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锦色无梦 于 2012-11-25 20:19 编辑

07.浏览过去的照片

深冬大雪的东京，人来人往，有着丝毫不逊于平日的繁华与忙碌之感。

无论天气怎样，该为生计奔波的人总会把自己裹严了，然后顶着风雪出门。

当然也有即便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仍然只穿短裙露出光洁双腿的女子高中生。或者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穿着衬衫到处走，轻浮的举动逗得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脸红心跳。

年轻真好啊……待他们再长大一些成熟一些，回想起这些事会不会觉得很羞耻？

我回忆起我的年少时，觉得很羞耻的事情……大概、没有吧。

啊，脑子已经老化的如此僵钝吗？隐约觉得该有点什么的，但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可惜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否则翻翻日记，应该能想起来些什么吧。

对了对了，没有日记的话，那个也可以嘛……

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忘了那个。

记得是放在最下面的匣子里……水蓝色的……

咦，不是在这儿？

那是旁边的抽屉？

明明记得是这里的……

水蓝色水蓝色……去哪儿了……

哎哟这是真找不着了。肯定是在什么地方的，只是急着去找什么东西时，往往就是找不到。

不在这边的抽屉里，难道是上面？哎这怎么可能，上面的抽屉经常翻的，没记得有……

哈啊，还真在这里。

真是老糊涂了，明明就在最常见的地方，怎么就给忘了呢，还跑去下面的抽屉找了半天，真是傻透了。

水蓝色的相簿……这个还是和小莳ちゃん刚开始同居之后没多久时买的呢。

那时小莳ちゃん真是热衷于购买各种小玩意，但凡觉得我大概用得到的，她全都想买回来。假如不是我还保持理智，家里很快就会被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堆满吧？

那天的下午，和以往逛街时没什么不同。

我的右手握着她的左手，我的左手则提着购物篮。

前方就是糕点专卖区……已经闻到味道了……

于是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却因为右手上传来的轻微的拉扯停住了脚步。

小莳ちゃん站在那里不动，看着货架上的一个相簿发呆。

从外表上看，这相簿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非要说的话，大概足够厚可以算是一种特别？那些生产商总喜欢在外表上出花样，商品质量却平平无奇、价格反而越抬越贵。这相簿足够厚，价格也很公道，外表很干净素雅，我也是看见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不用小莳ちゃん开口，只是看她把目光投向我时那询问的眼神，就知道她很想要买下这个。

「照さん，买下来……好吗？可以把我们的合影放进去，老了之后一起看……」

我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并且也完全不想反对。

只因为她这一句话，我忽然就沉进了奇怪的悲观情绪中。想到我们都已经过了二十岁，又想到再过两个二十年就是真正真名的「老年人」，然后再过一个二十年就会……一下子变得难过起来。

「照さん，怎么了？呜……不喜欢吗？这个……」

「不不，很喜欢。颜色很漂亮，买下来吧。」

「什么呀，就只是普通的水蓝色而已嘛。呐～～」她眼中的小小失望立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又期待的眼神。她把相簿从货架上拿下来，然后欢欢喜喜的放进了我左手提着的购物篮中。

那时真觉得，不愧是被大家宠爱着的公主大人，不会像我一样听到「老了」两个字忽然开始伤春悲秋。

相簿里的第一张照片，是回家后立刻自拍的合影。

我笑得真……真看不出来是在笑啊。

照相这种事，我是没什么兴趣。高中的时候，不知道被淡偷拍明拍了多少次，最初还觉得很羞耻，后来面对镜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照片里，小莳ちゃん却笑得比平时更甜，传达出的喜悦之情即便隔了这么多年、叩在我心上还是令我心悸。

说起来……我把这相簿找出来，是要做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人一老了就健忘，真是由不得人不服输。

闭上眼睛回忆一下，在找相簿之前，我在做什么？

嗯……站在窗户边上，向外看着什么……

是看雪？

我望了望窗外的漫天大雪，今年的冬季是不是比往年更冷了些？

不对不对，并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而想起去看相簿的。不过好像也和天气有些关系。

站在窗边，向外看……看见了路上的行人，那些和我当年没什么不同的年轻女孩子，还有……

啊，是了，是回想自己年轻时有没有现在想起来会觉得很耻的事，可惜凭空回忆怎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去找相簿。

哈哈，真的是老了……已经健忘到这个程度了。

羞耻的事情……

好像真的没有。

相簿在我手中，被翻过一页又一页。

大多数照片里我都没有多少笑容，和旁边的小莳ちゃん对比真是鲜明。

不知情的人来看这个相簿，一定会觉得我有多不开心吧？

但是并不是这样子，对我来说，那是充足到无法用笑容来传达的幸福感，十年、二十年、第二个十二年……都是这样……

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终于到了最后一页……

照片上，只有我一个人……

坐在电脑前的宫永照，忽然停下了不住敲击键盘键入文字的手。

她双眼直盯着屏幕，那表情仿佛遭遇了人生大变般，痛苦挣扎着、似乎不敢去相信……

「照さん！你怎么了？！」

刚刚把饭做好，过来叫宫永照吃饭的神代小莳，见到她的样子心中一颤，赶忙跑到她旁边把手搭在她额头上估量她的体温，然后抓起电话便要打急救电话。

「小莳ちゃん，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

「怎么没事，满头大汗呢！温度似乎也有些高，快点叫医生！」

「真的没事，只是刚刚被自己想到的事情吓到了。」

「吓到了？被自己想到的事？」

宫永照点点头，指了指电脑屏幕，示意小莳去看。

「“深冬大雪的东京，人来人往，有着丝毫不逊于平日的繁华与忙碌之感。”哦～很有照さん特征的开头方式，又在写随笔？」

「不要读出来呀……」宫永照被小莳直接将文章读出来的举动窘得脸上通红，虽然自己没做过什么将来自己想起来会觉得很耻的事情，但因为小莳ちゃん的举动出现的羞耻感几乎每天都有啊。不，也不能说是「羞耻」，大概……只是觉得很害羞……

「嗯嗯，不读啦，我不出声的看。」一边回答着，一边顺势坐到了照的腿上，以方便自己好好阅读。照也用双手环住了小莳的腰，让她能用更放松的姿势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她把脸颊贴到了小莳的背上，闭起了眼睛。

「照さん写这篇，是因为刚买的那个相簿？」

「嗯。」回答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但是……为什么要写老了之后的情景呢……」

「原因都写在里面啦……」

「原因？嗯……是因为我说的那句话吗？“老了之后一起看”的那句？」

感觉到身后的人用脸蹭了蹭自己后背，小莳明白了她的想法。

——是想到几十年后的情景，感觉恐惧了吧？

「照さん？」神代小莳握住了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将之稍微分开，然后转过身去，俯视着恋人那张写满难过的脸，「照さん是担心……我先死去吗？」

不用宫永照回答，腰间那双猛地收紧了的手已经说明了答案。

「照さん……很惧怕离别吧。」在心中想着，小莳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照略有些发热的额头。

「担心那个……是因为尚未满足。现在这样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照さん却在这时想到了它结束的那天，自然会觉得难过。如果到那天之前的日子，都是充满幸福感的度过了，想必到那天是不会有遗憾存留的。」

……这个道理，其实很容易便能明白。只是乍一想到那样的一天，想到自己或者恋人形单影只的翻看存放两个人合影的照片的情景，难过的心情便在瞬间狂涌而出填满了胸中。

「唔哇，还在难过吗？」

「没有，已经没事了。说起来，我这样算是妄想病吗？」

「什么妄想病嘛！我也会想到类似的事情哟。小的时候担心父母有天会离开，长大一些担心朋友们有天会离开，后来……也担心过你会离开。」

「担心过……？」

「别说的好像我就是无忧无虑什么都不会担心一样啊！何况我也因为现在的每天过于幸福，而担心失去这些的那天会到来。别看刚刚我说了那些大道理，其实也会和你想同样的事情……」

这也算是一种心意相通吧？

或者，这是幸福的恋人会有的通病？

「嗯，不多想了。毕竟，那是好几个十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啊。」

「就是就是！」见宫永照的表情终于舒缓，小莳也松了口气，对她的话深表赞同，「啊！快点去吃饭啦，再不吃都要凉透了呀。」

小莳挺起腰杆想要从照的腿上下去，却被轻轻拉扯了回去。她有些疑惑的去看宫永照，却见恋人正微仰着头看着自己，于是稍微迟疑之后，便将自己双唇奉上，与恋人尚有些微凉的嘴唇相叠。

「再不去吃饭，就真的都凉了哦。」不算久的亲吻结束后，小莳仍轻蹭着恋人的唇角，这样说着。是什么时间就该做那个时间该做的事，现在这样黏着可不行啊，「哦，对了！照さん！把Kiss的样子拍成照片吧！」

「什么？！」

「Kiss哦！这样许多年以后去翻相簿，绝对会觉得害羞吧！」

「不行，不需要许多年之后，只是拍照本身就足够害羞了。」

「嗯？不行吗？只是很轻的Kiss而已嘛。」

「不行不行不行！」

「诶……好遗憾……就只是Kiss而已，又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那也……很耻的啊。所以不行！」

「唔……好吧。先不说这个了，快点去吃饭嘛，这次是真的要凉了哦。」

「嗯，凉了的话，我帮你去重新热一下就好。」

……

照的书桌上，水蓝色的相簿被端端正正的放在那里。

因为还很年轻，所以相簿中还很空荡。

多年以后，它必定会被幸福填满，然后等待老去的恋人一起翻看、回味。

对吧？

因为她们太过年轻，这一题卡了我好久_(:3 」∠)_

下一题：「吐槽对方的生活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