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这，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信上天如此残忍，一定还有办法可以扭转的，一定啊！”

“曦曜，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我们注定无能为力，有很多离别我们也注定无可奈何！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无法抗拒的命运，冥冥之中天定的宿命！”

“虽然从小我就一直过着朝不保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病夭折的日子，但是自从遇到你之后，还是存有一丝对未来和生命的幻想……可是，在那次知道了我最后能剩下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年了，我就从你给予我的馈赠和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了……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思考我身后之事，思考我所能留下的东西！我一直认为，逝去的人一了百了，到是轻松，但真正伤痛的是活下来的人！尤其是你啊，曦曜，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我曾无数次想象过我离开后的景象，但无论如何推理和设想，我都完全看不到幸福的所在！……如果我就这么轻易的早早离去，依照曦曜你的性格，十有八九会选择下来一块下来陪我吧……但是，唯有这个结局，唯有这个最悲伤和痛苦的结局，我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和改变……”

“呐，曦曜，你知道吗，从那时直到现在，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心愿就是——我想还给你一个未来，一个充满希望、梦想和光明的未来，哪怕那个未来没有我的存在！但只要想象一下那样的未来，我就会替你觉得幸福……然后，我想到了那则神谕，你们神代家向来是受神明眷顾的存在，她们的提议应该不至于去故意伤害你这个宿主……如果，我按照神谕的指使去做，那么所得到的结果，至少不该是对你而言最糟糕的结局……”

“所以，那天晚上我去找了你，我最初只是想让我忘了我，或者干脆恨上我也好，至少那样的话分别时就不会太过悲伤和难过，所以，那晚我才会对你说出那么冷酷而无情的话语……可是结果貌似失败了呢！虽然，从那天之后，你就对我放了手，但是，我感觉的出来，你过的并不快乐，而且，你也没有真正忘掉我……所以，还不够，这种程度还不够偏离那最坏的结局……而我也唯有继续下去，按照神谕所言的剧本继续走下去……”

“其实，我也曾独自思考过很久！我希望你在我走后依然能够幸福！但是，半路就做了逃兵的我说不出——请连着我的份一起好好活着之类傲慢的语句……我明明许诺过要守护你一生一世，却在中途就不得不抛下你不管，所以，我觉得必须得对你做出些什么补偿……遗憾的是，上天没有赋予我延长寿命的能力，但幸运的是，却赋予了我延续生命的能力……如果说我的任性离去给你造成了很大困扰，在你的内心留下了难以弥补的伤痛，那我起码得再找出一个人，来顶替我遗留下的空缺吧……”

“难道，你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答应了那妆婚事的吗？”

“嘛，大意也差不多吧！而且庆幸的是，霞那孩子，既继承了石户家的天赋血脉又不像她不争气的老妈那般病弱，显得健康而元气……可以说，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同时也是我所拥有的最贵重的宝物……今后，就让她代替我陪伴在你的身旁吧！等你家小莳也长大了，就让霞成为她的活天倪，守护她一生一世——这大概就是我，所能对你做出的最后的补偿……”

“你！原来你一直就不曾……结果，还是我误会了你，是我负了你啊……所以，这份礼物对我而言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下，也没脸收下那！”

“可这本来就是为了你而特意备下的礼物！而且事到如今，也不好退货了，所以，能请你勉为其难的接受吗，就请原谅我这最后的任性请求吧……而且曦曜，你知道我为何要替她取名为霞吗？”

“这……我不知道……”

“就像曦曜你是我的太阳一样，每任姬様都是这个雾岛神境的太阳……而霞是一种伴随着太阳的升起和西沉而一同出现的云或者光像……所以日出时有朝霞相伴，日落时有晚霞相随……我给她取名霞，寓意是希望它能陪着这颗雾岛神境的太阳一同升起和沉下，做到有始有终……而不是像没用的我一样，才刚刚陪伴到不到一半的时光，在你最为闪耀的时刻，却不得不遗憾退场了……”

“我，我知道了，这份厚礼，我收下了，而且我向你承诺，绝不会让我们的今天变成她们的明天，绝不会让今次的悲剧再在下一代身上重演！所以，不能陪我一起看着那一天的到来吗？”

“谢谢……但是，对不起，我大概等不了那么久了……对了，还有点事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

“你说，但凡我能做到，绝不让你失望！”

“我知道你们神代家的教育历来严厉，但可以的话，能不能不要对小莳太过严苛，请留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让她在那必要的时刻来临之前，保留那份纯真善良和与世无争吧……你如果有什么不满，就尽管找霞发泄吧……还有……”小燚边说边费力的将空出来的左手探进了怀中，摸索着掏出了一块布帛，振颤着将之递给了曦曜，“这个……对不起，我不能收……所以，还给你“

这是，曦曜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去找小燚时，因为实在没有勇气相见故而留下致歉的，上面只用血书写了这么一句话——ごめんなさい！（对不起）

“你一直都留着它吗，那为什么现在才要……”

“我本该是帮你分担一切，承受灾祸，连你的身心都一并守护着的存在！所以每当你哭泣，说出对不起或是受到伤害时，我就会觉得自己严重失职……而且，最不该的事还是，我还不止一次让你经历了如此不愉快的经历……所以，真正该说对不起一直都是我啊……我并没有资格接受你的道歉，所以，可以请你收回这句话吗……你就算可能会亏欠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但你也绝不可能亏欠我什么……因为，你给予我的实在太多了，多到我倾尽这一生之力也无法还清，又谈何亏欠……”

说到最后，小燚的声音陡然间微弱下去，曦曜心里同时掠过一阵强烈的不详，“不要啊，小燚，不要就这么离开我啊！你还记得吗，我曾说过，我喜欢你，不对，是，爱你啊，在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这份感情之前，我不要你就这么一睡不起，连个答案都不愿留给我啊！”

“对不起，现在的我并没有资格去回答这个问题……是啊，一个濒死之人是没有资格谈论爱的……就算说了，那也只成为你的负担和包袱……所以，请忘了我吧，忘了关于我的一切吧……然后，做回往日那个开开心心的你……就算到了那边，我也会一直守望着你的……”

“那不可能啊，关于小燚你的事，我绝对不会忘，无论如何都也不会忘记啊！”

“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忘记了比较轻松……今生是我对不起你，我们之间注定了有缘无分……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来世的话，你愿意和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我愿意！别说来世，就算是永世，我也愿意！”

“谢谢……我也……愿意……”

……………………

看着心爱的人带着微笑永远的阖上了那双疲倦的眼睛，感觉着手心紧握住的温暖一点点变得冰凉，曦曜觉得自己的世界也彷佛在这一瞬间崩塌完结了一般！什么雾岛神宫的宫主，什么雾岛神境的姬様，自己所能做到的，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有！还是只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一旁看着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

自己该诅咒这残酷的宿命吗，它让自己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却又如此轻易的就夺走了她，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对，就算明知是今日这个结果，自己也绝不后悔遇到了小燚！因为，那是属于我们两人共有的回忆，既然小燚直到最后都没有后悔，那么自己又如何忍心、如何能够去否认两人那曾经共有的过往呢……

“你放心的走吧，我答应你这次不会再任性胡来了，我会带着对你的回忆，按照你最后的希望，去履行哪些曾被我忽视和丢弃的责任，会去好好的活下去……所以，等到一切都踏上正轨、尘埃落定之后，终于一天，我会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去见你……所以在拿之前，只能委屈你一个人在那边先等着我了……”，缓缓的许下那最后的誓言，虽然很快便随风散去，却连着那份伤痛一起、铭刻于心，永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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