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一 历经风雨之堡
谢罗的质问说罢许久，基里亚还是没有做出回答，周遭霎时只剩下她二人沉重冰冷的呼吸声，直到基里亚咳出了那口堵在她嗓子眼里的鲜血后，她才闭着眼睛缓缓道：“英雄和弓箭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战时生产得特别多，在很多年前就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我并不是想要充英雄，英雄……哪里轮得上我这种人。”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你再说下去，我保证下一刻就会有人丧命……手下留情？在我这里可没有这么一回事。”谢罗闻言没好气的冷哼道，她现下心情糟透了，基里亚无论说道些甚，对于她来说都是火上浇油。
“不，你不会这样做的，谢罗，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就算我之前有多蠢，也知晓你是一个好人，尽管你的脾气是不大好……咳咳，咳……”
基里亚话音才落，谢罗便又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基里亚只说对了一半，如果她认得去风暴桥堡的路，如果她会骑马，如果基里亚的一切不那么微妙，她绝对会抛弃所有好心人的特质。
面对这回应，基里亚自然是颇为尴尬，于是她再次沉默了下来，并极为狼狈地爬到了一个可供倚靠的大石旁，这让她的胸腔感到好多了，上次在骑士之堡的伤势没有完全痊愈，这次伤上加伤后估计要很久很久才能慢慢好起来。
“哼，丧家之犬，真难看，活该。”谢罗很乐意见到她这幅模样，冷嘲热讽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我知道这是活该，被你这样发泄愤怒也是我之前做的不对，对不起，是我当时过于冲动了，但是我还是认为……人应当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而做出抉择，这是我的荣誉，也是我的信念，意志效忠于正义，我只是做了我所认为应该做的事……当然，你为了活下来，也是出于你个人的意志，换做是以前的我，肯定会万般的瞧不起，可是我现在不会了。”
基里亚犹豫了很久，才说出了以上那番话，语气虽然软了下来，不过言语中的坚定可谓是不容置否。说道这话时，她的嘴角甚至还向上弯起了一些角度，只是这神情就算是旁观者也不觉得怎么愉快——
谢罗恐惧着死，是因为除了生命之外，她一无所有；基里亚恐惧着生，是因为在她生命之上承载着太多，她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依靠着那些激动人心的东西，她再无动力前行了。
如果是岚的话，兴许还能好心且毒舌地为她开导一番，可惜她面前的是谢罗，只见谢罗一边望向远处飞扬而起的沙石，一边无动于衷地道：“以后你想送命别搭上我，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是一个白痴。”
基里亚明了从她那儿得不到甚好话，亦不怎的在意她的言语，亦默默注视着山谷入口处的变故。呵，原来是疾奔而来的沃夫冈骑士们，比起之前威风凛凛的样子，他们当下的状况称之为残兵败将亦不为过。
不过这已然是与龙对战得到的最好结果，要不是谢罗与基里亚，他们哪里还有命在那儿奔马？
总而言之，活着就好，沃夫冈骑士们现在必定也是这样想的，他们面目上皆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兴奋，同时还有战友不幸死去的悲伤。统领这支弓骑兵部队的中年骑士此刻脸上满是岑寂，似是若有所思，但看见谢罗和基里亚还保有性命时还有有了些许欣慰的神色。
“是向我们伸出援手的勇士！太好了，你们还活着。”中年骑士将沾上焦黑灰尘的胸甲擦了擦，立刻大笑着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我是沃夫冈第二军团科尔塞里军团长手下的骑官长托比亚斯•贝茨，能认识你们这样的勇士是我的荣誉。”
谢罗见此仅是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并轻描淡写地交换了名字，“我是谢罗。”
根据弗格森的礼节，基里亚此时应当十分正式地道出自己全名，但想到自己因为背叛帝国国王的行动而已然被家族驱赶，她只得勉力站起身来，遗憾地道：“贝茨长官，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人，您可以称我为基里亚。”
“不，不需要这么客气，你们拯救了我们当场的所有人，甚至后续的部队！”贝茨斩钉截铁地道：“我们确然错估了龙的可怕，在它袭击了沃夫冈领之后，我们应当撤退并向其他领主求援才对，好在你们打败了那条畜生，否则不仅是沃夫冈，整个巴列卡洛都会陷入混乱！”
“我们……打败了龙？”基里亚登时感到大惑不解，不论她是否昏了过去，赤龙王那般强大的存在绝非是个体所能击败的。于是她极其疑惑地望向了谢罗，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合理的解释。
“我们并没有击败龙，如此强大的生物哪里是我们能匹敌的，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谢罗冷淡地瞥了一眼基里亚，继而直截了当地否认了贝茨的想当然，“它飞走了，所以我们才能逃过一劫。”
谢罗才说道完，沃夫冈骑士们立即面面相觑，他们之前可没有在空中看到半点龙的影子，除了遥望到山谷那处忽的闪起刺眼的强光之后，便再也没有瞅见龙的踪影。
但眼前这丑陋女人的解释是唯一合理的了，所以他们也没有再深究下去。
“总而言之，是你们让我们活了下来。”贝茨反应神速地打了一个圆场，然后他很是热情地做出了邀请，“沃夫冈人最钦佩勇者，虽然龙的袭击才过去，但我相信我们的领主大人必定很乐意见到像你们这样的勇士，如果二位不弃……”
谢罗不喜欢和人客套，更何况岚还交待给她那么重要的任务，因此她径直拒绝道：“不行，我们要立即赶到风暴桥堡。”
“哈哈，可爱的姑娘，难道你不知道风暴桥堡就是在沃夫冈领吗？那儿就是我们领主大人的城堡呵。”贝茨愣了一愣，又立刻大笑道。
不同于谢罗，基里亚在某些不为人知的方面可变通得多，不等谢罗呆直地回绝，她立即欣然应下了对方的邀请。
“你疯了吗？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哪里有时间去理会什么领主大人？”尽管谢罗并不赞同基里亚的做法，但她还是明白当着外人的面不能砸自己同伴场子的道理，待自己随着基里亚再次翻身上马后才悄声问道。
基里亚揉了揉发疼的肋骨，亦轻声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沃夫冈独立领在巴列卡洛中的地位……岚既然信任我，我当然要将她交给我的事办得更好才不会辜负她的心意，放心吧，去见见沃夫冈大公并不会耽误多久时间，我们已经比预料中的行程快出了很多。”
“那随便你吧，这些玩意我确实不懂，不过我警告你，千万别想弄些邪门歪道的事，否则就算岚不和你追究，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谢罗人并不笨，被基里亚这样一提点，她大概也能猜测出基里亚是出于何种目的。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没好气地做了一番威胁。
基里亚苦笑道：“既然我答应了岚，肯定不会出尔反尔，将那件大事弄糟了的话，我也没有脸再见你们了。”
常青林镇就在沃夫冈领边界之处，当贝茨安顿好当地人之后，他们便即刻出发。由于跟随正规军，谢罗和基里亚也总算能安心地在大道上奔驰，不再需要躲过守关卫兵的盘查，因此她们不过经历几个昼夜，就抵达了风暴桥堡。
在经历了许多年的扩修之后，风暴桥堡早已不是最初的军前桥堡的规模，虽然远远不比骑士之堡，但无论实用性或是气势，可比弗格森帝国的大多数的边境城堡要好得多了。
谢罗一面望向城墙上那排被修葺得光亮的守城弩，一面不解道：“明明不在边境上，却还这样全副武装，真是莫名其妙。”
“巴列卡洛王室视沃夫冈领为心腹大患，但是又不得不依靠他们的力量，除开苏兰将军的军队，整个巴列卡洛也就只有沃夫冈的军人最有战力，如果找到合适的机会，巴列卡洛王室绝对不会让这儿保持独立领的地位，所以桀骜不驯的沃夫冈大公再是自视甚高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基里亚的回答获得了后来赶上的贝茨的赞赏，同时，他亦对他心目中的讨嫌货表达了不屑，“呵，暗血王室只是一群没有勇气作战的胆小鬼，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我们的领主大人翻脸，再说他们的企图全大陆世界皆知，若是他们失败了，必定会成为流传千年的笑话。”
“这可不一定，别忘了甘姆齐伯爵接管了苏兰将军的军队，该死的巴列卡洛王室还真会剪羊毛。”基里亚极为精准地抓住了沃夫冈人们的痛点，并极为自然地将之说了出来，就好似完全无心一般。
果不其然，贝茨的嘴角很不明显地抽动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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