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言︰
好吧,兩日一更打破了。
所以來個三日一更算了。
要是我這種寫文速度可以維持下去就好了{:4_369:}
其實寫到現在,文章的重心是什麼我還未想到(毆)
反正就是,寫得高興就好www(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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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夜櫻飄揚的景致使人感受到春天的氣息,街道上零散的路人踏著細碎步伐各自歸家。
木乃香瞥向神色恍惚的戀人,對方接完剛才那通電話後便持續苦思著,想必又在犯老毛病───胡思亂想了。
「妳到底在擔心什麼呢?」
似是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剎那置若罔聞地繼續前進。
發出一道細若無聲的嘆息,木乃香相信對方已然深陷自己的世界。
重遇之後,她發現剎那有種自虐般的強迫症。複雜的身世、想守護她的心願、乃至於自身應否沉淪幸福的疑慮;全部加諸自己身上,絲毫不允許自己有半分喘息。
如此大的壓力,她真怕剎那有天會支撐不住而倒下。
───過於認真的性格,是她對伴侶唯一的批評。
她痛心於剎那的固執,長久以來的相處使她明白到,只要有一刻的空檔,剎那便會糾纏在近似的瑣碎煩事上,再度落入與世隔絕的孤寂中。
她不止一次想大聲說,她願意分擔對方的壓力……即使那些壓力全是剎那的無庸自憂。
就像現在,對方又不知在煩惱什麼事。到底是為了年幼的自己突然出現在這時代,還是正在赴會的聚餐呢?亦有可能,兩者皆是吧。
「在想什麼?」耳畔驟然響起低沉的嗓音。
明明是她先問話的,怎麼被反問了?
「在想小剎啊。」她自然而然地答,聲調有點幽怨。
「啊?」對方一怔,顯然不清楚戀人的話中有話。
為什麼對付魔物時能淡然處之的人,在這方面竟遲鈍至此。她該拿剎那怎麼辦呢?
抬眸注視對方有點呆滯的臉龐,木乃香戲謔地說︰「難道小剎不想我嗎?」回應她的,是意料之內的不知所措。
又嘆了口氣,她將頭擱在對方的肩上,再次問︰「小剎,妳到底在擔心什麼呢?」
身旁傳來僵直的反應,沉默在二人間迴盪著。
掙扎片刻,剎那深呼吸口氣,「當一切像是安穩下來後,我開始猜測事情的發生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是危害大小姐的敵人,還是純粹時空交錯?如果是前者,到底會是什麼人?又因為什麼目的?我───」
「───好久不見了,剎那。」
一道睽違已久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原來在二人為了彼此的問題而憂心時,已經來到聚餐地點。
話題要留待飯後才能繼續呢!二人默契地相視而笑。
看來,今夜的時間還很漫長呢。
※※
麻帆良大學宿舍的一隅房間,間歇傳出與宿舍不相符的孩童笑聲。
小木乃香將拋來的皮球打回去,不消一會球又再度拋回來。如此一來一往持續一段時間後,她像是玩累般坐在地上,對著懸浮半空的身影說︰「小剎,我肚子餓了。」
一個宛若手藝精湛的布偶,飄浮到廚房將木乃香預先煮好的白粥加熱,動作俐落得令人讚嘆。它正是剎那的自主型式神───小剎那。
因為主人和木乃香大小姐要趕赴晚上的聚餐,所以才吩咐它暫時照顧小木乃香大小姐。
「吶吶,小剎妳會離開我嗎?」像長大的小剎那樣,丟下自己在這裡和壞人離開。
小剎那偏著頭,與自家主人不太一樣,它並沒有主人那般多愁善感,而是有點樂天的呆氣。飄到大小姐面前,她露出笑容說,「不會,小剎那不會離開大小姐。」主人叮囑過要寸步不離地陪伴大小姐,不可以讓大小姐有危險。
「不要叫我大小姐啦!」
眨動圓大的眼珠,小剎那歪頭看著皺眉不滿的大小姐。
「……不叫大小姐,叫什麼?」它誠實地問。
「叫我木乃香啊!」
它若有其事地點頭,「木乃香大小姐。」
「不是!」
……咦?這樣也不對嗎?思路與主人相似的小剎那,困惑地皺起眉。
嗞嗞───身後傳來聲響打斷二人的對話。小剎那轉頭見到白粥過於煮沸而溢出鍋邊,趕忙關上氣爐。小心翼翼地將白粥倒在碗裡,放在托盤拿出廚房。
或許是太肚餓,小木乃香見到熱騰騰的白粥放於眼前便將剛才的話拋在腦後。小手拿起碗旁的湯匙,說聲「我開動了」便吹了吹霧著熱氣的粥水。
倏地,像是想起什麼,她抬起小臉問面前的小剎那,「小剎不吃嗎?」
小腦袋搖了搖頭,「小剎那不用吃東西。」
不用吃東西?這樣肚肚不會痛嗎?小木乃香不明白地想著,她回想每次只要晚了時間吃飯便會肚子痛,可是小剎竟然說自己不用吃東西……好厲害呢!
有如發現新事物般,盈滿崇拜的黑眸望著小小的布偶,後者只是慣性地歪頭回望。
小木乃香趴伏在毛毯地上畫畫,粉圓的小腳前後踢著,時而抬頭觀察小剎那的動靜、時而偏頭思考著事情,爾後豁然開朗地漾開笑容,握著手中的蠟筆埋頭作畫。
室內流竄著令人舒適的靜謐,間或的紙張聲訴說著畫者的專注。
小剎那靜靜地坐在大小姐前面,安分地充當模特兒,對方稚拙的畫非但沒有令它發笑,反而覺得可愛極了。
「畫完了!」時間不知前進多久,小木乃香高舉自己的大作,興奮地說。
「大小姐好厲害。」小剎那適時作出這樣的讚賞。
「就說了不要再叫我大小姐!」
話題又瞬間回到方才的爭論,小木乃香坐起身子、正色地望著小剎那,一字一句地清晰說著︰「我不要小剎叫我大小姐。」
長期受主人薰陶的小剎那豈會那麼容易就被更正稱呼,不過……與大小姐幾次相處存積而來的經驗警示它,不論什麼理由,現在都必須順應大小姐的要求。
「……木乃香。」
聽到合心的稱呼,小木乃香滿意地笑了。
我應該報告主人我越軌嗎?思索著應否向主人自首。小剎那凝視大小姐開懷的笑容,得出了否定的結論,因為主人一直以來心繫的,都是大小姐的微笑。
猶如經歷一番折騰,小木乃香將身子往後,四肢張開仰臥在毯子上,突發奇想地說︰「小剎剛才答應我,不會再離開是真的嗎?」
飄而到大小姐眼前,式神盡職地說,「是真的。」
「木乃香呢……一直都是一個人,宅邸裡沒有同齡的朋友,所以當小剎來跟我玩時,我真的好高興。」稚嫩的京都腔,笨拙地訴說著自身感受。「小剎是我第一個朋友,我覺得小剎好厲害喔,總是懂得我不知道的事。還幫我趕走兇惡的狗狗呢!我知道小剎在進行劍術的修行,不過妳有多忙都會陪我玩,不會丟下我一個。」
年幼的思緒沒什麼邏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可愛又純真得令人不忍打斷她的話。小剎那安靜地聆聽著。
眨動著清澈圓潤的黑色眼眸,小木乃香伸手戳弄小剎那的臉頰,「小剎常常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出現呢,啊!有一次把蛇蛇打退呢,真的好厲害。我以為……我以為小剎會永遠在我身邊───」
聲音嗄然停了,小木乃香彷彿憶起什麼,雙眸霎時充斥水氣,豆大的淚珠徐徐滾落。
對於大小姐情緒化的轉變,小剎那愣住了。剛才不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哭起來?
還未想出應對策略,浮在半空的小身軀便被攬進懷裡,怔怔地聽著小木乃香繼續哭訴,「可是,嗚嗚……可是小剎還是離開了,最後嗚……最後都是剩下自己……嗚小剎……不再出現了……哇……」
或許是今天發生的事太離奇,再加上想起不愉快的回憶,小木乃香終於號啕大哭起來。
被緊抱著的小剎那,不知所措地任憑哭喊的大小姐磨蹭著。
無計可施之下,它只能透過心靈感應將現況如實報告給主人。
※※※
「不管妳長多大,還是這麼拘謹有禮呢,剎那。」
是次聚餐的對象,用蘊含笑意的眼眸凝視對座那位坐姿過於僵直的人說。那頭及腰的順直黑髮與柔美的五官,從踏入餐廳起便引起不少欣賞的目光,更何況同桌的兩名女性也擁有同等的美貌。只是三位當事人全不在意的態度,令在場人士更是肆無忌憚地觀賞。
被點名的人抖動了一下,遲疑地說︰「……素子師傅。」
我何時變成人人畏懼的師傅了?素子挑著眉,疑惑地看著愛徒。
「我並不是在怕妳,素子師傅。」
幼長的眉挑得更高,似是還不滿意這個答案。
「呃,我只是……」有點詞不達意,剎那視線飄忽不定地張望。
「小剎只是害羞而已。」相比起緊張的剎那,木乃香倒是一臉從容。
……啊……木乃香。剎那用手捂住臉龐,突然有股撞牆的衝動。
把二人司空見慣的互動看在眼內,素子驀然起了玩樂心態,她臉露正色望向坐在徒弟身旁的人,「大小姐,妳確定這個人沒問題嗎?」
「哎?」被問者還未回話,剎那便反射性地抬起頭,素子師傅到底想說什麼?
剎那過度誇張的反應,二人毫不留情地笑了出來。
可憐前者只能垂下脹紅的臉,盯著膝上的雙手。
今天的晚餐早在兩個月前已經定下來,主要是向素子交待一個月後的魔法師考試、以及二人已然改變的關係。
身為神鳴流的劍士,素子對魔法世界也略知一二,亦明白到高強的魔法師都會有一位訂立終身契約的夥伴。當她從剎那口中得知她與近衛家的千金訂下暫時契約後,她已預想到二人的發展。這兩位從小便認識的青梅竹馬在這幾年間,經已成長到能展翅飛翔的時刻了。
她並非察覺不到剎那與近衛小姐之間的感情,只是她認為這類事情應該由當事人自行決定。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靜心等候時機成熟,剎那願意打開心房告訴她一切的時候。
在兩個月前,終於接到徒弟久未聯絡的電話時,她便知道時機到了。
───然而。
連主菜都吃完、甜點快將遞上。對方還是一副不自在的坐姿,對於要交待的事始終隻字不提,儘管是有耐性人仍會被磨滅一空。忍無可忍下,素子才萌生起捉弄的念頭。
「妳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嗎?」
素子直截了當地問,絲毫不浪費唇舌。
于剎那而言,素子不僅只是師傅、更像是親暱的姐姐,猶如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她才會掙扎幾個月、猶豫著是否該把自己和木乃香的事告知對方。當下定決心聯絡對方後,她倉皇失措了兩個月……直到如今見面了,還是優柔寡斷。
手背倏地傳來熟悉的暖意,她側頭看著對自己微笑的戀人。
是啊,她還擔心什麼,緊張什麼呢?決定與自己一同邁向未來的人,不正正坐在旁邊,給予自己力量嗎?既是決定了的事,就不能有所遲疑。抬起瞬間澄澈的眼眸,剎那娓娓道來這幾年發生的事、從「完全的世界」一戰,在魔法世界的見聞,最後……就是她與木乃香的戀情和接下來的魔法師考試,全部如實道出。
望著剎那漸漸泛紅的臉頰,素子抑制不住唇邊的弧度,眼中笑意更是令剎那的聲音越來越小。
「───妳和大小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終於,剎那說出一生中再也不會再說的話後,得到對方雲淡風輕的回話。
「咦?」錯愕地瞪大雙眼,方才臉紅的反應盡失,只能啞口無言地看著藏不住笑意的師傅。
「對吧,大小姐?」無視怔忡的剎那,素子問著從容不迫的木乃香。
「嘛……我相信只有小剎才會遲鈍到不知道事實而已。」
毫無預警的一擊,剎那再也忍不住地趴在桌上,不想再見任何人。
對此,素子輕笑帶過,然後再次問道︰「───妳確定她真的沒問題嗎?」
啊……素子師傅,妳就那麼想我被否定嗎?額頭抵在桌面的剎那,不禁發出哀怨的慨嘆。
※
『───主人。』
腦海陡地響起小剎那的心電感應。
『怎麼了?』
『那個……木乃香大小姐哭了。』
皺眉聽著小剎那的報告,她大約猜想到小木乃香哭泣的原因。縱然那時候的自己有多不願意離開,終究還是為了修行而回去神鳴流,遙想這些年來……從小到大,她到底傷了對方幾多次心?
『還在哭嗎?』
對方停頓一會,『沒有,睡著了。』
是哭累到睡著了吧?!想像小木乃香大哭失聲的情境,剎那不禁心痛。
『先幫她蓋綿被,我會盡快回來,妳繼續照料她。』
『是的,主人。』
恭敬地說罷,小剎那便中斷了心電感應。
「怎麼了嗎?」發現剎那一直維持著趴伏的姿勢,木乃香擔憂地問。
抬起身子,剎那搖了搖頭,回以對方一抹寬心的笑容。
接著,三人在一片和諧寧靜的環境下吃著精緻的甜點,直到離開時,素子還不忘對剎那調侃幾句,爾後才轉身往車站方向離去。
───剎那,妳永遠是我最驕傲的弟子。
回眸凝望二人遠去的背影,素子的心底浮現出這句話。
「說吧,是小剎那找妳嗎?」
訝異地望著木乃香,剎那明瞭到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根本就是無所遁形。
「嗯……她說妳……呃,是指小木乃香哭了,有點慌張。」
出門前不是還好好的跟我們道別嗎?怎麼會哭了,小剎那做錯事嗎?木乃香揣測著,好快就剔除第二個可能性。她知道小剎那和她的主人一樣,不會做出惹哭大小姐的事。
「是想念家人?」思前想後,應該只有這個可能性吧。
如果是這個原因倒還好。剎那苦澀地說。
不明所以地撇頭望向身側,那張被人稱為冷艷的臉龐竟又染上苦惱之色。
「她哭喊著……叫小剎那不要離開。」
聽到此話,木乃香頃刻恍然大悟。畢竟兒時的自己在想什麼,她還是明晰的。一心只想著與剎那永遠一起,但是突如其來的分別還是將小小的女孩打倒,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離開、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而令對方遠走。這就是五歲的木乃香,想到的唯一理由。
「那時候,我是不是做錯了?」
發生木乃香失足跌落河水的事後,剎那為了能夠心無旁騖地修行,她決定跟隨師傅回到神鳴流。
那時候的她,單純是個急躁又盲目的修行者,心裡只想著盡快提昇自己的劍術,每天沒日沒夜地反覆揮動木劍、唸讀咒術。
───只是想,能早日成為足以保護大小姐的稱職護衛。
小小年紀的剎那也是反覆思量才得出這個痛心的決定,離開近衛大宅時,她強忍淚水、依依不捨地回望身後痛哭失聲的木乃香,最後把心一橫頭也不回地尾隨師傅離開。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決定,真的正確嗎?
她從不知道自己的離去對木乃香造成如此大的傷害,如果───
───驀然。
手被人從後抓住,木乃香不知何時止住了腳步,右手緊抓住剎那的左手不讓對方繼續往前。
「……我從來都沒有怪過小剎。」
剎那停下步伐,回身注視微垂下頭的木乃香。
「確實,那時候是寂寞了點,不過我知道小剎也是迫不得已才離開。妳雖然走了,但是都常常寄信給我不是嗎?每次只要收到妳的信我都會好高興,一天下來可以讀過幾次呢……」想起兒時往事,木乃香笑了。
她走到剎那跟前,撫上對方的臉頰,「所以,不要再責怪自己了。小剎已經做得很好了啊,而且……當初沒有離開的話,又怎會顯得現在的生活難能可貴呢?」
對方的心情,她知道的。
但她更清楚的是,櫻咲剎那永遠都只想近衛木乃香活得美滿、不讓她受到任何危險。
是的,她所愛的也只有這個一心一意,只會傻傻地為她付出一切的櫻咲剎那。
揉著對方緊皺的眉間,她柔聲說︰「我喜歡這樣的剎那,所以不要再自責,好嗎?」
到頭來,還是要對方來安慰自己。剎那失笑,她牽起戀人的手,輕吻對方的手背,「遵命。」
「……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說著,咧嘴一笑。
嬌嗔地睨著剎那,虧她好心地安撫,竟換來對方兒戲的話。
「回去吧,看看小時候的妳到底在鬧什麼彆扭。」
「我才沒有。」
飄著細雪的夜晚,彷彿與她們擦身而過,不敢騷擾二人並肩而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