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光夏寫了三次創作的後續, 我的四次創作也要再想一下了…
瑟菲的魔力本質是因果解讀嗎?(被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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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過其實細心想想,優華的父親是香港的大學教授,那也沒甚麼大不了的。當然M121系統獲得成功,香港科技大學、以及參與研究的人士都會獲得榮譽和專利費用,但看田島(安)家的房子和生活,便看得出來,他們對這種名利雙收的事,並不太放在心上。
畢竟,在魔法少女的世界,家世、職業、世俗的榮耀,統統不值一提。只有我們一生唯一的願望、只有我們所討伐殲除的魔獸與所獲得的『悲嘆之種』,才是真實的。
我和田島優華輪流洗好澡,回到房間休息。田島家是開花茶和香草店的,優華的母親為我們泡了衣草茶,田島優華從客廳取到二樓來。
我跪坐在地上的坐墊上,看著田島優華舒適地盤坐,上身靠到床邊。
「如果爸爸的研究不是取得重大突破,結果弄出了這麼一個M121系統的話,本來三年前是打算接受花卷大學的教職,從此離開香港,回來花卷市長住的。」田島優華道。「真是……想不到結果居然會是這樣,圓環之理的意旨真令人難以猜度。」
三年前是M121系統問世的一年。那時是非常劃時代的發明,是人類史上第一個可以真正處理放射性核廢料,使之變成無害物質的裝置。
說到底,道理非常簡單,就是對一種細菌的利用。基因分析顯示,這種細菌存在於人類社會的某個排污水道角落已經很久了,與人類和都市生態系共存了幾千年。它不會致病,但也沒甚麼其他用途,人們一直當它是雜菌,不予理會。直到有一天,這種雜菌不知為何在香港科技大學的放射研究院水槽中大量增生,令裏頭的實驗後廢水放射性大減,達到跟一般食水相若。
放射研究院最初以為是供水與排水系統出了問題,以致食水和廢水混合了。這種事可大可小,他們立刻請來以安偉賢教授為首的水利系來協助修理和重組管線。這就是M121系統的開始。
這時也恰好碰上盛岡和花卷市交界的岩手核電一廠發生核輻射洩漏事故。眼見兩個月過去,用盡各種方法也無法減低放射性廢水的排放,北上川下游流域的城市全部面臨輻射災難,情急之下,只得狠心買下科技大學這套新系統,實行死馬當活馬醫。不料竟造成空前成功,花卷市和其他北上川水系的土地和城市都解除了威脅。M121系統的名堂打響,日本和中國各地核電廠紛紛跟進採購這套系統,用以處理廢水。
由於細菌的特殊生態,這套系統暫時只能用在處理廢水之上。但香港科技大學與花卷大學正在合作,研究處理固態核廢料系統的可能性。
這種峰迴路轉的故事,電影業界應該會很喜歡吧?不過田島家似乎一點也不在乎,繼續在花卷市過著寧靜的日子。
「花卷市得到拯救,這樣便夠了,不用管過程如何。」田島優華道。「水利的事就交給像爸爸那樣的專業人士負責吧!我現在的專業是討伐魔獸。」
我笑了,我也是如此。
無論我們讀哪個年級、興趣與專長為何、日後修讀哪個科系、從事哪種職業,我們都是魔法少女;而討伐魔獸,是關乎我們自身存亡、以及重要的人安危的大事。
魔獸。
我和優華相對,一同打開自己的平板電腦,收發當天的Email。
花卷市和北上市是雙子都市圈,地盤重疊,兩市現在也是由時年18歲的常盤霜音率領。這是因為北上市的上任首席魔法少女殞落,只剩下一名與優華同年的魔法少女和一名中一新人的緣故。這花卷-北上領地,北與紫波三町、南與江刺市-瀧澤郡三町相接,連和賀郡二町村也是她們的狩獵範圍,領地在西邊與秋田縣接壤。其領地相當廣大,人口眾多,氣候也苦寒,魔獸應該不少。
「畢竟我們花卷和北上市之間有核電廠、水力發電廠、水壩,也有很多重工業設施,如果我們不聯手,守不下來。」田島優華嘆氣。「中村砂枝子,也就是北上市的前任首席魔法少女,就是在保護水力發電廠時殞落的。」
我點點頭。這兩年,幸而我們見瀧原市三大魔法少女都沒有殞落。不過不代表我、杏子和麻美學姐沒看少了魔法少女殞落的事。單就我們見瀧五町,美樹沙耶加、松谷佑花的事,也是大家內心中的一道遺憾。
「核電廠嗎……」田島優華仰頭,看著天花板。「雖說我爸爸就是發明清理放射性廢水系統的人,這樣說好像不太好;但我也真是不明白,人類為甚麼要急著弄這些甚麼核子科技呢?根本就還完全搞不清楚它的真貌、面對那些核廢料又束手無策,現在固態廢料也只能封存起來,埋到地裏,祈禱它不洩漏而已,這根本就是沒有處理到。這種根本算不上認識、更無法控制的力量,人類為甚麼還要急著大肆使用?根本沒有這份能力的我們,只會被這些力量給反噬而已吧?」
「這種事,我也不明白。」我脫口而出。「不過也許人類就是這樣吧。想要得到我們不配得到的東西、想要支配我們根本沒有能力駕馭的力量、想要實現我們連因果也無法承載的願望。所以才有了乘虛而入的QB,有了我們這些追逐違逆因果的願望的魔法少女吧。」
田島優華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怎……怎麼了?
「你說得對,這些事,我也只是模模糊糊地想過而已。」田島優華訝異的表情沒有消失。「難怪織莉子小姐說你是與別不同的人。」
我搔搔頭。我自問與其他魔法少女沒有甚麼分別;單論腦筋靈活度,田島優華便比我高明百倍。我純粹是經歷過新世界魔法少女全無機會經歷的事情,才會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而已。
兩個QB個體踡臥在一疊書上,這樣的姿態,和貓咪布偶完全沒有分別。
田島優華閉上眼睛,我知道她在收發心靈感應訊息。
看來花卷北上圈的事務比我想像中還繁忙,或有可能發生了一些事,非得處理不可吧?
不過,以田島優華的性格,應該不會主動向我提起的。
我不喜歡粉飾太平。如果田島優華是冒著領地與家人受威脅的風險帶我去玩,那我也不會玩得安樂的。
我拿過茶壺,為我們二人的茶杯斟滿。「如果有需要,請不要客氣,別因為我在而不去幫你的隊友。」
「你是我的客人,我不可能丟下你不顧。」田島優華愕然,道。
「如果真的發生事情,我也幫你吧。雖然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但請讓我盡我一己之力。」我道。
「這沒有理由。你是來玩,不是來當討伐隊的,即使有魔獸,我也沒理由讓你去對付。」田島優華道。「不過,那當然只是盡量,但如果我們可以做到,便會保證焰小姐此行平安。」
我搖頭:「就算有魔獸也沒有關係。我立約時便已清楚未來是要迎接怎樣的命運。」只是這命運比想像中坎坷就是了,基本本質是一樣的。「只要遭遇魔獸侵襲,無論在世界哪一個角落,我也會迎戰,那是我的本份。」
田島優華側頭:「很少看見像焰小姐那樣的同伴,至少我知道,連霜音也有後悔過當初的決定。」
田島優華說得對,很少魔法少女是完全清楚自己將面對怎樣的敵人、怎樣的生活、怎樣的命運,才決定立約的。
麻美學姐、杏子、紗露也不是這樣的魔法少女。
像我那樣,以一個不甚合格的潛質者身份,與那時的圓和麻美學姐生活一個多月,知盡魔法少女的一切(當時我是這麼認為),其實是不多見的。
田島優華笑了笑,道:「我那時也清楚了自己即將面對怎樣的命運,所以很膽怯地退縮了很久呢。不過也幸好有那段時間,我才弄清楚自己想要的東西是甚麼,以及應該怎樣做,才能確切地把那個願望得到手。」
得到手?我側頭。
我那時很好奇她立約時的願望是甚麼,以及怎樣確保自己的願望一定會達成,但這種私隱問題似乎不該詢問。
知道自己想要甚麼不難,但知道怎樣可以利用立約的願望,確切得到手,似乎不容易。像我和麻美學姐的願望直截了當,但也有像佐倉杏子一樣嚴重的反噬例子在。
田島優華改變話題:「明天我們去宮澤賢治紀念館,然後去看銀河鐵道。午飯後還可以抽空去泡一下溫泉。晚上已經約好了吃大餐,到時霜音會出席的。」
「一切交給優華小姐了。」我笑了笑,道。
田島優華從平板電腦中喚出地圖來。「對了,上次焰小姐說的坦克車行軍路線,上星期傳給蕾奈小姐看了,她說可以有修正的地方。紅線是焰小姐的提議,藍線是蕾奈小姐的意見;她認為就算是坦克,也要把路況考慮在內才行。」
軍武魔法少女高竹蕾奈,也加入在九州熊本市討伐時開始的、我和田島優華的地圖遊戲中來了?我苦笑,和田島優華一起開始參詳蕾奈建議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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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澤賢治紀念館位於藤澤區,也就是新花卷車站附近。田島優華打算把輕型機車放在花卷車站停車場,我們則坐昨天坐過的釜石線,到新花卷車站去,再轉乘周末接駁班車前往。
魔法少女基本上不需要睡眠,但我們昨天還是在床上躺下,其實是讓心靈得到休息。
在我進入『定』的境界時,田島優華一直閉著眼睛。但我想,心靈感應訊息大概不曾停過吧?
常盤霜音似乎相當低調,立場有點像風華市的八雲伽音,其實不太管事。不過風華市就只有她和紗露而已,事情十分簡單,不像花卷、北上市,近來因為形勢不妙被迫暫時結合成一整塊領地,又有發電廠和廣大的重工業區,那是要重點守護的地方,事務繁多。花卷、北上市很多次一級的魔法少女相關事情,似乎實際上是田島優華在作判斷的樣子。
後來聽筧谷可奈說,連常盤霜音作重大決定前,也常常詢問田島優華的意見。
早上起來洗過臉後,我們在房間梳頭、換衣服整理,並以『悲嘆之種』淨化我們的靈魂寶石。
這兩天我們都沒有耗用多少魔力,共用一顆『悲嘆之種』後,靈魂寶石也已完全回復乾淨。田島優華的靈魂寶石是綠色的,飾上水流般的波紋圖案。我的靈魂寶石在『變身』後放在左手手背,她的則鑲在右手的手腕內側,手掌對下的地方。
田島優華把『悲嘆之種』丟給QB個體處理,自己開始梳理頭髮,把及肩的黛綠色長髮梳成馬尾。
我也用圓所賜的緞帶,把長髮綁起來,在鬢邊結上蝴蝶結。
田島優華的家在花卷車站附近,兩個街口外便是田島家的花茶店。路過花茶店,田島優華向她的母親揮手。
花卷車站月台有祭典時用的鹿舞偶人複製品。昨晚天色已暗,今早陽光明媚,正好適合我倆與偶人合照。
其實我們有心靈感應訊息和映像,不需用到人類世界的照相機,也可保存映像。這些相片是用來給我們的家人和朋友看的,看見Facebook上的合照,他們知道我們出外平安,也會安心一些。
我很少去想留影甚麼的事,但我確實知道有些魔法少女會去照相館拍紀念照,好讓自己殞落後,家人能有個留念,葬禮時也可以使用。
我曾受一位已殞落的魔法少女所託,在她房間隱蔽處取出遺書,是向家人坦白魔法少女一切的書信。我還清楚記得,當我一句話也沒說,就在那個家中準確位置中抽出書信、交給完全驚呆的父母閱讀時,那兩夫婦的反應。
大部份魔法少女都確實相信會回到圓環之理的懷抱內(老實說,她們這樣想,我倒是很欣慰),但大家也希望,即使殞落,現世的重要的人仍會記得她們、也希望同伴們能為她們的終焉作見證。
畢竟,雖然知道有圓環之理在彼岸,但自己孤身一人面對殞落的一刻,太可怕了。
魔法少女畢竟還是以人類之身立約的存在。面對死亡,我想我們和一般人類也沒甚麼分別。
宮澤賢治紀念館是一棟單層建築物,展示了宮澤賢治的一生,以及他向世人展示的世界。生平事蹟的展板、各種留有他手澤的遺物,還有書信和初版原作等等,放滿了寬敞的展覽空間。圖書室還有世界各地的宮澤賢治作品翻譯本。
優華隨手揀了一本中文的《貓咪事務所》看。她是混血兒,自幼受三語教育,看得懂中、英文,也能以流利的英語、普通話和廣東話與人溝通。日後我去香港唸碩士,學習中文的時候,她幫了我很大忙,這是後話。
書架上有《銀河鐵道之夜》的最新文庫版,我拿了起來,細細端詳。
很久之前我在醫院,也曾有一本舊版的《銀河鐵道之夜》。在心臟病發作,意識模糊時,我也曾半夢半醒的想過,如果能像那位年輕老師那樣,生命殞落後坐上銀河列車,在繁星中奔馳到彼岸,那也是一件很美麗的事情。
宮澤賢治用過的記事板,還懸在別館ITAHOV館屋外的一根木柱上。還有令他著迷的世界語展品,庭院有新設的刻上世界語的小石碑,與繁花綠樹相映成趣。
田島優華大概來過很多次了,在我入神嘗試依著在入口拿取的世界語簡單短語小本子來解讀碑上的世界語時,她仰起頭,看著微微帶點瘴氣的天空。
在這個充滿人類的地球,瘴氣已經是無處不在的了,問題在濃度有沒有威脅吧。現在是白天,紀念館這種旅遊區又充滿歡樂氣氛,瘴氣一般較淡。
但,田島優華不會因為這種理由而放棄戒備。
因為我是她的客人,她覺得有責任要保護我吧。
在一切一切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被圓和麻美學姐小心保護著的。然後,我走上了孤身一人的道路,不斷的重覆著那一個多月的時間,保護圓、找尋可以令圓安全渡過難關的道路。
我只會戰鬥。不斷的戰鬥,與魔女戰鬥、與命運戰鬥,尋找那不知存不存在的出口,把圓送出悲慘的命運之外。
現在,反而不太習慣這樣被保護著了。
似乎我也應該警覺起來,留意四周的環境才對。
我們今天七點半就出門,一開館便入場參觀,剛好趕得及在12點的人潮高峰期前參觀完畢,在人流隔壁沒甚麼人的通道離開紀念館。坐接駁車回新花卷站(世界語名是Stelaro),我們坐各停列車到宮守車站去,參觀銀河鐵道的舊橋墩,觀看列車在拱橋上飛馳而過的景象。
這樣的景象,如果在漫天星空下看,應該更為奇妙吧。
我看了看左手上的戒指,紫色的靈魂寶石清澈,沒有發光。我放下心來,跟著田島優華上了釜石線列車。
午餐地點是花卷車站附近的一口椀蕎麥麵店。這種麵食是花卷、盛岡一帶的名產。分發給我們的椀子是圓底的,必須捧在手上,只有一口份量。女侍巡遊各桌,一見有人的椀空了,便會不由分說地立刻把麵條加進去。吃飽後,要把椀倒扣在桌上,女侍才會停止加麵的動作。
很多遊客都不知道這規矩,即使飽了,女侍還來添麵,只得苦著臉吞了一椀又一椀。雖然好像很不厚道,但也的確是這種一口椀蕎麥麵店的專利奇景之一。此外還會有些食量大的人來這兒比試,看見他們一椀一椀的吃,積了好幾十椀的數字,真的很驚人。
在花卷車站前等前往花卷溫泉鄉的公車時,田島優華忽然道:「焰小姐,不用擔心的,在這距離,我們也觀測不到核電廠區的瘴氣情況,不如省點力,注意附近的動靜。」
竟然被田島優華發現了我戒備的小動作。我攤了攤手:「抱歉,我好像太習慣進入警備狀態。」
「輕鬆點吧!這次是來玩的啊!」田島優華笑道,「我明白的了,這幾天若花卷市真有甚麼事,我不會漏掉焰小姐的一份的。到時又要欠你一份人情了。」
我也笑了。「到時分些『悲嘆之種』給我當戰利品就行了。」
「好。」田島優華點頭。
公車到了。我跟著田島優華上車,半滿的公車上,都是前往花卷溫泉觀光旅行的人。
山巒的邊緣,紫色的瘴氣,在午後的藍色天空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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