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时光间隙之旅
谢罗察觉出了基里亚眸中的戒备和紧张，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了一丝嘲弄，似乎对基里亚的想法了然于胸。可即便她十分厌嫌基里亚，尊严也不允许她做出落井下石的举动。
只见谢罗抱着手一言不发地迫视基里亚地双眼一阵子后，立即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进城堡内，令其狼狈地在地板上摔了一个跟头，没有思索更多，她即刻冷笑着撒了一个谎。
“快跟我来，我看到了……另一个你。”
不需谢罗说道更多，基里亚已然拧着眉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强行压下袭来的晕厥感，并为自己的多疑感到羞愧与内疚，她注视着谢罗不怎么友好的面目由衷道：“谢谢。”
谢罗并不屑于基里亚的感激之情，那股从鼻腔里呛出来的冷哼更是显得她为人讨嫌了很多，可基里亚再是心高气傲也不能对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摆臭脸色，只得腆着脸，默不作声地从角落里拾起一把被人丢弃的长剑，虽然同剑鞘的尺寸不大合，也总比手无寸铁来得好。
“哇……怪物……”正当谢罗准备拔足离去时，她脚边的一个小男孩忽的哇哇大哭起来，只因被谢罗可怖的面容所惊吓，故此，难民们的目光顿时聚集在了谢罗身上，他们亦一片悚然，发出了阵阵惊呼。
“帝国的小崽子，给我滚开！”谢罗最恨别人将她看作怪物，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年幼的小童，她亦无法原谅对方的无礼，尤其那还是一个帝国人——
如若当年没有帝国的入侵，她的同胞也许便能及时地抵御龙的突袭，她的亲人朋友就不会落到惨死的境地，如果没有至高国王的支持，帝国当初就无法如此明目张胆的入侵希德岛，也许，希德岛便能得到外界的支援，不至于让看守龙冢的战士亦不得已上前线抵抗外敌。
所以，帝国人和至高国王都必须死！他们都是不值得怜悯的、连虫蚁都不如的低等生物！
谢罗的双目再次燃起了带着怨毒的怒火，虽然自从同岚一起旅行后，谢罗的这种憎恨与哀怒已经很少在心间迸发而出，但这不代表那些比生命更加久远的激烈情绪不复存在。
愤怒，在谢罗这儿只会愈来愈多，从不减少。她不介意自己的人格会因此显得低劣，毕竟，在十一年前，她的同胞遭遇那些更加丑恶与血腥的屠杀时，谢罗的心灵早已注定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与自由。
她之愤怒，足以让人相信她下一秒会拾起散落在一旁的窄剑结果那小男孩的性命，兴许不仅是那男孩，恐怕还需要更多生命才能平息她的怒气，眼前这些难民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她要是乐意，完全可以杀个够。
果不其然，她不仅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不消一刻的时间，她已然杀气腾腾地举起了窄剑，意欲一剑斩过后，能带走一两个面带惊恐的脑袋。
好在总有人会阻止她作出如此没有下限的事，使得这段冒险故事幸而没有沾染下作的气息，否则，必然会有无数道德家对之激昂的批判，没有办法，人总是能在无关于己的事情上占据道德制高点。
只听“乓！”的一声，两把剑紧紧地咬合在了一起，金属交击之下，碰撞出零星的火光。
基里亚使劲捏了捏剑柄，以来驱散虎口发麻的感觉，这下她也完完全全的了然谢罗是真想要去那些难民的性命，而不止是恐吓，她不禁怒了，连声音都带着怒吼的训斥意味，“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那只是一个孩子！”
“孩子？在我看来他和你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同样肮脏的帝国人罢了。”说到这里，谢罗不自觉地又开始恶狠狠的嘲弄起来，“高贵的骑士大人，你在杀害异教徒的小孩时，有想过他们只是孩子吗？别告诉我你没有做过这些肮脏的事情，战场上，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基里亚顿时间被噎住了脑子，羞愧和耻辱在她脸上轮换出现着。
“哼，我所做的，也只是给‘异教徒’带去应有的惩罚和报复，其实你和我没有任何不同，高贵的骑士大人，我们没有分毫、一丝的不同。”基里亚面目上的难堪带给了谢罗极大的心理满足感，那种快意是杀害无法给予的，因此她心中的怒火登时灭去了大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腌臜的帝国小崽子可没有追寻这件事的由来重要，他们和你一样，只是一坨屎罢了。“
语毕，谢罗静静地收起了窄剑，立马转过身去向阶梯那儿跑去，临行前，她兀傲地回头望了基里亚一眼，目光中那份深切的鄙夷和嘲讽是基里亚无法承受的。
她现下只想捂住脸大哭一场，有罪还是无罪？对还是错？足以将一个人折磨至寿命的最尾端，这种心灵上的问责，让她沉溺于天际神的教义中，并且越来越深，几乎无可自拔。当她慢慢脱离自小长大的环境后，才有机会喘息并且正视内心存在多年的自责，当然，那些正视是极为有限的，但已经足以让基里亚开始怀疑自己。
可现实不允许基里亚逗留在这里太久，她咬了咬牙，对着周遭的人沉毅道：“不要呆在这里，快想办法离开骑士之堡吧，这座城堡抵御不了那样的攻击，你们快走啊！”
此刻，难民们早已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人在这种情况时，总会寄望于一些虚无缥缈的信念和毫无逻辑可言的期望，一个还没有被完全吓破胆子的妇人战战兢兢道：“不，我们不离开这儿，在这里能得到天际神和至高国王陛下的庇佑，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妇人说罢，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应和，此时的他们一点也不允许有人违背这种可笑的集体意志，那些隐藏在他们心中的惧怕和自我不肯定转化成了对基里亚的仇恨。
“信仰不坚定的人才会怀疑神的慈悲，滚！你这肮脏的异教徒，不许留在神所怜惜的场所！”
“快滚！你没有资格接受神的救赎！”
面对众人的指责，基里亚并没有太多的介怀，她仅是默默不语地沿着谢罗离去的方向追去，她非常沉默，除开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她整个人犹如处于死寂之中。
基里亚现在无话可说。
与预料中的不同，她很快便追上了谢罗，之前她耽误了太多时间，且以谢罗的性子是肯定不会等待她的，那为什么才走上几步就遇见她了呢？
原因便是谢罗遭遇了一队二十人有余、且全副武装的护卫军士兵！同谢罗一起被团团围住的还有一个女人，那人竟是另一个基里亚！
那‘基里亚’看见她后，一点也不显得吃惊，似乎早就知道她的到来，她焦急地呼唤道：“快过来帮我挡住他们，我还要去救人！”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坐视不理。不假思索之下，基里亚立即拔出兵器应战，尽管她的战力远远逊于平时，但一鼓作气下的突击，还是为‘基里亚’打开了一个足够脱出的缺口。
‘基里亚’见此也不客气，飞快地从缺口处奔出，将剩余两个人留在了包围圈里，半分施以援手的意思也没有，看来她所遭遇的情况十分危急，连停留下来帮手的空当也没有。
“一坨狗屎一样的烂人！”谢罗并不擅长与人贴身缠斗，走了一个状态全满的‘基里亚’，换上一个有气无力的基里亚，她所承担的压力定然是多了许多，一不留神下她差点便被砍掉了胳膊，刀光剑影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次无辜中箭的基里亚感到很是不满，毕竟总是被人称呼为狗屎是一件让人郁卒的事情，特别是她还为谢罗挡拨住一剑的情况下。
就当谢罗和基里亚胶着于这场几乎无法胜利的战斗时，又突然发生了变故！只听“轰隆”一声，地面再次强烈了地震动了一番，楼下传来了一阵阵略显疯狂的嘶吼和击砍声，无数惨呼亦同时贯穿了众人的耳膜。
骑士之堡最后的防御线崩溃了！
护卫军士兵的脸色猛然间大变，动作亦齐齐愣住了，似乎不知道接下来应当怎么办，继续守卫代表着他们信仰的地方？还是逃离这座命运走向终结的城堡？他们一时之间也无法反应开来，这给谢罗和基里亚逃离着是非地的机会，不必多说，她们第一时间朝着另一个基里亚奔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随着她们脚步的前进，她们所经过的长廊也显得愈发华丽起来，行程愈发的深，愈发的向上，这条路似乎指向了骑士之堡最核心的地方，这给谢罗和基里亚带来了不详的预感，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一路来竟然没有半个守卫的士兵，难道他们都在战斗的最前线奋战吗？不，这并不合理，难道这是出于其他不为人知的缘故？
但她们不需要再多加思索下去，变故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并且与她们己身密切相关，就当谢罗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之时，她的脚下忽而闪烁起灰黑色的暗光，暗光的面积越来越大，甚至将她身后的基里亚也包裹了起来。
登时，她们感到了身体被绞碎的感觉，那阵光芒同时也遮掩了她们的视线，并且将她们的身子无限的向某处拽离，不停的整合、分离、再次整合、再次分离。
这种五脏六腑都脱离身体的感觉与使用空间卷轴时十分相似，但比之还要难受百倍，在被未知空间挤压的同时，谢罗竟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同时也接触着时间的摩挲。
说来很可笑，她确然感觉到了时间的扭曲，并将她的意识逐渐分裂开来。
谢罗和基里亚在失去意识之前，同一切俗气的骑士小说一般，她们眼前遍是漆黑，甚也看不见，只听到一个疯狂且扭曲的男声，这把声音是一个中年男人发出的，谢罗自是认不得这声线，但对于基里亚而言，却是再是熟悉不过，在惶恐忧惧之余，她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他，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她如是想道。
只听男子凶虐且激昂道。
“如果我想要权力，那么权力就是我的，如果我想要财富，那么财富就是我的，如果我想成为无所不能的王，那么我必定不会是庸人，如果我想要你死，那么你就不能活着！！”
随即，基里亚耳边满是女性充满恐惧的惊叫，以及血液喷洒出的哧哧声，这些让她头脑一阵一阵的胀疼，几乎令她的脑袋爆裂开来，但容不得她有再多的念想，同时，她自己也不愿意再怀疑下去，来自于周遭空间的极大压力让她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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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