“作为稗田家的当主接待你的次数，也数不清了……博丽睡子小姐。”

“不要那么拘礼啊，还是叫我阿睡把，阿求。”少女转头对稗田阿求笑道。

纤细娇小的少女，就是今代的博丽巫女，博丽睡子。

从未在人前现身过的她，偶然会在深夜来访稗田阿求，然后静悄悄地离开——没有任何人目睹过她的身姿。

在历代巫女中，也算是隐藏得非常深的一名奇特巫女了。

“你又找到有意思的东西了呢，阿求。”博丽睡子一边看着书一边说到，”我的前辈的手记吗？感觉是个很洒脱的人呢。”然后她轻笑了起来，”但是在女人这方面，意外的纯情啊。”

你说是吗？阿求。博丽睡子问阿求道。

“那种事……我也只是从书本中了解过情爱之事……要我发表个人见解的话，可是做不到喔。”稗田阿求红着脸说到。

“其他巫女前辈们，也差不多是奇怪的存在呢。”博丽睡子合上书本，站了起来面对稗田阿求，”其实你可以找我帮忙的，以我的能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

“不行。”稗田阿求打断了博丽睡子，摇头道，”我想自己亲自去搜集。而且……”稗田阿求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的无奈，”你从来不会说自己的事。”

“想要把我也记录进去，是因为稗田家的使命使然，还是你自己的一己之私呢？阿求。”博丽睡子坐在了稗田阿求面前，”不过无论你怎样回答，我都会拒绝你喔——”

——因为你在我身上投入的感情太多，已经蒙蔽了你的判断能力。

对稗田阿求而言，博丽睡子的话一针见血，让她完全无法反驳。和往常一样，比起稗田阿求这个幻想乡的记录者，这个博丽巫女的洞察力如同黑夜中的明火一般，既清晰又刺眼。

“不过只要不涉及我，阿求你还是做得很好的。”博丽睡子拉了拉和服外套，似乎是感到冷了，她的身子依然很弱，冷热不耐。

“我去拿点温酒来。”稗田阿求起身离开，半刻后带着一壶酒，两个酒杯回来。

“准备得真是周到呢。”

“因为你会来啊，而且这时节，夜晚对你来说，会感到有点冷吧。”

“你每天都会这样准备吗？”

“是的。”

“如果我一直都不来呢？”

“我会一直等到你来的，阿睡你肯定会来的吧？”稗田阿求笑道。

“确实呢，住在神社内从没见过人的我，也就只有你可以和我作伴了。”

两人就着酒聊了很久，在夜空微白的时候，博丽睡子才起身准备告辞，”那么我也该走了，不然会给村子里的人见到我的。”

“见到又有什么关系呢？”稗田阿求不解道，博丽睡子如此做让她一直不解。

“秘密。”博丽睡子食指点在唇上作缄口状。

“对了。”在准备离开之际，博丽睡子突然说道：”阿求，如果你能顺利让巫女的历史化为纸上记录的话，那么告诉你我的秘密也没关系。”

——那样的话，你的记录就能完美了。博丽睡子留下了这句话就离开了。

“那样的话，你可要遵守诺言，阿睡。”稗田阿求轻笑，对已经离开的那人低声说道。

她坐回在书桌前，拿起了鸣雀的手记，上面还有着博丽睡子的体温。她将书本轻轻地靠在额头上，感受着那尚存的温暖。

博丽睡子说得对，稗田阿求这个幻想乡的记录者在她的身上投入了太多感情了。

那本应是大忌才对。

“到底是为什么呢……”稗田阿求喃喃自语道，这种奇妙的感情在书上完全找不到出处。

想了解博丽睡子这个人，所以她找了个非常绕圈子的办法——就是她现在所做的事情。

一半是稗田家的使命和兴趣使然。

而另一半是因为博丽睡子。

稗田阿求开始感到有点困了。

在迷迷糊糊中，直接趴在了书桌上睡着了。

——祝你有个美梦，阿求。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博丽巫女的声音。

“博丽鸣雀……作为巫女来说，倒是很异常啊。”看完博丽鸣雀的记载后，博丽灵梦感叹着，”明明是巫女，却精通诗词和唱歌？那是哪里来的大文豪啊。”

“大文豪巫女……不对，这称呼实在难听。”博丽灵梦一边说着，一边翻至下一页。

另一个巫女的记载。

第十三代目，博丽神足。

稗田阿求再次得到了来自八云紫的情报援助。

但这次并不是马上到手的资料，需要她亲自出门一趟。

需要找到和博丽巫女有过因缘的妖怪。

和第十三代目有着亲密关系的妖怪，射命丸文。

“神速的天狗吗？”在庭院中，稗田阿求再次向八云紫确认道。妖怪的贤者今日并不通过她的式神传达情报，而是直接拜访了。

“天狗多居住在妖怪之山，而射命丸文虽然住在山的深处，但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待着妖怪山附近的河童栖息的河流附近，很容易便能找到她。”八云紫在隙间里，只露出半个身体，今天她穿的是紫白相间的道服，脸上则是一如既往的神秘莫测的笑容。”身为幻想乡记录者的你，就算去妖怪之山也不会有妖怪敢袭击你的——不如说，会有好事的妖怪会帮助你吧？”

八云紫的笑脸让稗田阿求感觉有点不舒服——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有着妖艳感觉的华美女人，但内在就像她的隙间一样，完全无法得知她的真实想法。

“我明白了，我会去妖怪之山找到神速的天狗的。”稗田阿求回应，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向八云紫问道：”八云紫大人，我有一事想问。”

“什么？”

“你的好友，白玉楼楼主，是否和三代巫女有着因缘？”

八云紫没有回答，只是用笑脸默视着稗田阿求。

稗田阿求有种被蛇盯上的感觉。

“已经没有了。”八云紫突然开口道，”你现在所知道的、所猜测的，差不多都是真实……但是，那都已经不存在了。”

八云紫的魅惑的笑容变得平静，让稗田阿求身上的压迫感减轻了很多。”就算我能让你和幽幽子见面，你也无法从她口中得知任何事——因为有关三代巫女的一切，都不存在她的心中了。”

稗田阿求心里一紧，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被鸣雀爱护着的那个人，却被那个人忘掉了。

她并没有见过鸣雀，也不是她的朋友。但一想起那本手记，她就为这个巫女心疼。

“你真是个好孩子啊。”八云紫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不要太计较喔，已经不在的那个笨蛋也不会在意的——毕竟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所希望的啊。”

稗田阿求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低着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对了，今天额外给多一个情报你吧。”八云紫在准备离去前，就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对稗田阿求说道：”有个很危险的女人，也和博丽巫女有着孽缘。”

“是谁？”

“如果有那个勇气的话，可以去见见她喔——花田的妖怪，风见幽香。”八云紫说完后，直接关上隙间离开了。

“花妖，风见幽香……”稗田阿求低声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在作弄我吗？八云紫大人？还是说，想看看我有没有那个胆量去找被传闻以人作花肥的大妖怪？”

无论怎样，要拜访的对象现在变成两个了。

在妖怪之山下的河童河流边，射命丸文坐在边上踢水，一副无聊透顶的样子。

“你这家伙，不要踢我的家啊！”河城荷取冒出了水面，怒气冲冲地对射命丸文喊道。

“我现在很无聊很寂寞啊……就算是河童也好，出来陪我玩下吧。”射命丸文有气无力地说道，完全没用天狗该有的活力。

“你几十年前就已经嚷嚷着很无聊，我听得连耳垢都出来了……”河城荷取苦着脸无奈道，”这几百年也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一阵子情绪超高，搞得鸡飞狗跳，然后一阵子又郁郁寡寡，像个死人一样，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想起……”说到这，河城荷取连忙收起了下面的话——这个面冷心热的少女，可是还记得自己的好友唯一的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悲恋，说出来的话岂不是自触地雷，挖人伤疤？

“肯定是想起被大天狗大人训斥的事，所以老实了吧？”河城荷取很快就将话题换了过来，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大天狗大人最近也没有召见过我了，估计是对我没兴趣了吧？反正我是不入流的天狗。”射命丸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是因为人家已经摸清了你现在是忧郁期，觉得没有召见的价值啊。河城荷取在心里吐槽道，这话自然不会说出来。

“……有人类的气息。”射命丸文突然说道，河城荷取马上潜进了水中——明明是妖怪，但她们这一族总是羞于被人类见到，也从不在人类面前现身。

“是谁？”射命丸文站了起來，面向森林问道。

穿着和服的女子——稗田阿求走了出来。

“你好，请问你是射命丸文小姐吗？”稗田阿求向射命丸文鞠躬问道。

“嗯，是我……你是稗田家的当主吧？”认清来人面貌后，射命丸文反问道。

“是的，射命丸文小姐认识我？”

“毕竟是幻想乡的记录者，有点脑袋的妖怪都被警告过不能对你出手……而且，我也见过你。”射命丸文挠了挠头。

“我们见过面吗？”稗田阿求疑惑道。

“不是这一代的你，是以前的稗田阿求，在村子里见过面……”

“原来我的前任曾经是射命丸文小姐的朋友吗？”稗田阿求笑道。

“不，也不是这样——不如说，是因为不太好的事才会打过照面……”射命丸文并不想提及以往那些袭击人类村庄的无聊事，于是转换了话题，”倒是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这个妖怪？”

“其实是这样的……”

稗田阿求说明了来意。

听完了稗田阿求的请求后，射命丸文变得面无表情，”你想了解，那个叫博丽神足的巫女，所以找到了我？”

“是的，我想记录这个幻想乡重要的存在——博丽巫女们。”

“是谁告诉你，我和博丽神足有着很深的关系的？”

“是八云紫大人。”

射命丸文对妖怪贤者的名字产生了反应。”不，虽然见过几面，不过我也了解那个叫博丽神足的巫女——最多也就见过几面，关于她，也许我还不如你了解得更多。”

“但是，八云紫大人她……”

“你被那个女人戏弄了——来去无踪的她，最喜欢的就是玩弄他人，看别人困扰为乐啊。”

——总之，关于博丽神足，我没什么可以说的。射命丸文说完这句话，就飞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升入至云层，再也不见踪影。

连叫住她的机会都没的稗田阿求愣愣站在那半晌，最后只能失落地离开。

转身往来路返回的时候，稗田阿求隐约听到了声音：”对……起……很……可怜……”那声音就像在道歉一样。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到清澈的河水。”错觉吗？”她再去迈出脚步离去，但心里对那句话挥之不去。

“到底是谁很可怜？”稗田阿求思索着。

稗田阿求也离去后，河附近就只剩下一个全程听到刚刚的对话，知晓真相的河童在水下为自己的朋友哀伤。

神明啊，请让我那笨蛋朋友解脱吧。河城荷取在水下默默祈祷着……

“博丽神足后，下一个资料最详细的是……”博丽灵梦继续翻下去，那些写得简短的就直接快速阅览过去了。

“有了，下一个——博丽水阳。”博丽灵梦再次慢慢阅读起来。

茂盛的花田上，风见幽香悠然地在花丛中走动，手中的遮阳伞慢慢地转动着——看来心情还不错。

“今天也盛开得很美丽呢。”风见幽香看着花儿们露出了笑容，她抬头望天，耀眼的太阳散发着炙热的光。”这个季节，最适合向日葵生长了。”

虽然这么说，其实在风见幽香的花田上，四季的花都能不受季节影响而生长——在这个花妖的保护下，连土地和自然都要退让三分。

风见幽香慢步至花田的中心，停了下来——花田的中心和花田其他地方不一样，用不同的花色围出了一个圈子，一个小小的圈，里面的花儿生长得更旺盛，更美丽。

就像得到了额外的待遇一样，被风见幽香宠爱着。

“今年依然美丽地绽放着呢。”风见幽香蹲了下去，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观赏着，”要永远绽放着，不能比其他花先凋零喔。”在这里待了一会，她站了起来，向花田外围走去。

风见幽香感觉得到，罕有地有客人来拜访了。

在花田外，确实有人在等着她。

“是你啊……这是你第二次来这里了。”风见幽香看清来客后，语气非常冷——来客是稗田阿求。

“第二次？”稗田阿求不解道，她可以确定她从没见过风见幽香，只在历代稗田阿求的记录书中和人之里的流言中听闻过。

但她马上明白了——这个美丽又致命的花妖，和妖怪贤者一样，和以前的稗田阿求是相识的。看来八云紫大人给她的情报还是很可靠的——虽然很危险。

风见幽香也没什么心情对稗田阿求多说，只是冷道：”有何贵干？考虑到你的身份，只要你不踏进我的花田，我就不杀你。”对厌恶人类的她来说，这已是极大的让步——而且也不愿意和那个她看不顺眼的妖怪再扯上关系。

“拜访此地，只是想问一下事，望能见谅。”稗田阿求鞠躬道。

“哦？幻想乡的记录者想对我进行记录吗？”风见幽香笑了，”我觉得你对我的记录已经很客观公正了——嗜血冷酷的花妖，不是很贴切吗？”

“不是的，此次前来，是为了补全幻想乡的记录——将博丽巫女们详细地记录下来。”稗田阿求抬头望向风见幽香，”听闻风见幽香小姐和已经逝去的博丽水阳小姐关系极好……”下面的话，稗田阿求说不出来了。

因为风见幽香身上散发着能令人心肌绷紧、无法呼吸的杀气。

“真是可笑。”风见幽香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但感觉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这是，恶魔的笑脸。”对我来说，博丽巫女只是碍事和令人愤怒的存在……关系好？昔日的耻辱我都尚未一一回报……可笑，真是可笑。”

风见幽香转过身去，下了逐客令：”给我滚吧，小丫头。”

深知继续下去只会危害到自己性命的稗田阿求见事情已无转折的地步，只能想风见幽香道别，失望地回去了。

只剩下风见幽香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弹半分。

在花田的上空中，一道小小的隙间一直在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隙间内的八云紫一直都在观察着稗田阿求——在其拜访射命丸文那时便开始了。

看着木然不动的风见幽香，八云紫那被折扇遮住的嘴弯起了漂亮的弧线。

“紫大人，这样做好吗？”八云蓝站在八云紫身后，不安地问道。

“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是好好地保护着阿求吗？”

“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吧，紫大人。”

作为八云紫最忠心、跟随时间最长久的式神，八云蓝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主人在想什么呢？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八云紫眼中闪着妖光，笑得无比惬意，”可不能让她们忘了，失去至爱之人是什么滋味——我要她们永远都记住这种感觉，直至死亡。”

“紫大人……”八云蓝欲言又止，一脸的哀伤。犹豫了好一阵子后，缓缓开口道：”你又何尝……不因此而心痛呢？”

连八云蓝本身，现在都因为昔日那个温柔的、母亲一般的巫女而神伤。

“当然会痛啊——这里，直到现在都因为她们而痛呢……对，所有人。”八云紫手按在心口上，低声道：”这痛楚，让我感到喜悦。”

——因为这痛苦让我仍然记住她们。

八云蓝无言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眼中闪过悲伤，然后默默地退了下去。

八云紫关上了隙间，遁入至黑暗中。

夜晚，稗田阿求提笔面对着眼前的空白纸张，连一笔都下不了。

虽已经写了不少，但离完成还有很大的距离，如今她却遇到了瓶颈。所有能搜集到的资料都已经搜集到手，能记录的传闻也尽可能找了，和历代巫女们有过接触的人物也一一找遍了……

但依然无法完美。

因为一些三缄其口的妖怪们，完全不愿意将往事告诉给稗田阿求。

她呼了一口气，将毛笔放下，走出了房间，来到庭院的走廊。寂寥地观赏着月光，她感到挫败，焦躁。

还有孤独。

巫女们远离着一切。而那个她最看重的，更是人近在咫尺……

“天气已经凉了，多披一件衣服吧。”一件外套披在了稗田阿求的肩上，她转头一看，苦笑了起来：”是你啊……阿睡。”

那个心远在天边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和往常一样，毫无声息，无人知晓——除了她。

博丽睡子依然是巫女服上一件和服外套，将自己包得紧实，”你的心情不好，对吗？”

“看出来了？”稗田阿求自认自己控制住了脸部的表情，并没有将感情外露。

“我能看出来……而且你最近也没休息好。”博丽睡子握住了稗田阿求的手，就像在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一样紧紧叠合着。

稗田阿求感觉到巫女的手很冰冷，细小白哲的手就像一块冷玉一样，在微冷的夜晚也令人爱不释手。但她并没有享受到多久，博丽睡子就将手抽了出来。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博丽睡子突然问道。

“什么？”

“这种事，完全不是必要的吧？我们既然在幻想乡中隐藏于深处，又有何记录的意义呢？”

稗田阿求知道她所问何事了——

——她们博丽巫女，值得记载吗？博丽睡子也给出了她自己的答案给稗田阿求：不值得。

“当然值得。”

“为什么？”

“我想了解博丽巫女，我想理解博丽巫女，我想靠近她们……我……想靠近你啊。”

稗田阿求露出了无力的笑容，”哪怕是八云紫大人，也不愿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你就像幽灵一样飘忽无踪，我从来无法主动接近你，每次……每次，都是你出现在我面前。”她感到自己的眼角开始湿润了，但强行抑制着自己，”我们之间……从来没有靠近过半分……和其他巫女一样……”

——你是个冷酷的女人。稗田阿求如此说道。

博丽睡子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开口：”所以，你就绕了那么大的圈子吗？”

“我是个只会写东西的，一无是处的女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博丽睡子抱住了稗田阿求——很轻柔的拥抱，连触感都近乎无。

“对不起。”

听到博丽睡子的道歉，稗田阿求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博丽睡子只是重复这句话。

“所以说……为什么要道歉……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只不过是拒绝了我而已……你是博丽巫女啊……你这样做是正确的……”稗田阿求渐渐失声，但是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哭，只是忍耐着。

两人之后什么也没说，相拥而站，久久不分开。

“我只能拒绝你……但是，我的过去，欢迎你进入。”在准备离开前，博丽睡子对稗田阿求道。

“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帮助你完成这本书——连同我的过去，我的一切，都会交付给你。”博丽睡子握住稗田阿求的手，微笑着。

“帮助……我？”稗田阿求喃喃道，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博丽睡子所谓的帮助。

“嗯，我会用我的办法让你知晓博丽巫女的一切——所以，请稍等一阵子，我会准备好一切的。”

——这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赠别礼物吧。博丽睡子说完后，随即离开。

“赠别的礼物……”稗田阿求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分别的礼物。

“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稗田阿求早已隐隐感到会有这个结局，并没有感到过多的悲伤。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三年，就算现实能如梦一般，也不过转眼间的事。

那还不如从未如愿，一如既往。

“那么……我剩下所需做得事，就只有一件了。”稗田阿求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今只剩下稗田阿求这个身份的使命需要完成。

至少，要在这个悲喜交加的幻想乡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春风残月夜，博丽神社。

博丽睡子坐在正厅前，静静地面对着神坛。

“已经入夜了，您还没有睡吗？”博丽睡子开口道，就像在自言自语一般。但是她知道，有人在这里。

在她身后，一道隙间被打开，“因为今晚兴致大发，想找你饮酒啊，睡子。”八云紫从里面走出来，虽然嘴上说着邀酒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严峻紧张。

“抱歉，今晚有点事，能择日吗？”博丽睡子淡淡地拒绝了八云紫的邀请。

“不行呢，这边也有这边的坚持——不这样的话，所谓的下次，就只能在你的坟前祭酒了。”

“看来你知道了呢。”

“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八云紫向博丽睡子走去，“我已经见过太多博丽巫女出现、成长、逝去……而你，也是一个真正的博丽巫女。”

“所以，我是不会让你去赴死的。”

“为什么呢？”博丽睡子站了起来，面对八云紫，“就算不是现在，我也活不长了，不是吗……还有四年，对你们妖怪而言，仅仅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就算是那样，我也希望你能静静地度过这最后的日子，而不是看着你浪费自己的生命。”

“生命……我所浪费的生命，已经够多了。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对生命的亵渎和糟蹋。”

博丽睡子的话让八云紫露出哀伤的表情。博丽睡子很平静，平静得让她心痛。“

您是知道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多谢您拯救了我，这份恩情，只能来世报了。”

“把你那些念头收回去，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八云紫身后出现大量的隙间，将神社的出口封得滴水不漏——不，不仅仅是所有的进出口，整个神社，都已经被纳入至隙间中。巨大的黑暗和赤红的独眼在八云紫身后显现，眼睛直直地盯着博丽睡子。

“今晚，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这样我会伤脑筋的，毕竟今晚是最好的时间啊。”博丽睡子望了望被隙间封住的出口，然后闭上了眼睛，“不过我也预料到了。”然后她问八云紫，“您还记得，你是怎样进来的吗？”

八云紫心中生出了不详的预感。她冲向博丽睡子，想一把抓住她——但手却直直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是什么时候……已经中招了？”八云紫心中充满不甘，转身想离开，但本该被隙间封住的门，如今却被关上了。她走上去想拉开门，门丝毫不动。

恐怕就算用力量破坏掉，也是徒劳无功。

“隙间也用不了的喔，毕竟你现在其实是在梦中。”博丽睡子对八云紫说道，自己的身体则是越变越淡，快要消失了。

“在我走之前，这个梦就当作礼物送给您吧。”

——这是您最害怕的美梦喔。

说完后，博丽睡子彻底消失了。

在八云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眼前是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的场景。

古旧朴素的月台，空荡的车轨。

还有等待着某人的少女。

黑色的宽檐帽，白色的衬衫，深色的长裙。

“莲子……”八云紫步伐不稳地向那名少女走去。

少女转过身，对八云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好慢啊，梅莉。”

稗田家。

稗田阿求见时间已经不早，便换衣准备就寝，恰恰是这个时候，博丽睡子来访了。

“阿睡……”稗田阿求睡眼惺忪，刚想从被窝里出来，便被博丽睡子阻止了。

“不，你就这样睡下去吧，这样我才能帮助你。”博丽睡子温柔地抚摸着稗田阿求的头发。

“是吗……但是你难得过来……”

“没关系的，今晚我都会留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那样的话……太好了……”博丽睡子的手就像有魔力一样，让稗田阿求无法清醒和思考，再次睡了下去。

“做个好梦吧，阿求。”博丽睡子也闭上了眼睛，但她并不是入睡，也不是闭目养神。

她要开始吞食幻想乡的“记忆”了。

稗田阿求站在空白的世界中，眼中一片乳白色。

“我应该已经在自己房间睡着了才对的……为何我还醒着？”稗田阿求环视着这一无所有的空间，“难道这就是你的帮助吗？阿睡。”

空白的世界并没有持续很久。

白色渐渐被染上了其他色彩，就像看着一张白纸上被画出了事物一样。

被“画”出来的，是一个阴暗的殿堂，只有细小的蜡烛维持着昏黄的光亮。一名巫女站在殿堂之中，双手结印，似乎在进行着什么仪式。

一名老人坐在边上，对巫女开口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御神子。”

“如今百妖横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巫女的声音很冷，就像天生如此的一般。

“进行了降神的话，你就不再是你了……你会失去很多东西的。”

“我孜然一身，又有什么可以失去呢？”巫女笑了起来，眼中毫无牵挂，“降神后，我就能和凶妖八云紫势均力敌，只怕我失去的，还不如和她一斗的乐趣啊。我心已决，无需多说。”

巫女开始念口诀，双手快速地变换着结印。

稗田阿求能看到，巫女的身体开始发光，地上显现着红色的太极八卦阵。当这阵光芒到达极致的时候，眼前的事物却快速消失了——在快要知道巫女是否成功前。

稗田阿求随后来到了另一个场景。

那是一个房间，一名少女躺在床上，而在她身边的，是稗田阿求很熟悉的人——妖怪贤者八云紫。

“神足，你的脚已经……”八云紫一脸的愁容，看着少女的神色充满怜悯。

“不，我的脚还能动呢。”少女钻出被窝，站了起来，双脚苍白得完全没有了血色——像是死掉了一样。

“别勉强自己！”八云紫想阻止她，却被少女轻轻地推开。

“这样不行……她回来见到我这样的话，会很失望的。”少女淡笑道，“虽然再见面的机会已经不可能有了。”

“那么，至少让我站着，迎着阳光死去吧。”少女打开了门，耀眼的阳光照了进来，也闪到了稗田阿求的眼睛。

当稗田阿求睁开眼睛的时候，场景又换。

这次是荒凉的林间小道，一名年轻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跪在了八云紫面前。

“如何，考虑好了吗？”八云紫问道。

“只要我离开这个世界，这孩子真的会获得幸福吗？”女子抚摸着熟睡中的婴儿那嫩嫩的脸颊，疲惫悲凉的声音中带着不舍。

“你非凡人，无法自在活在这个尘世中——但你的孩子不同，她能当一个普通人，平安快乐地度过一辈子。而幻想乡，却不再需要更多的凡人了。”

“只要她能平安地度过一生，就算让我永世受难也没关系。”

“那么，把你的孩子放下吧——她会被一个好人家收留，平静幸福地过日子的。”

女子将婴儿放在树脚边，泪不断地落下，“对不起……对不起……”

八云紫靠上前，抱住女子轻声安慰她。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稗田阿求，发现场景正在眼前逐渐远离，直到再次消失不见为止。

然后继续着下一个场景，下一个故事。

………………………………

在无数的场景更替中，稗田阿求理解了这些是什么，也知道那些场景出现的人物是谁。

这是一段段的记忆，而记忆中的主角，是一代又一代的博丽巫女。

或欢乐，或悲伤，然后逝去。

在又一个场景消失后，稗田阿求无来由地感觉到这一切该结束了——下一个就是最后一个。

“要好好地感谢阿睡呢……”稗田阿求现在有自信自己能很好地完成博丽巫女的记录，虽然仍不完美，但已经给了后人一个补全的机会。

下一个场景到来了。

“这里是……”稗田阿求紧张了起来。

和之前的不一样，这次出现的场景让她心生寒意。

是已经结束的，黄昏时刻的战场。

穿着甲胃的士兵死在战场上，无人帮其收拾。断肢残臂到处散落着。

稗田阿求仿佛能闻到那股恶臭，让她下意识地掩住了鼻子。

这时，在她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她转头望去。

一个娇小的孩子行走在战场中，衣衫破烂，双目无光，步伐蹒跚地走动着。

稗田阿求的心被揪住了——她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那是博丽的巫女，博丽睡子。

年幼的博丽睡子游走在尸骸群中，最后停在了一具死了没有多久的尸体边上，然后蹲了下去。

稗田阿求捂住了嘴巴，身体颤抖着，但眼睛却无法移开。

博丽睡子，在吞食尸体。

稗田阿求从噩梦中惊醒，上半身触电一般弹了起来。

“哈……哈……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和普通地梦不一样，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完全没有模糊的迹象。

包括最后那个“吃人”的记忆。那个画面，让稗田阿求捂住了嘴巴，忍住强烈的呕吐感。

“阿睡……阿睡……”稗田阿求四处张望，但博丽睡子并不在这里，似乎已经走掉了。但稗田阿求知道，既然她做出了承诺，就不会轻易地走掉。

离开房间，向庭院走去。

博丽睡子就坐在庭院的走廊上，一动不动。

“阿睡……”虽然找到了人，稗田阿求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食尸的记忆，就像一道无法打破的空气墙，将两人轻易地分开了。

“你醒了啊。”博丽睡子没有回头看稗田阿求，“抱歉，虽然想让你看得更多，但似乎已经到极限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已经没有了……多谢……”稗田阿求的声音颤抖着——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

是痛苦和悲伤。

眼前的博丽巫女，打一开始就不是自己可以触及的人——她们活在两个世界，无论她怎样努力和挣扎，也没有靠近她的希望。

“不，该说多谢的，是我啊……”

博丽睡子的身体开始发光。

“阿睡？”稗田阿求心生不详的感觉，冲了上去，跪在博丽睡子面前。

光很快消失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博丽睡子的身体正在“崩溃”。

皮肤开始龟裂，头发开始变白。稗田阿求想握住她的手，但她的手已经消失不见了。

“阿睡！”

“阿求，有个不情之请……”博丽睡子的表情很安详，看来已经接受了这种结局，但稗田阿求做不到这么平静。“等等，别说得好像快要死了一样啊！”她抱住了博丽睡子，带着哭腔喊道。

“人终究会死的……你和我，都是短命人啊。”博丽睡子笑对稗田阿求，“至少，我希望能在你的注视下死去，因为我……”

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博丽睡子就彻底“消失”了——身体化作了沙，只有衣服尚留在稗田阿求的手中。

“我该回去了。”在破旧的月台上，八云紫对宇佐见莲子道。

“回去哪里？梅莉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宇佐见莲子笑道。

“不对，不是现在。”八云紫抱住了宇佐见莲子，“请再等我一会吧，很快，我就能再见到你了，莲子。”

“真是的，总是叫我等你。”宇佐见莲子推开八云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算了，我就稍微等你一会吧——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但是——”

——不要让我等太久喔？

八云紫从梦中醒来。

她躺在博丽神社的正厅，深夜的神社，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气息。

“被解开了……”八云紫只是愣了一下，马上打开了隙间冲进去。

咒术被解除有两种可能：被设定为时候一到自动解除为一种可能，而另一种……

施法的人已经死亡，咒术无法维持下去。

最坏的可能性永远都是最有可能的。

当八云紫看到稗田阿求抱着博丽睡子的衣服痛哭的时候，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失神了一会后，她以膝代脚，来到了稗田阿求身边，将她抱入了怀中。

“你们两个笨蛋……两个大笨蛋……”除了这句话，八云紫什么都说不出来，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早已经流光了眼泪的自己，大概是个冷酷的女人吧？八云紫心想。

但怀中的温暖让她得到了稍稍的安慰——至少还有这个孩子，能为你哭啊。

稗田阿求从八云紫那里得知了博丽睡子的身世。

在幻想乡外出生的她，不幸地遇上了乱世。

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她的家人也全部因战乱而死。

只留下尚年幼的她苟存世上。

在那个草菅人命的时代，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小孩的死活呢？

但她还是活下来了。

在结束了的战场上，找到了“食物”。

以死人为食，就像在噩梦中长睡不醒一样。

直到八云紫出现，把她带到远离尘世的幻想乡。

虽然得到了平静的生活，但是吃人的业障还在。

天谴，尸毒，罪恶感……无数座山压在她的身上。

博丽睡子，注定是个短命的博丽巫女。

三年后，稗田家。

“那么，写好了吗？”八云紫问道。

“嗯……已经写好了。”稗田阿求回答道，她身上披着博丽睡子的和服。临近大限的稗田阿求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离那三十岁殒命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静静地看着对方。 “让我看看吧。”

八云紫接过书，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八云紫抬起头来，皱眉道：“这可是不及格的。”

“我知道，所以这本书就送给你吧，八云紫大人。”稗田阿求露出了笑容，“果然，在是幻想乡记录者这个身份之前，我终究只是个女人而已。”

“不忍心让她的事被后人得知，然后被唾弃吗……”八云紫站了起来，“那么，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既然这是幻想乡记录者所作出的决定。”

——那么，再见了。

八云紫告辞后，稗田阿求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剩下的日子，得好好地回味这三十年的生命所带来的回忆。

那些快乐和痛苦，那些人与事……

还有那个最重要的人，必须得牢牢记在心中啊。

“最后一个名字……”博丽灵梦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一页只有一个名字，除此之外全是空白。

“博丽睡子……什么也没有留下吗？”这是唯一一个只有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巫女了。博丽灵梦叹气，将书合了起来。

“留在幻想乡的痕迹，只剩一个名字，稍微有点伤感啊。”

过一阵子将这本书拿给人之里的稗田阿求，让她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巫女前辈的事迹好了。

博丽灵梦将书小心地包了起来，放在正殿的置物盒中，然后回来继续打扫仓库。

久违的牢骚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不见了。

因为大学的适应期，所以拖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啊，虽然主要原因是把时间拿来玩游戏了，哈哈哈。

好歹将这篇赶出来了，过程真是充满了艰辛……

第五篇，算是个总集篇吧，将前面的巫女总结的同时，还要抛出新的巫女，就算是我也有点吃力啊，字数也相对地变多了，下一篇应该会恢复原状，那样就轻松不少了。

吃人的巫女和稗田阿求，不知道你们感觉如何呢？这次的巫女，算是突发奇想吧？吃人，吃人……突然想起汉尼拔教授了……

然后是下一篇的计划。

下一篇已经确定是妖梦为主角，但是大概需要一点时间了，因为突然有了些勇者加治木和桃子公主的兴致，估计是个5000字的短篇，还有魔圆也要补完，然后……

该填下魔炮的大坑了。

上天保佑我有精力能每天坚持不懈地码字几千……只有这样才能维持正常的填坑速度……

玩EVE玩到入迷的冷飕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