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當天晚上集合的地方又是我的家。不過來的只有麻美學姐、 紗露和美羽，杏子傳來心靈感應訊息，她已經到達千葉縣的浦安市，與織莉子等人會合。

聽了我和紗露詳細述說整件事後，麻美學姐相當鎮定，呷了口茶，道：「看來只是位思想純真的女孩子，或許我們想太多了。」

「但麻美真的不擔心她與加入我們，可能會做出甚麼脫軌行為嗎？」紗露道。

的確是如此。法田晴實無論是言語和舉止都太不慎重，又愛自己在腦中補充一些玫瑰色的細節，這樣的『朋友』非常危險。

我也看過魔法少女動畫的。那種魔法少女的人類朋友遇險，要魔法少女去救的劇情很多；動畫情節就很浪漫刺激了，但現實生活中發生這種事，可就慘了。

法田晴實的性格，可就是那些遇險的朋友的典型。

此外還有在外人在場的時候說魔法少女的事、拜託我們用魔法幫她做一些作弊的事情之類，這些不妙的事情，的確很有可能在她身上發生。

「幸好佐倉學姐去參加織莉子小姐的討伐隊了，不然她真的要氣炸。」美羽道。

「是啊……」我、麻美學姐、紗露三人一起嘆了口氣。

杏子比我們還要熱血，若是知道居然有白痴跑去魔獸那邊以身犯險，不氣到大開殺戒才怪。

相比來說，美羽就謹慎多了，起碼知道魔法少女的身份是個秘密。其實未立約前的我，以及之後某些時間輪迴的圓都是如此，都知道要保守秘密、適時掩護魔法少女們，以及盡量不干涉進討伐魔獸的險境中。

「所以說……」麻美學姐假咳了一聲，「大家都有共識了？」

我、紗露和美羽都點頭。既然不是潛質者，便不應該把法田晴實牽涉在內，免得招致不必要的危險。

「但法田同學應該不會就此死心吧。」紗露苦笑。

「我看不用再管她了。」美羽道。「她剛轉學來的那幾天我還有些擔心，但現在她都和同學混熟了，又參加了話劇社，現實生活充實了，還有時間胡思亂想和做傻事嗎？即使她怎麼說焰同學和佐倉學姐是魔法少女，大家都會覺得是魔法少女迷的狂想吧，不會認真對待的。」

「但若她真的遇到危險，該怎麼辦？」麻美學姐道。

「還能怎樣？救得了便幫她一把，救不了也沒有辦法。」紗露撇嘴。

手塚紗露在眾多時間輪迴以果子魔女的身份，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現在在魔獸的新世界，雖然因為魔女的概念被消滅而保持了魔法少女的身份，但骨子裏仍有一種不把人類生命放在眼內的模糊概念。這大概也是靈魂記憶的一種。

「紗露同學！」麻美學姐皺眉。

美羽連忙打圓場：「話劇社五月要在星期五的週會中表演他們的新劇目了，聽說法田同學被指派去寫其中一幕的劇本，我想她沒空再糾纏大家的了。」

話劇社的確是在動起來。志筑仁美是話劇社的音樂顧問，平時都會為劇目製作和挑選配樂，這幾天她也忙了起來，沒有邀約我或紗露去咖啡廳。

「這樣就最好。」紗露攤手，「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杏子說這件事才好。」

我苦笑：「不要跟佐倉說這件事吧！太危險了，我擔心她會衝回來。」

「是啊。萬一因為這樣，她丟下織莉子小姐的事，衝回來追殺法田同學，那就慘了。」紗露也一同苦笑。

「唉！」我們四人又一起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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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杏子這次去參加的討伐，就是後來的佐藤唯夢事件的餘緒。不過那是後話了，有機會我會詳述這件事的。

接下來的日子雖然有些刺激場面，但還算過得去。

杏子為見瀧原高中女子田徑隊取得縣大賽200米短跑的出賽席位。我和美羽一起參加縣弓道大賽，與青木凜子、尾田詠子兩位學姐一起在遠的、近的項目進軍關東學界大會。

我們也抽空去幫風華市探望了八雲伽音與新任魔法少女牧紫央梨。14歲的牧紫央梨本身是有底子的，是風華市一個小型劍道學校校長的女兒，也參加了風華中學劍道部。她算是習慣戰鬥的，又有伽音帶著，很快適應了魔法少女的生活。

在魔法少女的事情方面，也發生很多足堪一記的大事。

虎飼町、天龍町和笠見市都出現了新的潛質者；但立約了的潛質者中，在我們從QB口中得知這事時，只有笠見市的梓羽流歌仍然活著。在我們知道虎飼町的新魔法少女時，那位魔法少女已經殞落，我們只來得及幫這素未謀面的同伴辦後事。

羽流歌立約後，在完全沒有任何武學底子與魔法少女前輩教導下，居然活過了兩星期，還已經初步掌握了薙刀武具的用法，消滅了魔獸。據說她是靠網上視頻、圖書館的書籍等物品拼命惡補武技的。一個13歲唸中一的少女拼命成這樣，她的求生欲望令人佩服。

京都御寶珠町的事情也是那時爆發出來的。那件事令我對織莉子的力量和領導能力有了新的認知。

紗露的直覺並沒錯，青森縣的異常降雪果然是異狀。我、麻美學姐和紗露應織莉子的邀請前去討伐魔獸，發生的事情非常殘忍，令大家更堅定了不把一般人類捲進魔法少女世界的決心。

我們所乘坐的新幹線列車到達見瀧原市，是在4月初的一個晴朗暖天的早上。

境美羽在她家煮豐盛的午餐，迎接我們歸來。

「情形如何？」麻美學姐問道。

「法田同學很正常，沒有騷擾佐倉學姐。」美羽道，「話劇社的劇本快要完成了，應該很快便會開始排練。志筑同學拉過我和法田同學一起去喝過幾次茶，還說我和去家族旅行的焰同學很應該看看這次史上最佳的劇本呢。」

我和麻美、紗露面面相覷。法田晴實真有可能『恢復正常』嗎？

第二天是周一，我們回到學校。法田晴實果然很『正常』，與志筑仁美等話劇社社員混熟了，完全沒有提起我是甚麼魔法少女的事情。她還加入了我、志筑仁美和手塚紗露一起去咖啡廳喝了一次茶，完全沒有任何異狀。

唉，回想起來，我那時果然是太天真。

一個魔法少女迷突然不提魔法少女，這是一種十分失常的行為。

這麼平靜的生活，並不是問題解決後的平靜，而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當時我和麻美學姐、杏子的心思都集中在為虎飼町魔法少女辦後事、以及教後輩梓羽流歌的事情上，也沒甚麼時間和精力去理會法田晴實的事。

所以當志筑仁美給我看話劇社的魔法少女新劇劇本時，我也沒有特別留意，還看得很慢。

「法田同學真是個天才啊！這已經跟一般電視劇的劇本沒甚麼分別了，田山學姐愛死了。」志筑仁美道。「曉美同學你慢慢看吧！田山學姐主要只是擔心她當局者迷，才讓外人看看，會不會有甚麼不合理或是對話不通順的地方。」

不合理的地方倒是沒有的，如志筑仁美所說，這魔法少女的設定和故事情節，在合理程度和故事性方面，也與一般的電視劇沒甚麼分別了，很難想像是一個高中一年級少女寫出來的。

在劇中，曾經夢見世界異變的一般人女主角，在知道同班好友是魔法少女，而且在對抗惡魔軍團的抗戰中陷入瓶頸後，竟出發找尋夢境出現異變的地點，那兒也是邪惡集團的大本營。

事後分析，法田晴實的劇本自己提醒了自己，她深信自己的『夢』是預知夢，故此她認為自己應該按照夢中的『指示』，在夢中的『時間』，前往夢中的『地點』，預知的事才會出現，也才能找到她心心念念的魔法少女。

但事實當然不是那麼美好。雖說見瀧原市是個比較和平的地方，但半夜三更抱著不當的執著心亂跑亂走，很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我指的當然是魔獸和瘴氣了。

魔獸最愛的是絕望、恐懼、憤怒、詛咒、過度的執著和貪念，這些毀滅性的情緒能量。單只擁有這些能量，已足夠產生瘴氣。魔獸也會汲取這些人的生命能量，達到壯大自身的目的。

我和杏子站在大樓屋頂，向前眺望。

「今天的瘴氣特別強呢……」杏子道。狂風吹動她隨意紮起的紅髮，恍如燃燒的烈火一般。

我呼了口氣：「或許有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或是人類又起了不該有的欲望了吧。」

「無論如何，只要不放過任何一隻魔獸，不就行了嗎？」杏子道。

「是啊。」我笑了笑，「巴學姐和紗露同學去了笠見市不在，我們要靠自己努力了呢。」

杏子也笑了，長槍從她的右手顯現。先是最接近右手掌心的握柄部份，握柄再向兩邊延伸，最後出現的，是三角形的槍刃和槍末端的座。

「東北八點鐘位置，瘴氣正在形成漩渦，暫時有四個中心點。」我道。

「有人類嗎？」杏子問道。

我再以魔力探測，搖搖頭：「瘴氣太濃厚，無法探測。」

「不管那麼多了。」杏子綽起長槍，「又到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候。」

我也召喚出黑得發亮的檀木弓，箭搭弦上，和杏子一起投入戰場。

魔獸數量不少，而且出奇地戰意濃厚，手腳被打斷，仍然以嘴巴射出激光。『像素頭飾』閃閃發光，可見牠們正處於異常興奮的狀態下。新的魔獸不斷從瘴氣中形成，一樣非常具攻擊性。

通常魔獸會如此，都是因為吸取了十分適合的生命能量，或是有十分吸引牠們的獵物。

不過，牠們不會因受攻擊而退卻，正中我下懷。我的箭幾乎不用瞄準，一射出必定命中魔獸。檀木弓上紫色寶石製的瞄準器發出幽光，櫻花色的光箭枝枝射中魔獸要害，這些不逃不躲的魔獸簡直像立靶一樣易打。

在我的掩護下，杏子的千節長槍也發揮出最強效用。轉眼間，受我光箭創傷的兩隻魔獸已經被杏子殲滅，變成紫黑的方塊『悲嘆之種』。

這種紫黑色的方塊，在汲取了靈魂寶石的穢氣後，能量會更強和更易釋出，這也是我們魔法少女與QB共存關係的一部份。

一舉擊敗了兩隻魔獸，『暴風』減弱了一些。人們紛紛從樹叢、路邊之類的地方冒出來，向馬路前面的混凝土大樓跑去。

『該死！怎麼還有人類在！』杏子忽然道。

我也朝杏子的方向望去。其他在場的人類則已經全部逃跑到穩當的町內會大樓內。唯一留在外頭的竟是法田晴實，她完全沒有走避，還站在馬路的中央探頭探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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