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无法杀人
“啊！”深夜的卧室内传来一声惨叫。
“圣，别老是鬼叫好不好！你这样不停地打扰我的思路，后果很严重的！”江利子不满地说。
圣气急败坏地坐起来：“我为什么会叫，还不是你不停地掐我？昨天晚上是这样，今天晚上还是这样！”她抬起胳膊，连着江利子的手也带起来了，而且手指还紧紧地掐在她胳膊上。
圣狠狠拉开江利子的手，捋起袖子，白皙的胳膊上已经有五六道红痕，还有昨天晚上留下来的，几道已经变得变得又青又紫的伤痕。
“我要给蓉子看，她一定以为我们俩在玩SM，到时候她一定再也不理你！哈哈哈！”圣露出报复性的恶作剧笑容。
“你不嫌丢人，向蓉子证明你是M属性的？”江利子一句话就让圣闭了嘴，她淡淡地说，“你这也是为蓉子做贡献啊，虽然远远比不上我。”
“我当然比不上你。比不上你丢人。”圣冷笑，“明明胆子小的要命，不敢看尸体照片，就不停地掐我来缓解自己的恐惧。好好好，我算你狠，我去沙发上睡，你一个人和尸体共眠吧。”
“圣，你敢！在此之前我会把你变成尸体的！”江利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敢？那我得先结果了你，大额头。”圣突然来了劲，她一手把江利子按在床上，另一手抽出床头一把装饰性的小刀，作势要刺下去。
江利子并不动弹，只是淡淡地说：“黑色曼陀罗，你终于要杀我了。”
圣突然僵住了，拿刀的手悬在江利子的上方停住了。从江利子仰视的角度，她看见刀尖闪着寒光，不停地颤抖，也映得圣的脸格外苍白，她听见圣沙声道：“你说什么？”
她眯起眼睛，看着随时可能落下的刀尖，露出一丝笑容：“我在开玩笑。”
圣似乎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在做一个多么危险的动作，她有些讪讪地想把持刀的手收回，却被江利子跳起来一把抓住了手腕，把她吓了一跳。江利子就这样握着她的手腕，左右端详着她持刀的手势。
“对，就是这样，我明白了！我也明白城之内医生说的别扭在哪里了！”江利子一叠声地说，闪闪发光的眼睛，只有在找到真相时才会这样精神振奋。她就这样托着腮，蹲在床上，凝神思考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无数的光线在流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说，“对的，就是这样，没有一个角度可以杀人，他用任何一种办法，都杀不了大神相马。”
“明白什么了？你找到凶手了？”圣赶忙扔掉刀，追问下去，“你说过，有结果会最先分享给我的。”
江利子不紧不慢地关掉笔记本电脑，懒洋洋地躺下说：“要分享也可以，等你把我要的资料交给我再说。还有，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凶手，我为什么要找凶手。我看了几张照片就能找到凶手，你以为我是神么？虽然，我是距离神最近的人之一。”
“谢谢你的谦虚，你好歹还加了‘之一’。”圣反唇相讥，但是又按捺不住问道：“你不找凶手，怎么解决这个案件？”
江利子淡淡地说：“我是为蓉子服务的，蓉子只是辩护律师，不是侦探，所以，我只要证明欺蛇不是凶手，这个案子就赢定了。”她掩口打了个呵欠，喃喃道，“我累了，我要睡觉，不许打扰我。”说罢翻了个身，不多一会儿，呼吸绵长，已经入睡。
她不知道，也许也不想知道，在她睡着后，圣盯着她的脊背，看了多久。
与此同时，蓉子也靠在床头，紧盯着电脑屏幕，为两天后，不，现在只剩一天的庭审而奋斗。
这个案子警方的推断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地上的脚印，刀柄的指纹，偷走的钱包，昔日的恩怨，从任何一个角度推理，欺蛇都是当仁不让的凶手，怎么证明他是无罪的？好像根本不可能？难道自己的第一个案子，就要以失败而告终？
老师妃英理是律师界的不败女王，妈妈间宫贵子也是有名的涉外大律师，想不到自己还未正式出道，就要遭遇第一桩失败。
“江利子，你怎么看？”当她话问出口，才发现枕边人根本不在身边，被自己赶出去了，现在应该正躺在圣的枕边。
可是刚才不自觉地就喊了她的名字，在下意识里，对她还是那么依赖。
“可恶！”她想象着如果自己在庭审上失败，会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就像自己在莉莉安毕业典礼上想象的，那两个家伙会毫不犹豫地哈哈大笑？对，圣应该会是这样子，江利子呢，是不是会洋洋得意地说：“蓉子没有我还是不行的啊……”
“不会让你得逞的！”她向那个空白枕头打了一个爆栗，就像打在那人的额头上。叹了口气，打在枕头上的手感还是没有打在她额头上那么舒服。果然，还是有点想她。
早晨圣家宽敞的客厅，窗外传来悠悠的清风，坐在桃花心木餐桌前穿着睡衣吃早餐，真是一种享受。
“江利子，我虽然不喜欢日式早餐，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手艺真好，蓉子很幸福呢。”
“因为对你没有爱，水准已经下降了不少。”江利子看着今天早上佐藤家的内务秘书送来的调查报告，有点心不在焉地说，“这份报告送得迟了点，但是还是比较详细的。现在我虽然不需要，但相信会用得上。”
“为什么？”
“因为案子要彻底赢，还是需要找出凶手。”她笑了起来，“大神相马虽然进入职业生涯不久，但是已经为满帆商事赢得数百亿的利润，这些生意的进项，大部分都是从过去半年获得的。而且，每项都和姬宫集团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呢。”
她从埋首的文件里抬头，问道：“圣，说到神无月，你想到什么？”
圣端着茶杯想了想：“十月、出云、巫女、八百万天神……”
“十月一日呢？”
“诶？中国的国庆节？”
“呵呵。”江利子笑起来了，眼神闪烁，“资料上说，那天是你的千歌音姐姐的生日啊，你难道不知道？你总会出席她家的生日宴会吧。”
圣挠挠头：“去过吧，但日子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去年她就没有办生日宴会，据说那天和几个朋友一起出海了，纪念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生日。每次这些世交的生日、纪念日什么的，我们家的管家会按例送礼物过去，不需要我们费心记住的。”
“出海？朋友？”江利子把资料文件放到桌上，“圣，你再去查，她和那些人一起出海了，是不是有大神姬子和大神相马？”
“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至少半年了。”
“对，半年，刚刚我也说了，大神和姬宫集团的生意纠葛，也是从半年前开始的。半年前，真是个值得探询的秘密。”江利子笑笑，“还有，大神姬子也是那天生日，她恰好和姬宫千歌音同年同月同日生，真巧啊，我相信那次出海，她一定会去。而且……去年的十月一日，是中秋节，正是月上中天之时。所以那一天，一定有事发生。‘当神无月的月亮升上天空，一切都将改变……’”她慢慢念出这句话，不知怎么的，连春天早晨的空气也莫名地变得诡异。这句话，好像真的隐藏着一个秘密。
“蓉子。”刚走到公车站，就看见江利子等在那里的身影，肩头发上落了好多樱花花瓣，应该是等了很久了。
“你也不知道拍落花瓣么？”这个人好像总是和环境脱节的，可是有时候对环境的观察比谁都敏锐。
“等着蓉子给我拍呢。”她眯着眼睛笑，带着点小无赖的撒娇，“知道蓉子今天会出门的，所以在这里等你。”
“嗯，今天去给妈妈和妃老师看辩护方案。”有点无奈地给她拣掉头发间的一片片花瓣，微风吹过，能嗅到她发丝的清香。
江利子狡黠地笑：“方案怎么写的？我是否有特权事先得知？”
蓉子叹了口气：“怎么写，只能从误杀或激情杀人着手，争取减轻判罚。昨天妈妈和妃老师打电话来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是这样，估计那位欺蛇先生会在法庭大吵大闹的吧，他坚持自己没有罪，说他没有杀人。”
“所以我必须今天去见他一面，争取让他认罪。”蓉子揉了揉太阳穴，她也知道，这实在太难了。她已经预料到，今天耳朵会被那个巨汉的大吼大叫弄得嗡嗡作响。
“不用去了，今天哪儿都不用去！”江利子一把拉住蓉子的手腕，“我们回家。”
“喂，这是干什么！我今天还有事，而且我还没有允许你……”
“我们回去写新的辩护方案，写完你再看是不是要赶我走。”江利子一边向前奔跑，一边回头看着蓉子，露出自信明亮的笑容，“不需要认罪，因为我们要做无罪辩护！蓉子，我会让你一战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