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誓言

世无恒物 理无恒理！在这个世上，究竟有什么是永恒的正确，又有什么是绝对的错误呢？而且归根结底，人终究是种感性的动物，只会以一己的目光和角度去观察和判断世界，所以这样肤浅的自己所做出的决定，真的可以被称之为正确，真的可以从中窥探出通往幸福的道路么？曾经对此深信不已的自己，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天真！人生这种东西，并不是简单到像游戏中那样一味收集正确的事件就一定能得到GE，毋宁说，有时正是因为大家都固执的相信着自己的正确，行动才会变得越发偏执，最终导致幸福也离得越来越远……但幸好，自己悟到这一则道理时还不算太晚……至少，还有补救的机会……

时至今日，曦曜仍然记得自己当初找到小燚，要和她解除两人之间的那份咒术时的景象——在自己说明来意和表示歉意之后，小燚并没有预想当中的激烈反应，而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低头不语，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听着，半响都不吭一声，一如暴风雨来临时海岸上沉默无言的礁石，任你狂风肆虐、我自坚如磐石。末了许久，才用暗哑的嗓音回道：

“对不起，不关曦曜的事，都是我擅自作出的决定，一定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所以，都是我的错，公主大人您那想怎样就怎样吧！无论您做出了什么决定，我这都会平静的接受的！”

但不知为何，小燚的语声低颤，隐隐含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但当时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正确和决定的曦曜却没有察觉，而是一味的按照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最终解除了两人之间的那个咒术……虽然事后自己也因为威胁恐吓母上的事而被母上家法惩罚了整整一个月，但在当时的曦曜看来，依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依然相信着这份决定会带给两人幸福……

然而，就像上天总是爱戏弄于人，事情也往往会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自从解除了两人之间的那份联系起，在小燚的脸上，曦曜就再也没有看见过笑容的存在，有的只是樱花散尽过后，那无尽的落寞和伤逝。而两人之间原本坚韧的羁绊，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撕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裂缝，就彷如站在裂谷的两端，虽然看上去近在咫尺，实际却根本无法触及……

曦曜虽然自觉在这感觉方面比较迟钝，但是也发现了小燚最近总是在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平日那认真严谨的学习态度一去不返，迟到早退旷课缺勤成了家常便饭；生活作风方面也变得散漫不堪，对凡事都不挂在心上，彷如失去了立身之地的芦苇一样，只能随风飘荡，飘到哪是哪，却始终无法扎根下来；就连身体气色方面，也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憔悴……总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自己料想和希冀的方向背道而驰……

自己明明已经按照自己所认为的最正确的方式去处理了，可为什么还是换来如此结果，难道真的如母上所说，自己被暴怒、感情和自责所蒙蔽双眼，因而看不清真相，误入了歧途，最终害人害己……但是，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又错在哪里？无论如何冥思苦想都无法触及到那真相的核心，所以自己也曽厚着脸皮去追问过小燚：

“我做错了什么，或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会改的！你要是嫌不够解气，狠揍我几下出气也成啊！如果有什么不满和不悦，不要总是憋在心里，你可以说出来我们共同分担啊！至少，至少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而你现在这种一蹶不振、失魂落魄的近况，究竟又是因为什么呢？”

但小燚依然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无论从哪方面看，曦曜大人您做的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错误！错的只是我太过不自量力！非常感谢至今为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今后如有任何差遣、自当万死不辞！但请恕我直言，像我这样毫无用处、一点忙也帮不上的人，实在是不值得您这样挂心啊……而且，和我这种庸碌无能的人在一起，只会降低人们对您的评价！所以，今后还请您能更加爱惜自己的声誉……尽量不要和我这种人走的太近……”

“声誉？！那种别人眼里断章取义的东西怎样都好，随他们议论去吧！我在乎的只是你们这些我爱之人眼中的我……至于那些无关之人的评价，对我而言，一钱不值……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有人在我背后诋毁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保证第一个不饶他！”

“不是那个问题，而且像现在这样一无是处的我，实在是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留在您的身边啊……”

“谁说的？狗屁不通！小燚，我们是朋友啊，朋友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谁有权来干涉？谁又敢来干涉？”，在说到那个敢字的时，那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顿时展露无疑……

小燚直视着曦曜那炽热的双眸，感觉自己内心的一切阴暗在那阳光般灼人火热的目光中都将无所遁形……其实，一直以来，看着曦曜为自己所做的这些事，要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但是，像现在这样一点用处也派不上、只能成为她人累赘的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去回应你的那份温暖和期待！就算说是朋友，可那也应该是双向付出的存在那！就算有些付出是不计回报的，但现在只能单方面接受你那的恩惠，却无以为报的自己，真的没有资格说是你的朋友啊！但是，尽量不去拖累你，至少还有这点，我是可以做到的，所以——

“对不起”，这是现在这个无用而卑微的自己所能给出的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答复。

“小燚，我就这么靠不住，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回答？我不要这个答案！你并没有做错过什么，也并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所以不要再说这句话了！请抬起头来昂首挺胸的看着我啊，以往那个病弱却不失善良、冷静而不失温柔、闲散却不失洒脱，温文尔雅、自信不疑的你哪去了？”

“………………”

因为那时是在曦曜你的身侧啊，所以我才可以像月亮辉耀着太阳的光芒一样，从你的身上剽窃了那份本属于你的光辉啊！但是现在无法再为你做些什么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这么做了。而单独依靠自己那份寂寞阴冷、暗淡无光的人生，是根本没有办法像你一样闪耀的啊，哪怕只是照亮自己的人生，或许都已经做不到了！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才是一直被掩藏起来了的自己真正的摸样——无用、懦弱、胆怯、逃避……请尽管看吧，看够了就死心吧，然后就离开吧，就当你我从未遇过……但即便如何，还是很感激你给了我一场如此盛大而华美的梦境，真的是很美很温暖的梦呢，即使一生只能做一次，那我也已经无憾了……哪怕现在就这样结束也已经可以了……所以，请不要再执着于我这样的人，不要再在我这样卑微渺小的人身上浪费你那宝贵的时光！作为神代家姬様的你，应该拥有更加匹配的朋友和更加高远的目标，至于脚下杂草的存在和长势，根本不是值得你挂心的东西啊……

“呐，为什么不说话呢？和我对话真的只会让你一直这么无言以对吗？还是你不想看见我的存在？如果你想一个人静一静的话，我可以离开，但最后我还是想强调一点：我们是朋友！！！虽然不知道你那怎么看，但至少在我眼中，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而于我而言，朋友一旦决定了，就是一辈子的意思！除非对方主动背叛，不然我绝不轻易放手……所以，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而我的身边，也永远会留有你的位置……”

看着曦曜的身影如清风般飘散而去，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外，小燚才开始慢慢扬起脸庞，试着仰望着头顶的这片晴空！因为曾经听过这样的一句话：当想哭的时候，就抬头望着天空，那样泪水就不会流出，而是会落回心里，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但是，好像一点也不管用呢……但好在曦曜已经离开了，所以，稍微宣泄下也不打紧吧……最后，虽然有些雾里看花模糊不清的感觉，但今天的太阳还真是耀眼那，就和曦曜你一样耀眼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