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下布攻 于 2013-2-28 01:19 编辑

五、

我无法睡一个安稳觉，我能感觉到生命像一把攥紧的沙子从我的指缝间流逝。它们漏掉的很慢，慢到我感觉不到任何死亡来临前的征兆。

很多年来，不到困倦到闭上眼睛立刻睡着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躺到床上，我恐惧睡前黑暗里无法阻止的痛苦回忆，也恐惧挥之不去的噩梦，现在，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六天了，猎物的踪迹毫无头绪。与歌莉娅的结识让我差点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其实这完全是两件事，我的工作和她，没有丝毫关联。我觉得心慌意乱坐立难安，和长久以来的难过不同，心里的感觉很奇怪，这个无法可解的困扰让我想出去走走。

在小巷里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现在是凌晨两点，街上并不比白天稀落多少，夜幕降临之时，也是她们开始工作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女人们都一脸懒散的站在街上抽着烟打量着路过可能对她有意思的男人，适当的时候谈好价钱挽着买主进入房间任由其蹂躏，在买卖结束后，稀松平常的寻找下一个顾客。她们对这些事早已麻木了，我也一样，杀掉那些可怜的，求饶的，亦或是我所熟悉的同行，没什么分别。

“喂，要来玩一下么？”路灯下的女人拦住我，将穿着黑丝袜的腿故意向前迈开一步，用手抚上来，卖弄的将短裙慢慢撩上去。我躲开她，谁知她又拦住我的去路，反复几次后，我只好张口拒绝她：不用。看着她的笑脸，我早准备好那会突然变颜变色的结果了，她会在我身后唾上一口，然后骂句：不男不女的混蛋。

但她没有这样做。

“哦，别这么无情嘛。”她突然搂上我的脖子，近距离的微笑着，这是一张中西混血儿的脸孔，肤色没有那么白，五官轮廓却很深，脸上的脂粉味呛着我的鼻子…… 要是平常人这么对我，我肯定要不知所措了。我瞪着她，想知道心里这份平静感是从哪里来的，她却故意压低身子，将胸部完全暴露出来。这太讨厌了，我把脸转开，虽然我也是女性，但我总是羞于直视其他女性的肉体，她热烈的用前胸抵住我，热乎乎的体温从那里传过来。我无法动弹，害羞让身体变得僵硬。任由她带着黑手套的手抚上脖颈，它停留在那里，来回摩挲着，接着，发出了轻微的，金属机械弹出的声音，紧接着冰冷的寒意就牢牢的扼住我的喉管，五条，有五条刀锋从她的黑手套里穿出来，在月光下发着渗人的光。

“大意了呢，达葛，跟我走吧。”她扭住我的胳膊，将我押解到不远处旧建筑的二层某个房间里，屋子很简陋，褐色的窗帘边有一架高倍望远镜。她把我按在一把破椅子上，就松开了手。这是一种胸有成竹的大方行为，或者说是对方故意留给你空当，很多傻瓜会积极地抓住这个机会送死，这种时候，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应该乖乖的保持不动。

“你冷静的真不像话呢。”她对着丝毫没有反抗的我说着，随意的解开衣扣，退下外衣，健康曼妙的曲线裸露了出来，以及左边的，那条泛着钢铁光泽的手臂。

她活动了一下那条骇人的金属机械胳膊，五条刀锋应声收回。

“你是谁？”我问。

“记性真差呢！”她瞪圆了眼睛惊诧的说道，甚至有点生气的张嘴想争辩什么，可马上她就闭上嘴巴，伸手将扎住的黑棕色的头发披散下来，用着嘲弄的眼神看着我，这个熟悉的身影将我心底模模糊糊的回忆挖起来，像团无法拨散的雾让人心口发闷起来。

“还没有想起来么？”她笑了笑，然后突然把手指抠进左眼窝里，挖出了里面的眼珠子！她长着那个空洞的眼窝问道：“这下想起来了吧？ ”

哦，我记得她，她是……

她将手里的义眼放到水盆里清洗起来，“你长大了呢，五年前，在街角你正被几个坏家伙欺负着……”

“谢谢你。”我当然记得这个帮我解围的女人，尤其是她的眼睛，那天在雨地里，那个肉红色的空洞的骇人眼窝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呵呵，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顶：“瞧瞧，你真是奇怪啊，在前一刻，你刚刚干掉一个大块头，可没过几分钟，你居然被几个不入流的小混混欺负着，你完全有力量解决掉几十打这样的家伙，可你却躺在泥里哭的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喂，当时你跑的太快了，现在来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想解释理由，因为解释的过程中我肯定会觉得更窘迫，我闭紧嘴巴沉默不语。她边擦着义眼边回忆着“真是漂亮的杀戮，你后跃起的弧线就像是海豚般优美，尤其是你的眼睛，空洞的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她兴奋的说着，低头将擦拭干净的玻璃眼珠安回到眼眶里，那个假眼的瞳孔因为位置不当而诡异的向上翻着，她眨了几下眼皮，借助手指将它协调到正常的位置“可马上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要不是我从头至尾的都看着你，我真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哎？难道，是因为他们的那句话吗？……”

这个女的穿着男装哎！这句刺耳的回忆又一次击中我的脑袋。我不想，再听一遍了。

我的脸在发烧，每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全身都会使劲流汗，那些让我窘迫难堪的话语很好的中断一切的思考，我只想逃开这样的境况，她玩味的审视着我，用右手捏起我的下巴，好像在确认她是否说中了我的心事，我没法反抗她，只好将目光移开，这种近距离剥开灵魂的嘲笑太难受了，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在心中祈求她快快住手，就像以前被欺辱的时候一样，我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期望着，在忍受中等待欺辱的时间过去。

嘲讽的呼吸打在脸上，现在才是欺辱的刚开始吧，没关系，只要忍着，只要忍着一切都会过去的。她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我的五官，从上到下，终于咧开含着

“毒箭”的口，我等着那些让我生不如死的讽刺射出来。她却突然伸出舌头，缓慢的舔舐上我的嘴角“其实你不错。”她这么说着，然后放开了我。

"正式自我介绍下!"她退后一步，右手抚上心口，做了一个类似歌剧院那些老旧剧目里男人们的绅士礼，"我是教父席下第十三个孩子，我叫卡杜沃……呵”她突然停住了，似乎带着自嘲的笑意，扭动了一下她的机械手臂，机括转动的奇特声音传了出来，“因为这个，你还是跟他们一样，叫我杜丽吧。”

铁锤砸断陈旧大门的锁链，将地底的最可怕的恶魔释放出来，它将徘徊在周围的黑暗里，适时的把背道者带回地狱……

杜丽……教父派她来做我的监视者了，没法抑制的冰冷贯彻全身，喉头紧缩感让呼吸变得极度困难，整个身体都僵直在那无法动弹，我知道这一切的来源，那是来着心底最深处的——无尽颤栗。

ps:昨天晚上被群友批了批文，大约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里了，今后有时间的时候可能通篇做不定期修改，但主要还是想把它先写完，不然我会忘。您们有什么意见建议不懂的地方请尽量提出来吧，要是不好意思在这里批，可以短消息裱我个痛快，在下一定会虚心的听取意见的。{:2_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