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君心我心
储藏室的门被重重关上，警卫把门上的挂锁扣上，兰在门上贴了一张自制的封条。明天就等着鉴识课来检查了。
“请问，这个门有几个人有钥匙？”江利子问。
“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警卫室，另一把由庶务课课长山崎太太保管。”警卫回答，“不过你就放心吧，姬宫集团的警卫室保安很严密，不但有摄像头，借用备用钥匙都会登记，即使是高层来也不例外。至于山崎太太，她认真严格到了变态的程度，钥匙都是自己保管，上厕所都不离开，取东西也会亲自到场亲手打开锁。所以这两把钥匙不会丢的。”
“可是这只是普通的钥匙，山崎太太也不是神，借用后复制一把很容易的。你真的确定，四月十三日之前，没有人借用过这把钥匙然后去复制？”
看着眼前女孩子完全不信任的神态，警卫带着终于能出口气的表情说：“别的日子我不能保证，可是四月十三日那天肯定能确定。因为那天下午五点山崎课长取修电路的工具时，发现打不开锁，把我喊去拿备用钥匙试了一遍也不行，结果发现是锁坏了，所以那天换了把新锁。这把新锁是我亲手从仓库里新取的，包装盒里面只有两把钥匙，一把放在警卫室，另一把交给山崎课长。所以就算立刻有人去复制，也没那么快拿到备用钥匙啊。警察小姐，别以为只有你们会推理，我也看推理小说，我也会推理的！”
园子摸着下巴思索着：“看来，案发的那段时间，这间屋子是一个密室，没人能进的去，那么江利子小姐，你说的那个杀人方法，根本不可行哦。亏得我刚从还那么佩服你的奇思妙想，原来就是个空想。”
“哦，是么？”江利子悻悻地说，话都不说，立刻转身离开警卫室，走了两步，她回头说，“警卫先生，你会推理，为什么没推理出我不是警察呢，谢谢你的配合。”她得意地转过身，一边有着报复的快感，一边又为自己总是这么幼稚而生气。
“江利子小姐，我们还没问完呢……”兰连忙追上去，这个聪慧的少女，有时候心细如发，可是任性起来也让人头疼，毕竟不是专业的侦探啊。
“诶，真奇怪！”警卫室里另一个警卫大声发出疑问。
“怎么了，大叔？”兰回头问道，看到那个警卫正在翻看钥匙的登记簿。
“四月十四日，如月乙羽小姐来借过庶务课储藏室的钥匙，而且到第二天才归还。像她这样的高层，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大叔疑惑地说。
江利子突然站住，很久没有动弹，当兰和园子以为她又会托着腮蹲下的时候，她突然笑了：“这回，是真的谢谢了。”江利子笑眯眯地向警卫鞠了个躬，又低声对兰说，“毛利小姐，明天记得交代鉴识课的人，让他们查一查装厕纸的那排箱子，特别倒数第三个上面，内侧是不是有如月乙羽小姐的指纹。”
“可是如月乙羽是在案发后才借的钥匙，那么案发时间谁能进那间密室？这个问题你想到了没有。”一路上，园子不停地发问。
“没想到，也不打算想。”江利子懒懒地说。
就在她们驱车来到蓉子家附近，兰的电话响了：“是么，我知道了，一定转告鸟居小姐。”她放下电话，脸色凝重：“刚才搜查一课的同事报告，他们调查了法庭里那些人在那段时间的行踪。与大神相马有关的人，他的哥哥大神辉树和他们家神社的伙计一起坐出租车离开，妻子大神姬子由姬宫千歌音开车送回家，警员上门调查的时候她们还在一起，姬宫千歌音的助理如月乙羽独自开车回家，姬子的庶务课同事早乙女真琴坐电车回去。他们都说中途没有停留，也没有打过电话。”
“就算打了也不会说的。”园子嘟囔着。
“至于您的朋友们，她们和水野部长夫妇，还有您的父母哥哥一起都等在法院楼下大厅里，准备为您和蓉子小姐一起庆功，彼此都可以做时间证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江利子注意到她语气的吞吞吐吐。
“只有一位佐藤圣小姐，说要去买咖啡，曾经离开过十分钟。”
江利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瞳孔在那一刹那突然收缩。
“怎么，今天不耍性子了？”好不容易从家里脱身，回到家又要安排两位女警的住宿，把一切都忙完了，蓉子也累得倒在床上，突然又想起什么，撑起身子问道。
“为什么要耍性子？”江利子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翻看有关大神相马等人的资料，她认真起来真的很专注。当然，她不会把从毛利兰那里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告诉蓉子，聪明的恋人，会知道有些话应该藏在心里。万一，万一真的是圣，也许蓉子还是安全的。可如果……
“每次我爸爸妈妈给你气受，你不都要在我身上找回来？”蓉子从后面搂住她，轻轻地亲吻着她的耳廓，“今天这么乖巧，是不是怕我过两天就没命了？”
“不许这么说！”江利子突然转身，揪住蓉子的袖口，攥紧的手微微颤抖，“你是不相信我么？三天，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不但找到凶手，还会找到威胁你的人！蓉子，你不会有事，我绝不会允许！”
蓉子看到她明净的眼底，带着稚气的悲伤和恐惧，心里一阵内疚，的确不应该说这话，她明知道江利子有多么在乎她。她可以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而对于自己一磕一碰都会心疼得要死的江利子，这绝不可能成为一个笑话。
“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你需要和我道歉么。”她轻轻地捧起蓉子的脸，“放心吧蓉子，我还有时间，就算三天后我没有证据，没办法把凶手绳之于法，你也知道，我就算捏造证据，制造冤案，也一定会弄出一个凶手的，我有这个能力！”能把这种目无法纪厚颜无耻的话说得如此诚恳认真，而且是在坚持正义的水野律师面前这样，也只有鸟居江利子了吧。
蓉子忍不住笑了，抱住她的纤腰，依偎到她的怀中，叹了口气说：“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很多钱，现在才心甘情愿跟着你胡闹。”
江利子微笑紧拥住蓉子，静静地贴着她的面颊，感受着蓉子温润的肌肤和特有的幽香，好一会才说：“我上辈子一定为救蓉子付出了生命，才换得蓉子这一世的垂青。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祈求圣母再来一回，以换得下一世的幸福。”
“傻瓜，我可以让你付出其他都心安理得，但惟独不许你付出生命。没有你又何来的我，没有鸟居江利子的世界，水野蓉子也无地容身。所以，我们为了彼此，也要更好地珍惜自己，好好生活。记住，我们是彼此的半身，我的心就是你的心。“
江利子听着蓉子难得地说着情话，眼睛慢慢湿润了，她将蓉子轻轻放倒，低头亲吻着蓉子的眉梢眼角，蓉子微笑着，主动迎上了自己的双唇。四片温润的唇温柔相触，像春天纠缠着花朵，一时间绽开满室春光。
“喂，你说她们不会弄出很大动静吧。”躺在客厅地铺上的铃木园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应该不会，她们都是贵族学校毕业的千金小姐，应该懂得含蓄。”旁边的兰也没有睡着。
“是啊，她们应该会考虑到我们的感受。其实我还好啦，阿真这段时间都在东京，我不寂寞。”
“我也不寂寞。”兰反驳道。
“对，你不寂寞。”园子翻了个身，朦胧的睡意让她口齿不清，“惦记的是他还是她，就够你忙的……”
“喂，园子！”想到还在别人的家里，兰赶紧压低了嗓子，可是园子没什么反应，听她的呼吸，已经睡熟了。
“真是的，无中生有！”兰暗暗地抱怨，也翻了个身，也想和园子一样快快入睡，可是……
园子虽然经常没心没肺，但是往往也能一语中的——“他还是她，这是个问题。”她的心究竟在……
看到卧室门缝里透出的温暖的橙色光线，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和竭力压低的语声，她突然觉得好寂寞。
同样的天空，同样的夜，可是每一个人，都是各怀心事。
这个夜晚，睡不着的，绝不止毛利兰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