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END-1 孤独的恶魔

【…………有关本次圣石种子事件——亦称普蕾希亚事件——的详细报告，次元舰队阿斯拉号舰长琳蒂·哈洛温已上传到管理局内域网等待审阅，鉴于圣石种子已随普蕾希亚的失踪而消失，在判定现舰队驻扎地区已无次元威胁后，将于近期返航进行维护。以上。】

在阿斯拉号的舰队指挥部，琳蒂在舰长位上整理着这次事件的报告，并将其上传至管理局网络。虽然事件已经结束，但指挥部和次元裂层还在的时候一样，充满了紧张的气氛，而且还多了不少沉闷的气息。

“这样……就算是暂时结束了吧。”琳蒂靠在座椅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琳蒂提督。”刚进来的克洛诺听到了琳蒂的话。和平时冷静的他不同，现在的他充满了疲倦。

不仅仅是他，这次事件里的关系人，都呈现着颓然的状态。

“这次的事件报告我已经上传到管理局网络了，已经和一锤定音差不多了。”琳蒂闭上了眼睛，按摩着太阳穴。

“这样好吗？”克洛诺靠在墙上，看着琳蒂的背景。他发现，自己的母亲此刻就像老了十几年一样，比任何人都要累。

“你是指什么呢？”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将事情的经过整理成那样的报告交给管理局，那样做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妥的吗？”琳蒂回头朝克洛诺一笑，笑容里带着失落和无奈，“报告里可是将这次的事件如实地汇报了，毫无虚假的内容，一字一句都是有据可依喔。”

“我知道。”克洛诺彷佛在忍耐着什么一般，语调都变低了，“我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但是！”

琳蒂站了起来，走上前抱住了克洛诺。“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喔，儿子。”

克洛诺因琳蒂突如其来的拥抱而愣住，连推开琳蒂的想法都没有了，“琳蒂提督……”

“想生气，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生气的感觉。想伤心，但该伤心的地方多得无法承受的感觉。很不好受对吧？”琳蒂温柔地抚摸着克洛诺的头发，“我现在也和你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呢……现在，两个孩子的未来和命运都要由我决定什么的，很过分吧。”

“而且她们还变成了那样。”

克洛诺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母亲如此的脆弱。“妈妈。”他回抱住琳蒂。

唯有此刻，两人只是母子的身份，而不是时空管理局的提督和执行官。

在琳蒂发出报告的稍早之前。时空庭院已经快要完全解体，奈叶在诱导传送快要关上的最后一刻带着菲特回到了阿斯拉号上。

“太好了，总算都回来了！”艾尔芙上前去结果昏迷中的菲特，抱在了自己怀里，“我担心死了，还好菲特没事。”

“普蕾希亚呢？高町奈叶。”克洛诺见奈叶回来了便马上问道，“只有你们两人，失败了吗？”

“对不起，无法带普蕾希亚回来。”奈叶回答道。

“虽然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无法逮捕她吗。”

然后克洛诺因奈叶接下来的话绷紧了神经。

“因为我杀了普蕾希亚。”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奈叶的话，连温度都彷佛下降了几度一般，全场都寂静了下来。

面对众人震惊得无法言语的表情，奈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有那么吃惊吗？大家。”

过了好一会，克洛诺才率先反应过来，将手中法杖指向了奈叶，“高町奈叶，现在对你进行逮捕，马上解除武装。”

奈叶什么也没有说，把防护服消去后，将旭日之心递给了克洛诺。

“把她带到拘留室去。”克洛诺对自己的魔导小队下令道。虽然队员们都仍然处于混乱中，但还是派出了几个女性魔导师将奈叶带去了拘留室。

一个限制魔力的手铐扣在了奈叶手腕上，在队员的左右陪同下，奈叶走向了拘留室的方向。

“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尤诺也反应了过来拦在了奈叶的去路上，他朝克洛诺喊道：“克洛诺，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克洛诺一脸的严峻表情，冷道：“你说这种程度……我是时空管理局的执行官克洛诺·哈洛温。逮捕嫌犯是我的职务所在。”

“这里面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奈叶怎么可能会杀人！奈叶她——”

“不，我真的杀了普蕾希亚喔，尤诺。”奈叶打断了尤诺的话，淡然道：“杀了普蕾希亚的那种触感，还留在我的手中呢。”

奈叶的这番话，让听到的人都不寒而栗。

“高町奈叶，你真的杀了那个女人吗？”艾尔芙神情复杂地看着奈叶，问道。

“嗯，而且是在泰斯特罗莎面前杀了她喔。”

听到的人都露出了无法相信的表情，克洛诺的神色变得更是险恶。

“你这家伙，真是差劲……”艾尔芙紧紧抱住了菲特，就像生怕她像玻璃碎掉一样，“那个女人很过分，但是你……比她还差劲，还要过分！”她带着菲特转身离开，不再看奈叶一眼。

奈叶一直看着离开的艾尔芙怀里的菲特，直到两人在走道中转弯消失后才收回视线，望向尤诺。

尤诺还在抗拒。“但是……”

“尤诺·斯克莱亚，你想因妨碍管理局执行公务而被逮捕吗？”克洛诺加重了语气，压迫着尤诺。

最后，奈叶的话让他屈服了。“不要挡住路了，尤诺。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尤诺不甘心地站在了一边，偏过头去，不忍看到这个一路上帮助了自己很多，在这次事件里发挥了重大作用的女孩被带走的样子。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尤诺。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尤诺听到了奈叶微不可闻的声音，但他转头望向奈叶的时候，却只能看到跟在奈叶身后的克洛诺的背影。

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原地，什么也没有做到。

“可恶……为什么我的感觉要灵验了啊！”尤诺靠在墙边，用头锤着墙壁，“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稍候，克洛诺将这件事汇报给了琳蒂。听完此事后，琳蒂一直阴着脸，一言不发。艾蜜听完后，捂住了自己嘴，震惊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该怎么做，琳蒂提督。”克洛诺见琳蒂一直没开口，自己忍不住发问。

琳蒂闭着眼沉思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克洛诺，你知道杀人的罪行会怎样判决吗？”

“最轻的判刑，都是流放至作为监狱使用的无人世界的轨道拘留室，无期徒刑。”

听到克洛诺的话后，艾蜜反应激烈地大声道：“但是，奈叶才9岁……还只是个孩子啊！”她想起了奈叶在她身边学习使用阿斯拉号终端的日子，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会做出杀人这种事。

“你也有看到过奈叶情绪失控时的表现吧，艾蜜。”克洛诺想起了这些日子来那些阴暗的表情，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就算平时装得再像一只羊，她也是一只狼，而且是那种随时有可能失控暴动的野兽。”

艾蜜也想起了奈叶那些负面感情的表现，但仍然想试着反驳克洛诺，“但是奈叶只是因为责任感重，想保护自己的城市才会……”

“那不是她能变成那样的原因！”克洛诺不禁加重了语气，“只有本性如此，才会有那样的性格，而不是因为想要守护的事物或者奇怪的感情作崇——”

“够了，不要再争论了。”

琳蒂终于开口，虽然语气轻柔，但她肃穆的表情，让克洛诺和艾蜜停了下来。克洛诺不再说话，脸上不满的表情说明了他现在心情并不好。毕竟遇到这种事，没有人能心情轻松。“琳蒂小姐……”艾蜜一脸担忧地看着琳蒂，“这件事只是奈叶自己说的，并没有证明对吧？就那样因为奈叶自己的认罪而逮捕她吗？”

“艾蜜，一般而言，当一件凶杀案发生后，如果有人认罪，作为警察的你，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自然是逮捕自首的人吧。”

“但是，奈叶才9岁，还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啊！”

“这就是我想要说的关键所在了。”琳蒂挥了挥手，让艾蜜不要插嘴，“9岁，情绪不稳定，性格两极化……高町奈叶这个个体的个人特征，除了可以判断为情绪性过失杀人外，还有另一种可能：加害妄想。所谓的杀了普蕾希亚，说不定只是她个人的臆想和感觉。”

“等等，高町奈叶可是亲口说了，在菲特·泰斯特罗莎面前杀了普蕾希亚。”克洛诺对琳蒂提出的另一种可能性表示异议，“也就是说，只要等菲特·泰斯特罗莎醒过来，我们就知道事实是如何了。”

“确实，目前最有可能的还是克洛诺你所认定的情况才是对的，奈叶说不定真的干出了这种事。”琳蒂退让了，“但是，普蕾希亚已经随时空庭院的崩塌而消失，没有尸体，死无对证。艾蜜。”她对自己眼前最得力的通讯官说道：“去检查奈叶的魔导器，应该能找到奈叶在时空庭院的行动记录，随便监视菲特的状况——记住，要监视号她，不要让她有任何失控的举动，现在不能让她接近奈叶。”接着琳蒂转而对克洛诺开口，“克洛诺，你去现在奈叶所在的拘留室准备一下，我要去和她谈一下。”

“不要让杂念扰乱你们的行动和工作，记住，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能让真实变得清晰，能让现在缠绕你们心头的迷雾散开。奈叶的命运，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的，要万分谨慎。”琳蒂站了起来，这番话既是对艾蜜和克洛诺所说，也是对指挥部全员的宣言，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

“了解。”“我知道了。”艾蜜和克洛诺对琳蒂一敬礼，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待艾蜜回到自己座位上、克洛诺离开前往拘留室后，琳蒂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撑在桌面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她不想让在场的成员们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艾蜜和克洛诺，都不了解奈叶呢。不过我也没资格这么说了。”琳蒂压低声音自言自语着，语气里充满了自嘲和苦涩，“奈叶，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了解你的……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还是说，是你太疯狂了？

她闭上了眼睛，好想让自己休息一下。但奈叶的笑容、怒容、哀容……她的一点一滴都在琳蒂的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幅虚构的图像上。

沾满鲜血的奈叶站在遍地行尸中，露出了冰冷的笑容。随即，普蕾希亚的脸和奈叶的脸重合了起来，把琳蒂从闭目凝神中惊起。

“普蕾希亚，奈叶……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菲特醒过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居室内，将艾尔芙赶了出去。“艾尔芙，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但是……”

“出去。”

艾尔芙被菲特强迫性地赶出去了。艾尔芙在门外坐了下来，似乎不准备离开，“菲特，我就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叫我……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菲特靠在门边，听着艾尔芙的声音，低声道：“谢谢……”然后她不再理会门外的艾尔芙，走至床边，直接趴在了床上。

她开始回忆过去。普蕾希亚和莉妮丝的音容笑貌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记忆就如走马灯一般转动着。和妈妈在一起短暂的幸福生活，莉妮丝照顾自己的那段日子，艾尔芙陪伴在身边度过的艰难日子……

还有最近收集圣石种子的这段时光，她和高町奈叶的相遇，战斗，相知……奈叶的笑容，奈叶的严厉，奈叶的安慰……

——我杀了你的母亲，普蕾希亚。

但这一切，都被突然出现的奈叶那冰冷的目光和笑容的画面所撕裂了。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女孩，把她从深渊中拉起来，却又将自己推了下去。

“不会原谅你的……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的……高町奈叶！”菲特将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里充斥着痛苦和憎恨。

哪怕她是克隆人，哪怕普蕾希亚不再需要她，她都将自己当做普蕾希亚·泰斯特罗莎的孩子。哪怕菲特这个名字是她克隆人的象征，她也会坦然承受下来，就算和母亲的关系无法再回到以前那样，她也心甘情愿。

——只要妈妈能活着，就算让我死也可以。

但是，菲特就连这样的愿望也无法完成了。

她所爱着的母亲，已经被她愿意相信的人所杀。

本该是能触动她心灵，彼此之间互相依靠的人。本该彼此间都能成为自己重要的人……

都因为奈叶的痛下杀手而消失了。

她痛恨着奈叶，想杀了奈叶，想报复奈叶……

但她更恨自己。

“高町奈叶……我恨你……我要杀了你……”菲特再次流泪，泣不成声。但是，她更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如此无力，无法救下自己母亲，为什么自己如此孱弱，无法杀了奈叶复仇——

“为什么……我还是喜欢着你啊……”

就算对奈叶抱着恨意，但那份爱，却无法从她心里消失。

那掌心的温暖，和那平淡的笑容，已经在菲特·泰斯特罗莎这个人的内心打下了烙印。爱也好，恨也好，都已经在她心里扎根。

“结果怎么样？艾蜜。”琳蒂行走在舰船的走道内，用移动终端和留在指挥部的艾蜜通话。她首先要去的地方，是魔导器的整备室。现在，高町奈叶所使用的魔导器旭日之心被放在那里进行检查。

“不行，在时空庭院的记录完全找不到，旭日之心已经将所有记录自主删除了。”

“自主删除了吗……真是个高智能的魔导器呢。”

“是的……旭日之心是最新世代的智能型魔导器，从我在它系统内找到的记录来看，虽然在其原主人尤诺手中的时候，它就有发挥出了其高性能的表现。但果然还是更换使用者后……性能变得越发强劲了。”

“因为自己的新主人如此强大，所以自己也要进化，跟上她的步伐吗。”琳蒂苦笑了起来，“似乎进化过头了呢，变得会庇护自己的主人了。”

琳蒂来到了整备室。旭日之心被放在一个柱形的圆台上。这个圆台是整修台，有着修理魔导器的功能，同时也有着让魔导器无力化的功能。

“艾蜜，旭日之心还留有对话功能吗？”

“考虑到这项功能并不存在威胁，所以并没有限制。”艾蜜回答道，“但是，已经扫描过它的系统了，完全找不到任何关于时空庭院的信息。”

“还有直接从这孩子嘴里问出情况这样的选项喔。你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吧，艾蜜。”琳蒂关掉了通讯，走至旭日之心面前。

“旭日之心。”她呼唤着魔导器的名字。

【为你效劳，琳蒂提督。】

“那么，能告诉我有关奈叶杀了普蕾希亚的事情的真相吗？”琳蒂单刀直入，和人工智能的魔导器对话的最大好处，就是没必要绕着圈子说话，是同意还是拒绝，它们都会一句话直接回答。

【没有真相】

但旭日之心的回答还是让琳蒂出乎意料。

“为什么叫没有真相呢？”

【我遵从吾主之意志、之抉择，若我无法劝解、给予吾主救赎的话，那么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旭日之心这个个体都将追随至终点。】

旭日之心的回答，让琳蒂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工智能说话，而是在和一个活生生的人对话。而且是个忠心耿耿、绝无怨言的守卫者。

“你难道不害怕被重置系统吗？旭日之心。”琳蒂口中的重置系统，能将魔导器一切记录消除和魔导器的AI都重新编程。换句话说，就是杀了现在的旭日之心，让全新的旭日之心取代她。

对琳蒂语言上的威胁，旭日之心就像它的声音一般冷静、机械化。

【只要吾主安好】

琳蒂叹气，伸手去触摸旭日之心，“真是的……和你的主人都一个德性。你们两个的相遇，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虽然无法得知真相，但琳蒂已经得到自己目前想要的东西了。她离开了整备室，向拘留室走去。

在拘留室门前，克洛诺在守候着。

“现在怎么样？”琳蒂问道。

克洛诺打开了移动终端，放出了拘留室内的监视映像，“如你所见，背对着镜头，什么也看不到。”

琳蒂看到映像里的奈叶蹲在墙角落，因为没开灯，所以只能勉强看到她的身体轮廓。

“让我进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琳蒂对克洛诺道。

“你一个人……”

“不用担心，没有了魔导器，奈叶也只是个9岁的孩子而已，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魔喔。”琳蒂打开拘留室的电子锁，走了进去，“对了，把监视摄像也关了，我不想身后感到毛毛的。”

“不做记录吗？琳蒂提督。”克洛诺皱眉，“这可不合规矩。”

“是克洛诺你太墨守成规了。你不关掉的话，我一样会用舰长权限关掉的喔。”

见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克洛诺只得关掉监视。

“那么，克洛诺你先去指挥部代理我的工作吧，艾蜜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我知道自己劝不了你的了……但是，有什么突发事态的话，记得启动警报。”

“是是，真是爱操心的孩子，妈妈我都没这么担心过你呢。”琳蒂作推人状，让克洛诺快点离开。

“这是值得自豪地说出来的事吗……”克洛诺被琳蒂催赶着，只能无奈离去。

克洛诺离开后，琳蒂脸上的笑容隐去，打开了拘留室的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拘留室内，只有门外的光将其稍微照亮。琳蒂关上门后，连这一点光都消失了，重归于黑暗中。

“奈叶。”琳蒂呼唤奈叶，但背对着她的奈叶并没有反应，只是动了动身体。

隐约间，琳蒂听到了异样的声音。她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奈叶，难道你……”琳蒂打开了灯，拘留室内变得光亮明晰。

琳蒂终于看清楚奈叶了。她一步冲上去，蹲在奈叶身后，将奈叶强硬地转了过来。

然后看到了让她一辈子无法忘怀的东西。

奈叶在痛哭着，双手抓住自己的脸，彷佛要将之扯下来一样。

小孩子哭起来都这样，毫无顾忌——这才是9岁孩子才该有的感情，而不是像奈叶犹如铁人一般。

琳蒂更希望自己能在其他场合看到奈叶这样的哭颜，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奈叶……”一时之间，琳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

“琳蒂小姐……”奈叶哭泣着，抽噎着，“我杀了人……我杀了普蕾希亚……我杀了菲特的妈妈啊！”

奈叶心中的悔恨和悲痛，毫无遗漏地传达给琳蒂。同时她清楚了，这孩子，真的下手杀了普蕾希亚。

琳蒂不忍再看到奈叶这样的表情，将她拥入怀里。“你这笨蛋，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啊！”

“不这样做的话……菲特一定会伤心的……我不能菲特伤心……只有菲特……只有菲特……”奈叶彻底混乱，已经口齿不清了。大概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痛哭着。

“你这笨孩子，连怎样爱人都不懂了吗？你这笨蛋……你这笨蛋！”琳蒂眼睛一热，差点连自己也忍不住了。

在她怀里的这个孩子，因为家人的死，心里的某处已经扭曲，变得常人不一样了。但是没有人能发觉到到她的异常，就连琳蒂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也没有察觉到奈叶真正的一面。

高町奈叶，连怎样去爱一个人都已经忘了。但爱她的人没有发现，而她想去爱的人，都已经死了。

直到遇到菲特。

已经不懂得怎样去爱人的奈叶，和渴望被爱的菲特，简直是相性最差的存在。

但两人又是最情投意合的存在。这样的关系，真是糟透了。

“奈叶，我一直以为我能理解你，因此而松懈下来的我，察觉到你的真心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琳蒂怜爱地抚摸着奈叶的头，“你明明有这么多人可以依靠，有这么多人愿意爱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你并不是一个人啊。”

奈叶只是抱着琳蒂大哭，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能让这孩子再受苦了……哪怕她做了一件无法弥补的事情。但是菲特同样是个可怜的孩子，琳蒂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琳蒂小姐……”这时，奈叶抬起头望向抱着自己的琳蒂，“我无论受到怎样的惩罚都行……只有一件事……求求你……让菲特幸福……”

奈叶的话让琳蒂的心弦被狠狠地扯了一下，她一巴掌打在奈叶脸上，“你想就这样推掉责任吗！只让我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只有这一刻，琳蒂无比厌恶奈叶的想法。

那是为了所爱的人的幸福，把自己性命搭进去也没关系的想法。

失去了丈夫的她，尤其讨厌这种思想。

奈叶撕心裂肺地喊道：“但是我已经不行了啊！我已经没这个资格了！”

“你这笨小孩，你这天下第一的笨蛋……”琳蒂紧紧抱住这个彷徨无助的孩子，“我不会让你被你自己毁了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今以后，你都要活在我和管理局的控制下，直到你那被扭曲的心灵被治疗好为止。”

“只要你答应我，我会连你的那一份一起，给予菲特幸福。”

奈叶停止了哭泣，挣开了琳蒂的怀抱。用袖子擦干眼泪后，在琳蒂面前的，不再是刚才那个陶然大哭的孩子。

而是心如坚铁的高町奈叶。

“我答应你，琳蒂小姐。”

“那么，我们的交易就此成立了。”琳蒂也恢复了她舰长的面貌，朝奈叶伸出了手，“等着吧，我会治愈你和菲特的，奈叶。”

“谢谢。”奈叶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只是面具上的笑脸罢了。

她不知道，今后的自己会变得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今后的自己会不会还有真正的笑容。

如果恶魔也有笑容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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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分两节……大结局快要到了。

话说这系列今后怎样写，我也有个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