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洛天依受封嘉月，时局乱未来返秦

敏感如天依听出了些许不对，此时也不好说开，只含笑继续安抚自己生身母亲来，听了洛王妃那些怀了自己时的种种事情天依都觉得有点嫉妒起还在母亲腹中的自己了，那该是如何幸福啊。

直说到天依把那高如山的点心堆慢慢吃完天色都快要暗了时，洛王妃含着笑握着天依小手问：“...依儿这些年里可有遇到什么意中人了？”

脸顿时红了，天依想起了绫儿种种，却还是摇了摇头：“并未，天依被管地严未曾有过多少朋友，幸得长公主殿下与诸位王子世子偏爱才算是交到了几位知心之人，只是...这意中人倒，倒是未曾有过。”

洛王妃依然含笑不语点头道：“乖，不急，且留我儿在身边过个几年再说！老爷你说是不是啊？”

洛王爽朗一笑，倒也听不出病了许久来，或许也是因了高兴，病症也减轻了吧？他点头道：“自然是！就算以后天依要嫁也必嫁一个天依愿意嫁的才可！而且还要让那人住到我们府中去才行！！”一下就摆出了要招入赘女婿的态度来。洛王妃一听不用和天依分开自然也是满口赞同高兴不已：“说的是~~待以后依儿生几个大胖小子，呵呵...我们洛家也算是有后了呢。”

天依听了面上笑容不减只是垂下头显出一些娇羞来，眸中则含着一抹不忍和忧愁。

这时雪儿才敲了敲门问道：“晚膳已经备好，陛下邀王爷，王妃，郡主殿下一同吃一顿家宴。”

王妃连忙应下，雪儿这时才端着洗漱用具入内，让三人重新整理一番，又帮着王妃一同为天依再上了一遍妆才领着三人去赴宴。

皇家家宴之上，楚皇也高兴又看到了自己疼爱的妹妹，竟然也喝了好几杯，一顿家宴吃地也是欢快无比，聊到了天依婚事时楚皇也乐得哈哈大笑：“也是，天依也只结识了清弦她们罢了，有机会可要多让那些出色的年轻人与她多走动走动才好！将来天依有了意中人，朕一定替天依御赐金婚才可！妹妹可高兴？”天依这下才知道自己感觉到的不对是为何，自己相交甚深的人中不管如何乐正绫无疑都是排到第一的，而且身份不同又未婚，与自己年纪也相配，然而无论是洛王妃还是楚皇，都一致地忽略了她，再联想起看过书中的权臣党争故事，天依差点就觉得脸上笑容难以维持了，或许大家都不希望，不高兴，不乐意看到自己与绫儿好的吧——更别说绫儿还是那么可爱需要人照顾的，与自己一样的女儿身而已，还不如，还不如自己永远只做一个戏子，只去当绫儿的戏子来的好啊。

想归想，这番认亲之事自己也只能接受，而这个身份会给自己带来如何的将来，天依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了。只是又举杯感谢一番再仰头一口饮尽，这又换来楚皇一声叫好，忍不住又命人替天依倒满：“爽快！颇有洛宁你当年风采啊！！哈哈！不愧是你的女儿！再来一杯再来一杯！我家清弦最不喜饮酒了真是可惜！朕好生寂寞啊，真想抢了洛宁你家女儿了！真可惜清岚已经婚配过了哈哈哈~”

旁边皇太子清岚举杯笑一笑也应景地叹息几声。

楚皇笑着带过了话题，众人又说了些家常，尽了兴才散去，整修一新的墨舞洛王府也终于第一次迎来了洛王一家团圆，自然，洛王府也是按照规制建在了王府街上，与乐正绫的乐正府也只隔了几座府邸罢了。

此时乐正府中维护院子的几名下人都已经早早歇下了，未来也已离去，如旁边的那些宅邸一样安静地就如无人一般，除了那还透出灯光的房间外。流歌伺候着绫儿用了药膳后却侧了侧头笑吟吟地说：“听起来似乎是有队伍路过外头，兴许是天依妹妹回府了呢~~我说乐正家留在墨舞的代表绫二公子是否要找时间去拜访一下呢？”

乐正绫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不妥，乐正家还是尽量别和洛家扯上关系比较好。以后...天依妹妹那只能托流歌姐姐你们多多照顾了，我与她...要少一些来往了才行呢。”

“这...你们啊~真是，还不如别找回天依的父母还好一些！”流歌稍稍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计划了。

“那可不好，洛王为我大楚拼尽了一切，若连唯一的女儿都不能相认的话那实在是太对不起为大楚献身的洛家英灵了。不过...我却也不甘心就此与天依错过！”双目发出的慑人光芒让流歌顿时就呆住了——这...又是哪一出戏？

乐正绫捧着碗稍稍垂下眼帘遮去那些光华，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柔声低语：“不，不瞒姐姐，这一次生死之际，绫儿痛楚时想起的是天依，睡下时梦到的是天依，就连濒死之时看到的也还是天依...倒是，倒是一下惊醒了我这梦中人，什么姐妹情深，也不过是那些教条之下自我解脱之词罢了！原来，原来我对天依竟然怀了那种，那种不堪的感情的！我！...不后悔有了这感情！流歌姐姐不会因而厌恶我才好。”再抬头，眼中已经是一点期待和害怕了。

流歌万万没想到会如此，错愕之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对，直到乐正绫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时才回过魂来，赶紧捧住她紧张地指节泛白的双手道：“我哪里会看不起我们家的绫儿呢！这，这可是好事呢！”

绫似乎松了口气一般柔柔一笑，稍稍挣开流歌的手把碗放好后又含着一抹羞意点头道：“也不知，不知天依会不会因而讨厌我...”

流歌心里道了一句“高兴还来不及呢！”，口中又是另一番说辞：“呵呵，这个嘛，就要看绫儿妹妹如何表现了，要想办法抓住天依妹妹的心哦~~放心好了，我和未来都会支持你们的！”

绫伸出双手拥住流歌，靠在她肩上点头道：“恩，谢谢流歌姐姐，谢谢初音殿下了...流歌姐姐是不是也是喜欢初音殿下的呢？”嘴角泛起的笑容愈大，双眼中则是一片清明，丝毫不见刚刚的羞涩了。

流歌顿时笑了：“你这小丫头，倒是先调戏起我与未来了，我喜欢未来！是又如何？无论谁问，我都如此回答！”拍着绫后背流歌语调满满的自信和自傲——自信自己能博得未来喜欢，自傲自己喜欢上如此出色的女子！

“啊~是呢~~流歌姐姐与未来姐姐...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呢~~~~真是羡慕呀...”绫缓缓合上双眼，一滴泪珠挂在了眼角。

“傻瓜，说什么呢，以后你和天依也一样很幸福的哟~”流歌也合上了双眼，笑地温柔。

“恩！一定会的。”泪滑过脸庞，渗入流歌衣服上不见了踪影，只看到绫浅浅微笑，如若身在美梦中一般笑地幸福。

匆匆返回起音宫的未来此时则是雷霆震怒。她猛地一掌拍下，一张白玉大理石圆桌顿时就裂碎轰的一声塌了下来，面前几名西秦官员顿时一颤，各个低着头不敢言语。

未来揉了揉眉心后冷声道：“本宫不过离京月余就能给本宫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了，你们倒是做的不错嘛，啊？！”

“可...陛下...”不怕死的某人冒了个头，顿时就被那对绿眸中的冷光给吓地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

“陛下？别拿这个来说，都忘了本宫是怎么说的了吗？！那老头的话，小事情就听一听，大事情一律找白姬！现在倒好，皇子强抢民女？还闹出残杀一家13口的惨案来？！骸音那边岂不是会捏着这个要本宫交权！你们...”手指不知该指向谁，哼了一声后未来只得放了下来骂道：“...饭桶！好了！给本宫挑重要的，说清楚点。”说完拨了一下长发重重地坐了下来，抬手刚想拿茶杯消火却愣了一下，这时才想起自己把茶几小桌给拍碎了。不过下一秒自己眼角余光就看到一缕金色发丝，音留已经端着茶具站在了自己身侧了，未来又哼了一声端起茶杯狠狠喝了一口。

又一次接受长公主暴怒的家臣有苦难言，那边是要敬让着，还有其他势力扶植着乱来的长公主父亲——大秦现任帝君，这边又是手握兵权跺一脚西秦都要震三震的长公主殿下，夹在中间做臣子各种苦啊，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趁着长公主还心平气和时赶紧汇报完那些不怎么好的消息才是最要紧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阵后一个人终于被推举出来，颤颤悠悠地站在了未来面前行礼道：“殿，殿下...太子夺女杀人一事已被白姬殿下控制，骸音那边倒也没办法拿到什么证据了。不过骸音他们...在京中四处宣传，已经有不少文人开始聚众怒斥，怒斥圣上老昏，太子荒淫...呃...”

“说下去！”冷冷的一个命令，那人咬了咬牙继续道：“怒斥...怒斥...妖女掌权，西秦将亡...”

啪的一声，茶杯划过那人脸旁砸在墙上化作粉碎，那人任由脸上伤口溢出鲜血却立刻跪下，动也不敢动，一群人几乎同时跪倒，这种言论，显然是触到了未来逆鳞了。

未来几个呼吸之后，再出口的声音却是一派清冷，似乎刚刚暴怒的不是她一般：“玩这种把戏么？愚昧！命那些文人好好给本宫反击回去，别给本宫在府里吃白饭！多多在前朝中兴女帝，如今的...楚国弦音公主之类上做点文章出来。然后以本宫的号令去命白姬公开审查太子杀人案...把审查过程挑吸引人眼球的公开，但是一定要审到本宫回京时再下定论。无须顾及父皇和王兄，一切听本宫的去做。明白了就退下吧，本宫乏了。”

“是...”众人退下后，未来叹息一声喃喃道：“明明本宫能让大家过的更好的，能让大秦更强大的，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仇视本宫呢？本宫真的不明白啊...音留，流歌那有什么话么？”仰头靠在椅子上的未来显得有点无奈。

“...她说楚皇已经有了同意殿下提议的倾向了，想必很快就有正式答复了，主人，是否准备启程？”音留觉得京都天音乱了的话未来应该会急着回去的，不料自己却听到了相反的回答。

未来沉思了一下后摇头道：“再等几日，观了天依册封大礼再回也不迟。而且，最要紧的是某个人还没做出决定来，真是急死我了！”

看完手中纸条，清弦笑地妩媚：“做的不错，海人，让那边好好资助那骸音勇人，西秦万万不可落入初音殿下一人手中。”

“是，殿下...海人愚昧，不知这初音未来为何还在墨舞逗留。”海人一直想不明白初音未来为何不速速回国，难道还有什么自己没发觉的阴谋吗？

清弦扫了海人一眼，轻声道：“你想不明白也正常，不过这其中并没有任何阴谋，你就不用多虑了，这不过是那位小公主舍不下某些人罢了。大概洛天依册封礼后她才会回西秦吧。”

“这...简直愚昧！”海人无法置信那在西秦杀伐果断至让人忘记那人也不过是16岁少女的西秦长公主会为了一段所谓姐妹之情不立刻回去处理秦都中的乱子，对海人而言这绝非从政者该做的。

清弦听了不禁苦笑：“愚昧...嘛？确实是很愚昧啊！好了，你退下吧，西秦那边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命海人退下后清弦放下了笔，看着那即将未完成的楚歌河畔夜景图低笑起来：“这样的愚昧，倒也不错呢...”

未央宫中，御前百步处洛天依穿红白郡主服，行叩首大礼，两侧百官肃立，手捧玉笏，外朝来使皆着礼袍末位观礼。礼乐止，圣上与弦音公主先后而出，后两列盛装女官捧赐礼鱼贯而出依礼而立。清弦着明黄华服，戴凤翔之冠，手捧诏书至圣上下位行跪礼，圣上朗声曰：“洛氏忠良天地可表，朕上承天命，特赐封其女，弦音与之善，令其宣诏以表亲和。”

清弦高举诏书答：“儿臣遵旨。”起身，反退三步，移至圣上右下转身，打开圣旨静默片刻，随后抑扬唱起：“上谕~~书称厘降，诗美秾华。爰思浚哲之朝，已重肃雍之德。或封之善地，式彰王子之尊；或赐以嘉名。是表王女之贵，存乎甲令，非谓私恩。王女天依，婉娩天资，才明夙赋。闺门雍睦，动遵图史之言；车服有庸，早荷丝纶之宠。加以佩环中节，兰蕙扬芳，斯为戚里之祥，光我公宫之训。今者封天依郡主，上赐嘉月，别疏锡壤之封，用示展亲之意。名崇大国，秩视真王。锦绣在前，勿忘组训之制；珠玑为饰，益思焜燿之容。若然，则汤沐开封，自称粉田之赐；箫韶合奏，永宜金埒之家。保此殊荣，弥高懿范。钦此~~~”（那啥，这段是咱从网上找来的，稍稍修改了几个字而已，我发觉文言文好厉害！咱好多都看不懂，连蒙带猜顺便问了一些网友后将这一段的大意归纳了一下，免得有看不懂的就悲剧了。翻译大致如下：《尚书》里说王女下嫁叫厘降，《诗经》里说女子美貌叫秾华，以前那些开明的王朝都很重视肃雍的品德，要么封一个好地方彰显王侯之子的尊贵，要么赐一个好听的名号表达对王侯之女的尊贵，把这写在政策甲令中绝不是皇帝的私恩，洛王之女天依，婉娩天资，才明夙赋，天依在闺蜜里很有德望，行动遵从历史上对女子的教训，出门坐车穿衣服都按照古礼规则，早就受到了丝纶的恩宠，并且她佩戴环玉也很符合礼节，蕙质兰芳名声远扬，是乡里的光荣，是光大我宫中礼制的榜样，今天封她当嘉月郡主，有别于给其他臣子封地赐名，是展示皇室对其亲近的意思。这个赐名高于大国，俸禄视同真王爷一般。不过锦绣前程在面前也别忘记了祖训礼节，用珠玑当饰品时更加照亮了神采奕奕光芒四射的脸蛋，如果这样，就可以在封地生活，自称粉田之赐，结婚了也要和夫婿箫韶合奏，永远保持如同有金墙一般稳固的家庭，保住这份荣光，增强自己的妇女典范作用吧！以上！话说~从古至今，这种文书似乎都很假呢...明明天依才当了几天的郡主就成了大楚典范了XD）

洛天依高呼万岁谢恩后起身，清弦步下玉阶，接过女官端来的银凤印玺金盘，将圣旨放于盘上交至洛天依手中，再唱：“圣上善，赐嘉月郡主百里夜明...赐嘉月郡主蓝天暖玉...赐...”每唱一声，一名女官都将唱到的礼送至天依面前由她抽去盘上礼单，随后再由女官端回原位，楚皇赐礼完后，由丞相代表百官也送出礼单，最后则是外邦使节送礼，一套礼仪完毕后楚皇宣布正午于宫中大摆宴席，百官出席。至此嘉月郡主册封礼完毕。

宴席上，清弦，天依，未来三人共在一桌，酒席过半，楚皇和诸多官员离席后未来才有了机会与天依说话，她向天依举杯笑道：“恭喜了，天依妹妹，以后可要记得姐姐我的好哦~然后嘛...”不给天依说话机会未来继续道，“等会我就启程回天音去了。下次...有缘再会吧。”

“未来姐...”天依满脸不舍，未来大口喝掉杯中酒后握住她的手笑：“不用送啦，流光可是大楚离天音最近的地方了，我们...总能再见的！乖~不哭，多吃点~这儿的点心也算不错了。”

重重点头，天依破涕为笑：“可是早上缠腰太紧了，我...吃不下了。”一句话让四周笑倒。

遵礼，乐正绫背着一些人的目光先敬了洛王夫妇然后才到天依席前，与她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绫忽的笑了笑首先开口道：“天依恭喜了，至此你就真的摆脱了那贫苦生活了，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举杯一口饮下。

天依抬眼，看到绫儿一脸苍白似有不适，心中担忧却又无法当众问出口去，妆容精致的脸上只好浮起一个浅浅笑容：“我心匪石，绫儿待我如姐妹，天依亦会待绫儿一如当初。”声音虽低，绫儿也听了个清楚明白，然而她却呆看着天依也饮尽一杯酒后才轻轻点头，转身走回自己座位上去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席上一切自然都传到了楚皇耳中，他听完之后只点了点头不多说什么，心底却稍稍地安心了一些，若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过早把清弦未来可能的助力给铲除掉，而今日那些孩子的表现，楚皇觉得——甚是满意。

最后，未来也无法待到宴毕，早早地就离开了。而一直到宴毕，天依和绫儿再没有过任何交流。

驿站前，未来安坐车中，手轻轻点着清弦送自己的那副楚歌河畔夜景图，看着上面乐正绫题的送友词笑而不语。马车后是整装待发的精甲兵士，千人队伍除了马嘶叫声再无其他声音，可见其训练有素。此时初音队伍已经休息了整整一个时辰了，西秦长公主却依然没有下令开拔。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音留掀开帘子道：“主人，那些人问何时启程。”

未来此时已经没了笑容，看了音留一眼后忽的起身走到车前，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那道墨舞城墙没有言语，裹着狐皮披风的未来就这么站在风中任由自己长发飞舞，只盯着后面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又是片刻之后，只听一声蕴含内力的娇笑远远传来：“呵呵...小未来可是在等流歌我？”兵士只觉一阵风过，一道红影飞过，下一瞬就看到穿一身红衣的樱发女子笑吟吟地站在未来身边看着她，而那位自己敬重的长公主殿下此时脸上的笑容，也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开心。靠的近的音留才听见了自家公主殿下一句笑骂：“谁在等你了！本宫只是舍不得天依妹妹她们罢了。”

随后未来就一声令下，全军开拔！自然不会有任何人去过问那与西秦公主一同进入马车的樱色长发女子是谁...而不过数日，墨舞城中上至权贵，下至百姓都在热议的事就是——坠雨楼易主，名满大楚的巡音大家流歌远游去了，从此墨舞再无流歌之名香飘四方，再无巡回流转之音绕梁不绝了。

第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