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之所以會對一樣東西或者人恨之入骨,是因為之前愛得太深喔?
------竹井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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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難得睡了一個懶覺,下樓去吃早飯的時候發現母親已經出去了,客廳裡只有竹井叔叔在看報紙,我不緊不慢的往吐司上塗抹果醬,任尷尬的沈默在我們之間蔓延。
這個男人是好人,但是就像我對母親的定義只是「母親」一樣,這個坐在茶几旁慢慢喝茶邊看報紙的斯文男人對我的定義就只是「竹井叔叔」而已,這麼說吧:如果現在是一張白紙坐在那裡喝茶看報,只要在心裡在白紙上書竹井叔叔這幾個字對我來說就完全無異。
慢條斯理地把吐司全部送進嘴裡之後又逼迫自己灌下整整一杯純牛奶,然後起身把自己進餐的遺留痕跡銷毀。
期間抬頭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竹井叔叔還是坐在那裡看報,坐姿似乎都不曾變過。
說實話我打心裡不喜歡他,他有什麼優點能夠取代父親在母親心裡的位置?
即使沒有想到要做什麼好,還是迫不及待的離開了沒有溫度的所謂的「家」。
思考了一刻鐘的結論結果還是跟平常所差不多,去看看父親吧。
搭上了去公墓的地鐵,坐在位子上慢慢呼出一口氣,離開了那個戴著金絲眼鏡框眼鏡的男人我由衷感到放鬆。
但是...
今天貌似不是太好運的樣子?
從坐在那裡就覺得有人一直盯著我的後背看,那感覺就好像有人用槍頂著你的背部讓你不要動一樣,超不爽。
裝作不經意般回了一下頭,果然看到一雙不怎麼懷著好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看,再定睛仔細看看,猛然認出來了。
是那個女生啊,沒想到冤家路窄又碰到了...今天是不能絲毫不傷地迴到家了吧。
試探一般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向地鐵的後一節車廂走去,果不其然看到她雖然緩慢還是跟了上來,還帶動了幾個奇裝異服的傢伙。
啊啦這下有點稍麻煩啊...
心裡思索著怎麼樣到警察局最近又最安全,卻還是在離公墓最近的那站下了車。
身後的腳步聲時斷時續,喂喂,已經被我發現了的話還有必要那樣跟蹤麼,難不成是智商有問題?
"喂,前面的。"略顯不耐煩的少女聲音把我叫住,果然堵人什麼的要在荒郊野地?
"怎麼了?"我轉身看著她,不,她們。也許很緊張,但是這不阻礙我嘴角上翹。
"那次還多虧你啊,老子我可是第一次進警察局啊!"藍色短髮的少女囂張的宣泄著對我的不滿。明明是花季年齡的少女自稱老子?
先嚥下我對黑暗的社會風氣的不滿,要解決的可是自己人身安全的問題啊。"所以?"還是不緊不慢的發問了。
"讓姐妹們來報復妳啊混球!"她身邊奇裝異服的女生們逐漸向我靠攏,一個個都咔吧咔吧地摁著自己的手指關節。
她們沒帶什麼武器過來已經很好了,自己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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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真的很亂來啊。"
我坐在看門人的小屋裡,對著一塊兩個巴掌大的鏡子給自己塗抹藥水,一聲不吭的聽著看門人的牢騷。
"一對五欸,應付不過來就跑啊。"她翻了個身繼續說道。
"什麼啊,明明最後落荒而逃的是那五個人為什麼從靖子嘴裡說出來就像是我輸了啊..."適時地發表我的不滿。
"因為你掛彩了嘛。"
"她們幾個掛的更厲害喔。"嘟起嘴的我如此回應道。
"是是。"
"......"什麼嘛,這種明顯敷衍的語氣。
"不過她們幾個可沒有到我這裡擦藥哦,傷得再重我也不會知道。"
"那是因為她們的爸爸都好好活著啊。"嘶,這邊傷得有點重。
"是說,久,你啊..."靖子從床上坐起身來,認真的看著我。
"怎麼了?"聽到靖子少見的認真的語氣,我也從身上的傷口轉移視線看向她。
"你就沒討厭過現在的社會嗎?"
輕笑出聲,什麼啊,還以為會問點什麼了不起的問題呢。"我可是,恨著現在、這個社會喔。"
靖子一臉「在老闆開的年終總結會上玩手機看到了特好笑的笑話但是只能憋住不能笑」的表情看著我。"什麼,你在開玩笑吧,討厭的話還不怕打擊報復對各種小偷、人渣大打出手?"
輕輕閉上眼睛,"靖子你自己也說了那是「人渣」吧。"
"但是...就算這樣也沒必要因為這種人渣搞的自己..."
"我呢,小時候是深深地愛著這個社會的不錯。"無視靖子「你妹的竹井久讓我說完」的表情,默默地道出自己的童年。
"小時候的我,因為長得還不錯,也比較幽默,又挺活潑的,所以很受大家的擁護。
那時候的我也覺得世界是這麼美好而友善。
大一點的我,聽到爸爸說,母親是初中的時候被不良少年堵在鬍同里而他去解圍時同他認識的。
我覺得世界是有「愛」「希望」「夢想」「努力」「成功」這些一切帶有正能量的東西的。
但是夢都有醒的時刻對吧。
爸爸呢,之前就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即便是社會風氣越來越壞他也沒有放棄過。
那大概是媽媽變了吧,在一次初中同學聚會之後,她變的很奇怪。
她問爸爸認不認識竹井,爸爸蹙起眉頭想了很長時間還是搖了搖頭,接著媽媽就對爸爸說:"竹井是當初那個把我堵在鬍同里的不良少年的小頭頭,現在變了很多啊,又斯文又有禮貌,聽說還事業有成呢!"
雖然大家都說小孩子的直覺是很可怕的,但是當時我也沒有多想,祇是覺得媽媽可能是暗暗對爸爸施加壓力,吧。
但是在媽媽的一次生日,她出去了一直一直沒有回家。
我和爸爸在客廳等媽媽回來,我看著電視裡搞笑的動畫笑的東倒西歪,爸爸卻不像之前那樣陪著我哈哈大笑,而是一罐接一罐的喝著啤酒,那時候我覺得爸爸蒼老了好多,鬍子好像很長時間都沒有刮過,和我一樣褐紅的頭髮裡多了幾根閃耀著刺眼光芒的銀絲。
「好害怕啊,爸爸會就這樣離我而去嗎。」這樣想著。
媽媽第二天早上才回來,還是那個男人,就是竹井叔叔送回來的。
媽媽和爸爸自從那件事後幾乎天天都有吵架。
一次我從小學迴到家,看到爸爸一個人坐在客廳喝酒,他沒有拉開窗簾,可怖的黑色籠罩整個客廳,連同爸爸的臉也是烏雲密佈。
我悄悄換上拖鞋,走到爸爸面前,爸爸抬起頭看了看我,笑了笑,我卻克制不住自己哭了起來。
爸媽離婚後我就跟隨了爸爸。
我參加過一次縣級初中生麻將大賽,中場休息的時候接到了鄰居打來的電話說爸爸在醫院裡。失血過多,已經、不行了。
趕到醫院的時候,祇看到了被蒙在藍色塑料布下的僵直的屍體,還聽到了鄰居和護士的閒言碎語,什麼都聽得清清楚楚。什麼「這孩子真可憐」啊,「不看自己的情況亂救什麼人啊」都有。
不管是抓到小偷送到警察局還是修理小混混用到的都是爸爸交給我的。無論是出拳的姿勢還是勇氣和愛,都是從爸爸那裡繼承而來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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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剛剛她在我這裡給自己上藥還是現在對我滔滔不絕地講她的童年,我都覺得,她很...該怎麼形容呢,「厲害」的那種感覺?但是又不太對。
聽她長篇大論完,我為自己抓住她的話中的漏洞得意不已:"久你,剛剛說了「愛」這個詞哦。不是說「恨」著這個社會嗎?"
而對面的家伙竟然為了這點小小的驚喜了一下:"我還以為靖子你是不會認真聽別人說話的那種人。"
"...把我當小學生嗎。如果真的沒有聽到你就準備這樣敷衍過去了?"
"當然不會。靖子你知道嗎,之所以會對一樣東西或者人恨之入骨,是因為之前愛得太深喔?"看著比我小一倍的她微笑著說出這種成熟到不行的話,突然覺得好心疼。
這孩子獨自經歷了這麼多,卻除了我之外連一個可以交心、可以傾訴的可靠的人都沒有。
而那個說了一堆話和自己總結出的東西的傢伙明顯沒有我感觸這麼多,或者祇是習慣了。
突然她對我高興道:"靖子,我的麻將部湊夠五個部員了,今年就等著看我們拿冠軍回來吧。"一邊得意地對我笑著,頭上的呆毛快要翹起來了哦久。
"縣冠軍?"不過久打麻將確實有那麼一手。
"就不能稍微把我們想得厲害一點?全國啦全國!"
看著她一臉的不滿,我笑著摸摸了自己的頭。
她從椅子上下來,拉了拉襯衣的下擺:"差不多幾個星期之後預選賽就開始了,靖子要記得關注喔。"
"是是~"我敷衍的點點頭。
普通的日常。
對我來說再普通不過的一天就快要過去了。
至於這個「快」字嘛...
過半個小時還有一個金色頭髮的小女孩也會來看望父親。
看樣子應該和久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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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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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在下有時間再回復...抱歉...閉關修煉半個月確定。